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爺!”周氏忍不住,小心的上前一步輕聲:“夫人不會有事的,您不要嚇著炙爺了。”有些心疼的抱住了炙哥兒。


    敏哥兒一怔,抬頭去看有些不安的炙哥兒,母親病了他身為哥哥卻隻知道傷心,他應該幫母親照顧好弟弟才是……炙哥兒見他看來大聲道:“我讓你摔一下,你別哭了!”


    “哥哥不哭了。”敏哥兒飛快的擦了眼淚:“哥哥不痛,哥哥就是眼睛裏進沙子了。”說完勉強露出一抹笑容來,牽著炙哥兒拉他過來麵對麵的道:“你想不想去後院玩,哥哥陪你去好不好。”


    炙哥兒擰了眉頭,回頭去看正房:“可不可以等一會兒,我要去娘說一聲,不然一會兒娘找不到我。”說完鬆開敏哥兒的手,叮囑道:“你等我哦。”


    “別!”敏哥兒攔住他:“母親這會兒正和父親還有阮姨母在裏麵說話呢,說很重要的事情,你現在進去會打擾他們的。”


    “打個招呼也不行?”炙哥兒有些不解。


    敏哥兒點點頭,就道:“院子裏的丫頭都知道我們去後院玩了,若是母親問起來她們會告訴她的。”說完去看院子裏杵著的丫頭婆子,一眾人皆是點著頭。


    炙哥兒被說動了,想了想回頭吩咐問玉:“那你在這裏守著吧,要是娘問起來你一定要告訴她啊。”問玉點頭不迭:“奴婢知道了。”炙哥兒便由敏哥兒牽著蹦蹦跳跳的出了院子的門。


    岑媽媽從正院裏出來,喊守在院子外麵的天誠:“天誠,快去醫館抓藥去,要快!”


    眨眼的功夫,天誠從院外跑進來,接過岑媽媽手裏的藥方點頭道:“好。”說完一刻不耽誤便出了門去,岑媽媽又去看容媽媽:“你吩咐廚房去做些清淡的吃食,一會兒夫人醒了能吃些。”


    “這就去。”容媽媽應是出了門,岑媽媽又對問玉和綠枝道:“你們去二門看看,太夫人說過來,你們去接一接。”兩個人也是應是。


    岑媽媽這才轉身進了門內,臥室的外頭垂著簾子,她掀了簾子進去,就看見四爺正坐在床邊,懷中依舊抱著夫人,不管張醫女說什麽,四爺就是抱著不放手,張醫女氣的就瞪著眼睛道:“你就抱著吧。”轉過頭拿了針去給夫人施針。


    四爺還是這樣抱著,從進府到現在都沒鬆開過。


    “綰兒。”阮靜柳直起腰回頭吩咐道:“將我那套金針拿出來。”綰兒應是,阮靜柳抬頭去看木頭人一樣的蕭四郎:“孩子是已經留不住了,我現在要給她清宮,你確定你不要出去?”


    蕭四郎眼簾都不曾抬一下,依舊抱著析秋緊緊抱著,一動不動。


    阮靜柳擰眉,慍怒道:“你在這裏我不方便,若是出了事你要怎麽負責!”


    蕭四郎麵色終於有些鬆動,低頭去看析秋,目光中包含著疼惜和不舍,麵容卻依舊是冷冽的攝人,阮靜柳看著他又道:“那馬車翻的那樣蹊蹺,你不去查一查?”


    “不用。”蕭四郎終於出了聲,發出這麽長時間的第一個聲,他凝眉道:“事情經過我已經知道了。”


    阮靜柳一愣,倒也不奇怪,點頭道:“那你該做什麽就去做什麽吧,別在這裏礙手礙腳的。”說完也不用再看他,接過綰兒遞過來的東西,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析秋依舊緊緊閉著眼睛,唇瓣慘白沒了平日的紅潤光澤,他不舍的將析秋放平在**,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轉過身前神情凝重的出了門。


    阮靜柳仿佛沒有注意到蕭四郎的離開,手中的針不停,回頭對岑媽媽道:“去燒了熱水來,一會兒幫她擦身子。”看著床單上嫣紅的不斷擴大的血跡,她動作很冷靜,但聲音卻已滿是疲憊和心疼。


    岑媽媽應是而去,留了阮靜柳和綰兒在房裏。


    蕭四郎出了門,太夫人和大夫人以及蕭延亦已經趕了過來,太夫人見了蕭四郎迫不及待的便問道:“到底怎麽回事,好好的馬車怎麽就翻了,析秋人怎麽樣,可受傷了?”


