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神宗皇帝朱翊鈞身穿一襲明黃色的龍袍端坐在案幾之前。一隻麒麟樣式的香爐口中吐著縷縷香煙。


    首輔申時行坐在下首一張檀木椅上,神色恭謹。神宗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這江南瘟疫的事,朕心甚憂,你們內閣票擬寫好了?”申時行道:“回陛下,內閣已經有了票擬。”


    神宗帝道:“哦。說來聽聽。”申時行道:“內閣批了浙江總督的折子,著禮部吩咐太醫院總理此事。”神宗道:“那賑災所用銀兩,可有向吏部申報?”申時行道:“回陛下,吏部恐怕拿不出這銀子了。”


    神宗一怔道:“你不會是想跟朕說福王宅邸的事續從緩?”申時行道:“老臣絕無此意。”神宗道:“好一個絕無此意,你們這是擺明了把事情往朕的身上推。”申時行臉色一變,忙跪下地上道:“微臣死罪。”


    神宗擺了擺手道:“起來。朕不上朝,你們底下的臣子便嚷嚷著要立太子。朕如今已經允了此事,何時修好福王宅邸朕何時冊封太子。到如今江南瘟疫,吏部拿不出銀子。百姓是朕的子民,福王也是朕的兒子,這手心手背都是肉。


    若因修福王府邸而置百姓於不顧,朕這個天子隻怕也枉擔其名。朕也不讓你們為難,你們也不能為難朕。修福王府邸一事暫押,太子冊封一事也往後擱。閣老以為如何?”


    申時行明白神宗這是繼續拖延,而大明朝太子一日不立,國本動搖,於大明社稷終究不利。可眼下要解這燃眉之急,能抽調的也隻有這筆銀子。自己身為內閣首輔,要拍板此事是一句話的事,可若是同意了此事,那些言官隻怕又要上疏參劾自己。


    他低頭不語,神宗不耐煩道:“申時行,朕的話你聽清楚了麽?”申時行抬起頭道:“這事恐怕不是臣一個人說了算?”神宗道:“朕把內閣的這把交椅賜給了你,指望你能比張四維更有作為。現在看來是朕錯了?”


    申時行跪下,擦了擦額上的冷汗道:“聖明無過陛下,老臣遵旨就是。”神宗微笑道:“好,張鯨你把擬好票給閣老。朕累了,你們退下吧。”看著神宗走出書房,申時行不住歎息。


    司禮監掌印太監張鯨扶起申時行道:“閣老,咱們都是給皇上辦差,主子說是什麽就是什麽,何必叫這個勁呢?”申時行推開張鯨瞪了他一眼,拂袖離去。


    張鯨看著申時行的背影道:“神氣個什麽勁兒,內閣如何?還不是給主子爺辦差的奴才。”一個小太監插嘴道:“爺爺說的對,要我說這申時行這老小子真是不識時務。”張鯨冷笑道:“他得意不了幾天。”


    卻說蕭雲帆得那燕子的指點,趕赴至鎮西的破廟內。一進廟門,見二丐倒在地上,嘴角溢著血。他俯身探二人鼻端,再把二人脈搏,這二丐已死去多時。


    他又仔細查了一下二丐的死因,是被人捏斷頸骨而亡。不由得心下納罕道:“看來凶手早先一步趕至此


    處將二人滅口,難不成是鬼相門的人動的手?”跟著他伸手在二丐屍身上摸索了一番,找到兩個油紙小包,打開來看,裏麵是白色的粉末。


    他自語道:“這多半就是他們製造瘟疫所用的毒粉。我不妨將此物找個郎中瞧瞧,興許能找出克製此物的法子。”


    當他返回鎮上,見醫館關著門。門前一個約莫七八歲小童坐在地上玩耍。蕭雲帆問那孩子:“小朋友,如今瘟疫橫行?你怎麽一個人再此玩耍?”


    那孩子抬起頭道:“爹爹死了,娘親也死了,我無處可去。”蕭雲帆心中憐惜道:“那孩子我問你這醫館的大夫家在哪裏?”那孩子答道:“你說柳大夫啊,早些時候死掉了。”蕭雲帆奇道:“死了?莫不是給人殺了?”


    那孩子道:“不是的,大叔。柳大夫是上吊自盡的。”蕭雲帆心中疑惑,又問道:“這鎮上可還有其他的大夫?”那孩子道:“聽說鎮上的大夫好像都死了,所以沒人給咱們看病。”蕭雲帆道:“你父母死了,你怎麽無事?”


