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巒疊嶂,群山環抱著這座城市,密密麻麻的綠色一直延伸至白雲深處。


    白雲留戀在山的懷抱裏,這樣的場景,倒也是許久未見了。


    以前在橫斷山看到的那些山脈,甚是雄偉,可現在眼前的山,更多的是秀氣。


    清風徐來,撞了個滿懷。


    翡兒給我的地圖,隻在一個山的一處畫了一個叉。


    找到那個地方,小心翼翼地落下。


    空氣中全是泥土和野花的香味。偶爾還能看到野生的蘑菇。


    這裏是人工林,植被單一,地麵上的灌木叢非常少,走起來也比較順當。


    可就算是這樣,那些不知名的刺藤已經將我的小腿扯得到處都是傷口。


    空氣逐漸濕潤,吸一口氣,全是雲,也全是大自然的味道。


    如果不是來這裏營救小若,我還真想尋找一個地方,大睡一宿。


    我盡量地不讓自己弄出聲音來,同時還要留心周圍的一舉一動。


    我知道翡兒就在我的身邊,可我現在並不知道她的具體位置。


    也是奇怪!以我現在的能力,普通人在十幾米之外就會被我察覺,我怎麽就是感覺不到翡兒的氣息?


    她到底是何方神聖?


    山坡非常陡峭,幾乎成了七十五度。走起來異常地艱難,在許多地方,還能看到高聳的懸崖。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就是沒有發現什麽痕跡。難不成是翡兒欺騙我?小若根本就沒有在這個地方?


    可是……她沒有欺騙我的理由啊?亦或者我又上當呢?那張紙條根本就不是翡兒給我的?


    杉樹的落葉鋪滿了貧瘠的土地,腳一踩上去,那些針葉就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在這種地方走路真是個醉過。


    不遠的地方,一張蜘蛛網在微風中輕輕晃動,上麵結滿了不少的水珠,這鬼地方的霧氣還真是大,找人真的不容易找,就算開著直升飛機過來搜山,隻怕也不容易找到人吧?


    而一隻灰黑色的蜘蛛,正悠閑地躺在那網上。


    這個樣子,怎麽有點兒像是以前的我?在夕陽下懶懶散散地躺在吊床上麵?


    心中一歎,那樣的日子再也不可能回來了。


    繼續往山上走。霧氣越來越大,朦朦朧朧地看得不是很遠。


    我也不知道翡兒在什麽地方。


    我隻知道小若就在這附近,我要找到她。


    山中隻有一個字:靜!


    靜得沒有一丁點兒聲息,就算是鳥兒的叫聲也沒有。隻有霧氣在不停地翻湧……翻湧……一如我此時的心情。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始終感覺這附近就隻有我一個人。


    我的感知已經蔓延到了二十多米以外的地方,枯枝敗葉中那些小蟲子的彈腿的聲音都被我捕捉到了,可還是沒有人的蹤跡?


    難道我再一次成功地上當呢?


    我停住了腳步,望著眼前不斷翻湧的雲海,心中開始糾結。


    如果我真的上當了,那了就慘了,對方明顯在調虎離山。


    可是,那字跡……那香味,分明就是翡兒的,又怎麽會錯?


    我往右邊走幾步,突然就發覺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我一直在原地悠轉!


    剛開始沒有注意到。


    這個時候放慢了腳步,赫然看到地上有一個不是很明顯的腳印。


    這裏沒有黃泥,我的腳上也沒有黃泥,所以很難在地上留下痕跡。


    然而,由於霧氣太大,地上的小草上麵全部掛上了小水滴,人的腳一踩上去,小水滴也就落下來了,形成一個淺淺的腳印。


    周圍全是霧氣、也全是高高的杉樹,根本就無法分辨方向。


    難道……我迷路呢?有人在這個地方故意設置了什麽障礙?阻攔我尋找人?


    心中居然多了這麽一個心眼,我掏出手機,打開上麵的指南針,開始確定方向。


    這大霧之中,我的心也有些忐忑,如果對方在這附近放了什麽幹擾指南針的玩意兒,我真的就萬卻不複了。


    所幸這樣的事情沒有發生,指南針輕輕晃動了一下,穩定地指向了南方。


    我鬆了一口氣,開始計算自己的位置和方位。


    這一次,我開始留意地上的痕跡。


    走了一圈,讓我不可置信地是:我居然又回來了!


    怎麽可能?


    難不成使用指南針都沒辦法走出去?


    這裏到底有什麽東西?


