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靜柳聽著她輕聲說著,也微微歎了口氣,吳媽媽無聲無息的睜開眼睛,看著一大一小坐在一起,眼睛也不由濕了。


    “對了,你一直想騎馬對不對?你四叔馬廄裏可是有好多的馬,等你好了,讓四叔陪你騎馬,你想騎多久就騎多久好不好?你四叔可是新的了一匹小馬駒,很小很小非常的可愛,等鑫哥兒長大了,就讓你四叔送給你好不好?不不,現在就讓你四叔送給你,你放心不管你四叔同意不同意,四嬸嬸說了算,但是要鑫哥兒醒過來才行。不然四嬸嬸也沒有辦法!”


    析秋又換了隻手去捏。


    “鑫哥兒,你喜歡宋先生是不是,宋先生可是說你若再不醒來,他可就要請辭出府了,他要是走了,太夫人侯爺就會給你換一個老父子,日日讓鑫哥兒背書抄書,那時候讀書可沒有現在這樣自在了,你快點醒來好不好!”


    “我們都很擔心你,想念你,沒有你我們非常不開心,祖母著急的很,你最疼祖母對不對,為了祖母你也快點醒來啊……”


    房間裏靜悄悄的,隻有析秋輕輕的細碎的說話聲,在鑫哥兒耳邊說著。


    她自己也紅了眼睛,眼淚落在鑫哥兒瘦弱的手臂上,不由抬手去擦……


    卻在這時,她握著的小手,卻是不期然的動了一動。


    若是不細致,很難察覺。


    析秋一驚一改方才的語氣輕柔,高聲喊道:“靜柳姐,你快來看看!”


    “夫人,太夫人來了。”春柳掀了簾子進來,對析秋道。


    析秋和阮靜柳對視一眼,便起身迎了出去,太夫人看著她便著急的問道:“今天第三天了,鑫哥兒這會兒怎麽樣了?”


    析秋垂了眼睛,滿臉沮喪的搖了搖頭:“沒有!”


    太夫人便紅了眼睛,親自掀了簾子進去,就看到鑫哥兒依舊和前兩日一樣,靜靜的躺在那裏,小臉慘白毫無血色,甚至……甚至有些死氣沉沉。


    她上去摸著鑫哥兒的臉,眼淚便落了下來。


    “娘。您別著急,這會兒不還沒有天黑嗎,我們再等等!”


    太夫人沒有說話,臉上皆是哀傷。


    吳媽媽站在床邊,目光便閃了閃,露出不忍的樣子。


    析秋看了她一眼,小聲道:“吳媽媽,勞您幫娘泡杯茶吧,您泡的合娘的口味。”


    吳媽媽目光一頓,什麽也沒有說就垂著頭出了門。


    析秋又說了許多話勸解太夫人,正說著蕭延亦也進了門,看了眼**躺著的鑫哥兒,什麽也沒有說便臉色沉沉的坐在了一邊。


    二夫人正在和李媽媽說話,問道:“還沒醒?”


    李媽媽就笑著點了點頭:“還沒有,奴婢瞧著是醒不過來了。”二夫人目光一轉就高興的笑了起來……


    “夫人,接下來我們要怎麽做?”李媽媽問道。


    二夫人沉吟了片刻,便道:“還有半日功夫,自是等著好消息傳來了。”一頓正要說什麽,門外有小丫頭隔著簾子道:“夫人,四夫人身邊的碧槐姑娘來了。”


    李媽媽一怔,滿臉狐疑問道:“她來做什麽?”


    “奴婢瞧著她手裏提著幾個紙包,像是替四夫人送東西來的。”


    二夫人便是臉色一冷,對李媽媽道:“你去,將她送來的東西悉數扔出去,她敢送我可不敢吃!”


    李媽媽點頭應是便出了門,不一會兒又回來了。


    二夫人撚了一塊如意糕,正要吃,卻是停了手裏的動作,問道:“這糕點是廚房送來的?”


    李媽媽不解,點了點頭道:“是,是廚房送來的,夫人可是覺得有問題?”


