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邈是個木訥(音ne,二聲)的人,做事一板一眼,能讓人放心。


    不過做遊伴的話,可就有那麽一點無趣了。


    不過有這麽一個人跟著,倒能省卻不少事情。


    沛縣的生意,有周昌盯著,劉闞倒也不怎麽擔心。


    且不管新任的縣長是誰,是什麽來曆,什麽樣的性子?隻要萬歲酒這塊牌子不倒,任囂還在泗水郡,就不會有什麽麻煩。


    劉闞所擔心的是雍齒這個家夥,說不定會出陰招。


    第二天一早,劉闞帶著陳義提走了貨物,並且說好每月的十五日,找周昌提貨。


    至於運輸方麵,倒是不需要劉闞擔心。


    陳義自己帶了幾十個人負責押送,同時由於南征百越的戰事已經拉開了序幕,一路上到處都有官府督導修路,治安也算是相當不錯。


    陳義提走貨物之後,當天就啟程動身,並沒有做片刻停留。


    是一個很幹脆的人,雖然有點憨憨傻傻的,可是在大事情上卻沒有半點的糊塗。


    劉闞送走了陳義後,又去了一趟官署,告訴任囂他將在明日動身,並請任囂給予家中照顧。


    任囂也非常爽快,從來迎接他去相縣的護隊中抽調出五十個秦軍,駐守在劉闞的家中。


    要說起來,有軍方的保護,劉闞應該放心才是。


    可他還是覺得不能馬虎。


    秦軍善戰不假,可這終歸不是打仗。


    雍齒這些地頭蛇如果出陰招的話,那可是防不勝防。


    所以,不僅僅要在明麵上提防,還要小心雍齒暗箭傷人。


    為此,劉闞又去了一趟沛縣的大牢,把情況和任敖說了一下,並拜托任敖多多照應家中,留意雍齒的動向。


    對於劉闞的請求,任敖拍著胸脯答應了!和後世那種信口雌黃的信諾不一樣,這個時代的人,最重的就是一個信字。


    答應了的事情,哪怕丟掉性命也要去辦到。


    所以當任敖應承下來以後,劉闞安心了許多。


    任敖也是個地頭蛇,在沛縣自有他的門路。


    有他出麵照應,雍齒就算是不怕任敖,做起事情來也會多幾分小心。


    再加上唐厲曹無傷他們也快回來了,相信到時候,雍齒想要耍什麽花招的話,也逃不出唐厲的眼睛。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劉闞回到了家中。


    又一個難題來了!灌嬰,這家夥又該如何安置?已經這麽久了,灌雀那邊一直沒有消息。


    當然了,劉闞也能理解。


    灌家終究是比不得陳家的財大氣粗吧,籌集資金安排銷路,總需要些時間。


    可問題是,這時間也太長了一點吧……讓灌嬰留在家裏?劉闞不太放心。


    畢竟和灌嬰接觸的時間不算太長,對這個人也不甚了解;讓他搬出去?與情理似乎又不和,萬一鬧了這家夥,說不準會招惹出什麽麻煩。


    看著在練武場裏興致勃勃的和王信一起練武的灌嬰,劉闞有點頭疼了!“灌嬰,我明天要出遠門!”灌嬰說:“我知道,嬸嬸早上和我說了!”說完,灌嬰走了過來,笑嗬嗬的說:“嬸嬸不放心你一個人出門在外,所以讓我和你一起去。”


    “你和我一起?”劉闞驚訝的看著灌嬰,“你不等你爹了?萬一你爹過來提貨,見不到你又該如何是好?”灌嬰倒是滿不在乎,“沒關係,我留個信兒就行了。


    再說了,我爹的生意我也幫不上什麽,倒不如和你一起出門,長長見識……對了,阿闞兄弟,信今天教我了一招紮花環,可是我怎麽也做不到他說的那種境界。


    能不能和我說說,你看,我這麽跨步橫肘……”“步伐,步伐錯了!”劉闞隻一眼就看出了毛病,“信能做到,是因為他每天擔水的時候,一定是用三宮步回環,習慣成了自然以後,這一招自然而然就可以施展出來……你,你還是先學三宮步吧。


