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7月20日上午十點五十,s軍區總院康複大樓。


    啪啪兩聲巴掌聲,“張梅,可以了,今天上午的訓練結束。”康複治療師夏恒宇看著滿頭大汗好像水洗一樣卻依然沒有停下腳下行走步伐的張梅,拍著巴掌招呼已經持續訓練兩個半小時的張梅休息。


    夏恒宇的招呼聲讓一直坐在門口的沈建蹭的一下站起身,拿著水壺、毛巾大步走到張梅身邊,扶住張梅胳膊的同時把毛巾掛在了張梅的脖子上,“慢點,坐下我在把板子給你摘下去。”


    半扶半托的把渾身無力的張梅抱到一旁的休息室,扶著張梅坐好沈建把水壺遞給張梅後蹲在了張梅麵前,把綁在張梅雙腿上的板子解開,方方正正的木板每條腿上共三塊,分別固定住張梅的後小腿和兩側,左右兩腿的板子撤下後沈建才把張梅腳上那雙重達十公斤的複建鞋脫掉。


    張梅當初雙腿受傷極重,不單單是左右兩條腿的膝蓋被擊碎甚至連腿筋都被打斷,雖然被埃菲爾接上,但重新接上的腿筋畢竟比原有的少了一節,這樣的腿筋必須在術後一年內抻開,如果張梅是兒童情況或許還要好一些,但常年訓練的張梅無論時骨骼還是身體內裏都已經經過無數次淬煉,這樣的結果促使張梅在抻筋時必須使用特殊手法。


    而這個所謂的特殊手法遭受的疼痛也是常人無法忍受的,饒是一項堅強的張梅都有些承受不住,好在這樣的康複訓練張梅已經持續了一個月,初步適應了疼痛的張梅,甚至找到了最快調整呼吸給心髒減壓的呼吸辦法。


    而就在沈建把張梅雙腳上的複建鞋脫下時,手裏拿著藥水,端著一盆熱水的夏恒宇走進休息室。臉上帶著關切的夏恒宇掃了一眼臉色蒼白微微眯著眼調整呼吸的張梅轉頭看向沈建,眼底的詢問讓沈建微微笑了笑,搖搖頭示意沒事。


    對於每天承受巨大痛苦的張梅,沈建不是不心疼,但自從看到張梅試探性的想要站起來卻跌倒時的淚流滿麵後,沈建就把所有的心疼都死死壓在心底,沈建了解張梅,破敗的身體已經讓張梅不得不退出心愛的特種行列,要是不能行走不能站立,那麽對於骨子裏驕傲又自卑的張梅來說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張梅能夠接受自己犧牲。但卻絕對不能接受自己成為一個廢人,沈建明白現在的張梅需要的不是心疼的哄勸而是全力的支持,這也是沈建寧可承受來自各方壓力也要全力支持張梅的主要原因。


    事情已經過去五個月。對於張梅今後的決定卻始終沒有一個說法,甚至連沈建遞交的轉職報告也被壓下了,沈建沒時間也沒心情去探究領導的意思,對於奉獻了半生的沈建來說,此時此刻。張梅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想到昨天晚上李的電話,沈建低垂了下眼簾,擋住了眼底那抹黯淡,張梅必須盡快接受心髒修複手術,下周,李會同軍區總院的專家一起過來。對張梅進行一個長達三天的檢查,而檢查的結果將直接決定張梅是否能夠接受手術。


    對於這次的手術,沈建時即期待又不願麵對。任何一場手術都存在著巨大的風險,尤其是對現在的張梅來說,身體雖然一天天恢複,但蒼白的臉色卻始終無法再現往日的紅潤,消瘦的身體甚至不用摸就能看到骨頭。沈建害怕再次被推進手術室的張梅無法經受住又一次的大型手術。


    心髒動刀,沈建不是學醫的不了解。但隻要想到在跳動的心髒上弄來弄去,沈建就覺得從心底不樂意,可看到因為破損嚴重的心髒甚至連躺下睡覺都成為一種奢望的張梅,沈建又覺得盡快進行手術,不斷的糾結中,沈建的心充滿了焦躁。


    “沈建、沈建。”顯的有些虛弱的呼聲打斷了沈建心底的複雜,瞬間回神的沈建習慣的露出了笑容,蹲在張梅麵前握住張梅的手,“怎麽了?”


