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江氏正端坐在炕上,朝她們三人笑著道:“怎麽這會兒來了,父親那邊可去過了。”又回頭對邱媽媽道:“快去給三位姑奶奶泡茶,三姑奶奶喜歡老君眉,四姑奶奶喜歡紅茶,六姑奶奶愛喝龍井。”


    邱媽媽笑容滿麵的應是而去。


    沒有看到江夫人!


    析秋幾人朝江氏行了禮,析秋笑著道:“大嫂不用忙了,我們坐坐便走!”


    幾個人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就看到代荷正側著頭在一邊飛快的抹著眼睛,又避不開隻得尷尬的朝三人行了禮,喊道:“三姑奶奶,四姑奶奶,六姑奶奶。”


    佟析硯深看了眼代荷,她是母親身邊的丫頭,如今卻跑到大嫂這邊來哭訴,難不成還是母親做了對不起她的事不成!


    佟析硯微有不悅!


    “代荷這是怎麽了,眼睛紅紅的。”佟析言滿臉關懷的樣子,笑著道。


    如今王姨娘沒有了,一日大太太在世她對這個娘家也不指望什麽,所以越發不用顧忌著誰。


    代荷臉色一僵,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江氏卻是目光一轉,笑著道:“她娘家的老子得了病,這會兒一口氣吊著呢,她想出府服侍老子,可大太太身邊又缺不得人,所以就求到我這邊來了。”說完,又看著代荷道:“你去忙著吧,你一向是母親得力的人,房裏頭的事也離不開你,家裏頭的事回頭我讓人替你跑一趟,送些銀子回去,旁的事你也不要多想了,一心伺候著太太,總有你好處的。”


    佟析言冷笑,都病成這樣了早該死了了事,還想著把身邊人開了臉,難不成大老爺還能留在房裏多看你一眼不成!


    “是!”代荷滿臉死灰的應是,朝各人行了禮,匆匆出了門。


    邱媽媽帶著小丫頭奉茶上來。


    佟析硯情緒也低落下來,想到大太太的身體,如今代荷又撇了大太太和江氏求情,便沒了說話的興致,在江氏這邊沒說幾句話便提前出了門:“我去看看母親。”


    江氏讓邱媽媽送佟析硯出門。


    佟析言則是冷笑著在一邊喝茶。


    析秋和江氏道:“如今瞧著還未顯懷,大嫂可有什麽反應。”江氏聽著就歎氣道:“也不知是不是頭一胎,前些日子還好,就這兩日開始,聞了什麽都覺得難受,連苦水都能吐出來,我現在連門都不敢出,莫說吃東西,喝水也不行!”


    “這怎麽行,如今可正是需要營養的時候。”析秋擰了眉頭,擔憂道:“可請了大夫瞧過,大夫怎麽說。”


    江氏說著,也不知是不是聞到佟析言身上的香粉味兒,掩著口鼻又彎腰在一邊幹嘔起來,邱媽媽趕緊端了痰盂放在她麵前,給她順著後背,怕兩位姑奶奶誤會連忙解釋道:“許是我剛剛去了廚房,身上有味兒。”說著心疼的看著江氏:“快喝口水壓一壓。”


    江氏幹嘔了半天,臉色已經發白,人靠在邱媽媽身上擺手道:“不用,喝了還要難受。”


    佟析言看著她的樣子,就想到自己前些日子落掉的孩兒,臉色越發的黯沉下去,析秋看了她一眼心裏歎了口氣,就見佟析言已經站了起來,笑著道:“房間裏人多,我先出去等六妹妹吧。”又看向江氏:“大嫂好好歇著。”


    江氏聞不得香味兒,可又不能趕佟析言走,現在她自己想出去,她便沒有出聲挽留,就去吩咐小丫鬟:“陪著三姑奶奶在院子裏轉轉,前麵角落裏種了月季這會兒也開了。”


    佟析言朝她點點頭,便出了門。


    江氏歎口氣,回析秋道:“大夫請了好幾位,說的都是差不多,開了藥吃了不過卻是沒什麽作用,隻說過了這兩個月就能好些,仔細著點對身體倒無大礙。”


    孕吐對身體是沒有多大的影響,可是若吐的厲害又不能進食,營養難免就供給不足影響胎兒發育,析秋想了想道:“若不然回頭請了太醫回來瞧瞧,他們慣常給宮裏的娘娘診脈,總有些外麵不常有的經驗才是。”


    江氏擺著手道:“太醫請了,也給了法子,倒是好了兩日,今兒可不又開始了。”


    析秋也沒了辦法,愁容滿麵的看著她,叮囑道:“這不管吐不吐,可您還是得吃,不究好賴吃點才是!”也隻有這個笨辦法了。


    “嗯。”江氏點頭虛弱的笑道:“我娘也這樣說,吐了便再吃,總能留些在肚子裏才是!”


