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縷劍氣,在顧泯的掌心生滅。


    那瞎子手按銀線,隨時會有下一波的攻勢展開,雪白壯漢一直沉默,這次在出手之前,也和那瞎子對視一眼,雖然瞎子看不到東西,但也微微點頭。


    兩人配合,也不是這一朝一夕了,許多年的默契合作之下,讓他們殺人無數,而且全部都是全身而退,這世間一直說明月樓的修行者最會殺人,實際上,除去寥寥幾位,大部分的明月樓修行者,都不如他們。


    短暫的修整之後,瞎子手中銀線錚的一聲,開始抖動起來,雄渾氣機也是如此,都彌漫而出,襲向顧泯。


    與此同時,那個雪白壯漢,已經再度朝著顧泯壓來,他的兩隻粗壯拳頭,帶著罡風,呼嘯而至。


    天地之間,好似被這條細微銀線分成兩半,肉眼可見,不遠處的霧氣都分成了兩半。


    顧泯側著身子,心裏很是清楚,隻要自己斬開這裏的絲線,下一刻那壯漢的拳頭就要落到他的頭頂。


    殺人不難,尤其是對他們這樣經常殺人的家夥來說。


    對於顧泯來說,退去不難,但他卻偏偏生了要殺人的心思。


    劍鞘和銀線一撞,這裏雄渾的氣機稍微有了些混亂,殺機猶豫,但很快便後發再至。


    顧泯躍上那些銀線,一腳踩了上去,鋒利無比的銀線,在這個時候,卻始終割不開顧泯的腳底,被顧泯壓著迅速緊繃,然後朝著底下墜去。


    顧泯按住劍柄,用力一踩,整個人反彈而起,朝著那雪白壯漢的身上撞去。


    雪白壯漢堪堪比顧泯臉差不多大的拳頭落到顧泯胸前。


    帶著罡風的一拳,威力之大,不可小覷,隻怕換做天底下任何一個結發境的劍修來,扛了這一拳,整個身軀都要幾乎散架,可那一拳,落到顧泯身上,隻是一瞬間生出一陣漣漪,而後顧泯身軀連搖晃都沒有,更沒有朝著後麵倒飛出去。


    他隻是吐出一口劍氣,笑著問道:“意外嗎?”


    雪白壯漢眉頭蹙起,就要後撤,顧泯卻沒給對方機會,而是一隻手按住對方胸膛,然後朝著那邊的瞎子撞去。


    在遠處,那瞎子有銀線作為牽製,顧泯想要臨近對方,至少也要遞出一劍,可他的頭一劍,原本就是價值連城,所以那是留給之後的,而不出劍,就想要臨近對方,那就得下點功夫了。


    以這壯漢作為盾牌,是最好的辦法。


    那瞎子微微蹙眉,雖然已經目盲,但是他早已經能夠做到周圍數十裏的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出他的耳朵,如今他自然也能感知到那雪白壯漢已經朝著他撞過來,事情緊急,他也需要快速做出決斷。


    舍棄壯漢,不讓顧泯近身?


    還是設法營救?


    電光火石之間,他已經做出決斷。


    就在那壯漢朝著他撞去的同時,天地之間,那些銀線,全部都收縮,顧泯身後之前的那大網的景象,如今已經不複存在,這一刻,隻有一條銀線,出現在那瞎子手中。


    壯漢低頭,雙手握住,在還沒有臨近瞎子之前,就重重出手。


    顧泯眯眼,一隻手按住對方胸膛,另外一隻手狠狠朝著壯漢的下巴打去。


    鋒利劍氣依附於手上,撕開那雪白壯漢的下巴就隻用了片刻,片刻之後,那壯漢鮮血灑落,看起來無比淒慘。


    眼看距離已經差不多,對方還未出手,顧泯也不猶豫,一把扯開壯漢,掠向那瞎子所在的樹枝。


    與此同時,手中長劍,緩緩出鞘。


    天地之間,生出一道琉璃劍光。


    劍氣在這裏肆意的出現,湧向那邊的那個瞎子。


    瞎子雖瞎,卻也明白這一劍的鋒芒,卻沒準備後退,反而笑問道:“陛下的劍,當真是同境無敵?”


    顧泯沒說話。


    隻是一劍遞出,最後落點,卻不在那瞎子身上,而是在一旁的樹枝之中,顧泯一劍刺中粗壯樹枝,抽劍之時,那樹枝上竟然有鮮血溢出。


    之後才那樹枝上,才有人形出現,隻是此刻已經全然沒有了生機,出現便倒下死去。


    “扶桑的忍術。”


    顧泯冷笑道:“大應已經和海外的那些蠻夷開始勾結了?”


