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這會兒來了,可是有什麽事?”析秋將佟析硯讓去稍間裏,兩人在椅子上坐下來。


    佟析硯沉著個臉,眼底皆是怒色,她端了茶一口飲盡擱在桌子上:“真是氣死我了。”說著又提了茶壺給自己泄了一杯咕咚咕咚喝了。


    析秋看著她的樣子越加的疑惑:“到底出了什麽事,將你氣成這樣。”


    “還不是三姐。”佟析硯凝了眉頭一臉憤怒的道:“便是做生意競爭也該有規矩才是,她竟是出了那樣低的價格,明白著和我過不去。”


    析秋總算是聽明白了一些,佟析硯說的恐怕是前些日子就鬧的沸沸揚揚同軒堂的訂單的事兒了,她擰了眉頭問道:“這麽說,最後那筆生意還是讓天虹繡莊拿去了?”


    佟析硯怒氣未消:“什麽她們拿去了,分明就是用下作的手段搶去了。”說著又氣難平的冷笑道:“我到要看看,依她們的規模,要怎麽接這筆生意。”便是她們接單前,也是臨時招了十幾位繡娘回來,佟析硯她們生意雖說不錯,可比起他們來還是不足的,那麽大一筆單子兩個月的時間,她都可以想象得到結果。


    “你既然都知道,又何必氣成這樣,一個單子沒有了再去做旁的,況且,按我的意思,同軒堂做的是青樓裏的衣裳,你們不接也罷!”析秋慢慢說著安慰佟析硯。


    佟析硯聽著總算怒氣消了些,點頭道:“我也知道,原先來總管問我的時候,我一口便回了,那樣的事不做也罷,可後來我心裏又氣不過,就想和她們爭一爭!”說著又長長歎了口氣,滿麵的失落:“最後還是我輸了!”


    “四姐。”她握了佟析硯的手:“我知道你爭的不是這個單子,隻是一口氣而已,可是我們換個方向來想,既然你心中已經沒有蔣家了,大家不過熟悉的陌生人而已,互不相幹,你又何必失落失望呢,便是這筆生意沒做成,也不是多大的損失,裏頭有什麽彎彎繞繞的東西我們沒有弄清楚,貿貿然踏進去,誰能預見得到是福是禍呢。”


    佟析硯點了點頭,歪著頭靠在析秋肩上:“你說的我都明白,就如我當時開業時,你和我說的話,便是沒有生意做也決不能走捷徑,做生意做的是誠信和牌麵,隻要有一次,以後就再難抬頭重新站起來,我都記著呢……”一頓還是紅了眼睛,眼淚無聲的落在析秋的肩頭:“可是我一聽到他成親的消息,我就心裏就難受,恨不得衝去蔣家狠狠扇他幾個耳光。”


    “好了,好了。”析秋順著她的後背:“我們有時候該慶幸,這麽早認清他的真麵目,至少你往後的人生,不用再麵對他的虛偽,也不用再受那些莫名其妙的人氣了,不是嗎!”


    “你說的對。”佟析硯笑了起來:“什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自己的人生,正如張醫女說的,女子的一生不隻有愛情和家庭,我們還可以擁有更多。”


    析秋聞言一愣,推開佟析硯:“靜柳姐和你說的這話?”


    “是啊。”佟析硯點了點頭,我今天去了一趟繡莊,回來的時候順道去了醫館,見了張醫女喝了兩杯茶聊了一會兒,一頓她滿臉的高興的道:“……平日隻覺得她不大容易親近,沒想到她的想法這樣獨特,讓我刮目相看!”


    析秋失笑,露出無奈的樣子點頭道:“是是!”卻半句話沒說出來。


    佟析硯心情好了一些,擦了眼淚看向析秋:“炙哥兒呢,我好些日子沒瞧見了。”析秋笑著道:“奶娘抱去洗澡了。”


    “敏哥兒呢。”佟析硯四處看了看:“還沒放館嗎,不是聽說新請了先生嗎,怎麽這會兒還沒回來?”


    析秋聽著就笑著道:“自從季先生來了,敏哥兒一整日都待在外院裏頭,聽二銓說兩個人常躲在房裏頭,也不知道鼓搗什麽,反正敏哥兒比以前還要開心……每日都掐著炙哥兒睡前回來,陪著他玩會兒就回去睡覺,到忙的很!”


