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熠低頭看了看, 這明顯的刁難姿態, 一看就是從別人那兒受了氣回來,“……誰又與宋卿說了什麽?看孤不割了他舌頭。”


    又壓著聲音道:“宋卿快鬆手, 扯壞了你還不得做寡婦啊?”


    宋普卻是感覺到手裏慢慢梆(硬起來, 不由得無語,“陛下不回答臣的問題,臣便不放。”


    澹台熠白皙漂亮的臉頰微微泛起了淡淡的紅色,金眸中光芒閃動,越發顯出他那濃豔昳麗的美貌, “誰規定皇後一定要賢惠, 宋卿做自己便夠了,且孤不喜孩子,若是宋卿能生便也算了,孤也不至於養不起, 但宋卿不能生,孤還要什麽孩子?孤可沒錢給別人養孩子。”


    宋普被他的邏輯逗笑了,語氣也輕鬆了起來,“陛下真心這麽覺得?”


    澹台熠語氣堅定道:“當然。”


    宋普見他毫不猶豫,唇角彎起的弧度擴大了些。


    作為皇帝, 澹台熠麵對的壓力應該更大,他隻是聽澹台越和宋國公說了幾句, 就不自信起來,說實話他挺害怕澹台熠被說動。


    即使了解澹台熠,他也總是被這種幻想而侵擾。


    現在聽到澹台熠又一次親口說了自己的答案, 宋普心裏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如此便好。”他放開了澹台熠的吉爾,又安撫性質地拍了拍,想將他按下去。


    澹台熠抽了一口氣,眼眸一暗,握住他的手,沒好氣地道:“宋卿問便問,扯孤的寶貝做什麽。”


    宋普回答:“陛下一向耿直,臣擔心聽到臣不想聽到的回答。”


    “……”澹台熠道:“宋卿這是在威脅孤?”


    宋普對他露出了一個無害的笑,道:“怎麽會,臣隻是在給陛下一個暗示。”


    澹台熠:“……”


    回答不對就要人雞分離的暗示?


    他轉移了話題,“下邊兒送來了荔枝,宋卿可喜歡吃?”


    宋普眼睛一亮,語氣活潑起來,“臣要吃!”


    澹台熠便笑了起來,差人從地窖裏拿出了荔枝,往高腳陶瓷盤之中壘得高高的,送了過來。


    “今日早上剛到的荔枝,一路上用冰塊鎮著,送到燕京也還是新鮮的,孤也愛吃。”澹台熠拿起一顆紅彤彤的荔枝,剝了外皮,露出了裏麵雪白晶瑩的果肉,澹台熠剝幹淨,兩根白皙手指夾著,要往宋普嘴邊送。


    宋普剛張開嘴要吃下,澹台熠卻又將手縮了回去,笑著看他,“宋卿吃不到。”


    宋普無言,“……陛下怎如此幼稚?”


    他說完,也不與澹台熠廢話,伸手拿了一顆荔枝,自己剝了起來。


    澹台熠將荔枝放進自己口中,剛捏過冰涼荔枝的手指伸過去捏住了宋普的下巴,使其抬起臉,低頭吻了上去。


    他口中也是清涼的荔枝香氣,宋普下意識地張開了唇,澹台熠的舌頭鑽進來,那顆荔枝也順著他的舌頭滾進了宋普嘴裏。


    荔枝的汁水瞬間充斥著整個口腔,宋普吞咽了幾下,舌頭又很快地被澹台熠勾住,被對方重重的吸吮,都來不及吞咽,清甜的汁液從兩人口齒之間溢開……


    與往常不一般的吻,充滿了悸動的感覺。


    一吻結束,澹台熠退開,又眼尖地看見了宋普嘴角的汁液,低頭過來一一舔掉了。


    宋普被吻得雙頰泛紅,眼底都帶上了薄薄的水霧,看向澹台熠,哼笑道:“陛下真會玩。”


    澹台熠高深莫測地道:“孤已今非昔比,如今孤學的東西比宋卿吃的飯還要多。”


    給點陽光就燦爛,宋普繼續剝掉了手裏的荔枝,待剝出了雪白的荔枝果肉,掀起眼皮看了澹台熠一眼,唇角勾起,露出一個狡黠的笑,而後便將那顆荔枝含到了嘴裏,站起來一隻腿跪在圓凳上,一手捧住了澹台熠的臉,低頭下去有樣學樣的來了一次。


    即使是接吻,接著吃荔枝,也能甜蜜溫存一下午,直到宋普舌頭被吸吮到有些大舌頭,說話都有些說不清,才停止了這荒唐的舉動。


    臨近傍晚,宋普問:“陛下在臣這裏用晚膳嗎?”


    澹台熠本來要答應,然而曹喜敲門進來,疊步走到澹台熠麵前,彎下身子對他耳語了幾句,澹台熠目光一變,到嘴裏的語氣生生變了,“……孤還有事,明天再陪宋卿吧。”


    宋普目送他腳步有些匆忙地離去,輕輕地蹙了蹙眉,最近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麽。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宮裏巡邏的侍衛變得更多了,連他的大殿外都時不時地有侍衛穿行。


    晚上似乎有下暴雨的架勢,天邊紫色蛇形電光閃過,同時發出振聾發聵的“轟隆”聲,隻是打了好一會兒的雷,也不見這雨落下來。


    燈籠點了燈,又走到窗戶邊,要關上窗戶的時候,忽然看見了外邊兒一片火光,錯愕了一瞬,扭頭喊道:“少爺,外邊兒好像走水了!”


    宋普從床上跳了起來,幾步衝到了窗戶邊,“哪兒走水了?”


