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場的第二天,就是蔣天福去世隔日,棺材便要入土了。


    自古到今,泱泱幾千年的中華文化,都不曾改變這麽一條——入土為安。在人們的心裏,講究的是死者為大,因此入土為安這麽一個過程是必不可少,也是最為隆重的。


    午時,宴席還沒有開始,棺材就被抬出了堂屋。也是這個時候,蔣天福的親人呼天搶地的大哭了起來,那嚎啕哭聲久久的響在大院子的上空。


    招弟擠進人群,看見棺材外麵罩著一張紅色的毯子,剛好又有人捉來一隻母雞放在棺材上麵,說來也奇怪,那隻母雞竟老老實實的端坐於那裏,沒有從棺材上麵跳下來……


    那“道長”接著就唱了長長的一段話,本是站得很近,可因為那話語的語調有些奇特,卻是聽不清楚。


    出殯的時間到了,蔣天福的親人的哭聲越發悲戚了起來。


    招弟見此,問了問才得知,這並不是因為蔣天福的親人舍不得他,而是因為要“哭送”,其中的之意大概是害怕蔣天福的xx留在家裏不肯離去。


    出殯的時間一到,八人彎身抬起了棺材,走在最前麵是蔣天福的長子蔣培順打幡,接著便是次子蔣培禮手捧靈牌,然後才是專門撒紙錢的人,接著就是杠夫抬棺,走在最後的才是哭送的親人。


    當然還有一些就像是招弟這些不相幹的人……


    浩浩蕩蕩的出殯隊伍開始行走,由於墓地是在對門的山坡上,所以一行人還特地繞了大路而去。


    等出殯隊伍到對門時,已經花去兩刻鍾左右的時間。


    早先已有人挖出了大坑,棺材一去就落到了坑裏。


    然後是開棺,由於招弟是特別選了一個高點的地方站著,那棺材一打開,她就能清楚看見裏麵躺著的人……


    她看見直係親屬每人都剪下了衣服上的一個衣角,然後由那“道長”放進死者的嘴裏銜著。


    由於是貧苦人家,禮節便沒有那麽繁雜,隻是簡單的進行一兩項過後,死者的親人又重新跪倒在地放聲的大哭了起來,在親人大哭之時,就由那“道長”象征性的鏟了一些泥土,表示正是入土了。


    男兒向來是不愛流眼淚的,所以沒有多久,跪在地上的男人都站了起來,而哭得最凶的當屬死者的兩個女兒與兩個兒媳,最後還是在旁人的勸阻下才起了身。


    這個葬禮到此還沒有徹底的結束,因為在道場的第三天還會給死者燒紙錢房子……


    招弟以前心裏常常這樣想,人都已經死了,還做這些有什麽用?還不如在死者生前把好吃好喝的都買給死者…。到了今天,許是大概的明白了過來,這葬禮不光是一代一代流傳下來的禮數,更重要的還是表示對死人的尊敬與紀念。


    第三天終於結束,留給村民們的隻是村裏離開了一個人,而留給蔣家人的,不僅是一個人的離開,而是生命中最為重要的東西不再擁有了。


    那種至親之人離開所能感覺到的傷痛些許隻有親身體會過後才能懂吧!


    說到葬禮的結束,卻不得不提一個人,那就是清溪村的村長馮輝倫,以前,無論是誰,隻要村民們辦白喜事,都會互相幫忙的。可這馮輝倫倒好,從頭到尾仗著自個兒是村長,卻什麽都沒有做過。


    此事,眾人雖是已經習慣了,但每次都免不了私下談論一番。


    廖氏正把碗清洗第二次,低聲道:“你們看,那馮輝倫又坐在那兒了,什麽都不做。”


    與馮輝倫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男人下苦力把各家的八仙桌凳等一些有點重量的東西搬還給各戶人家,女人們清洗廚具打掃髒地。


    李家大媳婦提醒道:“別說了,那人大夥兒又不是不知道是個什麽人。”


    廖氏嘟噥道:“他都做得,我還說不得了?”頓了頓,雙眼瞪了馮輝倫一眼,“我看下次他家要是做什麽事,大夥兒也都偷偷懶,什麽也別做,到時候有得他急的。”


    眾人附和一笑,住在流浪壩的張幺娘道:“我看這個辦法行,要不然他還真以為他當了多大的官!”


    廖氏聽見有人回應,臉上的笑端得更好看了,忽地她眼神一瞥,看見了站在前方的花二娘。她故作神秘的衝著一起洗碗的幾人招了招手,幾人湊上耳朵,她才把那天聽到的事情說了出來,“你們知道嗎,曹家大郎喜歡雷子娘。”


    “呃,這個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大夥兒誰不知道,隻不過誰都當睜眼瞎罷了,不然這事……”李家大媳婦微微歎息一聲,不知道是為誰可惜。


    廖氏卻道:“我還聽說,那曹家大郎鬧著要娶雷子娘呢!花二娘死活都不願意,可曹家大郎說了……”


    “什麽?”張幺娘忙打斷道:“你是說曹家大郎要娶雷子娘?”


    廖氏見眾人的神色,滿意的點了點頭,她就知道這事大夥兒鐵定不知道。那天要不是她剛好也到下屋脊去,也不會聽到這麽勁爆的消息,本來是想忍住誰也不說的,可她實在是憋不住了……


    “對了,這事你們可別出去亂說,那方天柱雖說好多年都沒有個音信,但卻不知死活,要是哪天蹦躂了回來,可就……”廖氏一說出口就有些後悔了,她倒不是真的擔心那方天柱回來,而是擔心這事要是讓那花二娘知道是從她嘴裏說出去的,指不定怎樣與她吵鬧。


    花二娘的男人死得早,幸虧留下了一個孩子,一個寡婦帶著孩子自是不好過日子,多半是生活所逼,她的“惡名”就早早的傳遍整個清溪村,就連鄰村的人也是有一些知道的。


    至於“惡名”,那就是她花二娘吵架是百戰百勝,越戰越勇,到了近兩年,仿佛是難尋對手了。所以是很少有人敢得罪花二娘的。


    眾人一聽,確實如此,何況那花二娘也不是好惹的主兒,別什麽都沒有做,倒是惹得一身騷……


    而廖氏卻不知的是,她的話成了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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