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州,麓灣郡。


    一座兩進的古樸小院裏,側廂房門悠悠的打開,一身士子青衣,打扮利落的辛末舉步邁出了房門,麵容清醒,看來倒不像是剛剛睡醒的樣子。


    院裏的正掃著落葉的阿福見狀扔下了手頭活計,滿麵是笑的迎了上去,問過好後便自懷裏掏出了一封信遞了上去,憨憨道:“一早就有人送帖子來呢,說要親手交到少爺手上,還有一份是給表少爺的,可這會也沒見著,我正想著一會去叫表少爺起身。”


    “一並給我吧。”辛末聞言便徑直道,接著微不可覺的皺了皺眉頭,又補了一句:“以後莫為這些瑣事擾她。”


    阿福便立即點了頭,似懂非懂道:“我知道的,表少爺體弱嘛!要好好休息才成!”


    辛末聽到他說葉錦染“體弱,”心裏不禁又生出了些不喜,但這說辭本就是他與錦染一起編出的,倒也實在是沒法反駁,一頓之後隻得揮手打法了他,自己拿著兩張貼子漫步行至對麵尋他的“表弟,”阿福口中的“表少爺”去了。


    不錯,這位表少爺指的自然就是與他千裏迢迢私奔來的葉錦染了,兩人自邊城千裏迢迢的趕來,接下來自然要操心安家落戶的事。好在兩人錢泰辭別時,因為感激他們救了弟弟安王,堅持送了兩人不少的銀兩,錦染覺得她們二人為了這事又操心又出力,辛末身體甚至都還大傷元氣,至今未愈,如今拿了這些錢倒也無可厚非,畢竟隻辛末身體調養便是一筆不小的花費呢,便也未曾拒絕,錦染既然接受,辛末自然更不會說什麽。


    因此兩人倒是不擔心銀錢的事,有了錢泰這筆錢,在康州買了小院,雇了仆婦,置辦了家居,甚至還有不少的結餘。而兩人的戶籍在庸涼也早已辦下,甚至辛末還有功名在身,倒也不必再多費周折。


    倒是錦染,畢竟這世道對女性多加轄製搓磨,又是一路嚐夠了女扮男裝的好處,不願在康州落戶後,隻能日日呆在後宅,便也幹脆又穿了男裝,隻說是辛末的表弟葉錦,跟著來康州求學的表兄一並來長見識的。


    有辛末的一身本事在,倒是不必擔心外形上會暴露,而她們家裏除了阿福這個懵懂的半大小子,剩下的便都是周遭雇來的仆婦,隻是白日來了做活,晚上就都各自家去的,倒也沒有什麽差池。


    但既然造出了這麽一個身份,自然不止是一身衣服那麽簡單,既是為了長見識,那自然要一起出門一起會友,平日裏三五好友相聚,一起去酒樓吃個飯,喝些小酒,甚至於找些清倌人唱些小曲什麽。這些事情錦染雖不介意偶爾為之嚐個新鮮,但也並不願總去。


    為了防止被旁人看出來,兩人幹脆便稱葉錦是自幼多病,體弱的很,家裏曆來小心翼翼養大的,許多事情都做不得,許多地方也是不能去,至於隔三差五便病的厲害,不能出門,這也是常有的事,至於辛末,錦染倒是對他信任的很,從不更多幹涉。隻不過若錦染不願出去,辛末也更願意在家陪著她罷了。


    知道錦染一向起的遲,辛末也不願叫醒她,佇立在門口屏住呼吸等了片刻,聽到裏麵有些些微的動靜兒了,這才抬手敲了敲門,叫了一聲染妹,半晌聽著屋裏答應了一聲,便推門進去。


    錦染確是還沒起身,隻是穿著中衣坐在床上,瞧見辛末後,揉著眼睛朝他笑了笑,便很是自然的叫他過來。畢竟在錦染眼裏,自己一身長衣長褲,就算是睡衣,也沒什麽不好見人的,但在辛末眼中,姑娘懶懶的坐在床頭,黑黑的青絲有些淩亂的披在肩後前胸,潔白的脖子纖纖細細的一路露到了鎖骨上。一抬胳膊,那寬寬的袖口邊能看到裏麵白白的臂肉,細嫩的雙足也赤著隨意踩在布鞋上,這一幕實在是不好多瞧,當下便忍不住想先轉身避讓。


    可錦染卻偏偏在這時候叫住了他,剛起床聲裏還帶些沙啞,撒嬌似的:“好渴,幫我倒杯水呀。”


    辛末聞言便也不好再說出去,垂目上前先是喂了錦染漱口的鹽水,吐出後拿軟布給她擦了嘴角,才又接著去外間端來了新沏的溫茶,送到了錦染手邊。


    這一番照顧實在是不可謂不精心,可錦染卻偏偏不接,反而故意伸出雙手挽住了辛末左邊胳膊,將他也拉到床沿上,軟言求道:“你喂我喝好不好?”說罷看見辛末果然瞬間漲紅了臉,心中不禁暗笑,麵上卻絲毫不露,反而越發小孩兒一般搖了搖他。


    這一晃之下,饒是辛末有十餘年功夫在身,也是險之又險才穩住了自己右臂,沒把手上的茶水潑到錦染身上,當下忙忙點頭應了,又忍不住低聲道:“你,好好坐著,莫晃!”


