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守‘嗯’了一聲,也就沒去在意,重又仰望上方。


    這些人無力抗拒,也就隻能如此了,不能苛責。


    有這數百萬人在此,也無法就是多費些力氣。


    那赤炎焚騎,踏於半空。在空中盤旋了一番,就又停住。陣型嚴整,又好整以暇的懸立空中。


    也依稀可以感應,上方幾道強橫的神念,正是遙遙觀照此間。


    而後一個輕笑聲,遙遙傳至:“我道是誰,卻原來是你這廝。怎麽?傷勢才剛剛稍好一些,就迫不及待,想來尋死?十日前,有曉月那老尼姑護你性命。今日足下,卻隻怕再無這好運——”


    話音中,略帶著幾分輕佻譏嘲之意。


    宗守聽出這人,便是十日之前,在水月庵後山見過一麵的陸希辰。頓時唇角冷挑,微微搖頭,宗守懶得答言,隻腳下踢了踢那龜殼。


    “碧火,楞著作甚,可以動手了!先破山下陣基,今日此間,寸草不留!”


    那碧火玄龜眼神一亮,呲著牙桀桀一笑。那十二對冰翼一展,便再次向對麵的山峰,撞了過去。


    淨音看在眼中,頓時大驚失色,下意識的一聲驚呼:“施主你要作甚?使不得——”


    話音未落,就聽‘轟’的一聲震響。那山體一陣距離搖晃,沙石俱下。此間的大陣禁製,也一片片的崩壞。


    這碧火玄龜,本就是力大無窮。前些時日。被宗守灌注願力,又提升了位階,力量增加了整整五倍有餘!


    運起玄武元罡氣之後,對此間陣中的禁製靈法,是完全無視。


    千丈之軀,舞動著兩麵巨盾。一路衝撞過去,聲勢威猛無儔。


    那罡勁四溢。塵土飛揚。使山腳之下,那數百萬人,俱都是麵無人色。


    不過此處。卻自有一股異力守護,罡勁雖是浩烈,卻未傷及他們分毫。


    宗守穩穩立在龜背之上。此時才開口答言:“你不是想要蒼靈界所有女子,都不會再因先天火元髓之故,有喪子之痛?你救我性命,孤則承你一諾。此時自然是要攻上去,把那些罪魁禍首,都解決了才好。”


    淨音聽著,不禁‘誒’了一聲,隻覺是不可思議。


    卻還沒來得及思索,就又見千萬箭影,從上方飛落而至。一道道靈法展開。彌漫此間,就仿佛是末日之景。


    不過卻隻轉瞬,那上方天空,又恢複了平靜。


    淨音初時不知所以,直到她把目光移到一旁。數萬丈之外。才發現是宗守,赫然是以神通秘法,將這些投射而至箭影飛矛,乃至種種靈法,都全數挪移到遠處數萬丈之外。


    那邊氣勁爆裂,靈能震蕩。整整三萬丈內。一切都化為齏粉。


    連帶著把那陣中的禁紋靈籙,也摧毀了不少。


    隻是那邊的動靜,已與這邊無礙。即便有餘波衝擊,在玄武元罡氣的護持之下,也傷不到他們分毫。


    那隻碧火玄龜,則更是肆無忌憚。頭頂盾砸,硬生生把這大陣,打穿出了一個缺口。


    看誰不順眼,就一盾拍過去,誰敢攔路,就口吐藍焰,將之凍成冰渣。一路碾壓。而後一頭,猛地撞在山腳,引發又一聲驚天巨響。


    此時整座山峰,都是靈光蕩漾,無數陣籙禁紋,在虛空中一一顯現,又瞬間崩壞。化成無數光都點,飄散於空。


    碧火玄龜所撞之處,正是宗守指點,此間大陣中的一個樞紐所在。


    一撞之後,這天炎山的守護靈陣,威能頓時就被消減了足足兩成。外圍部分,更已外界泰半。


    空中這時,也傳出了一聲冷哼。一道青色身影,忽然從山巔衝下。


    赫然便是陸希辰,一身青甲,騎著一頭四睛六足的赤色騎獸,到了那群赤焰焚騎之前。


    立時間赤火燃燒,席卷空際。一道淩厲至絕的意念,也往宗守立身之處,衝淩而至。


    “犯我天炎府者,殺無赦!你這是尋死!真以為仗著這麽一隻神獸護駕,就可在此界肆無忌憚?狂妄——”


    那萬餘赤騎,立時奔騰,從數萬丈高空中衝擊而下。


    赤紅火焰,也隱隱聚起一個錐形。


    萬餘六階鐵騎之力,在這瞬間合而為一。那陸希辰當先而行,接近三千丈之時,就驀然一劍,怒斬而下。


    本身就是仙境巔峰,這一劍,有聚萬餘赤焰焚騎之力。


    使整片空間,都是一陣扭曲崩壞!


    宗守的眼,也微微眯起。


    烈焰之下,虛空無存!燃盡法則,燒滅大道!