    二夫人擰了擰眉頭,將如意糕扔回盤子裏:“以後所有的吃食,全部都由你親自去做,隻要是外麵送來的東西,一律不準近我的身。”


    李媽媽便點頭應是。


    碧槐從二房出來,就直接去了連翹房裏,連翹正趴在**發呆,臉色很不好看。


    “連翹姐姐。”碧槐笑著進去,連翹一怔回頭看向碧槐,問道:“碧槐妹妹來了,可是四夫人有什麽事吩咐?”


    “沒有。”碧槐年紀小,皮膚黑黑的看上去很老實:“眼下夫人在鑫爺房裏守著,我瞧著心裏難受,就想出來走走,便走到您這裏來了。”


    連翹指著床前的杌子:“既然來了就陪我說說話吧。”碧槐就在杌子上坐了下來。


    “多謝四夫人送來的藥,若不然我這傷還不知怎麽疼呢。”連翹滿臉感激的看著的碧槐,碧槐就搖了搖頭:“客氣什麽,我們夫人知道您是受了連累,所以才會如此,您不用放在心上。”


    碧槐看著連翹的臉色,便長長的歎了口氣。


    連翹見她如此,便是一驚問道:“碧槐妹妹怎麽了,可是鑫爺他……”碧槐目含傷痛的回視著她,也紅了眼睛:“鑫爺還沒有醒,這都第三天了!”


    連翹聽著就是一驚,她想到紫薇說的話:“太夫人說,隻要鑫爺醒來,還讓你回他身邊去,若是醒不來……”


    想到這裏,她後背上便滲出冷汗來。


    怎麽辦,鑫爺若是沒有醒,她真的要被攆出府嗎?


    她自小被娘和老子賣出去,連家在哪裏都不知道,也無處可去,若是被趕出去還不知落到什麽樣的下場,若是這樣還不如死在府裏來的幹淨。


    連翹緊緊抓住被角!


    “您可要喝水?”碧槐卻是擦了眼角:“躺著一日,渴不渴?”


    連翹哪裏有心思喝水,便擺著手道:“你是客人,哪裏用你服侍我,你快坐著歇會兒,我們說說話。”


    碧槐就沒再強求,依舊坐著床邊,連翹便問道:“紫檀怎麽樣了?”


    碧槐聽著目光便是一閃,看了眼門口小聲道:“不滿您說,剛剛我也去看了紫檀姐姐,她這會兒比您好一些,能吃些東西,房間也有小丫頭伺候……”說著一頓欲言又止的樣子。


    連翹一愣,問道:“怎麽,妹妹有話直說,我們之間何必遮遮掩掩的。”


    碧槐想了想點頭道:“也是,這也不是什麽秘密。”說著還是小聲在連翹耳邊道:“聽說太夫人早先要將紫檀抬了做通房的……紫檀這次又受了委屈,二夫人又向來疼她,想必會因禍得福抬了做通房補償她也未可知,總之,姐姐不用擔心紫檀,她比您好!”


    連翹聽著就閉上了眼睛。


    同樣的事情,她卻要被送出去府去,可紫檀就要被抬了做姨娘……


    碧槐便拿了一塊翠綠的石頭出來,石頭上穿了孔,上麵打了個七彩的絡子,很是好看:“連翹姐姐,我剛剛去紫檀那邊,忘記把這東西給她了,您若是有機會幫我把這個帶給她!”


    連翹一愣,看向碧槐,就見碧槐正笑盈盈的看著她,眼底裏有她讀不懂的情緒。


    連翹心驚……


    她如今受傷在身,要是再看到紫檀也是要幾個月之後,為什麽碧槐卻將這個石頭給她,讓她帶給紫檀?


    碧槐是四夫人身邊的陪嫁丫頭,很得信任,她這麽做必定就是代表四夫人的意思。


    那四夫人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忽然她便是一頓,難道四夫人也和她一樣懷疑二夫人?


    所以才會?


    她垂了眉眼仔細去想,碧槐就靜靜坐著看著她,也不說話拿著手裏翠綠的石頭把玩著……


    過了許久,連翹猛地的抬起頭來看著碧槐,笑著接過她手裏的石頭,道:“那我就代碧槐妹妹交給紫檀吧!”


