叮叮當當,叮叮當當,一個小時過去了。


    我脫力地一屁股坐在地麵的舊報紙上,呼呼喘了幾口氣,站起身,拖著酸麻脹痛的胳膊走到外屋,擰開水龍頭衝了把臉和頭發。用毛巾擦臉時,我都感覺手臂在那抖來抖去,累得我夠嗆。平時缺乏運動,冷不丁一使這麽大力氣,身體自然承受不住。回到西北牆角低頭一看,那堪比大理石硬度的地磚,居然僅僅被我翹出一道一厘米大小的小坑,而且根本沒見土,裏麵仍是硬邦邦的石頭,這麽看來,每塊磚怎麽也得有三四厘米厚度,這還是保守估算的。


    我對著地磚擠出一絲苦笑,坐到光板**歇了會兒,又不甘心地拿起小錘子,一點點敲著犄角旮旯。


    砰砰砰!


    有人敲門!


    我回頭一瞅,發現窗簾上印出一個黑乎乎的身影,長發,似乎是個女姓。


    心中一緊,不會是王女士回來了吧?我趕快把地上的鏟子錘子統統塞進床底下,有拿廢報紙蓋住牆角的挖痕,清了清碎石沫子,這才眨著狐疑的眼睛走過去,扒開窗簾往外瞧瞧。玻璃對麵站著一個挺成熟的少婦,歲數不算大,盤發,職業裝,一身幹練的打扮,她是那種瓜子臉,臉蛋漂亮不說,身材也很苗條。


    我一呆,下意識道:“您有什麽事?”


    少婦臉色不太好看,瞅我一眼:“你就是新搬進來的那租房的?”王女士和王先生可能跟鄰居關係相處的不好,他們搬走也沒和大家打招呼,弄得大家以為他倆是將房子租給我的呢。


    我也沒辯駁,“是。”


    聞言,這個極有姿色的少婦黑著臉用手背不耐煩地拍拍門上的玻璃:“……開門!”


    見她這個態度,我眉頭不禁一皺:“您到底什麽事?”


    少婦板臉盯著我的眼睛:“……我讓你開門!就數三下!不然我馬上報警!一!二!”


    “報警?”我被弄得有點莫名其妙,也不怕她一個女人家能怎樣,哢嚓一下解掉門鎖。


    結果,一臉慍怒的少婦踩著高跟鞋就擠開我進了屋,她邊快步往裏屋走,邊擺著腦袋左右找著什麽東西,還沒等我發問,少婦眼睛一動,蹬蹬快走兩步,一把抄起我落在飯桌上的改錐,拿在手裏繃臉看看我:“……一分鍾兩分鍾我也就忍了!可你叮叮當當敲了多久你知道嗎?一個多小時!你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她用改錐一指東麵的牆:“我床頭就貼著那裏,你是不是成心吵我呢?”


    哦,原來她是住我旁邊那屋的,怪不得這麽大氣呢。


    雖然我已經盡量讓動作很輕了,但別人家或許聽不見,住在我旁邊的那一屋肯定不會太安寧。想到這裏,我立刻放下了姿態,訕笑道:“實在不好意思,這桌子有些問題,我就想修一修它,呃,我以為您屋沒人,去上班了呢,抱歉抱歉。”鄰裏之間想要相處好,首先就得相互理解,這次是我不對,道歉應該的。


    少婦臉色稍緩了些許,把改錐往桌上一放,“什麽破桌子,趕緊扔了得了,還修什麽修?”


    我道:“我待會兒再輕一點,您睡覺吧,抱歉了啊。”


    “燕京人?”少婦瞧瞧我。


    我說了句是,她便嗯了一聲:“燕京的就好,還以為住了個外地的呢。”沒再說什麽,她身子一扭,轉身出了去。


    鎖好門,我折身回裏屋,撩了撩袖口,彎腰從床底下拉出錘子,蹲在牆角繼續挖著。


    為了把音量降至最低,這回我沒鑿,而是用錘子尖挖,希望能借著那打開的小口將地磚從地裏摳出來。


    吱啦,吱啦,錘子頭與堅硬的磚頭磨出細微的響聲。


    砰砰砰!又有人敲門!


    還沒待我看過去,外麵就殺來少婦怒然的嗓音:“磨什麽呐!你沒完沒了了是不是?好不容易休息幾天!瞧你這敲啊磨啊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我呃了一聲,趕忙停下手裏的工作:“不好意思,不弄了不弄了。”我動作已經夠輕了,但許是房子的隔音效果太差,她屋照樣能聽到吧?唉,挖個東西也這麽難,瞧這事兒鬧的,幹什麽什麽不順。


    “我警告你!要是再讓我聽見一聲!我立刻報警!”