    這便是真正焚空之焰——


    宗守隻在血脈傳承印記中,看到過。而此時陸希辰這一劍,也分明是有了幾分焚空之炎的真意。


    卻不曾真正在意,反而不屑一哂。


    這就坐不住了麽?


    真正精彩之時,這時也才剛剛開始……天炎府中,正廳之內。


    陸炎天是好整以暇的,端坐在殿中央的寶座之上。


    神情看似是渾不在乎,下方的動靜。可若是熟悉之人,卻能從其目內,看出陰翳之色。


    “有趣!當真有趣!自我陸希辰,被人這麽肆無忌憚打上門來。三十載來,還是第一次!”


    雖是在笑,卻令這廳中之人,都是噤若寒蟬。


    隻要稍有些靈性之人,都能聽出這語中的寒意殺念。


    曉月也是斂眉肅容,立在一旁。


    今日之事,她也覺意外。未想到之前還在閉關養傷的宗守,今日居然就敢駕馭著一頭仙階神獸護駕,殺上了天炎山。


    心中是無比的苦澀無奈,本就在頭疼,該如何才能護住淨音。


    卻不意這個她親手救下之人,就忽然惹來了這麽一場大禍。


    此人實力莫測,若是能夠傷愈,或者還可指望一二。


    然而她方才看過,那人氣脈雖已與常人無異。不過此時,卻也等同‘常人’一般,分明還動用不得真力。


    既是如此,在水月庵老老實實的呆著便好,為何還要到這裏來?招惹禍事?


    此時她隻希望,眼前這天炎府主,能把自己徹底忘記才好。


    心念間也是急轉,不斷思索著脫身之策。


    隻是她心裏怕什麽,就偏來什麽,那陸炎天的目光,已是往她冷冷望來。


    “你這次不錯,六百女子,有九成順利生產。我方才看過,都是上佳的先天火元髓。足夠本座所需,而綽綽有餘。”


    曉月默然不言,被這麽稱讚,她隻會感覺悲哀。


    即便傾力照顧那些孕婦生產,也更多是不忍這些女子,承受不住秘術,在生育之時死去。


    難道還能與這邪魔,說什麽多謝誇獎,不敢當之類的話?


    求情無用,不能反抗,就隻能沉默以對。


    若是不料不差,這句話說完,應該還有下文——


    果然那陸炎天,語音就隨即一變:“隻是此人,又是怎麽回事?我曾聽希辰說起,那人在你水月庵養過傷?看其樣貌,倒是與本座通緝尋覓之人相仿。不知曉月禪師你,準備作何解釋?”


    那曉月早有所料,默默一禮:“曉月救人之時,是在府主通緝之前。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既然見到了,豈能束手旁觀?對其身份來曆,都是不知。”


    又道:“一月之前,曉月也曾比對過相貌,那時不覺有相似之處。委實不曾想到,他就是府主所尋之人。府主若要以此為借口懲戒,曉月也是無可奈何。”


    那陸炎天怔了一怔,而後咬著牙,冷冷一笑:“你倒是伶牙俐齒,推托得幹淨!隻是本座卻要問你本心,真是半點都不知情!罷了!今日念事出有因,本座也不重懲,下個月的數目,再增一百。此後下不為例——”


    曉月聽著,麵上漸漸一陣青白,神情恍惚。


    牙關緊咬著,再次默默不言,不肯應話。


    陸炎天卻已不在意,今日事了,他自有辦法,讓這一位從其所願。


    唇角微挑,陸炎天目中,也再出幾分笑意。


    今日雖是被少了些許顏麵,山下被撞得一片狼藉,卻也不失虧到家。


    “可通知我那無雙弟,他那仇人現身。再不來,可就悔之莫及——”


    話音未落,旁邊卻又行出了一人:“府主,如此一來,隻怕仙庭與兩位國主那邊,不好交代?”


    陸炎天視線淡淡掃了過去,隻見是一位四旬中年,穿著文士衣袍。


    也是他的臣子,名喚陸駿。與陸希辰的地位,不相上下,實力也差相仿佛。


    隻是此人,真正效力的,卻非是他——


    搖了搖頭,陸炎天是語含不屑,‘嗤’的一笑。


    “交代什麽?本座已然盡力拖延,是這宗守自己要尋死,須怪不得本座。無論是誰,也不能說本座不是。再者,我等此時,即便想瞞也未必能瞞得住。這般大的動靜,那人豈能不知。已經來了呢!”


    說著話,陸炎天又從旁邊的盤中,取出一枚赤色血點,放入唇內細細的品嚐。


    “再告知陸希辰,要他手下留情。這人乃我陸家儲君,有方絕為後盾,又是聖帝親孫。哪怕聖帝恨宗氏入骨,也不能由我等取其性命。不是他招惹得起的,讓給我那無雙弟便可。當真可惜——”


    這話音未畢,那山下處卻突然又是一陣震蕩。


    陸炎天皺了皺眉,而後是麵色劇變。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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