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蕭四郎轉身看著她,臉色不是很好:“沈季來了,我去見一見。”


    析秋就點點頭,蕭四郎卻轉身過來抓了她的手,又補充解釋道:“不是大事,我說了便回來……你先休息吧!”


    “知道了!”析秋有從架子上拿了披風出來:“夜裏涼,四爺披上吧!”


    蕭四郎原有些冷漠的表情,就慢慢軟了下來,他將析秋攔在懷裏,下頜抵著析秋的頭頂道:“我一會兒就回來!”


    他說完,析秋的臉就紅了起來,嗔道:“倒像是我舍不得你似得,四爺快去吧!”


    笑容又重新回到蕭四郎的臉上,他接了披風披在身上,任由析秋惦著腳給他係帶子,他低垂著眼簾看著析秋清麗的麵容,唇角一勾在她額頭上親了口:“等我!”說完,大步出了門。


    析秋一個人在房裏吃過飯後,就讓春雁把房裏伺候的幾個人喊來,把各人的平日裏負責的事分配了一下,由春雁管著眾人,紫陽和寶珠的事情沒有動,她原以為紫陽寶珠一開始便就是跟著蕭四郎的,後來等她聽到太夫人房裏紫薇和連翹的名字時,就知道這兩個丫頭應該也是從太夫人房裏過來的。


    既然是太夫人送的,還是不動為妙。


    晚上,蕭四郎回來時析秋迷迷糊糊聽到身邊有悉悉索索的聲響,不過轉過身的功夫,春雁已經隔著門喊她,她睜開眼睛就看到蕭四郎擰著眉頭合衣躺在外麵,她小心的拿了被子蓋在他身上,輕輕的下了床開門對春雁道:“四爺還睡著,小聲些。”


    春雁噤了聲的點點頭,小心翼翼的服侍析秋梳洗,待析秋從淨房裏出來時,蕭四郎已經醒了,正靠在臨窗的大炕上,看析秋常翻的那本大周地理誌。


    “怎麽不多睡會兒?”他不過才睡了小半個時辰。


    蕭四郎放了書,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過來坐。”析秋就走了過去坐在他身邊,笑著問道:“怎麽了?”


    “我明天可能要去一趟通州,你……一個人若是不習慣,就回娘家住兩日也行,等我回來再去接你。”他說完伸手攬住析秋,眼底露出一絲歉疚。


    析秋微挑了眉:“四爺去通州?做什麽可方便和妾身說?”既然他們已經是夫妻了,無論什麽事都不再是一個人的事……及時的溝通還是有必要的。


    至少,要讓她知道他在哪裏,在做什麽!


    蕭四郎目光愣了愣,仿佛不適應析秋問這樣的問題,正如昨天析秋問起敏哥兒的事時,他的有意回避。


    析秋也不催他,就笑盈盈的看著他。


    沉吟了半晌,蕭四郎就道:“昨天在宮中你也聽到了,太後問到漕運行的事,當日沈季不過隨便提了提,太後就已經知道了,如今又扯上榮郡王,這件事……我還是親自跑一趟比較好。”


    析秋擰著眉頭,一下子抓住了問題的重點:“四爺是大都督,沈世子也擔負要職,聖上恐怕不會批複此事吧?既然四爺現在去……是不是說這件事聖上早就知道了?”


    蕭四郎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來,他頓了頓麵色也一改方才的隨意,回道:“你說的沒錯,這原就是聖上的意思。”


    他說的很簡單,是不是可以這麽理解,通州的漕運如今都在藤家手中握著,所以聖上現在想要讓沈季和蕭四郎出麵在通州開一間漕運行,以此來和藤家抗衡?可是太後不知道怎麽就提到這件事,蕭四郎本來就不同意聖上的提議,所以就順著太後的話,說到榮郡王,一旦知道榮郡王參與其中,那麽聖上再去做就會有所顧忌。


    至少不會再讓他和沈季出麵了。


    聖上再孝順太後,可榮郡王他卻是名正言順前太子的嫡子,他怎麽會沒有顧忌!


    “那四爺路上小心些,既然事情牽扯到藤家,那五夫人那邊?”蕭四郎就無所謂的擺擺手道:“暫時不會有事,聖上還用得著藤家!”


