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嘉彥學習醫術這麽久,桃桃的情況卻已經不在他的了解範圍內。


    ”桃桃?桃桃?”他試探著喊了幾聲,雙眼泛著紅光的桃桃始終沒有回複他。看來,桃桃的意識已經暫時停止了。不過,他看著桃桃的模樣不知道為何總有些熟悉。


    ”大哥,怎麽了麽?”看著情況似乎有些不太對,安宴有些不安的詢問。


    陸嘉彥搖搖頭,示意安宴不要太緊張,他轉頭看著房間裏的人眉梢微微皺起,”你們都出去下,安宴你留下。”


    示意最後一個離開房間的仆人把房間門帶上,陸嘉彥麵露憂色的看著兩隻眼睛已經通紅的桃桃,手上一支藥劑已經準備好。


    ”需要我做些什麽?”安宴大概有些明白當前的情況,雖然他尙沒有弄清楚原因。


    陸嘉彥盯著桃桃,眼睛裏露出寒光,”你抓住桃桃,切記不要被他抓傷。”驀地,他想起來在哪兒裏看到過這樣類似的場景了。上次是在小天母親去世的時候,被小天媽媽血液誘惑的桃桃也曾經有過類似的異常。這一次,是諾言的血液。


    難道?


    他不敢相信的看著躺在他麵前的諾言,眼睛裏閃過一絲懷疑,以及一絲恍然大悟。他想,他有必要研究一下諾言的血液了。也許有些他沒有弄懂的問題的答案,就藏在這種神秘的血液之下。


    隻是在檢測諾言血液之前,首先還是要解決眼前桃桃的問題。


    雖然兩個人關係不太好,但到底是兄弟,彼此間的默契還是有的。陸嘉彥放下工具剛做好動作想向桃桃發起進攻,安宴已經準備好了從另外一個方向堵住桃桃。桃桃雖然意識不清,不過身手什麽的仍然還在。它躲著兩個人夾擊的動作,動作靈活的在房間裏亂竄,即使房間有限兩個人麵對桃桃想要抓住它還是有些難度。


    ”咳咳……”諾言時不時響起的咳嗽聲響在兩人心頭,也擾亂著他們的心神。


    陸嘉彥的動作漸漸有些遲緩,作為一個醫生他的職責是治病救人,不管這個病人身上藏著怎樣的秘密。可他現在在幹嘛,他停下動作,看著自己狼狽的樣子……他竟然在浪費時間抓桃桃。


    ”哥?”準備好阻截桃桃的安晏看著大哥的樣子有點不對勁,不理解的詢問。


    ”作為一個醫生,我是不是應該全心全意救人?”陸嘉彥看著站在書櫃頂謹慎提防著他的桃桃,突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房間裏除了諾言就隻有他了,安晏知道大哥問的是他。雖然他不太理解哥哥為什麽突然停下抓捕桃桃的動作,但是他還是認真思考了一下大哥的問題,回答道:”應該是吧。”


    話末,他還不忘附加上自己的疑問,”大哥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陸嘉彥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要怎麽說呢,說其實要想製住桃桃還有一個方法麽。隻要清楚掉桃桃的係統設置,雖然桃桃不會消失但沒有了全部記憶成為一隻普普通通貓的桃桃真的還是他的桃桃麽?


    他不知道,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考慮過這個方法。


    無論如何,桃桃都是他的朋友,是他的親人。


    在他離開家那些年孤獨無助的時候,一直陪在他身邊的隻有桃桃。


    現在要用這樣簡單的方式否定掉它的存在,試問他怎麽狠心。


    “喵。”站在書櫃頂的桃桃全身的毛齊齊豎起,看著下麵眼神漸漸凜冽下去的陸嘉彥,似乎意識到了危險。


    對不起。


    桃桃似乎聽到有人在對著它說這三個字。


    已經被血液充斥思緒的桃桃磨著牙齒,趁著下麵的人不注意,朝著吸引它的源泉——血液的方向跳躍。嘴巴張開露出其中尖利的牙齒,還沒對著諾言的血管下嘴,就突然昏倒了。


    剛趕到諾言床邊的安宴奇怪的看著這一幕,之前被桃桃吊起的心終於漸漸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雖然一切發生的太快,但是安宴能看出來這一切和大哥應該有著某種關係。


    陸嘉彥隻是看著昏倒的桃桃,慢慢踱步走到諾言床邊,小心翼翼的抱起桃桃,腦海裏有些畫麵不斷閃過。


    抱起幼崽桃桃笑的天真無邪的他。


    第一次和桃桃對話的他。


    遇到困難和桃桃訴苦的他。


    那麽多那麽多的回憶,那些隻屬於他桃桃的回憶,也許真的要過去了。


    他笑了笑,拿出工具繼續給諾言檢查,特別注意抽走了諾言一部分血液。因為她的病情桃桃都這樣了,他勢必是要研究出這血液之下的秘密。


    至於諾言的病情,原本他是打算靠桃桃對血液分析進行判斷再繼續診斷的。現在這情況,隻能等血液檢測報告出來。在這之前,雖然他不能完全治好諾言的病情,但控製住病情什麽的,他還是能夠做到的。


    ***


    救命……


    救命……


    顧西西和顧東東麵色嚴肅的走在臨陽基地的門口,兩人之間因為之前的事情仍然有些不愉快。顧西西扭頭不滿的朝著顧東東發脾氣,“我人都回來了你還要說什麽,這多年還沒說夠麽!”