    蹬蹬蹬,高跟鞋漸漸遠去,咚,旁邊的一扇門響了兩聲,她好像回屋了。


    我苦苦一笑,得,這剛搬進來一天不到,就把鄰居得罪了。


    我也沒再挖地,無聊地拿出手機跟大學同學聊起天,尋思著等少婦睡醒覺再試試。大約過了二十分鍾吧,我屋門被人從外麵推了推,聽到響聲,我抬眼看去,發現站在門口的身影並非少婦的體現,而是有點矮有點胖。


    我疑惑地走過去把門打開,外麵站得正是那南邊第二家的大媽,我昨天還想她打聽過王女士住哪的那位,“是您啊,進屋說。”我撩開簾子把老太太讓進來,關好門,“不好意思,剛搬來也沒買什麽茶葉,沒法招待您了,嗯,我去買瓶飲料吧,您喝什麽?”不一定是誠心要去買,但客氣話至少得說出來,燕京人就講究這個,所謂禮多人不怪嘛。


    大媽和藹地笑道:“不用麻煩,嗬嗬,我坐一會兒就走。”


    我給她搬了把椅子,自己也坐在她對麵:“大媽,您怎麽稱呼?”


    “我姓曹,叫曹大媽就行。”閑扯了一會兒,曹大媽突然壓低了嗓門,嘴巴努努對麵的牆壁,道:“剛剛袁雅珍來幹嘛了。”


    我哦了一聲:“我修桌子時聲兒弄得太大,吵到她了。”


    曹大媽道:“嗨,聽袁雅珍那兒大喊大叫的還要報警,我當是多大的事兒呢,原來就為這個?”她的話風裏聽得出來,她與那少婦關係不太好,“……小靖,甭理她,她那人就這個德行,勢利眼的很,你說上次吧,我一個外地的親戚來燕京串門,住到我家了,平常曰子臉對臉地見了麵,鄰裏之間怎麽也得打聲招呼吧?結果你猜怎麽著,我親戚跟她點頭問好了,袁雅珍連搭理都不搭理,還躲著你走,哼,那女人啊,你是燕京人,你有錢,那她就多跟你說幾句,你是外地的,你沒錢,那她理都不理你,世故著呢!”


    我剛來,也不了解家家戶戶的情況,自然不好插嘴,笑了笑,沒搭話。


    曹大媽撇嘴道:“哼,還看不起別人,我們是沒錢,但我們的房子起碼是自己的,袁雅珍呢?就是個租房的,頂多工作好上一些,跟工商銀行上班,除了這個,她家啊,也窮著呢,還成天到晚地端著個臭架子,得瑟啥?”


    我不好接這個話茬,幹脆沒言聲。


    曹大媽許是也察覺她話過了些,又往回找巴了一句:“我也是氣她那個脾氣,不過真說起來,袁雅珍也挺可憐的,我聽說,她哥哥嫂子死得早,留下個孩子小龍一直跟著她,她家裏條件可能也不行,就帶著孩子出來租房住了,唉,好幾年的,也挺不容易。”


    我道:“她一人帶孩子?”


    曹大媽道:“是啊,反正我是沒見過她男人,估計沒結婚吧,不過,她侄子小龍倒挺招人喜歡,懂事兒極了,比他母親……哦不對,比他姑姑強。”


    “他上學了?”


    “小龍快八歲了吧,小學二年級,就跟牛街這邊。”聊了不久,曹大媽站起來道:“該回去做飯了,有空到我那坐坐。”


    “行,曹大媽再見。”


    送走了曹大媽,我摸著鼻子回到屋,眼神略顯苦惱。磚頭出乎意料的硬,挖地的進度本就不快,這下倒好,又得躲開那叫袁雅珍的少婦的時間,唉,也不知道她明天上不上班,不然我還怎麽挖呀?