    沈建眼底來不及收起的幽深讓張梅的心頓了一下,隨即想到一直沒有結果的手術,猶豫了一下,張梅抽出被沈建握住的右手,把掌心放在了沈建的額頭上,“教官打電話了吧。”


    雖然時詢問但卻帶著淡淡肯定的話讓沈建臉上的笑意一僵隨即露出苦澀的笑,拉下張梅的右手把臉埋在張梅的掌心,半響才輕輕點點頭。


    沈建的回答讓張梅無奈的笑了一下,沒有說話而是微微低頭用額頭碰了碰沈建的腦袋,張梅輕輕的碰觸讓沈建抬起頭,抵住了張梅的額頭,“下周李和專家會給你做一個為期三天的會診檢查,要是檢查的結果達到預期的標準,那麽手術會很快進行。”


    沉聲的解釋中隱藏著一絲外泄的沉重,彼此交心的張梅了解沈建心底的恐懼,可這一刻,不到最後出結果的時候,張梅無法去保證什麽,這段時間,沒有誰能比張梅更加了解破敗的心髒到底處於一種怎樣的狀態,很多時候,張梅甚至懷疑胸腔內的心髒會砰的一下碎掉了。


    時間在焦急等待中緩緩流動,7月27日,由軍區總院院長和李領頭的二十人專家組趕到s軍區總院,在那裏,李看到了近三個月沒有看到的張梅。


    看到張梅的第一眼,李的心底咯噔一下,李心知張梅的情況要比他預想的糟糕的多,沒有過多的解釋,一係列檢查隨著專家組的到來快速展開。


    三天的檢查很快過去,張梅的檢查報告擺在了專家們的麵前,拿起放在自己麵前的檢查結果,李的心沉了沉,李知道當初最壞的結果已經出現了,張梅的心髒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但身體卻不足以堅持住一場大型手術。


    兩下一對比,整個會議室頓時陷入一片沉寂,沉默中的專家讓坐在旁聽席上的沈建瞬間變了臉,就連坐在首位的單國慶都沉下了臉,鋒利的目光一一掃過麵露為難的專家們,最後把目光落在了李的身上,“李醫生,張梅的情況到底怎麽樣?”


    雖然心底有種不詳的預感但單國慶還是希望能夠從這個外來的和尚身上得到一個好消息,在單國慶心中當初能夠把張梅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李一定有辦法再次解決張梅的問題。


    殷殷期盼中李扔下了手中的檢測報告,沉默了半響還是緩緩搖搖頭,“百分之三十的希望都沒有,張梅的身體不足以堅持下一場手術。”


    李的回答好像一擊重錘狠狠的砸在了沈建的心頭,撕裂般的疼痛很快襲上沈建整個人,在這個炎炎夏日,沈建卻感覺到一股無法壓下的刺骨冰冷,微微顫抖著身體的沈建狠狠閉了閉眼睛,堅持了這麽久還是不行嗎?


    意料之中預料之外的結果讓單國慶沉痛的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單國慶的眼底迸出一股執著,暗暗的搖頭的單國慶說什麽都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教官,難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沉默了半響的沈建勉強壓下心疼滿心期待的看向李。


    緊緊鎖住眉頭的李再次緩緩搖搖頭,突然在把頭搖到一半時,李頓住了,李突然想起一件事,大地震救援時那個自稱巫的老人,他是怎麽說的?張梅求他救命。


    眼前出現的身影讓李呼的一下站起身,微微眯起眼睛仔細回想著那個讓他感覺到危險的身影,或許,他說對了。


    李的異樣讓單國慶、沈建同時蹦出一抹驚喜,“教官。”


    喊了一句的沈建停住了聲音,而被沈建聲音打斷思緒的李露出一絲笑,示意沈建、單國慶先出來一趟。


    三個人直接來到病房看到了坐在屋內等待的張梅,沒有絲毫隱瞞李把檢查結果告訴了張梅,當預想中的結果真的出現時,張梅還是感覺到了一刹那的悲傷,尤其是緊緊束縛住肩膀的身邊人。


    “梅子,你記不記得去年大地震時咱們去的那個大寨,你記得那個老人說過什麽嗎?你會求他救命。”


    蹲在張梅麵前的李緩緩吐出的提醒讓張梅一下子想起即使現在提起都有些心有餘悸的老人,表情變的糾結的張梅和李完全讓人聽不明白的話讓站在張梅身邊的沈建沉吟了一下,突然好像不敢置信似的看向李,“你是說曾經有人說過張梅會有這場難事,但卻需要靠他來救命?”


    李仔細回想一下後,不是很確定的點點頭,把當時遇見老人甚至老人說了些什麽,最後又是誰帶走的說了一邊。


    “卜能?”一個怪異的人名在李的話音剛落時試探性的吐出,眼睛蹭的一下變的鋥亮的沈建和李同時把目光落在了臉色怪異的單國慶身上。


    沒有想到兩個人說的真的是那個老不死的單國慶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後重新恢複了正常,咳嗽了一下,“我知道了,我會去請老、卜能出山。”


    差點把心中對卜能稱呼吐出的單國慶快速換了過來,隨即簡單交代了幾句的單國慶匆匆離開了醫院,帶走的不僅僅是幾個人期盼也是那份隱隱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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