    析秋就放了心,蕭四郎就笑著刮了析秋的鼻子,將她攬在自己腿上坐著,親了她的麵頰道:“你倒是聰明,怎麽就想了這麽多。”


    “怎麽是我想的。”析秋紅了臉,卻不又不敢動:“是四爺說的很清楚。”


    蕭四郎就朗朗笑了起來:“沒想到我竟是撿了個寶。”析秋也笑了起來,忽然想到皇後說的受傷的事,就按著他的手臂問道:“……說你受了傷,可是真的?”他沒有看到他身上有什麽傷口!


    不過前天晚上光線幽暗,她或許沒看清也未可知。


    “沒有!”蕭四郎輕描淡寫的回了句又轉了話題:“我們去娘那邊吧!”


    析秋深看了他一眼,心底了歎了口氣,無論他再怎麽不看中刻板的規矩禮儀,可骨子還是有著士大夫的觀念,女不問外事!


    去太夫人房裏請過安,佟慎之就來了,析秋和太夫人打了招呼,就和蕭四郎坐車去了二門,和佟慎之三個人回了佟府。


    等到佟府門口,析秋看著粗使婆子一筐一筐,一箱一箱往裏麵搬著東西,她偷偷拉了蕭四郎的衣袖問道:“這些東西是你準備的,還是二夫人吩咐的?”府裏的內務都是二夫人當家,析秋回門禮自是她在準備。


    蕭四郎挑著眉頭,指著前麵一輛車就道:“前麵的是我吩咐的,後麵的那輛車應是二嫂辦的吧!”


    析秋咋舌,等東西搬進庫房裏,錢媽媽拿了單子給江氏看,江氏也露出詫異的表情來:“這些皮草鹿肉都是侯府來的?”


    錢媽媽就點頭:“一共兩輛車,裝的滿滿的。”


    不愧是侯府!江氏暗暗感歎就吩咐錢媽媽去準備酒席,她自己則趕去前院。


    析秋在門口就被佟析硯拉住,上下左右查了一通,最後拍著胸口放了心:“還好,還好!”


    “怎麽了?”析秋也詫異的上下看了眼,以為自己哪裏有什麽不妥,佟析硯就笑著挨著她耳朵道:“我當你被四妹夫拆了吃了。”說完,露出狡黠的笑容來。


    析秋就拍了她的手,罵道:“他又不是狼。”佟析硯就嘻嘻笑的更大聲:“快瞧瞧,這才兩天的功夫,就替他說上話了。”


    二太太也走了過來,笑著道:“怎麽站在這裏說話,快進去,大老爺還等你們呢。”


    佟析硯就拉著析秋的手,偷眼瞄了一下走在前麵的蕭四郎:“怎麽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析秋就掩袖笑了起來,問道:“三姐姐沒有回來?”


    佟析硯漫不經心的回道:“在房裏呢!”說著一頓又道:“前麵還嬌滴滴的說有了身子,今兒卻硬是坐了轎子回來……還說你出嫁她沒能回來,今兒無論如何也要回來看看。”


    析秋聽著也微露詫異,隨著佟析硯進了大太太房裏,大老爺坐在炕邊的椅子上,大太太則靠在炕頭,臉色比前幾天略好了些,見到析秋她眼睛一眯,眼底就露出一絲寒芒來,仿佛很不甘心的樣子,析秋則垂了頭避開大太太的目光,碎步走到炕前。


    佟析言坐在炕邊是杌子上,今兒穿了一件煙霞色纏枝暗紋雙金褙子,頭上戴著飛鳳朝陽點翠步搖,手上塗著丹寇七八隻赤金鐲子,珠光寶器,一副正室夫人的派人!


    她正與房媽媽說著話,臉上的笑意滿滿,析秋一進來她挑著眉頭去看,隨即笑容就僵在臉上,析秋今兒穿這一件正紅刻絲泥金銀如意雲紋褙子,一件碧青色挑線繡寶相花綜裙,梳著婦人髻頭上並未朱釵環繞,可她卻發現析秋比起在家裏時,眉眼間多了一份自信……或許還多了什麽她看不出,總之她便是不笑不動,站在哪裏就宛若一座發光的寶珠,讓人瞬間移不開眼。


    心裏想著,她的目光就移到坐在不遠處的任雋身上,果然見任雋正滿臉驚豔的看向析秋。


    她暗暗咬了咬牙,手不由自主的摸上自己的肚子……


    析秋和蕭四郎在炕前跪下,給大老爺和大太太磕了頭,大老爺就笑著道:“析秋沒給你添麻煩!”