    我的腦袋開始莫名其妙地疼痛,痛到我想發瘋,想要逃離這裏。心裏的聲音又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能離開……不能離開,小若還在這裏。


    我一向健康,很少生病,更不會犯什麽頭痛病。


    當然,我的腦袋也通過,最明顯的一次。就是在進入丫丫的寒冰古墓之前破解那個坐標密碼的時候。


    那一次,也幾乎痛到我想發瘋。


    隻是這一次的痛明顯和上次不同。


    上次那種痛,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從腦袋中生長出來,撐裂般的疼痛。


    而這一次,卻是說清道不明的痛。


    咬著牙,冷汗都開始下來,風一吹,更是冷得徹骨。


    我無力地坐下,打算先休息一下,再這樣痛下去,我的眼睛都會花。


    然而,坐下並沒有讓這種疼痛緩解。


    我幾乎昏了過去。


    就在我不可抑製地在地上打滾的時候,山上的雲霧卻一陣翻湧,一個人影出現在了我的視野中。


    是誰?


    是小若嗎?


    她逃出來呢?


    我知道這小丫頭聰明異常,就算真是她自己逃了出來,我也不會吃驚。


    搖了搖頭,費力地站起,那道身影越來越近,窈窕婀娜,很明顯就是一個女子,身形還是那麽地熟悉。


    不是小若還會是誰?


    “小若?”我艱難的抿著嘴唇,笑道:“於彤哥哥來救你來了。他們……他們沒有將你怎樣吧?”


    那種劇痛還在,我感覺自己說話都是如此地困難。


    那個人的臉漸漸清晰,果真是小若!


    她走到我麵前來拉著我的手,一笑:“於彤哥哥,你怎麽來這個地方啦?”


    “我怎麽來呢?傻丫頭!還不是為了你!”我摸著她的頭,亦是一笑。她青絲甚是柔順,劃過指尖的時候,有一種別樣的感覺,讓我想一直撫摸下去。


    終於是見著她了。這個晚上,可把我擔心死了。


    “走吧!跟於彤哥哥回家。”我強忍住腦袋的疼痛,強顏歡笑。


    “走?”她突然露出了一個笑容,一個陰森森的笑容,


    “小若?”我立刻就呆住了,愕然出聲。


    她沒說話,隻是道:“於彤哥哥,你看,這裏的景色這麽好,好似仙境一般,要不我們就在這裏走走吧?”


    手心中突然冒出一把冷汗,眼神一寒,盯著眼前的人兒,厲聲喝道:“你是誰?”


    她的臉上,有一個小小的酒窩,笑起來的時候,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單純得就猶如昆侖山上的冰雪,燦爛婉似三月花海中的陽光。


    可是……這個平時熟悉的笑容這個時候那麽陌生遙遠。


    深不可測。


    她盯著我,眨巴著眼睛:“我就是小若啊!於彤哥哥,你怎麽不認識我啦?”


    “小若?”我冷冷一笑,手情不自禁地握住了苗刀的手柄,心道:“就算小若平時調皮了一些,可絕對不會這麽無理取鬧。”


    眼前的人,一定不會是小若。她到底是誰?


    “是啊!我就是小若。於彤哥哥,你看……有什麽地方不像嗎?”她說著,故意在我麵前扭動著柔軟的腰肢。


    的確就是小若,可在什麽地方卻又不同。


    我退了一步,冷冷地看著她。


    她的笑容頓時呆住,看著我,奇怪地問道:“於彤哥哥,你怎麽拉?”


    我不說話,腦袋的那種劇痛卻在這個時候消失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不行!我得試探一下她。


    我放下背後的苗刀,走到她麵前,笑道:“對不起!小若,於彤哥哥的腦袋太痛,痛糊塗了。”


    拉起她雪藕一樣的右手,光滑無暇,卻沒有那串相思豆的手鏈。


    這玩意兒是我當初送給她的,當時也沒有多想,看她喜歡,就弄來給她了,可她一直把它當個寶貝一樣戴在手上不肯取下來。這一戴就是許多年。


    就算是絲線破掉了,她也不肯丟,重新找一根絲線穿上。


    時間長了以後,相思豆都變了樣。


    我道:“小若,你的檀木手鏈呢?你弄丟了嗎?要不於彤哥哥幫你找找?”


    她縮回了手,掩飾地笑笑:“檀木手鏈?被我放在家裏了,絲線斷了。我還沒有穿好。”


    嗬!果真不是!


