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船的船門並不是很幹淨——當然,這並不是僅僅是指上麵隨時間而積澱下來的灰塵,至少這玩意兒很容易清理。令奉威感到震撼的是門上被激光武器轟擊過的痕跡,金屬被灼燒融化,留下了很長的一條‘傷疤’,破壞了船門上極其對稱的光路圖案。猙獰的劃痕深深刻在船門上,順著劃拉到船門旁的艦船表層來。有暗紅色的痕跡附在裏麵,就算經過長久時間的推移也沒有消失,奉威看著斑駁的牆麵,突然就明白了那東西到底是什麽。


    塞恩站在奉威旁邊,整個人的色調幾乎和艦船融合在了一起。他就肅穆的立在那裏,視線滑過了門上手損傷的部位,伸手拉住了奉威的掌心,十分強硬的把奉威拉到自己旁邊緊緊貼著,開口解釋:“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我回來的時候遇到了點意外,以後會修好的。”


    這麽說著塞恩伸手碰了碰船門上的光路,本來靜止的光路開始活動起來,以塞恩的手指為中心開始旋轉,整個船門也顯現出了螺旋狀的暗痕,而後從漩渦中心開始,整個船門旋轉著緩緩打開,光路消失在邊緣地帶,露出裏麵漆黑一片的通道。


    奉威感到塞恩把自己拉了過去,對方伸手放平,對著漆黑的動作做了個‘請進’的手勢,而後拉著奉威向著通道踏出了第一步。


    隨著塞恩的動作,原本漆黑一片的通道裏升起了暖色的燈光,每當塞恩和奉威前進一步,燈光便向前延伸一點。奉威沒有說話,他環顧四周觀察著通道內的牆壁,令人驚異的是這裏麵同樣也有打鬥的痕跡,而且更甚於在外部看到的那種情況。


    這些牆壁原本應該是幹淨漂亮的,會有軍人在走廊裏穿梭,過著他們的日常,或者鬥誌滿滿的前去征戰……從之前醫生所說的來看,塞恩是和他的軍隊全滅在某次戰役中的。奉威看了看布滿激光灼燒,而且濺上了血液的牆麵,覺得這話應該不假。


    看到一半奉威的頭突然被塞恩扭了過來,立馬對上一副冰冷的嘴唇,塞恩成功的將奉威的注意力從那些破碎斷裂的光圖上吸引到熱吻裏。待奉威睜開眼時,從通道深處飄過來的東西讓他怔住了。


    那是一盞盞複古的油燈,用擦的嶄亮的古銅做成了油燈的底,橙色的暖光從燈裏散出來,隨著漂浮在空中的油燈漸漸靠近抱緊奉威的塞恩,掃在他那張撲克臉上,給塞恩英俊的麵部輪廓打上了一絲暖意。


    奉威看著懸浮在空中的油燈,莫名的想起了精神海裏的白房子,落寞的騎士長站在那中間,他的身邊懸浮著複古風格的油燈,驅散掉屋外駭人的黑暗深淵。


    這艘艦船裏的油燈,和騎士長精神海裏的油燈一模一樣。


    塞恩注意到奉威的視線,臉上難得掛上了一個溫和的笑容。他抬手取下一盞油燈,送到奉威手裏,食指摩擦著油燈上的紋路:“你最喜歡的複古油燈,我在船上依照你給我的模板做了很多個,每一個都刻上了你的名字。”


    他拉著奉威的手去撫摸油燈,奉威在油燈側麵摸到了幾個字母,以及日期。


    ,新星紀1221年。


    奉威抬手又拿了另一個油燈下來,又在同樣的位置找到了幾行小字。


    ,新星紀1442年。


    ,新星紀1701年。


    ,新星紀1509年……


    看到最後他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沙啞,這個陌生的名字從最開始的拗口變得順溜,奉威突然想起了騎士長的臉,有點局促的拿著屬於那個‘騎士長’的禮物,扭過頭來有點難為情的撓撓腦袋,開口:“一共有多少個?”


    “三天能做好一個,500年了,騎士長,你想要的我全部都有。”


    塞恩笑了笑,把奉威抱起來,豪邁的大步走向通道深處。他依舊用那副平靜無波的聲音向奉威介紹自己的船,聲線裏卻帶著掩藏不住的強烈感情。


    二人走過了漂浮著油燈的通道,跑去看了存放騎士長的寶劍的房間,而後塞恩又帶著奉威前往指揮室,他全然無視了已經完全被人劈爛的指揮室大門,把奉威拉了進去,快速的調出星圖給奉威看。


    塞恩拉出閃著微光的星圖,一張冷硬的俊臉起了變化,他把星圖模擬出卷筒的樣子塞到奉威手裏,而後扯出無數張標滿了光點的星圖,隨手扔向奉威,話裏隱含著激動。


    “這是我們第一次出任務時的星圖,上麵的點是你標的。”