    大夫人和蕭延亦也麵色沉重的等著他說話。


    蕭四郎沉吟了片刻,目光掃過三個人,落在太夫人麵上,聲音低的讓人聽不清:“她……滑胎了。”說著攥緊了拳頭:“你們進去坐會兒吧,這會兒還沒醒。”


    “什麽?!”太夫人聽著身子一顫,就站不穩的靠在了大夫人身上,揉著額頭確認道:“滑……滑胎了?”


    大夫人和紫薇碧蓮扶住了太夫人,大夫人勸著太夫人道:“娘,您不要著急。”說完又看著蕭四郎:“說是拉車的馬突然發瘋了,可查到原因了?”


    “我正要去查!你們先進去坐會兒吧。”說著朝太夫人以及大夫人點點頭,不想多說便要繞過他們,蕭延亦開了口道:“我與你一起去吧。”說完和太夫人打了招呼,沉默的跟著蕭四郎出了院子。


    “怎麽會這樣。”太夫人由紫薇和大夫人扶著迫不及待的朝房裏走去:“怎麽會翻了車……”碎碎念的進了房裏,碧槐和碧梧一個包著額頭,一個左手骨折掛在胸口,皆是眼睛紅紅的,正一左一右的站在了房門口。


    “人醒了沒有?”太夫人隔著簾子朝裏頭探了探,碧槐回道:“還沒有,張醫女正在施針。”過來扶著太夫人:“你坐著歇一會兒吧。”


    太夫人擺擺手:“我哪能坐得住。”說著推開扶著她的人,來回的在房裏背著手走著,大夫人看著碧槐和碧梧輕聲問道:“你們跟著弟妹的,到底怎麽回事,那馬好好的怎麽會突然發了瘋?”


    碧槐和碧梧就對視了一眼,低聲道:“我……我們也說不清楚,就是突然躥出來一個男子,攔住了馬車,說要見夫人……可還不等他說話,旁邊又跑出來四五個人,就打了起來……馬就發了瘋衝進了巷子裏。”


    大夫人聽的糊塗了,不解的問道:“一個男子,吵著要見弟妹?”碧槐和碧梧就遲疑的點點頭。


    太夫人也凝眉轉頭過來,問道:“他說了什麽,為什麽要見秋丫頭?”


    “他一句話還沒有說話,旁邊就有穿著黑衣服蒙麵的人跳了出來,也沒說話拿著刀就打了起來,凶神惡煞的,那個人邊打邊逃走了,可我們的馬卻受了驚嚇!”碧槐回憶著當時的情景,依舊是心有餘悸。


    大夫人和太夫人對視一眼,都有些不明白碧槐說的話。


    好好的人怎麽會有人衝出來攔住了析秋的馬車,又有人拿著刀光天化日衝出來……就跟戲裏唱的一樣。


    碧槐和碧梧此刻也不清楚,夫人和樂小姐說了半天的話,又親自送了樂夫人到了城門,回來時說要去醫館一趟,卻怎麽也沒有想到遇到這種事情……竟然還讓夫人小產了。


    想到這裏她們也自責的不得了,怎麽能這麽粗心,夫人兩個月沒有來小日子,她們卻沒有想到夫人是有了身子,竟然還大意的讓她出門,結果卻釀成了大禍……


    碧槐紅了眼睛,恨不得一頭撞死在這裏,都是因為她的粗心,才害的夫人遭了這樣的罪,若是夫人有個三長兩短,她就是死一百次也贖不了這個罪。


    蕭四郎和蕭延亦前後進了書房,房間裏紫陽依舊是跪在地上,見蕭四郎進來,她迫不及待的膝行過來,道:“四爺,奴婢真的沒有惡意,奴婢都是為了敏爺好!”


    蕭延亦朝紫陽看去,眉頭蹙了蹙,覺得這個丫頭有些麵熟,但卻想不起在哪裏見過,對她跪在這裏說的話更是不解,不由坐下靜待蕭四郎說話。


    蕭四郎未坐,站在紫陽麵前,擋住窗戶中投過來的光線,房間裏頓時灰暗下來,他靜靜看著紫陽,許久才開口卻不是對紫陽說的:“天敬,我不想再看到她!”