    三宮步練好之後,應該就可以做到了。


    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老娘的安排倒也妥帖,隻是把這家夥放在身邊……劉闞覺得有些不太自在。


    但轉念又一想,既然打算要組建自保的力量,這灌嬰當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不了解也沒有關係,這一路北行,有的是時間了解,到時候再打算吧。


    想到這裏,劉闞這心裏的疙瘩也就解開了。


    當晚,和母親一直說到了二更時分,闞夫人千叮嚀萬囑咐,讓劉闞心裏非常的感動。


    正應了那首詩: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逢,意恐遲遲歸。


    *一大早,劉闞三人啟程上路。


    從任囂那裏借來了一輛馬車,灌嬰趕車,劉闞坐在車轅上,程邈則在車中看護行禮。


    “你居然不會騎馬?”灌嬰揚鞭趕車,嘟嘟囔囔的說個不停。


    劉闞滿臉通紅,抱著武山劍一言不發。


    臨出發的時候,劉闞才注意到這時候的戰馬,是平鞍單鐙。


    所謂單鐙,是為了上馬方便。


    不過上了馬之後,這鐙就沒了作用。


    騎馬的人,需要靠腰腿的力量,來穩住身形。


    這對於劉闞而言,可就成了一個大問題了。


    他會騎馬,但後世騎馬用的是高橋鞍,穩住身子,配有雙鐙,可方便騎乘。


    沒有馬鐙和馬鞍,劉闞就懵了。


    這也讓灌嬰得意了一下。


    原以為這劉闞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主兒,原來也有不會的事情。


    從出發的那一刻開始,灌嬰就開始嘮叨。


    劉闞有心反駁,卻又圖歎形式比人強啊。


    誰讓自己不會騎馬呢?“程先生,咱們怎麽走?”對於程邈,劉闞還是保持著一分恭敬。


    程邈掀開車簾,“主人,小的已經研究過了……前麵路口,往北走,今夜可抵方與。


    過方與之後,繞巨野澤東行,大概三四天的路程,就是張縣。


    然後走範陽東阿,自聊城過衛河,向西北行就是巨鹿……如果路途順利的話,大概二十多天就能抵達宋子城了。


    不過,主人今晚在方與留宿的時候,最好多準備一些幹糧器具。


    從方與到張縣,小人印象裏似乎沒有什麽可以停宿的地方。


    弄不好,怕是要在野外休息。”


    這老兒做事的確是一板一眼,把事情說的清清楚楚。


    劉闞應了一聲,看了灌嬰一眼道:“聽清楚了?還不趕車?”“你這是什麽口氣?”灌嬰可不樂意了,“是你趕車還是我趕車?要不然的話,你來!”欺負我不會趕車……我忍!灌嬰又勝了一個回合,炫耀似地揚起馬鞭,啪的在空中一甩,馬車拉著三人,緩緩而行。


    “程先生,這岔路往西是什麽地方?”程邈又探出頭來,看了看方向,“應該是豐邑吧。”


    豐邑?劉闞這心裏不由得一動,推了灌嬰一下,“咱們……先去一趟豐邑?”“去豐邑幹嘛?”“你別管了,去就是了!”在劉闞的心中,浮現出了一個身影。


    一晃已經一年多了,隻不知道,她如今過的可好?那笑盈盈的笑容,脆生生的聲音,不自覺的在耳畔,在眼前浮現。


    劉闞升起了一股衝動,催促著灌嬰往豐邑的方向行去。


    此時,天剛剛亮。


    沛縣南門大開,劉邦周勃陳賀盧綰四個人,在晨光的沐浴之中,走進了沛縣的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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