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蹲在陰冷的地室裏,斷腿已經被他簡單處理過了,然而照著情況下去他最終會失血而亡。


    這是新維納斯艦船上的一間禁閉室,如果可以的話男人想爬出去找一個高溫的玩意兒燙下傷口,但是很明顯,就算新維納斯被鎖在流放星鎖了整整五百年,它的內部設施沒有因為它主人的懈怠而產生問題。


    母星的產品一向很不錯,盡管此時此刻醫生萬分希望這艘艦船能變成個豆腐渣工程。


    那個被異星基因汙染的蛇人大概就被關在隔壁。醫生伸手摸了摸一片冰涼的金屬牆壁,慵懶的盯著緊緊合閉的大門,完好的右腿攤在地上。他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背靠牆壁隨意的坐下,不緊不慢的整理自己的衣服,過了一會兒眼睛眯起,盯著前方的大門,像是在等待著什麽。


    過了一會兒醫生確實等到了東西,前方的門上突兀的亮起了光點,而後細小的光點迅速聚集、移動,拚湊成一個矩形,緊接著一陣藍光閃過,光點湊成的光屏顯現在醫生麵前,上麵映出了兩張他萬分熟悉的臉。


    醫生笑了笑,吹了聲口哨,曖昧的看了眼緊緊摟住奉威的塞恩。醫生的表情很淫蕩,但那雙狐狸眼裏寫滿了鄙夷。


    “嗨,你倆渣複合了?”他故作驚訝的說,臉上扭出了一個誇張的表情,“你這地方太髒了塞恩,我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和低等生命混久了連最基本的清理都懶得做了?”


    塞恩沒有理他,隻是拍了拍自己媳婦兒的後背,安靜聽著他媳婦說話。


    “醫生。”奉威道,“現在成為俘虜的感覺如何?”


    “並不怎樣,至少比起你來說,我現在的姿態比較紳士,沒有像莽撞的‘為什麽先生’一樣驚慌失措找媽媽。”


    奉威聞言笑了笑:“你的命現在在我手上。”


    “偽劣品,你還沒有威脅我的資格。”醫生也咧嘴對著奉威笑了起來,一雙狐狸眼裏滿是嘲諷,“智商低到一種境界,你就沒有仔細想過你身邊發生的事情?別告訴我,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


    “g13說你是騎士長,要給你訓練,你信嗎?”


    “你旁邊的那個怪物,說你是他的婚約者,他會保護你並且對你好,你信嗎?他到底是在對誰好?又有什麽目的?這人多半給你說他可以帶你走,你信?”


    “世人都說北盟和南盟分裂,北盟和異星簽下合約,異星基因會帶來無窮無盡的好處,你信嗎?你相信你的家人,你們的政/府,你們的製度,以及你們人類的未來?”


    “我說我就是你家以前早就死掉的家庭醫生,你信嗎?”


    “我說的關於祈蒙星的一切,關於騎士長的一切,關於腦電波和命運的一切,以及塞恩和騎士長的糾紛。你又去信了幾成?”


    說道最後醫生忍不住搖頭,他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奉威,拇指抹了抹刻薄的嘴唇:“我清楚你這種偽劣品腦子裏裝的什麽,沒有智商沒有眼界,同樣也沒有主見。以前你對你自己極度不負責,現在醒悟過來了才發現硬件設施不夠用,看看你這弱雞樣,沒有身體條件也沒有智商條件,就你這樣子,能回北盟複仇?能擔當得起騎士長的責任?”


    醫生就是無法忍受這麽一個自以為是的弱雞。


    總是以為自己很強大,很冷靜,很有才能。實際上遇事隻能靠簡單粗暴的方式解決問題,太過輕易的相信別人,以至於被自己人賣了個徹底。混到流放星上也沒什麽長進,被g13坑了一回又一回。


    奉威自尊心極強,他有驕傲,但是——他的能力配不上他的驕傲。


    這種人,哪裏像那個堅毅陽光的騎士長?


    還不如回爐重造一次,這回由醫生親自將重造後的小孩撫養長大,絕對能養回以前的那個騎士長。


    “哦,所以咯?”奉威冷冷的聲音打斷了醫生的思緒,他看了看自己手上完好的無名指,堅定地開口“我隻相信我自己。”


    “隨你。”


    奉威扭頭看向塞恩,他從塞恩的懷裏掙出來,和塞恩保持了一小點距離,皺著眉頭看著地上醫生傷處流出來的鮮血:“他這樣流下去沒關係?”