    唰!


    苗刀出鞘!抵在她的脖子上。


    她頓時就呆住了。愣愣地看著我。


    而我盯著麵前這張熟悉的臉龐,一時間竟有些心痛,手一軟,苗刀差點兒就落下來。


    說一句實話,麵對這張臉,我怎麽也生不了殺心。


    “你不是小若!”我避開她的眼神,害怕自己沉陷,失去理智。


    我道:“小若戴著的手鏈,不是檀香木,而是相思豆。”


    她呆住了。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小若平時清純可愛的樣子全部消失,對麵的這個人頓時露出原型。


    她的嘴巴大得出奇,幾乎裂到耳根後麵去,用一種我不熟悉的聲音道:“這一切還不都是你害的?為什麽……為什麽我一生出來就要背負宿命?為什麽我們祖祖輩輩都要背負宿命?而這個宿命……緊緊隻是為了你?甚至……有一天……我為了你還要燃燒自己的生命?這到底是為什麽?於彤哥哥!”


    我愣住了,她是有什麽苦衷?最後一句“於彤哥哥”直叫得我心裏麵一軟,肝腸寸斷!


    “小若……”我喃喃出聲,


    她盯著我,恨恨地道:“我們幾十代人,不斷地在戰火中苟延殘喘,苟且偷生,為的,不過有一夕我能出生罷了。而我的出聲,卻緊緊隻是為了你!”


    她的臉龐,扭曲到我不認識。


    突然手一扯,披散了頭發,看著我笑道:“於彤哥哥,你真的想知道我是誰嗎?”


    看著她這麽動作,心中莫名其妙地就是一抖。


    隻看她緩緩轉身。


    被對著我,撩開了頭發……


    我大駭!


    隻差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麽可能會這樣?


    怎麽可能……


    如果說她後腦勺有什麽傷疤、有什麽印記,或者是長著一隻犄角,我都能接受。


    可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她將頭發撩起來之後,居然又是一張臉!


    一張慘白慘白的臉!


    卻又是一張熟悉的臉!


    丫丫的!


    她們倆到底是怎麽回事?


    從我見過鴻怡的真是臉龐之後,我就發覺了一個我有些不願意接受的事情。


    鴻怡和小若兩個人非常地相似!


    不僅是容貌、性格,還有聲音!


    這種相似,到達了一種恐怖的程度。


    比如說鴻怡和小若都特別地能折騰。又比如說她們的聲音,如果不是細細辨認,連我也分不清誰是誰。


    至於容貌,那就更不用說了。


    小若帶著細微的嬰兒肥,非常可愛,而鴻怡因為年齡的原因,卻是清新脫俗,


    雖然我沒有見到鴻怡小時候的樣子,可我總覺得,小若就是一個幼時的鴻怡!


    此刻,兩張臉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我……我真他媽的不知道說什麽了。


    鴻怡理了理頭發,看著我道:“沒有想到吧……”


    “你們……你們到底是怎麽回事?”


    “問你自己?”她笑道。


    不對!


    希兒卓,是不是你又在搞鬼?你丫的!老子的腦袋都要被你折騰亂了。


    我在心裏麵大聲咒罵。


    希兒卓卻半點反應都沒有。


    不可能!這一定是假的!假的!


    我正在掙紮,忽見眼前的雙麵怪物咧嘴一笑,整張臉迅速變化,大塊大塊的屍斑出現在臉上,轉瞬之間,原本傾國傾城的臉已經麵目全非。


    裂開大嘴,狠狠咬向我的咽喉。


    幾乎是本能地,我揮出苗刀,攔腰砍去。


    哢嚓!


    真真實實的感覺!


    刀子砍進骨頭的感覺清晰地從刀柄上傳來。


    我頓時就呆住了。如果是希兒卓搞的鬼,怎麽還會有如此真實的感覺?難不成我……我真的砍在人的身上呢?


    不可能!不可能!


    我瘋了似地放開苗刀。


    眼前的臉,再次恢複成了鴻怡的臉龐,鮮血從她嘴角汨汨流下,她睜著一雙圓圓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上,淚花不住閃動,淒然欲絕地道:“你就這麽恨我嗎?”


    “我……”我看著我的手,一時之間居然仿徨無措。


    我殺了鴻怡?我殺了鴻怡……


    轟隆!


    身邊,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倒下,發出的巨大響聲將我嚇了一跳。


    扭頭看去,隻見一棵大樹已經躺在地上。粗大的樹枝還在不斷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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