    她麵色通紅,帶著明顯的不滿,一副不情願的樣子扭過頭,耳邊突然傳來了呼救聲。她循聲四處尋覓,就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孩出現在她的視野裏,隨著麵孔的漸漸清晰慢慢能看見她染滿風霜的麵孔,以及即使黯淡卻依舊帶著一層希望之光的眸子。


    看到她倒在地上,顧西西的心驀地一動,掙開顧東東拽著的手一步一步朝著女孩走去。顧東東有些氣惱,腳下妖嬈的步子沒有繼續,反而大步尾隨西西走了過去,停在女孩麵前。


    “她像不像當年的我?”顧西西呢喃著。


    “不像,你從來沒有這麽堅強。你一旦遇到挫折就喜歡哭鼻子。”顧東東似是也想起了某些值得懷念的事情。


    “是麽?”西西凝眉淺笑,眼角夾著一抹輕易不容易發現的悲傷,“我都忘了呢。”她蹲在身子,將地上的女孩攔腰抱起,雖然不記得東東說的那些事情,雖然不記得那個曾經懦弱又膽怯的她,但是如今的她已經能夠承擔起一個女孩的重量了。


    所以那些她曾經反對逃避的,她都選擇接受,經過這麽些年,她終於也要長大了。曾經那個膽小任性輕易就逃婚不聽話的顧西西,終於還是回到了顧家,承擔起屬於她的責任。更何況經過這些年的相處,其實她對江望也不討厭,有時候她也搞不懂當年為何要逃婚,也許隻是因為不滿意家庭一意孤行的安排吧。


    爺爺已經去世了,整個顧家如今隻剩下了她和顧東東。外人都說他們內鬥爭權,哪兒裏有人知道這兩個冠著顧姓的人都在想著如何逃避責任。


    “哥,你是不是因為想推卸責任所以這些年才以女裝示人?”


    跟在顧西西身後的東東突然停住了腳步,眼眶瞬間有些濕潤,心裏有什麽東西隨著西西的話開始鬆動。距離上一次她稱呼他“哥”,已經遙遠的算不清跨度了。


    顧東東忍住眼淚笑了起來,沒有經過可以修飾的聲音清脆爽朗。顧家大宅迎接他們的人都被抱著病號的二小姐以及穿著女裝大笑著的大少爺給驚嚇著了。


    “小姐,小姐,這是?”管家不解的問著抱著人的顧西西。


    西西看著管家那副糾結的樣子,揮了揮手示意她趕緊去喊醫生。在西西沒有注意的時候,顧東東已經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西西想,那個妖嬈不可方物的顧家大小姐要消失了,以後顧家可能隻會有大少爺了,執掌顧家大權的顧家大少爺。


    褪去假發,脫掉女裝,顧東東穿好西裝打好領結站在鏡子前,看著鏡子裏的人,眼裏閃過一絲恍惚。時間久遠的他都快忘記自己原本的模樣了。


    自嘲的對著鏡子裏的自己做了個鬼臉,他打開鏡子旁桌上的密碼箱,打開拿出爺爺臨終前交給他的東西——象征顧家家主地位的東西。小心翼翼的將東西放在身上,東東走出房間打算去探望一下西西救回來的那個姑娘。隻是這一出房間,無緣無故出現在他麵前的,說是巧合顧東東還是不信的。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剛出門就偶遇了已經趕回基地來他們家探望的江望。雖然有些小懷疑,但他還是熱情的跟江望打了招呼。江望本自顧自的朝著西西的房間走去,從小他就熟悉這個地方,基本不需要人帶著他。隻是走了一段,他終於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麵孔,熟悉到讓人懷念。他停住匆忙的步伐,仔細的打量那個又陌生又熟悉的身姿。


    “東哥?”他試探的詢問,在得到那個人確認之後心裏陷入更深的詫異。


    之前在幽淵基地,他一直不承認那個穿著女裝完全頹廢放任自己的是自己從小仰慕的大哥。但現在這個男人,依舊是他心裏的模樣。


    他做著歡迎的姿勢,儼然是那個當初年幼跟在東東身後的小孩子,“東哥,歡迎回來。”


    “好久不見。”


    什麽地方蒙上了白霧,哪兒裏染上了濕意。


    空氣在兩人周圍靜止,倒映著漫長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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