    錦染聞言乖乖應了一聲是,坐直了身子仰頭認真瞧著他,微微張口,等著水喝。


    辛末本已有幾分鎮定,可一低頭被錦染滿是專注的黑亮眸子一瞧,往下又看見了錦染兩瓣鮮嫩的粉唇,手下就幾乎又是一抖,僵在了當地。


    錦染見狀再也撐不住了,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辛末麵上一紅,惱羞成怒一般,將茶盞放到了床頭矮櫃上,側頭道:“染妹!你,你自己喝。”


    錦染忍下笑意,也不再鬧,自己探身端過茶來一口飲盡,接著找什麽東西一般左右看了看,就又看向了辛末。


    辛末極有眼色的看出了她的意思,輕咳一聲轉身至身後的柳梨木錦雙麵屏上取了錦染的衣服過來,這次也不待錦染主動要求,便很是習慣的抖開了衣衫,行到了錦染身側。


    辛末雖對她一向很好,但這般親近之舉卻還是第一次,錦染有些驚喜的笑了笑,便配合的伸手在辛末幫助下穿起了裏衫,許是怕錦染再做出什麽“失禮”之舉,辛末一邊穿衣,一邊忙把方才的帖子拿了出來給錦染看。


    錦染打開看了看,不甚在意的開口道:“是王公子邀咱們後日去詩會,你也收到了吧?”


    辛末低低“嗯”了一聲,重坐回錦染身旁,低頭從上開始為她一一係好衣襟內扣,錦染也也低著頭自下係起,側頭道:“他怎麽老請咱們啊,上次請了酒樓才過了多久?”


    辛末眸光一沉,這王公子家中頗有些權勢,為人去隻是不知上進的紈絝子弟,但自相識以來卻獨獨對“葉錦”青眼有加,他以往也不明白其中緣故,前幾日卻才聽說了,這姓王的雖有妻有子,素日卻頗好龍陽之癖!


    以往還好,知道了這個消息後,再想想以往那王公子對錦染的殷勤,辛末隻覺得一股怒氣直衝到了腦頂,恨不得挖去那姓王人的眼珠子,隻是此刻卻也不願在錦染麵前提這些汙她耳目,聞言隻是低聲問道:“你可想去?”


    “後天倒是沒什麽事幹……”錦染無所謂的樣子,想了一陣卻還是搖了搖頭:“算了,還是不想去,那個王公子瞧著怪討厭的。”


    辛末心頭一鬆:“染妹不喜歡他?”他雖有辦法教訓那王公子,但若擔憂錦染不喜,若是染妹對那王公子並無丁點好感,他做事自然就更輕便許多。


    “當然不喜歡了,長得醜就算了,還滿臉高高在上,對旁人說句話都屈尊施舍一樣的,誰會喜歡啊!”對著辛末,錦染毫無心理壓力的在背地議論起了旁人,說著卻看見辛末隨著她的話變得越來越是高興,不禁一頓,接著有些奇怪的調笑道:“子安,你不會是吃醋了吧?”隻是說罷連錦染自己也好笑了起來,便是真的吃醋,他們一起見過那麽多青年才俊,也絕不會是對著那王公子。


    果然辛末聞言隻是搖頭說了一句:“莫鬧。”便順勢單膝跪在腳踏前,伸手拿了鞋襪過來,將錦染赤足放在了自己膝上。


    莫看錦染對著辛末總是主動挑逗,但那雖是因為辛末對著她一直分外避嫌識禮,此刻辛末這般舉動自然而然,錦染一時卻反而有些羞窘,微微張口似想拒絕,到底又還是舍不得,便又合上,隻是不語的低頭瞧著辛末認真的動作。


    辛末的動作很是溫柔小心,指尖帶著布襪在錦染腳心一拂而過,好像碰到了又像是沒有,麻麻癢癢的,像是有根輕巧的羽毛從她的腳心一路撓到了心上,分明很舒服卻又忍不住的渾身緊繃,在這難言的愜意裏,辛末低沉的話語似從極遠的地方傳過來的一般,讓人一時分不清其中含義:


    “染妹,我們成婚吧?”


    錦染:“嗯,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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