    “不管他,沒事。”


    奉威:“我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你們那個……u族人有沒有辦法得知他的經曆?”他自然不希望醫生就這麽簡簡單單的死掉,從醫生那得到的負麵情緒……


    奉威笑了笑,他會全部討回來的。


    同樣的,其他人他也不會輕易放過。


    奉威麵前的光屏突然化成光點漸漸消失,在畫麵模糊之前他看見了醫生那雙慵懶的狐狸眼。


    “有,但是不能在流放星。”塞恩想了一會兒開口道,“我明天帶你去把事情處理,然後我們離開這裏,帶著醫生去另外一個地方。”


    他把奉威塞到被窩裏麵去,伸手撫摸奉威的臉頰,被媳婦兒一爪子拍開後,放在媳婦兒的被窩邊,良久後探進被窩裏,握住對方冰冷僵硬的手。


    塞恩低下頭來親吻奉威的額角,力度算不上溫柔,但是他恰到好處的抹去了奉威冒出的冷汗。


    房間裏驟熱暗下,一盞泛著橙色暖光的油燈被塞恩拿到床邊,懸浮在空中。塞恩努力把艦船內部弄得比較舒適,希望給奉威一些家的感覺。


    他就這樣靜靜看著奉威,直到對方的呼吸變得平穩悠長,皺緊的眉頭完全舒展開後才鬆開手。他探手撫摸奉威的脖頸,而後捏了捏奉威的紅豆,戀戀不舍的把手從被窩裏抽出來,消失在房間裏。


    因失血過多而昏昏欲睡的醫生緊緊靠著牆壁,他眯著眼睛盯上突然出現在禁閉室內的塞恩,嘴角上揚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


    塞恩毫無血色的撲克臉上掛了一塊鏡片,他站在房間正中猶如一座死氣沉沉的雕塑,居高臨下的審視著醫生,臉上的鏡片發出微弱的光芒,顯現出急速切換的畫麵。


    “奴隸。”他說。


    醫生不置可否的聳聳肩膀,不發一語。


    “你想弄死他。”雕塑先生取下了臉上的鏡片,微光從下頷投射上去,給他的臉掃上一層莫名的感覺,“他已經回來了,你又在做什麽?”


    “你覺得這樣的一個家夥是騎士長?你承認他是騎士長?與其讓這種人頂著騎士長的身份活下去,我寧願他死的幹幹淨淨。”醫生嘲諷的開了口,他的手指沾上血液,在地上劃弄了一個奇怪的圖案。


    塞恩搖了搖頭,伸手扼住了醫生的脖頸把醫生提起來,琥珀色的眼睛緊緊盯住醫生因缺氧而發紅的臉頰。


    “我不管他是誰,總之他回來了,我需要簽下我和他的婚約。”塞恩說。


    醫生感到脖頸上手的力道漸漸放鬆,他的後背貼著牆壁,在對方鬆手的時候滑到地麵,張嘴喘著粗氣。


    等他恢複常態的時候,隻見塞恩取出了一條金屬棍,漫不經心的戳著醫生血淋淋的斷腿。


    “奴隸,我讓你多活一段時間。”他貌似對這個結果非常不滿意,塞恩把金屬條對準醫生的斷腿,食指點了點表麵發號施令,隨著他的碰上金屬條的細微聲音,金屬條的前端應聲而動,猛地紮進醫生的血肉裏。


    醫生悶哼一聲,按住不斷抽搐的斷腿,額角青筋暴起,眼睜睜看著金屬條鑽進腿裏開始調整。


    塞恩活動了一下指關節:“他的身體是怎麽回事?”


    “你……發現……了?”醫生的聲音像是硬生生從牙縫裏擠出來的,金屬條找到了合適的長度,表麵浮起光路開始掃描數據。


    “他的狀態不對勁,你在他身體裏做了什麽手腳?”


    塞恩冷眼看著倒在地上不斷喘息的醫生,金屬條擬化成人類的骨骼形狀,探出極細的絲線鑽進肉裏,前去鏈接神經。醫生的表情非常痛苦,他伸手像是想要把金屬條拔出來,可是手伸到一半便被塞恩截住了。


    “這件事……不好說,太長了。”醫生的一雙狐狸眼因為痛苦而眯成一條縫隙,“我也在解決…不知道為什麽,帶、帶我去……去……”


    “去記憶塔。”塞恩接上醫生的話,把醫生的手放在他的身側。


    金屬條連接上神經後繼續擬化,它弄出了透明的肌肉,深色的血管順著爬上即將完工的義肢。伴隨著醫生的慘叫,金屬條擬化出了淺色的金屬皮膚,將做出來的肢體覆蓋上,連接到醫生斷裂的傷口處。


    這是一支很漂亮的金屬小腿,完全符合祈蒙星人的美學。除了塞恩私自在上麵動的手腳以外,這條義肢絕對會令醫生無比滿意。


    塞恩冷眼看著癱倒在地上完全虛脫了的醫生,他垂下頭顱,嘴唇抿成一條冷硬的支線。


    “別想著弄花樣。”他說,“作為比你高等級的u,現在是我在主宰你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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