    那孩子道:“前些天一個大哥哥給我一顆藥丸,他說讓我吃下,所以我沒事。”蕭雲帆道:“那位大哥哥如今在哪?你能帶我找到他麽?”那孩子道:“大哥哥說讓我天黑的時候再去找他。”


    蕭雲帆尋思道:“這孩子口中的大哥哥想必精通醫道,我不妨會會此人,說不定他有法子替眾人解毒。”那孩子看著蕭雲帆道:“大叔,你身上有吃的麽?”蕭雲帆從懷中拿出一個饅頭遞給那孩子。


    蕭雲帆見那孩子吃的香甜便道:“孩子慢些吃,不夠了大叔這裏還有。”那孩子點了點頭。蕭雲帆道:“你叫什麽名字?”那孩子道:“我叫秦鷹。”蕭雲帆道:“你如今無依無靠,今後有何打算?”那孩子道:“那位大哥哥說了,等他辦完事,便會帶我離開此地。”


    到了晚上,蕭雲帆與秦鷹來至一片墳地。蕭雲帆心道:“這孩子該不會是撞鬼了吧,這位仁兄沒地方投胎也不該找這個孩子啊。”他正在嘀咕。秦鷹忽然向前跑去,隻見一個人站在墓碑之上。


    蕭雲帆拱手道:“這位仁兄你好。未知尊姓大名?”那人戴著一頂破帽子板著臉對秦鷹道:“喂,小家夥,你怎麽隨便帶外人來見我啊。”秦鷹摸了摸頭道:“大哥哥,這位大叔是好人。”那戴帽子的青年皺著眉道:“你這傻小子,好人壞人難道寫在臉上啊?”


    蕭雲帆道:“是在下冒昧,隻因在下聽這小朋友提及仁兄有一種避毒的藥丸,這附近的百姓飽受瘟疫之害,所以特來相求。”那青年打量了一眼蕭雲帆,雙足一點,在半空翻了筋鬥立在地上。這青年問道:“我這藥丸不買。”


    蕭雲帆道:“哦。既然仁兄肯贈藥給這小朋友,為何不肯贈給其他村民呢?”那青年道:“我贈不贈是我的事,藥丸是我的我愛給誰就給誰,似乎不關閣下的事吧?”蕭雲帆笑道:“常言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仁兄若是能令


    這附近的百姓活命,大家必會感謝你的恩德。”


    那青年嘖聲:“嘖嘖嘖,你這口氣倒像個和尚。可惜我不信佛,我要七級浮屠也沒用。就算你說破了嘴皮,我也不會拿出藥丸的。”蕭雲帆道:“既然閣下不救人,可否將救人的方子傳給我,讓我去救。”那青年搖頭道:“不行。我辛苦想出的方子怎麽能拱手送人?”


    蕭雲帆道:“既然不拱手相送,我出錢買總可以吧。”那青年道:“你是聾子麽?我說了不賣就是不賣。”忽然他的眼光瞧見蕭雲帆背後的長劍,說道:“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蕭雲帆見他口氣緩和便笑道:“這麽說來閣下願意開條件了。”


    那青年道:“你先別高興太早,你若想知道小子的藥方,必須打贏了我才行。”這青年不是別人,正是當日玄兵山莊出現的長春島弟子鳳揮毫。隻因他失手打破了師父最喜歡的一件汝窯天青牡丹花龍紋缽,所以從島上逃出來。


    他原想在師父回島前找上一件一模一樣的東西出來,可一路行至徽州地界,走遍各大古董行都沒有此物。當日他離開玄兵山莊後,就又去了幾家古董行詢問,依然一無所獲。沒想到,還沒過幾日,徽州地界上便發生了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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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春島的祖師與神農穀的祖師頗有淵源,故而長春島弟子對於醫道方麵也有所涉獵。然而這瘟疫的病症十分蹊蹺他也是束手無策,這幾日他便四處搜集藥草四處奔波。小童秦鷹便是他在這鎮外遇到的,他給秦鷹的隻是避毒丸並不能起到解毒的功效。


    蕭雲帆一聽他說要過招,笑道:“既然仁兄有這雅興,在下奉陪就是。”鳳揮毫伸出一隻手道:“慢著,你和我打,咱們得定個規矩。”蕭雲帆道:“什麽規矩?”鳳揮毫:“第一呢,便是輸贏的規矩;第二呢,便是打架的規矩。”


    蕭雲帆道:“好,閣下出題就是。”鳳揮毫道:“你若是輸給了小子,你背上那把劍借我玩上兩天。你若贏了,我告訴你藥方。”蕭雲帆道:“閣下要的劍這有什麽大不了,送你就是了。”鳳揮毫喜道:“你這話當真?”蕭雲帆伸手解下劍扣將劍準備遞給他。


    誰知鳳揮毫板起了麵孔道:“不成,小子沒贏,不能白占你的便宜。你的劍還是先收著吧。”鳳揮毫撓了撓腮幫道:“往常別人都是正著打架,我們倆就倒著打架,你看怎麽樣?”


    蕭雲帆聽他說的這種比法十分有趣,心道:“這人的脾氣倒與我很合的來。”當下將劍與包袱卸下,讓秦鷹拿著,而後道:“好,既然閣下出了題,我來陪你就是。”


    鳳揮毫道:“倒著打呢,我們每人隻需用一隻手,誰的腳先落地誰便是輸,你看怎樣?”蕭雲帆道:“好,就依你。”


    鳳揮毫當下將帽子摘下,隨手一擲,便套在了秦鷹的頭上。他笑著對秦鷹道:“小家夥,你還是躲遠一些。我們兩個打起架來,怕會傷到你。”秦鷹聽他如此說,腳下向後退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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