    瞎子有些意外,卻還是後退數丈,落到另外的樹枝上,這才說道:“大應不曾和海外蠻夷有過勾結,隻是當年有蠻夷來到此地,此法被前輩研習了而已。”


    麵容枯槁的瞎子歎氣道:“隻是我沒想到,陛下為何能夠識破他,要知道在結發境裏,他隱匿了氣息,便是我,也不能分辨出他的方位。”


    他早年目盲,這麽多年過去之後,其餘五官便異常敏銳,想要判別同境修行者的方位,要比一般的修行者簡單許多,可即便是他,都無法將那人的方位判別出來,卻沒想到,顧泯不僅判別出來,而且一劍就斬殺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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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氣不暢罷了。”


    顧泯沒有多說,而是扭頭看向遠處已經站立的雪白壯漢,“你們看起來是兩個結發境,其實一直都是三個人,一人充當肉盾,一人在遠處施展,另外一人隱匿身形,隻在最關鍵的時候一擊必殺,平日裏遇到你們的修行者,還真是倒黴,肯定得死了,不過今日,怎麽說?”


    瞎子皺眉,然後很快便笑了起來,“即便我們二人不能殺了陛下,但隻要堅持足夠久,想來那邊,也會解決戰鬥。”


    顧泯扭頭看了看,似笑非笑的說道:“你當真以為我師姐好欺負?”


    瞎子一頓,然後悵然道:“世人都是如此,常遺真人是大人物,常遺真人之後的風頭多是在陛下你身上,的確很多人沒有想過,那位柢山大師姐,恐怕也不是好招惹的。”


    顧泯笑道:“大家都不記得,我師姐阿桑,其實是和梁拾遺一代的修行者,那一代的修行者裏,梁拾遺成了西海之主,我師姐怎麽會差?”


    不過也沒事,名聲這種事情,都是殺出來的。


    很簡單,也很難。


    ……


    ……


    殘陽如血,風景還算是不錯。


    隻是還活著的兩人,心情不佳。


    黑白無常兩


    人,從小心意相通,兩人合擊之術,可以說是這世間一流,幾乎天衣無縫,就連金闕強者,也在他們手下吃過大虧,這一次他們兩人帶著那個道姑劍仙,三人聯手襲殺阿桑,原本不管怎麽看,都是勝券在握,可現實是,局麵對他們來說,極為不利。


    還活著的白無常看著已經成了一具屍體的黑無常,神情有些痛苦。


    道觀如今的狀態也不好,她灰頭土臉,幾次出劍,原本都是抱著一擊必殺的姿態去的,可是最後結果,都不盡人意。


    最後更是丟了一條人命,這種結果,讓她在憤怒的同時,也幾乎嚇破了膽。


    原本最開始,阿桑要殺的是她,而她也沒了反擊的可能,眼睜睜就要被對方襲殺,若不是最後,那個灰衣女子選擇了那個黑無常,現在死去的,就是她了。


    看著這個比她年輕很多的女子,道姑的心裏,信心不再。


    而在遠處,平靜站立的阿桑,看著這邊兩人,平心靜氣。


    片刻之後,她的身形微動,整個人朝著前麵掠去,帶起一陣殘影。


    白無常一怔,隨即後撤而去,沒了黑無常,他一人,隻要沒有人旁人牽製,遇上阿桑,幾乎就是個死。


    道姑咬牙,瞬間出劍,她那柄軟劍遞出,激起一陣劍氣。


    無數道劍光在天際閃現,無數劍氣開始撕扯這四周樹木,無數落葉被斬開,道姑的身形掠過,撞上阿桑。


    阿桑腳尖在地麵一點,然後停下,伸手蕩開那道姑的手中劍,這位柢山大師姐開口問道:“就這麽點本事,就學別人報仇?”


    道姑驚怒道:“你怎麽知道?”


    自始至終,她都從未說過自己為什麽要截殺阿桑,她不知道對方是怎麽知道自己是來報仇的。


    阿桑一副看傻子的樣子看向這個道姑,“殺心這麽重,要隻是為了任務,何至於此?”


    “看你的劍,似乎和那個大明劍仙有些相似,不過他的劍我倒是沒看多久,畢竟師父殺他,也沒多難。”


    阿桑一字一句,都在往這道姑的心窩子裏插,她一怒,腦子裏便想的多了,一想的多了,劍氣都有些亂了。


    阿桑譏笑道:“真不知道你是怎麽修行到金闕的,難道修行這種事情,也有後門可走?”


    “你?!”


    道姑怒極,手中長劍,攻勢又淩厲幾分。


    可就在這個時候,阿桑便已經一掌落到她的胸口,隻是一掌之後,也不繼續趁著她虛弱而繼續出手,反倒是身形掠過,出現在了一直在飼機出手的白無常身側。


    阿桑伸手,按向對方頭顱。


    磅礴氣機湧出,頃刻之間,便將對方的生機摧毀。


    這片刻之後,便又多了一具屍體。


    讓不少樹葉,都四散而落。


    然後阿桑轉過頭,看向那個道姑,問道:“還有沒有什麽後手?”


    話音未落,不等對方說話,阿桑自顧自的說道:“既然要截殺小師弟,那還活著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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