    “是!”天敬進門來,拉著紫陽出去,紫陽一驚跪在地上磕頭道:“四爺,大督都,奴婢真的沒有惡意,奴婢隻是為敏爺好啊,四爺!”


    蕭四郎轉身過去看也不看她。


    紫陽被天敬和門外的侍衛拖著出了門去,蕭延亦站了起來,問道:“四弟,到底怎麽回事?”


    蕭四郎沉默了片刻,解釋道:“沈安到京城了。”蕭延亦一怔臉色也沉了下去:“你是說,四弟妹的事是沈安做的?他怎麽會……”


    “不是。”蕭四郎擺手,緩緩道:“沈安還不會這麽沒腦子,是沈寧。”他一拳砸在桌麵之上,添著紅漆的紅木書桌頓時凹了下去:“他自作主張,想要去找析秋作通敏哥兒的工作……卻沒有想到,他早就被沈家的人盯上了,他甫一出現就有人四麵圍來射殺於他……”他叮囑過沈安,卻沒有料到他們竟然還是做出這等蠢事來。


    蕭延亦終於明白了事情的經過,沈寧去攔析秋的馬車,想要和析秋商量,讓她這個母親去勸敏哥兒,卻沒有想到他還沒說話,就被沈氏的人盯上了,還連累的析秋!


    “蠢貨!”蕭延亦冷聲而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麽做?”


    蕭四郎轉身過來,目光落在院中,聲音有些飄忽:“這件事既然敏哥兒已經知道了,那麽我們也不用再顧忌,但凡傷了我在乎的人,我定會要讓他後悔生在這個世上!”


    蕭延亦一怔,卻也不意外蕭四郎的態度,他們兄弟多年,蕭四郎什麽xing格他已經非常清楚。


    “你要怎麽做隨你,但是你要和弟妹商量,敏哥兒是她一手撫養大的,你不能傷了弟妹的心。”蕭延亦淡淡的道。


    蕭四郎轉目過來,深深看了眼蕭延亦,後者卻是麵色堅定毫無避忌,他頓了一頓,冷聲道:“我心中有數!”說完,轉身便出了門去。


    蕭延亦留在書房之中,長長的歎了口氣。


    “醒了沒有。”太夫人見綰兒從房裏出來,騰的一下站起來,綰兒點點頭,回道:“已經醒了。”


    不等綰兒話說完,太夫人已經進了房裏:“秋丫頭。”三兩步走到床邊,看到**的析秋蒼白的臉,立時紅了眼睛握住她的手……


    “娘。”析秋隻覺得身體像是被掏空了一樣,連說話都用盡了畢生的力氣:“對不起,讓您擔心了。”又看見大夫人:“大嫂。”


    大夫人點點頭,輕聲道:“你不要說話,好好休息。”


    析秋點點頭:“你們坐吧。”太夫人擰眉道:“你都這樣了,還管我們作甚,好好閉上眼睛睡一覺,剩下的事情讓老四去處理。”


    “知道了。”析秋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看著太夫人和大夫人道:“你們不用擔心我,我沒事。”


    太夫人的眼淚還是落了下來,大夫人也轉頭過去擦了眼淚。


    正在這時,門簾子一晃蕭四郎大步走了進來,析秋轉過目光就朝蕭四郎看去,穿著來不及換下的官服,衣擺上還留著她的血跡,她抿唇一笑沒有說話。


    淡然的聲音,蕭四郎猶覺得心宛若被刀子絞過一般,不過幾步路的距離,他卻失了跨過去的勇氣,就這樣站在遠處,舍不得移開視線,看著她。


    “好孩子,快休息一會兒,等醒了就沒事了。”太夫人疼惜的摸著她的頭,眼淚止不住落下來:“你還年輕,身子養好了就是大事。”


    析秋抿唇笑笑,微微點了點頭,乖巧的閉上了眼睛。


    大夫人和太夫人陪在旁邊坐了一會兒,才相扶著出了門坐在正廳裏,蕭四郎終於動了動,一步一步移了過去,阮靜柳看著他就搖搖頭也退了出去關了門。


    析秋轉了臉,側身躺著背對著蕭四郎,眼淚就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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