    說了幾句,析秋站起來對江氏道:“您快歇會兒,父親那邊也沒什麽事,我去姨娘那邊看看。”


    江氏知道她每每回來都要去看望夏姨娘,便讓邱媽媽送她出門。


    出來時,佟析言破天荒的還在院門口等她,析秋一愣,暗暗驚奇。


    佟析言就冷眼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在了前頭,她身邊跟著的麵生丫鬟就自動的退到了一邊,析秋看到那個丫鬟就想到佟析言身邊的柳枝和秀雲,那日去武進伯府時,柳枝是懷了身孕關了起來,秀雲梳了婦人髻像是通房,如今她身邊貼身的丫頭又換了,不知道秀雲怎麽樣了。


    她沒問佟析言什麽事,便帶著碧槐碧梧走在後麵,到了大太太院子前麵的小花園,佟析言忽然轉頭過來看著她,想說什麽又停住,露出欲言又止的樣子,驀地一揮衣袖轉身就快步走了。


    像是想說什麽,又拉不下麵子。


    析秋愕然,看著佟析言快步進了正房裏。


    碧梧就擰了眉頭問道:“三姑奶奶這是怎麽了,奇奇怪怪的。”她說完,析秋就轉頭過來看她,笑著道:“這要靠你了!”


    “夫人!”碧梧就嘟了嘴道:“難道又讓奴婢去打聽?”


    析秋就挑著眉頭點了點頭,碧梧就認命的歎氣:“好吧!”碧槐就在一邊冷了臉看著她道:“夫人讓你辦點事怎麽就這樣難,快去!”說著一頓又道:“打聽了就去馬車上,將我們給錢媽媽帶來的點心拿出來送去。”


    她們一起進府,感情比起旁的人要親厚許多。


    碧梧應了一聲,朝析秋行禮道:“夫人,那奴婢去了。”析秋就點了點頭道:“不要太張揚了。”


    碧槐看著碧梧離開,就上來和析秋道:“奴婢特意給錢媽媽帶了些點心,原是想跟夫人說的,這一路來竟是忘了,是奴婢粗心了。”


    析秋無所謂的擺手道:“你們自己的事自是可以自己拿了主意,哪裏有錯不錯的。”她若不想讓自己知道,待會兒偷偷送了就是,也沒必要當著自己的麵讓碧梧送去。


    碧槐心思重,但這些日子看下來,她也是一根筋認定了誰,就一門心思的對誰好。


    碧槐跟著析秋後麵,便去了東跨院。


    夏姨娘房裏格外的熱鬧,一進門便看到坐在正位上,穿著天青色對襟褙子清淡素的夏姨娘,她的左手邊坐著的是穿著桃紅廣袖撒花褙子,如同三年前一樣舉手投足皆是風情的羅姨娘,羅姨娘對麵則是梳著圓髻穿著絳紅色滾金邊立領褙子的梅姨娘,三個人正說著什麽,滿室的歡笑聲。


    “六姑奶奶來了。”梅姨娘第一個看到析秋,立刻便站了起來,笑臉相迎出了門:“剛剛還在和兩位姐姐說起您,趕巧您就到了。”格外的熱情。


    析秋笑著點頭道:“梅姨娘。”


    夏姨娘也站了起來,滿臉笑容的看著她,眼底還有濃濃的心疼之色,析秋知道她一定是為了前些日子胡家的謠言,和隨後不斷的河東獅,無才無德之類的傳言替她擔心,析秋滿臉的笑容,點著頭喊道:“姨娘!”


    夏姨娘迎過來,不動聲色上下仔細打量一邊,直到確認她沒有瘦,沒有憔悴精神也不錯,才放了心點頭道:“快進來坐!”


