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雷第一次在真正的戰場上亮相。


    出道即巔峰。


    高句麗人都快瘋了,明明前方的唐軍並未放槍,為何高句麗軍前陣莫名其妙便炸了?


    不僅如此,爆炸的範圍還很廣,周圍兩丈內的高句麗將士全都被波及,他們捂著身體各個不同的受傷部位,倒在地上淒厲慘叫。


    徐徐推進的方陣隨之一滯,但是身後的鼓聲隆隆,短暫的呆滯後,高句麗軍的方陣繼續向前推進。


    隊伍剛向前邁進了兩步,又是一聲劇烈的爆炸,伴隨著血肉殘肢和慘叫,高句麗前排盾陣又缺了一塊。


    緊接著,爆炸聲此起彼伏,而且範圍都很廣,兩丈方圓內的人基本無人幸免。


    泊汋城守將引以為傲的盾陣,頃刻間已是七零八落,根本無法保護後方的將士。


    一股恐慌的情緒在高句麗軍中蔓延。


    恐慌來源於未知的事物。


    現在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前方列陣的唐軍根本無人放槍,可自己的方陣卻莫名其妙炸了,這到底是一種怎樣未知的恐怖武器?


    恐慌之後,軍心頓時跌入穀底。


    而對麵的唐軍當然也不會傻傻站著,任由戰機即逝。


    契苾何力再次下令射擊。


    高句麗軍前排的盾陣基本已破壞殆盡,後麵的將士如同待宰的羔羊,在唐軍一輪輪齊射下,如同被狂風肆虐過的麥浪,一片一片地倒下。


    接下來的戰事,便沒什麽好說的了。


    像以往唐軍對高句麗軍的碾壓一樣,成了單方麵的屠殺。


    當高句麗軍的方陣已亂,出城的一萬將士隻剩下兩三千人時,軍心終於徹底崩潰。


    他們不怕有形的敵人,大不了以命相拚,隻要看得見,就一定能擊敗。


    可是無形的敵人呢?


    那一聲聲莫名其妙的爆炸,那種每走一步都仿佛踏進鬼門關的恐懼,仿佛身邊有無數透明如空氣的敵人在冷冷地盯著他,隨時讓他原地爆炸。


    這樣的恐懼,是沒人能承受得住的。


    於是,第一個人開始轉身逃跑,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


    最後就連高句麗將領也不得不逃了,丟下一地的屍首,活著的全部逃回了泊汋城。


    唐軍打掃戰場,契苾何力騎在馬上,看著豐碩的戰果,不由滿意地笑了。


    “來人,軍報速速傳到大營,我軍大勝,殲敵八千,李欽載的法子很有用,以後遭遇敵軍可照此而行。”


    …………


    對唐軍來說,這次不過是一場普通尋常的大捷,殲敵人數也不算多。


    可它的意義非凡,繼高句麗軍的加厚盾牌出現後,唐軍的地雷應運而生,戰場優勢再次回到唐軍這一邊。


    唐軍大營。


    軍報來得很快,烏骨城和泊汋城本就相距不遠,數個時辰後,熱騰騰的捷報便已在李欽載手中。


    軍報上詳細寫下了這次作戰的全過程。


    從半夜埋設地雷,到第二天兩軍相峙,再到高句麗軍前陣踩中地雷,盾陣破壞殆盡等等,事無巨細,皆在軍報中。


    契苾何力順便高度讚揚的李欽載的地雷陣,隻要事先埋設得夠多,在戰場上便是殺人於無形的利器,論威力比三眼銃更廣,殺傷力更大。


    收起軍報,李欽載嘴角一勾,歪嘴龍王似的邪魅狂狷地笑了。


    是個好消息,回頭招呼薛訥,兩人偷偷喝頓酒慶祝一下。


    接下來唐軍攻破泊汋城基本沒有太大的懸念了,泊汋城破後,唐軍的下一個目標便是辱夷城,隻要拿下辱夷城,都城平壤便已在唐軍的兵鋒所指之下。


    一切都在按預定的計劃進行著,這場戰爭差不多已走到了中期,目前收獲的戰果,是以前曆代征伐高句麗都沒有達到的高度。


    不知高句麗國主此刻是怎樣的心情。


    竄進後軍,李欽載問了一圈,終於找到了薛訥的營帳。


    不客氣地掀開營帳走進去,裏麵光線一暗,隨即李欽載發現薛訥正躺在床榻上哀哀呻吟。


    李欽載一愣,急忙上前。


    薛訥好像受傷了,半邊臉腫得老高,上麵敷著一塊熱巾,一隻眼睛腫成了一條線,再看看他身上其他的地方,似乎沒別的傷處。


    “慎言賢弟,咋了?”李欽載驚愕問道。


    實在不敢置信,在這座大營裏,居然有人敢對薛訥動手,不說與李欽載的關係,薛訥他爹也在呢,誰膽子這麽大?


    除非是他爹親手揍的。


    那就沒啥好說的,唯“活該”二字送賢弟。


    透過眯成一條縫的眼睛,薛訥看到李欽載進來,鼻子一酸,頓時悲從中來。


    “景初兄……嚶嚶嚶。”


    李欽載臉色頓時一變,開始考慮要不要扇他另外半張臉,不然不對稱,破壞美感。


    “你好好說話,正常一點。”李欽載緩緩道:“不然你會挨打。”


    薛訥吸了吸鼻子,泣道:“景初兄,愚弟這次可是栽了。”


    李欽載皺眉:“你被誰揍了?說個名字,我去會會他。”


    薛訥吭哧半晌,才道:“鄭三郎。”


    李欽載一怔:“誰?”


    “你麾下部曲,鄭三郎。”


    李欽載驚愕地站起身,隨即又坐下。


    好神奇,這倆貨怎會有交集的?


    李欽載和薛訥都在大營,一個是存心擺爛的鹹魚,另一個是無所吊事混日子的弼馬溫,兩人在大營裏經常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李欽載身邊的部曲早就認識薛訥,包括新來的鄭三郎,來往之後也與薛訥熟識了。


    可是,鄭三郎怎麽敢揍薛訥的?


    “詳細說說,他為何揍你,你若有理,我現在就幫你報仇。”李欽載嚴肅地道。


    薛訥沉默片刻,小心地道:“我若無理呢?你還幫我報仇嗎?”


    李欽載瞥了他一眼,道:“你若無理,讓鄭三郎再抽你另外半張臉,給你一個完美對稱的臉蛋。”


    薛訥一怔,隨即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那沒事了,景初兄飲酒否?愚弟這裏還藏有兩壇當地的米酒,難喝了一點,但聊勝於無。”


    李欽載打量他一番,然後確認了。


    顯然,薛訥挨揍應該是理虧的,換句話說,就是活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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