    佟析硯挑了眉頭,笑著道:“是麽,那這位先生一定講課講的很有意思,否則敏哥兒怎麽會那麽喜歡他。”析秋就將她去聽牆角,聽季先生說名將吳起的事兒給佟析硯聽:“聽著人不錯,至於是否風趣,聽敏哥兒的意思,像是不錯!”


    佟析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著析秋就道:“那這位季先生會一直在這邊吧?炙哥兒長大了也總要啟蒙的,若是他一直留在這裏,到時候不如將坤哥兒也一並送來好了,連你都誇獎不已,看來這位先生確實不錯了。”說著挑了挑眉看向析秋:“教一個也是教,教兩個也是教!”


    析秋覺得她這個主意不錯,到時候讓坤哥兒和炙哥兒以及敏哥兒表兄弟常走動,將來也能親熱些,雖是心裏這麽想了,嘴上卻是笑著道:“你到是想的遠,這話你說了不作數,回頭我得聽大嫂和我說才行。”


    佟析硯抿唇笑了起來,剛剛的陰霾總算散了一些。


    送走佟析硯析秋回了臥室裏,蕭四郎正帶著炙哥兒在**玩,炙哥兒穿著大紅的肚兜,皮膚很白躺在那裏像個小雪球似得,她笑著走過去看著兒子:“洗了澡是不是很舒服?”


    炙哥兒不理她,手裏抓了個搖鈴沒方向沒節奏的搖著。


    蕭四郎問道:“四姨走了?”析秋脫了外套坐了下來,點了頭道:“走了。”說著,將佟析硯來的原因和他說了一遍,有些納悶的問道:“這同軒堂到底什麽來曆?一個那樣的場所卻弄出這麽大的動靜來……”


    蕭四郎將炙哥兒送進嘴裏的搖鈴拿出來,漫不經心的回道:“東家姓秦,祖籍湖廣,做藥材生意起家在湖廣應天一帶頗有名氣,但一直隻停留在江南一帶,不曾有北上的跡象……不過瞧著現在的動靜,隻怕要在京城落腳了,勢頭不錯!”


    聽蕭四郎的意思,像是對同軒堂頗為欣賞的樣子,析秋暗暗納悶。


    兩個人說著話,析秋將炙哥兒手中的搖鈴拿了放在他側麵,炙哥兒也不知使了什麽巧勁,竟是小腿一蹬側翻了個身,側躺在哪裏用小手去勾搖鈴。


    析秋笑了起來:“會翻身了……”說著在炙哥兒臉上親了一口:“炙哥兒真棒。”說著又將搖鈴拿遠點誘著他:“來拿……”


    炙哥兒身子一動,就從側躺著的姿勢換成趴在那裏!


    析秋又換了一邊,接著讓他翻,炙哥兒很配合,析秋樂此不彼,蕭四郎在一邊瞧著母子兩人玩的開心,不由勾唇露出一絲笑容來……


    玩了一會兒,炙哥兒像是累了小腿一放,頓時趴在那裏撂挑子了,嘴巴癟了立時就哭了起來。


    析秋嗬嗬笑了起來,將他抱起來:“是不是餓了?”炙哥兒就在他懷裏不停的拱,析秋朝蕭四郎看去,蕭四郎咳嗽一聲站了起來坐去了椅子上,析秋放了帳子在裏頭給炙哥兒喂奶。


    奶水不算多,不過析秋已經很滿意了,炙哥兒常常吃不飽,放了**還哼哼唧唧不肯睡覺,析秋無奈隻得將周氏喊進來再喂一邊,蕭四郎擰了眉頭看她:“這小子也不知像誰!”


    析秋失笑,就想到太夫人說蕭四郎的話,打趣道:“娘說,他可是像極了他老子呢。”


    蕭四郎聽著就挑了挑眉,幹咳了一聲,沒有再就此問題繼續討論下去。


    同軒堂的生意鬧的很大,天虹繡莊因為拿到了生意一時間聲名大作,析秋聽佟析硯說佟析言還親自出現在繡莊裏頭,又擴大了規模將繡莊隔壁的一間鋪子也租了下來,現在裏頭光繡娘便有四五十個。


    反觀佟析硯,反倒生意差了許多,常常來析秋這邊訴苦。


    八月的時候,大老爺調任書正式下達了,果然是工部左侍郎,析秋聽到時滿心的高興,當天就將炙哥兒和敏哥兒帶著回了佟府。


    大老爺正在正廳裏坐著喝茶,見析秋進來目光首先落在炙哥兒身上,析秋笑盈盈的給大老爺行了禮:“恭喜父親高升。”


    “一家人,何必多禮。”大老爺意氣風發的樣子,析秋仿佛又找到了前些年他麵上的容光,他站起來兩步跨到析秋麵前來:“炙哥兒。”


    “快喊祖父。”析秋抱著炙哥兒,此時炙哥兒已經能趴在析秋的肩頭上了,聞見大老爺的聲音晃悠悠的轉過來朝大老爺看去,大老爺瞧見頓時眼睛一亮:“讓祖父抱抱!”


