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個……是……”


    奉威當場愣在了那裏,一股不能驅散的冷意從頭頂倒灌入腳心,在那一瞬間奉威發現自己已經不能思考了,大腦裏隻剩下不斷回蕩的一句話,每個發音都敲擊著他的腦髓。


    我死了。


    時間變得無比漫長,身旁的男人繼續用冰冷堅硬的手指撓刮著奉威的後背,奉威失魂落魄的坐在床邊,直到他清晰地聽見自己身體呼吸的聲音時才有所反應。


    奉威顫抖著伸出手臂,手指張到極限想去觸碰自己的身體,然而在他夠到臉頰的時候,指尖直愣愣的從肉裏穿了進去——仿佛□□了血肉裏一般。


    他驚恐的縮回手臂,手指虛晃的從遠處撤回,令人驚異的是那具身體上並沒有任何傷口,奉威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剛才並沒有感受到戳進血肉裏的觸感。他遲疑了片刻,伸手去碰了碰身體上罩著的消毒服,果不其然從中間穿了過去。


    一旁的男人神經質的撫摸著奉威的後背,對奉威的動作沒有任何反應,直到奉威甩開男人的手臂的時候,他琥珀色的眼底染上一層憤怒,更加用勁的箍住麵前人的手腕,往自己懷裏拉近。


    “鬆手。”奉威的聲音依舊有點恍惚,今晚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他完全接受不來!


    “叫塞恩。”男人垂眸看了看奉威躺在一旁的身體,伸手撫摸著奉威精神體的臉頰,“乖,叫塞恩。”


    這個時候奉威才發現,男人的左肩起了和精神海中的騎士長身上一樣的裂紋,密密麻麻的細紋蠶食了男人的手臂。感受到奉威的視線,塞恩毫不在意的伸手拍了拍裂紋,隨著他的動作掉下幾塊顏色暗沉的碎片,落到地上而後消失。


    塞恩明顯對奉威的表現很不滿意,他微微揚頭皺眉看著奉威,一手抓住奉威的手腕,另手突然扣住了奉威下巴,粗魯的左右扭動查看奉威的臉頰,眼底堆積滿了他人看不懂的情緒。


    “…你是誰?為什麽我是這種樣子?媽的…”奉威掙紮了幾下反而發現對方扣的更緊,他的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牙齒緊咬在一起擠出幾個字,“神經病,放手!”


    “叫塞恩。”


    聲音突然低沉下來,塞恩的表情變得嚴肅,裂紋順著爬上臉頰,支出了一個駭人的溝壑,在他眼角不斷蔓延。


    奉威咽了咽口水,這種情況下再掙紮抗議也沒有用,他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靜默下來打量著塞恩的臉頰。


    從之前騎士長的反應來看,他明顯認識這個男人,如果自己與騎士長是一體的,想必對方不會放任自己被一個危險的家夥拖出精神海。


    所以,這個神經病應該是歸於沒有惡意比較安全的那一類。


    他放輕了聲音,順著對方的意思無可奈何的開口:“塞恩。”


    緊接著手上突然傳來一股強勁的拉力,奉威感到自己猛地被拉到神經病的懷裏,腦袋撞上對方冰冷堅硬的胸膛,一陣眩暈感後耳朵邊貼上了一對冰冷的嘴唇,正在輕輕摩擦著他的耳廓。


    塞恩嗅著奉威身上的味道,沒一會兒突然把奉威攔腰抱起,罩在自己的鬥篷裏麵,帶著奉威直直穿透牆壁。


    “喂,你…”


    還未等奉威說完,塞恩便捂住了奉威的嘴唇,極具占有性的將他緊緊抱在懷裏。陰影把他的臉頰遮掩了大半,塞恩緩步踏入布滿光標的牆壁,他的步伐很慢,但是每一步在落地的時候,周圍的景色都會急速向後退去。塞恩帶著奉威隨心所欲的穿梭在冷色調的飛船內,拇指不斷撫摸著奉威的嘴唇。


    濃重的羞辱感混在奉威的腦子裏,他所有抗議的話全部被塞恩帶著金屬質感的手掌堵在了嘴裏。他側眼看了看略顯瘦弱的身體,忍不住再一次懷念起了以前強壯無比的純爺們身軀。


    以前的身體強度好到了完全不用接受注射和改造的地步——在這個年代,大多數人的身體水平都碰不到機甲學院的錄取線,無數人淹死在標準線之下。很多人選擇在剛出生的時候注射強化劑,強化自己的身體。


    人類的壽命被延長到兩百年,漫長的生命給了人類更多的機會去充實自己,鍛煉自己。


    盡管有很多高級藥劑可以改造人類的身體,但是這些藥劑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副作用。能完完全全不靠藥劑進入機甲學院的隻有一小部分的,上輩子奉威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那個時候他愚蠢的讀到半路轉出去讀教育學院了。