    蕭四郎恭恭敬敬的回道:“析秋懂事知禮,不但家裏人很喜歡,連太後和皇後娘娘也誇讚有加!”


    “那就好,那就好!”大老爺不疑有他欣慰不已,析秋卻是暗暗挑眉!


    大太太也哼哼了兩句,房媽媽就站在大太太炕邊,笑著道:“太太說六小姐年紀小,若是有不妥之處,還望大都督擔待一些。”


    蕭四郎聽著就皺了皺眉!


    若是嫡親的母親,女兒三朝回門必是不會說這樣的話吧,他回頭看了析秋一眼,在兩人交織的袖子裏就拉了拉析秋的手。


    析秋愕然,他是怕她難過吧?!她其實已經料到大太太不會有什麽好話,譬如現在已經很讓她滿意了,至少沒有當著眾人的麵,讓房媽媽給她讀女則女訓!


    大老爺側目看了房媽媽一眼,房媽媽眼睛一縮,沒敢再開口,大老爺就笑著讓蕭四郎和析秋坐,這邊蔣士林走了過來,和蕭四郎行了禮打招呼,任雋也走了過來,拍了蕭四郎的肩膀:“如今我們可真是連襟了。”


    蕭四郎側身讓開,很疏離的喚道:“連襟!”任雋就訕訕的站在了一邊沒再說話,這邊蔣士林怕任雋難堪就笑著打圓場:“這兩天遼東又遞了折子,說今年大雪,進遼東的官道都封了七八日了。”


    說起朝政,自是男人們的話,析秋就走到佟析硯旁邊坐下來,和二太太說話:“怎麽沒見到三弟弟?”


    二太太笑著看了蕭四郎一眼,笑著道:“昨兒拜了新師傅,今天天不亮就去練武,還沒回來呢。”析秋麵露詫異,問道:“拜的什麽人?三弟弟的武藝,現在不好找拳腳師傅了吧?!”佟全之現在拳腳一般的師傅根本教不了。


    二太太眉眼裏都是滿意,拉著析秋的手道:“說起來還要多謝六姑爺,若不是他還真找不到這樣好的師傅……你不知道全之有多高興。”


    析秋看了蕭四郎一眼,他到底還做了什麽事,是她不知道的?!


    這邊佟析言聽在耳朵裏,心裏泛著酸撇嘴道:“二嬸嬸說的對,如今我們家若是有什麽事,可不是要求著六妹妹去辦!”


    析秋笑笑沒有說話,佟析硯卻冷嗤一聲道:“三姐姐可不能說這話,六妹夫如今是大都督,整日裏朝務繁忙,哪裏就有空為不相幹的人去辦瑣碎的事!”說完一撇頭去和二太太說話:“二嬸嬸,我聽說聖上將武考的事提了出來,說不定過幾年,三弟弟就能給您考個武舉人回來呢。”


    如今二房所有的希望都在佟全之身上,佟全之又向來不喜讀書,二太太聽到這樣的消息,自是高興的不得了!


    佟析言就冷了臉!


    這邊幾個男人說了話,蔣士林就提出去大老爺的書房,大老爺就和蕭四郎,佟慎之,蔣士林並著任雋一起去了書房,房間裏就隻剩下析秋幾個說話。


    不一會兒江氏就進來笑著道:“開席了。”


    二太太就道:“外頭讓他們男人說說話,我們就在裏麵吃。”又轉頭看著析秋問道:“正好也陪陪你們母親說說話。”


    析秋自然沒有異議,江氏就吩咐了人把桌子抬進了暖閣裏,她親自端了藥坐在床邊喂大太太吃藥,大太太不張嘴目光卻灼灼的看著析秋,江氏就笑著站起來,不動神色擋住大太太的視線:“娘,兒媳喂您吧!”


    大太太滿臉怒容,斜著的嘴一抖,突然抬手將江氏手裏的碗就打落在地。


    房媽媽聽著一驚就跑了過去,忙給大太太擦手:“太太,可燙著您了……”又頭也不回竟去吩咐江氏:“快那點燙傷藥來,免得一會兒起了水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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