    炙哥兒瞧見大老爺蓄起的美髯,頓時露出很有興趣的樣子,大老爺伸出手要抱他,他也很自然的讓他抱了,可一上他的手,不待大老爺說話,他的兩隻手就揪住了大老爺的胡須,析秋瞧著一驚:“炙哥兒,快放手!”


    炙哥兒哪裏會聽,揪著不放手。


    大老爺卻是不以為然,嗬嗬笑了起來:“難得他看的上祖父的東西。”說著一頓又轉身對身邊的常隨道:“去,取了剪刀來,絞了這胡子給他玩去。”


    “這怎麽使得。”析秋擺著手,又攤開手要去抱炙哥兒,這時佟析硯走了進來,瞧見祖孫兩人揪在一起,炙哥兒抓著大老爺的胡子就要朝嘴裏送,佟析硯就咯咯笑了起來,覺得有趣:“父親,您這把美髯連炙哥兒也覺得好看,若是剪了可真是可惜了。”說著走過去對炙哥兒道:“你若是喜歡,那四姨絞段頭發給你玩?”


    析秋瞧她說的越發沒邊兒,便嗔瞪了她一眼,在牆角救急似的抽了個短短的雞毛撣子來誘炙哥兒。


    炙哥兒的注意力總算被顏色鮮亮的雞毛撣子吸引過去,好歹放了大老爺的胡須。


    大老爺捋著胡須,笑意滿麵,又低頭去看站在一邊的敏哥兒,敏哥兒這才喊了聲:“祖父好!”


    大老爺一愣,表情立時便頓了一頓……


    敏哥兒看見大老爺的表情,眼底就露出疑惑和不安來,析秋目光一動笑著道:“父親,我聽大嫂說家裏頭不辦席麵?雖說有孝在身,可請了常來往的幾家來,也可以的吧……總歸是喜事。”


    大老爺深看了敏哥兒一眼,視線很自然的轉開,笑著擺手回道:“在你眼中是大事,在別人眼中或許不足一提,還是免了的好!”還是一如既然的低調。


    析秋和佟析硯相視一笑,大老爺在正位坐了下來,佟析硯笑著道:“大哥一早就來信了,說恭喜父親呢。”大老爺眉梢一挑,笑著道:“他消息到是快!”


    正說著,江氏將坤哥兒抱了過來,長了六七顆牙的坤哥兒還有些日子就要滿周歲了,這會兒一心就想在地上磨,不論江氏怎麽哄他就是吵著要出去,她滿臉的無奈的道:“就是這樣,一刻也不能歇下來。”


    “隨他去吧。”大老爺看看坤哥兒又看看炙哥兒,笑著道:“讓他們在一處玩兒去。”說著又對江氏道:“將十二小姐也抱去。”


    三個人年歲差不多,雖說輩分有些差別,可並不妨礙在一起交流。


    平頭炕前析秋和江氏以及佟析硯並排站著,**擺了許多小的玩具,坤哥兒穿著品竹素色的短卦,眼睛大大的短手短腳的扶著炕頭的櫃子站著,一點一點朝外頭磨,佟析環也是芙蓉白麵的短卦,兩腿瞪著在炕上蝸牛爬,炙哥兒最直接四仰八叉的朝那裏一趟,抓了東西便吧嗒吧嗒嗦著不動了。


    夏姨娘站在後頭滿臉的緊張,生怕佟析環手快傷了其它兩個孩子:“還是讓我抱著吧,她手快的很,抓到手裏的東西就會丟出去。”


    “我們看著呢。”江氏笑盈盈的回頭:“你就放心吧。”


    夏姨娘哪裏能放心下來,析秋則回頭攜了她的手,笑著道:“現在年紀小,便是丟了東西也沒多少力氣,您就放心吧!”江氏聞言也點頭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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