    “有勞姐姐了。”碧槐笑著站了起來:“我先回去了,雖說沒什麽事,可也不能離了太久,怕四夫人找我,連翹姐姐若是有事,便遣了人去告訴我一聲。”


    連翹沒有說話,看著碧槐就點了點頭。


    碧槐笑著退了出去!


    連翹拍了床板喊門外的小丫頭進來,問道:“太夫人在哪裏?”小丫頭回道:“太夫人這會兒正在四夫人房裏呢。”


    連翹握緊了手裏的石頭!


    光腳不怕穿鞋的,她連死都不怕,還會怕什麽!


    說著,就對小丫頭道:“去喊了滑竿來,送我去二房!”


    李媽媽正從正房出來,就看到幾個粗使婆子用滑竿抬了連翹進來,李媽媽一怔上前問道:“連翹姑娘怎麽來了,你這傷著可不能亂動,若是有什麽事讓小丫頭們辦就是了。”


    連翹看了眼李媽媽,笑著道:“我塗了藥,這會兒雖還是疼,可一直趴在屋裏也悶的很,我心裏又惦記著紫檀,就想來和她一處,彼此還能說說話。”


    李媽媽微怔,可也沒有放在心上:“那連翹姑娘快去吧,紫檀正在後麵歇著呢。”說著指了個小丫頭:“帶連翹姑娘去紫檀房裏。”


    李媽媽就側身讓出了院子。


    連翹由幾個粗使婆子抬著去了後院,紫檀果然趴在**,床邊上跪著個小丫頭正在哭著撿地上的碎瓷,像是剛砸了個藥碗。


    “紫檀。”連翹不能動,一進門便笑著喊道。


    紫檀一怔:“你怎麽來了。”又趕緊指著小丫頭:“快愣著幹什麽,趕緊收拾了給連翹姑娘倒茶。”


    小丫頭三兩下收拾好。


    連翹讓人將滑竿放在床邊上,兩個人並排趴在那裏。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連翹帶頭露出無奈的笑容:“我們這也是糟了大罪,這身上的傷還不知何時能好,唉!”紫檀也跟著歎氣:“誰說不是呢。”


    連翹便道:“你比我好,好歹在二夫人院子裏,有二夫人護著你,我可是太夫人親自罰的,指不定我們今兒可就是最後一次見麵了。”說著麵露沮喪,又道:“我鐵定是不能留在府裏服侍。”


    紫檀露出驚訝的樣子,問道:“鑫爺不還……太夫人說是要送你出府?”


    連翹就點了點頭,回道:“往後你可要記得常去看我,我們也算是患難之交了,你留在府裏這次雖受了委屈,可二夫人對你親厚,前途不可限量,你以後步步高升可不能忘了我啊。”


    她的話裏有話,紫檀聽著就是一愣,問道:“連翹姐姐真是會開玩笑,我哪裏會步步高升,左右不過做個管事媽媽罷了!”


    “你不知道?”連翹驚覺自己說錯了話,忙轉了話頭故左右而言他,紫檀便退了房裏的丫頭,追問道:“好姐姐,你難道看著我急死不成,到底是什麽事,你一直在太夫人跟前走動,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連翹麵露為難,左右看看猶豫了半晌才支支吾吾的道:“你不知道……沈姨娘滑胎藤姨娘去世,太夫人見侯爺房裏沒個得力的人,就說要將你開了臉,說是先放在房裏,若是懷了身孕就抬了做姨娘,這事兒也和二夫人說了,所以我就以為你就要做姨娘了呢,所以這才……”


    “你又有這樣的顏色,將來何愁不會過上好日子!”


    紫檀震驚的無以複加,她沒有聽二夫人提過半個字,二夫人也沒有半點這樣的意思。


    開臉?抬姨娘!


    她想到蕭延亦溫潤儒的樣子,隨即就紅了臉。


    侯爺那樣的男子,是所有女子夢寐以求的如意郎君,當初郡主求太後賜婚說是要嫁到侯府來時,她足足高興了數月,跟著郡主做陪嫁的丫頭,大多數都是要留在房裏做通房的,如果是別的男人她就是死也不會願意,可是要是蕭延亦……她願意!


    她這次為了郡主受這樣重的傷,郡主如今有孕在身,沈姨娘又才小產,侯爺房裏確實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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