    燈籠蹙眉看了一看,不確定地道:“好像是太儀殿那邊。”


    宋普看著外邊衝天的火光,緊繃的身體一鬆,左右不是澹台熠的養心殿走水。


    燈籠道:“太後似乎住在太儀殿罷?”


    宋普想起那個漂亮的女人,略微有些惋惜,卻也大有事不關己的姿態,他看了一眼天色,道:“如此架勢,應當過一會兒就能撲滅火勢了,我去休息了。”


    燈籠應了一聲,又看了一會兒,看著火光越來越小,才縮回了腦袋,將窗戶關上了。


    太儀殿外,太後看著眼前一片熊熊大火,臉上露出了驚疑恐懼的表情。


    她宮裏婢女多,火勢來的突然,竟有一大半都未逃出來,被吞沒在了大火之中。


    若不是她反應快,還不一定能逃出來。


    她初始還以為是澹台熠對她下的手,目光一轉,看見大殿旁邊被雷劈得焦黑傾倒下來落在大殿旁邊的大樹,也明白過來是天災。


    走水一事幹係頗大,本來澹台熠理應來看看,然而他人沒來,隻派了幾個人過來,將太後和太儀殿的婢女安頓在旁邊的臨殿。


    太後一看臨殿旁邊還有不少蒼樹,恐懼得臉上血色盡失,抓著曹喜的手,美目哀切地道:“曹公公,讓本宮見見陛下,此處又怎能住人?若又走水本宮要怎麽辦?”


    曹喜也是知道澹台熠對太後的態度的,雖軟弱的性子沒能叫他見風使舵落井下石,卻也不敢與太後沾太多幹係,生怕被皇帝知道了,又被他責罰————雖然皇帝如今已極少動怒,但曹喜依然不敢放鬆警惕。


    曹喜假笑著道:“這是陛下的決定,娘娘應當知道陛下的脾氣,娘娘見諒。”


    太後指甲都陷阱了柔嫩的掌心,區區奴才,也知道看人下菜,她連見個皇帝都見不成,委實可笑。


    太後便安靜了下來,此時“轟隆”一聲,紫色夾著銀白色的電光閃過,在一瞬間照亮了整個大地,而就是這個時候,曹喜瞥見了太後駭人的眼神,他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再去看,太後依然是柔弱又哀切的表情。


    曹喜心髒跳得厲害,卻不敢再看太後的臉,匆匆地說了一句告辭便轉身離開了。


    他回到住所,剛好就下起了傾盆大雨,涼風從窗戶縫裏灌了進來,吹的曹喜渾身發毛,他想起了那驚鴻一瞥似的幾乎能與“惡毒”劃等的可怖眼神,哆嗦了一下,趕緊滾上床睡覺去了。


    幾日後,一個小太監走進了廚房,看見了廚娘正好將一蠱甜湯裝盒,甜笑道:“師姐姐,曹公公喊奴來端甜湯。”


    廚娘見是他,笑了起來,“又是你來端呐。”


    小太監點了點頭,從廚娘手裏接過了食盒,道:“奴先去給陛下送甜湯了,師姐姐待會兒給奴留些好吃食,奴感激不盡呐。”


    小太監還是少年的模樣,長得唇紅齒白很是精致漂亮,很得禦膳房眾人的歡心,加之還在陛下身邊伺候,廚娘對他還是上心的,聽他這麽說,自然笑著點頭,“自然,我給你留著啊。”


    小太監衝她甜甜地笑了一笑,拿著食盒出去了。


    宮裏戒衛越發森嚴,一路上總能碰到巡邏的侍衛,小太監麵色如常地從他們身邊走過,待走進一個長廊,他左右看了看,才停了下來,飛快地從兜裏摸出了一小包紙包,掀開食盒飛快地倒了下去,再用調羹攪拌了幾下,才將食盒蓋子蓋了上去。


    做這種事情,小太監的手指都很穩當,因而時間都沒有超過十秒,小太監額頭隻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神色卻還能做到平常色。


    待送到養心殿,便見到了候在殿門外的曹喜公公,小太監畢恭畢敬地彎著腰,將食盒打開,對曹喜道:“曹公公,奴將甜湯送來了。”


    曹喜小心翼翼地端起甜湯,輕叩了門,得到了應允,才推門進去。


    小太監呼出一口氣,代替了曹喜的位置站在了殿門外,他屏息去聽,聽到了皇後的聲音,隻這一趟來回的功夫,皇後便來了。


    養心殿之中,澹台熠與宋普說話,“孤如今是太忙了,等孤看完這些奏疏,再去宋卿那兒。”


    宋普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奏疏,已經被澹台熠批改了一大半,笑道:“陛下何必一看見臣便說這種話,臣難道還是什麽會攔著陛下勤勉的禍國殃民的角色嗎?”


    澹台熠想說什麽,曹喜的聲音便到了,“陛下,甜湯到了。”


    澹台熠唇角露出了點笑來,“孤不是這個意思,宋卿也莫惱,孤給你賠罪。”


    他頓了一下,端起那碗甜湯,道:“孤用這碗甜湯給宋卿賠罪如何?”


    宋普也跟著笑了起來,對他不客氣地道:“那臣就收下了。”


    正要接過澹台熠手裏的甜湯,澹台熠卻突然頓住了,瞥了曹喜一眼,說:“你出去。”


    曹喜趕緊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宋普沒在意,繼續去接他手裏的甜湯,卻不見澹台熠鬆手,疑惑地看過去,卻是看見了澹台熠經典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連那雙細長的金眸都泛起了一抹銳利的薄涼陰冷神色,叫人打心底恐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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