    “這是讓你成為騎士長的那場戰役的星圖,你看,我還原了當時的戰況,我們可以在光憑內看到全息的景象再現。”


    “對,就是這個,這是最早的時候的一張星圖,我留下來了。”


    塞恩扯出一張顏色明顯不一樣的星圖朝著空中拋去,無數張各式各樣的星圖鋪在地上。奉威沉默的站在那裏,像一個局外人冷眼看著無比高興的塞恩。


    他被塞恩拉過去,在星圖中央擁吻,星圖發出的燈光把指揮室照的很亮,塞恩強硬的禁錮住奉威,貪戀的碾磨著奉威的嘴唇。


    期間他無視了奉威所有的反抗和意見,從頭到尾就沒有改變過自己的意願——很明顯,塞恩並不在乎奉威的想法,他隻是在完完全全的享受擁有‘騎士長’的時光。


    這是一個獨/裁者。


    第n次被打斷塞恩想說的話之後,奉威默默在心裏下了定義。


    騎士長啊騎士長,既然你是個寄宿者,為何要把這麽大個麻煩扔給我?


    奉威在腦子裏不斷重複著這句話,他煩躁到了極點,塞恩越展現他為‘騎士長’做的事情奉威就越煩躁,同時非常難堪——這完完全全就是給別人的東西,他奉威消受不起,沒資格去得到這些,也不想去付出得到這些東西需要給予的責任!


    終於在他忍無可忍的時候給了塞恩一個下勾拳,雖然奉威的手指被對方那死硬石頭一般的下巴咯的生疼,但是這成功的吸引了塞恩的注意力,並且讓這個獨/裁的神經病把他的話聽完。


    “聽著。”奉威不耐煩的踹開地上的星圖,神情無比陰鬱,“我要和你做個交易,不是谘詢你的意見,是一個互利的交易。”


    “我知道你喜歡騎士長,可以,我們可以把婚約給完成,這個完全沒有問題。但是……”奉威揪住塞恩開口的一瞬間又給了一個直拳,趁著這幾秒把想說的話給全部說完,“我幫你,讓你和騎士長複合,我們一起逃離流放星,在那之後就各過各的互不幹擾——你和你的騎士長過你們的日子,做你們的油燈填你們的星圖,然後別再來幹涉我的生活!”最好把g13也一起拿走。


    既然騎士長是寄宿的,又躲著不願意收拾爛攤子,那就借著這個怪物的能力把騎士長拉出來不就得了?


    也許到時候還可以借著這倆位的力量回到北盟,但這個算後話了。


    奉威的小算盤打的啪啪作響,他揉了揉自己的手指關節後退一步,殊不知塞恩眼裏有光芒一閃而過,而後露出了一個假笑,心情很好的點了點頭,仿佛對奉威做出的這個決定十分滿意。


    塞恩看著他的婚約者,想起下巴上的觸感突然覺得,是時候該磨磨他媳婦兒的爪子了。媳婦兒有表情的時候特別好看,包括剛才發怒的樣子。


    一瞬間就點燃了塞恩的征服欲。


    如果知道塞恩根本沒有去聽他剛才說的東西,不知道奉威該怎麽想。


    至少塞恩早就把這個狀況表現在了臉上,但是由於平時缺乏表情鍛煉,塞恩就算做了在奉威看來也是沒做一樣。


    兩人很快達成協議,決定先把婚約早早的完成,當務之急是離開流放星這個破地方。奉威姑且再信這個神經病一次,試一試這個機會。


    這個協議,也就是假婚姻計劃,他們二人利用這個交易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現在奉威隻希望那個神經病克製一點,到時候等他把騎士長放出來的時候能順利的讓兩人複合,到時候皆大歡喜,大家都好。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如此一來,接受這個莫名其妙的婚約也不會給奉威帶來太大的壓力。


    奉威和塞恩迅速的結束了艦船的參觀之旅,途中奉威又給了塞恩一拳頭,強烈要求塞恩不要對他的婚約者有任何隱瞞——神經病點了點頭。


    在奉威被塞恩吃遍了豆腐塞進被窩裏的時候,他還在補充思考自己的主意,想到一半時突然發現那個神經病爬上了床。


    “停,你幹啥?”奉威抬腳阻止塞恩的動作,挑眉看著那張無趣的撲克牌臉。


    塞恩:“睡覺。”


    “睡覺你幹嘛來這裏睡,你需要睡覺?不是說……”


    “我的身體在五百年前就已經死了,現在你看到的是我造出的分身。”塞恩解釋道,“我附在了這艘船上,用五百年的時間去和外麵的輻射抗爭。已經成功了,現在這座監獄也是我身體的一部分。”


    聽到這些訊息奉威默默在心裏記了下來,半信半疑的看著塞恩:“所以和你上/床睡覺有關係?”


    “沒。”


    奉威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在塞恩麵前坐正,開始和神經病說起正事來,他的眉頭緊緊皺起,腦海裏浮現出了一雙狐狸眼。


    “我想去見見醫生。”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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