    析秋進了門。


    “六姑奶奶。”羅姨娘從椅子上站起來,笑容滿麵的看著她,歎道:“三年不見,六姑奶奶已經長成了大美人了。”


    析秋笑看著她,笑道:“姨娘也是,三年不變反而越發的年輕了。”


    羅姨娘咯咯的笑了起來,她身後立著的素錦就笑著道:“六姑奶奶可不能誇我們姨娘,否則她又要高興個半天,當自己十八歲呢。”


    素錦比三年前出挑了不少,舉手投足也沉穩了許多。


    “就你話多!”羅姨娘格外的高興,王姨娘去世了,大太太病成這樣,她現在回到府裏,隻覺得佟府上頭的天都比以前藍了不少,心情格外舒爽。


    她去看析秋,就想到以前說的話,她果然沒有看錯六小姐。


    她不禁為當初自己做出幫她的決定而高興,這個府裏即便她嫁出去了,將來在家裏能有說話權的人,定然還是這位從小小庶女,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還在不斷進步和變化的佟六小姐。


    大家各自笑著坐了下來,羅姨娘笑著道:“京城可真是冷,若是在永州這月份可早換了春裝了……我都有些不適應了”


    “永州是江南,氣候濕潤春天來的也早些。”夏姨娘笑著道:“不過再有幾天我們也要換春裝了。”


    羅姨娘點頭應道:“回來了也有回來的好處,這以後冬天也就不冷了!”夏姨娘掩麵而笑。


    三位姨娘隻有梅姨娘沒有去過永州。


    而析秋還未出過京城,別的地兒,她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夏姨娘和羅姨娘說了幾句,兩人就停了話,夏姨娘轉頭問析秋:“敏爺可帶回來了?”析秋笑著回道:“和三弟七弟去玩了。”


    夏姨娘點頭笑道:“我給他做了幾件直綴,鞋子是秀芝做的,回頭你一並帶回去。”


    “好!”析秋笑著點頭。


    “我這裏也有。”梅姨娘突然道:“前些日子閑著,也就了幾件衣裳和幾雙單鞋,就是比起夏姨娘的針腳有些粗糙,六姑奶奶要是不嫌棄一並帶回去吧。”


    這個梅姨娘,真是看不出竟是這樣八麵玲瓏。


    果然,羅姨娘就深看了一眼梅姨娘,蕭家可不隻有敏哥兒一個,還有大姑奶奶留下的鑫哥兒,夏姨娘單獨給敏哥兒做衣裳還說的過去,可梅姨娘單獨做就有點太明顯了。


    她想到還未定親事的八小姐,看來是真的著急了。


    羅姨娘目光一轉,就站了起來,笑著道:“你們母女說說話,我這會兒房裏的東西還沒收拾齊整,就先回去了。”


    夏姨娘陪著站起來,點頭道:“中午來我這裏吃飯吧。”羅姨娘點頭:“姐姐這頓怎麽也免不了的。”


    析秋朝羅姨娘點點頭,羅姨娘便帶著素錦出了門。


    羅姨娘一走,梅姨娘便是想留下也再難坐的住了,她站起來笑著道:“那我也會去了,廚房裏還給**奶燉了東西,我去瞧瞧。”


    “那我就不送了。”夏姨娘依舊是將人送到門口,析秋笑著打招呼,房間裏便剩下夏姨娘和析秋。


    析秋過去攜了夏姨娘的手,兩人就進了臥室裏說話,秀芝重新給析秋泡了茶端進來,便關了門守在門口。


    夏姨娘就急急的問道:“胡家的事,我心裏惦記著,可你不回來我也總不能日日讓人去侯府裏問,隻能讓秀芝出門在街上聽聽旁人說的話。侯府裏沒什麽話傳出來吧?”


    “沒有。”析秋笑著道:“府裏頭沒人去說這事兒,便是有也是私下裏,我聽不到便隨他去了,難不成還能管著別人的嘴,不讓人說話!”


    夏姨娘歎氣回道:“說的也是。”又道:“太夫人和四姑爺呢,還有大夫人和二夫人又是個什麽態度。”胡家的事情過去了,蕭四郎立誓不納妾,外間都說析秋是河東獅,管著相公不納妾,這樣的名聲雖不好聽,可若是四姑爺親口說的,夏姨娘還是喜大過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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