    嗯,晚上先試試吧。


    見事情很不順利,我幹脆把計劃做了略微的調整,為了盡快完成挖寶,我回到前門四合院吃過晚飯後,告訴老媽這些天要跟腰子家住段曰子,暫時不回來了,好說歹說了一陣,我媽才算點了頭,並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別總玩電腦,抽空複習複習功課。我滿口答應,回去小屋拿了個旅行箱,裝了枕頭、薄被、褥子、茶杯等一係列曰常用品,背上sony筆記本電腦包,重新回到了牛街。


    平房外,我從電線杆子上的一則小廣告上記了個電話,給修鎖公司的打過去,讓他們幫忙換把鎖,而後回到屋裏,將行李箱中的被子床單鋪好在光禿禿的床板上,做了壺開水,灌滿暖壺。這時,開鎖公司的人也到了,等門鎖換掉,站在院裏的我惦著鑰匙仔細想想,嗯,應該沒什麽忘掉的事情了。


    剛要回屋,旁門傳來開門的聲音。


    袁雅珍扶著一個七八歲大的小男孩的肩膀走出來,看到了我,她眉頭一板。


    我客氣地笑笑:“您好。”


    袁雅珍愛答不理地嗯了一聲,一推前麵的小孩:“去,找同學玩吧,晚點回來。”


    汗,別人家長都希望孩子少玩,您倒好,還讓晚回來?


    不是親生的也不能這樣啊,孩子剛多大,你也放心他一個人出門?


    那應該叫小龍的男孩長相很文靜,沒有一般小學生那股子淘氣勁兒,他乖乖一點頭:“姑姑再見。”又眨著純真的大眼睛看向我,禮貌道:“哥哥您好。”


    我露出一個笑容:“你也好。”


    “行了,趕緊走吧,注意安全。”袁雅珍不耐煩地推推小龍。小家夥又說了一聲姑姑再見,隨後慢悠悠地出了院子,往南邊的小花園方向拐了。


    袁雅珍沒再看我一眼,退身回屋,碰地一聲關上門。


    我搖搖頭,也回了裏屋,拿起錘子試探般地輕砸了兩下牆角的凹陷,豎起耳朵聽聽,又砸了三下,過了會兒,我趴到東牆上附耳過去,那邊隱隱約約傳來嬉笑聲,好像是一個娛樂節目。我心中一定,既然她在看電視,那我稍微用點力氣也沒關係吧?她應該聽不到的。


    撿起錘子鋤頭等工具,我開始了挖地工作。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我不懈的敲擊下,最角落的地磚終於出現一道長長的裂縫,呼了口氣,用錘子尖撬撬邊角,再用手一掰,登時,半塊地磚離開了土壤,被我掀到了地上,借著燈光往下麵一瞧,全是瓷瓷實實的黃土,靠近牆的那邊土有點潮,靠近屋裏這邊的土則是幹巴巴的。


    “好,先從這兒開挖吧。”


    把另半塊地磚掀開後,我怕弄得哪哪都是土,就接水給土澆濕了,再拿鐵鏟一下下挖。


    挖了五厘米——沒有。


    挖了十厘米——也沒有。


    由於我不清楚寶箱埋在多深的地方,隻能傻了吧唧地挖地三尺,盡量不放過一絲可能。


    一鏟子一鏟子地黃泥被我鏟到大衣櫃邊上,落成半隻手臂高矮的小土堆。


    快到八點的時候,我實在堅持不住了,精疲力竭地把鐵鏟往土裏一戳,去洗了手,然後想去門口買瓶冰鎮礦泉水。


    等交了錢從小賣部出來,一扭頭,忽然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邊,小龍正坐在旁邊路燈底下的馬路牙子上,他拖著下巴磕眼巴巴地瞧著主路上飛馳的汽車,很沉默。


    我奇怪地走過去:“一個人在這兒幹嘛?”


    小龍側頭看看我:“姑姑讓我玩到八點半再回家,還不到時間。”


    “啊?不到時間就不能回?”


    小龍癟癟嘴巴:“嗯,不然姑姑會罵我。”


    嘿,這叫什麽事兒呀?我摸了摸小龍的頭發:“那你怎麽坐在這兒?沒找小朋友玩麽?”


    “他去跟媽媽逛商場了,沒在家。”話音剛落,一個被媽媽牽著手的小男孩在馬路對麵朝這邊招手,並喊著小龍的名字,小龍站起來,也揮揮手,而後對我道:“哥哥,我去玩了。”


    “好,去吧。”頓了頓,我加了句:“以後要是沒地方去了,別跟馬路上坐著,不安全,到時候上我家找我,知道不?”他沒爹沒媽,真怪可憐的。


    小龍點點頭:“哥哥再見。”


    回屋後,我拿起鏟子準備繼續,但鏟子鏟土也會發出些細微的聲響,我怕吵到那少婦,就又附耳趴在牆上,想聽聽她是不是還在看電視,如果是的話,我就能放心挖了。


    “嗯……嗯……呼……噝……啊……”


    斷斷續續的呻吟聲落入我的耳畔。


    我呃了一聲,砰然心跳!


    原來如此!


    我說她怎麽讓小龍晚回家呢!


    誒,就是不知道這聲音是她嘴裏的,還是電腦或dvd上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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