    到現在奉威才明白什麽叫身在福中不知福,以前他兩三腳就可以踹開加固的金屬門,現在被人捂住嘴巴抱在懷裏都掙紮不能。


    周圍的牆壁飛快的向後流逝著,最終塞恩停在一扇大門麵前,藍色的光標爬滿了金屬表麵,閃爍著顯現出複雜的紋路。兩名工作人員駐守在門旁,塞恩抬起頭,森冷的目光掃過兩人的臉頰,而後將奉威死死摁在懷裏,更加貼近自己。


    “我可以帶你走,我也想帶你走。”在穿過那扇大門的時候塞恩說,“但是我現在最多隻能抱著你的精神體,想用實體來帶走你還需要時間。”


    “你……”


    塞恩低頭盯著奉威,眼睛裏有光閃過,良久後他發出不帶任何波動的聲音:“你想離開流放星?”


    奉威不說話,他輕輕扭頭近乎目不暇接的打量著這個非常寬闊的房間,這裏麵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器皿,裏麵裝著人類肢體,或是奇怪的動物身軀。這些廢棄的組織扭曲著緊緊貼在壁麵上,威武的獅首圖案猙獰的在壁麵上張開,看起來詭異非常。


    塞恩還在等著奉威的回話,奉威平靜無波的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緒。塞恩等了一會兒便失去了耐心,把奉威放到地上,伸手緊緊扣住奉威手腕。


    “我可以帶你離開,但是你必須和我完成婚約,騎士長。”


    …婚約?


    奉威詫異的扭頭盯著塞恩,隻見對方伸手點了點自己的額頭,食指屈起描畫出一個複雜的圖案,嘴角難得掛上了一個弧度:“在之前就已經完成了一半,再繼續下一步我就可以得到自由。”


    “到那時你想做什麽都不再有任何顧忌,我都會帶著你去做。”


    …這神經病在說啥。


    奉威心裏想的東西基本都寫到了臉上,他轉身看見了之前見過的觸手,不過這個是迷你版的,安安靜靜的待在一隻瓶子的底部。奉威扯了扯手,塞恩扣的太緊他根本沒有辦法


    “你在和我說交易?”奉威說,“我幫你拿到自由,你帶我離開流放星?別逗了,你有辦法解決輻射病後遺症?”


    “算不上交易,我隻是在告訴你你必須去做什麽。同樣的我不會讓你離開流放星,輻射病也完全不是問題。”塞恩毫無情緒的說出這段話後把奉威拉到麵前,鼻子抵上奉威的額頭,他製住開始掙紮的奉威舔了舔奉威的額頭。


    他的婚約者比以前有趣了太多,泯滅了太久的征服欲隨著騎士長的複活再次被點燃。


    □□者塞恩完全沒有在意奉威之後說的話,他在心裏計算著屬於他的事情,同時扯著奉威在飛船中急速的穿越著。塞恩帶著奉威走過了第五區,屍體處理間裏血肉四溢無人打理,之前滿溢著激動和期待的臉龐被猙獰的觸手撕裂。


    在房間裏的屍體無一不帶著細小的觸手,它們從內部破皮而出,吞噬著罪犯們的血肉,有少數存有活性的,仍舊支起身軀朝著周圍攀岩。


    奉威不忍的移開了視線,他恐懼的看著自己的手臂,在這之前自己也被注入了相同的毒素……


    他之前的猜想沒錯,這個任務進來了就會陷入一個九死一生的境地!


    對於奉威來說,活著的意義便是複仇,便是改變自己,便是創造屬於自己的未來。但是如果要他永久的待在牢籠裏,在環境和心理的雙重折磨下慢慢老去、死掉,這種未來隻會讓他生不如死!


    為什麽作惡的能長壽健康又有好前途,自己卻隻能蹲在貧瘠的流放星,葬身在陰暗的角落裏無人問津?


    那還不如利用這個項目拚一把,可是奉威在踏進艦船的一瞬間就知道自己拚錯了。


    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的過失買單,奉威後退一步,謹慎的打量著身旁的怪物。


    怪物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仿佛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機器,冰冷的沒有感情——除了對自己的莫名的占有欲。


    和觸手實驗比起來,明顯眼前這尊大佛也不是個好惹的。


    塞恩沒有說話,他身上的碎片漸漸從皮膚上脫落、消散在風中。沒有流放星的怪風作亂,飛船內部顯得安靜非常。塞恩繼續等了一會兒,最後終於失去了耐心——他向前扣住奉威的肩膀轉身,而後將婚約者送回之前的房間裏,簡陋的床上躺著婚約者不算強壯的身體,他看著奉威的脖頸突然想就地把人吃抹幹淨,強行忍住情緒後突然把奉威的精神體塞回對方的身體裏。


    “你給我兩天時間,我也會給你兩天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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