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進門就看到五兒慌慌張張地在窗口給她打手勢,她知道肯定是楚天傲來了,這幾日楚天傲動不動就往這邊跑,不像來看她,反倒有些像盯著她。 她突然想起那封信的事,心中一陣煩亂,忙搖了搖頭,把那些亂紛紛的思緒全部沉澱下去,然後才走進屋裏。


    果然,楚天傲在她屋裏慢慢地拔著琵琶的細弦,發出一聲聲輕微的脆響。 她皺了一下眉,道:“好好的,你去碰它做什麽?”說著走過去將那琵琶放好,這種東西是精細玩意兒,哪能讓他亂弄啊。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道:“好久沒聽你彈了,怎麽不喜歡了嗎?”


    “這個也挺傷神的,沒心情就不想弄。 ”她隨口答道。


    沒料到楚天傲嗤笑一下,道:“這個傷神,天天往相府跑就不傷神了嗎?”


    本來這話也可當作玩笑一笑置之,但偏偏數寒現在心情欠佳,聽在耳裏便十分不是滋味,搶白道:“我往自個家跑有什麽不對。 ”


    楚天傲聞言已變了臉色,“是啊,那邊才是你的家,這邊不管住多久都隻是個暫住所,你何嚐真正想著要留在這邊。 ”


    人心煩的時候往往說話不經過大腦,數寒現在就是處於這種狀態。 “你要是真這麽想就趕我走就是了,何必拿什麽萬小姐、紫晶耳環的來氣我。 ”


    楚天傲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厲聲問道:“你聽到什麽傳言了。 說出這些話來。 ”


    她這才覺得不妥,低頭不再答話。 卻不料楚天傲突然抬起她地下巴,一下子對上他盛怒的眼睛。 她本來心中煩亂,見他如此霸道,更是有氣,索性避開眼神不看他。 楚天傲卻誤會她心虛,一甩手。 道:“你給我把話說清楚,莫非他們說的是真的?”


    他們?誰?她lou出疑惑的目光。 他聽說什麽了?但是一看到他霸道的眼神她就有氣,一時口不擇言道:“你這麽疑我,怎麽不想想自己是否又利用過我呢?”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都反複告訴自己對那封書信之事不能太較真,可心中卻還是有著疙瘩,此時說出這種話來,該如何解釋才好?、


    楚天傲的手騰然一鬆。 居然有些呆。 喉結動了幾下,道:“好!好!!原來你真是這麽想地。 ”她聽他的語氣十分蹊蹺,似乎有人從中挑撥,但還來不及細想,楚天傲就已經拂袖而去,留下她一人呆呆地立在那裏。


    五兒衝進來,問道:“姐姐,怎麽了?吵架了?”


    她喃喃重複著:“吵架?原來我們也會吵架!”


    ********


    楚天傲走後。 她越想越是蹊蹺,他說“難道他們說地是真的?”……“原來你真是這麽想”……這些話分明表明有人在背後說了她什麽,而也正是同時,她從沉璧口中得知了那封信的事,這裏麵會不會太巧了。 這樣一想,頓覺裏麵似乎有什麽陰謀。 但是兩人都沒有把話說開,因此反倒解不開這個局。 她怎麽想也理不出個頭緒來,反而是腦門隱隱發漲,索性喚來五兒,讓她去請少爺過來把話說清楚。


    五兒猶豫了一下道:“這麽晚了,還是算了吧!而且我娘說吵架的時候冷靜一段時間就好了,不能再拉回來講理的,根本就講不清。 ”


    她瞪了五兒一眼,道:“叫你去就去,哪這麽多話。 ”五兒磨磨蹭蹭地去了。 結果事實證明五兒的話果然是對的。


    沒過多久。 便聽到極重地噔噔噔的上樓聲。 一個身影在眼前一晃,帶著極重的酒味。 道:“你叫我來幹什麽?”


    她愕然看著喝得醉醺醺的楚天傲,突然瞥見他白色的領口處有一抹淡紅,分明就是女人的胭脂,一時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問道:“你去哪了?弄得一身脂粉?”


    他向後踉蹌了幾步,扶住桌子,拿著手上的酒瓶在她麵前晃了晃,似乎是在挑釁,“你不彈琵琶,多的是人彈。 ”她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一抖,臉色蒼白地立在那裏。 楚天傲也不管她,拎著酒壺就往外走。


    “你去哪?”她緊追幾步擋在他麵前,“你要是去了,就不要再回來找我。 ”


    “輪不到你說這種話。 ”他突然狠狠地說。


    她心中一陣刺痛,“是,輪不到我說,我算什麽,有什麽資格來管你……既是這樣,你何不放我回相府。 ”


    楚天傲聽她說得悲苦,心中也是暗惱自己口不擇言,但聽得下半句卻是勃然大怒,一使勁扭住她手腕,“你再說一句看看!”


    數寒想到他剛才說不定用同一隻手摟過哪個女子,心中不甘,頓時掙紮起來,道:“你既不放心我,還留著我在身邊幹什麽,何不一拍兩散地幹淨。 ”


    她也是賭氣之下拖口而出,卻沒想到楚天傲聽來是什麽滋味。 盛怒中他嘩地一甩手,她便向旁邊躺椅跌去,慌忙中想抓住什麽,卻扯到了梨木桌案上鋪的桌布,一下子帶得桌上的杯盞花瓶劈劈啪啪都跌了個粉碎。


    楚天傲兀自氣喘不休,像頭狂躁的獅子,死死地盯著她,咬牙切齒地逼出幾個字,“你好……你好啊……”


    五兒本是在門外偷聽,突然聽到這麽大的動靜,不由得推門進來,被一地的碎瓷片嚇了一跳,楚天傲見她進來,狠狠吼了一句“滾”!五兒嚇得一哆嗦,退了半步,一低頭見數寒摔在地上抹眼淚。 也就顧不上這麽多,忙去攙了她起來,壯著膽子說:“少爺怎麽不把話說清楚,明明是大少爺拉你去喝酒地,還叫了幾個歌姬什麽地,死往你身上賴,你何嚐理過她們?就隻知道灌酒。 要是知道你來這惹姐姐傷心。 我就不叫你了。 ”


    數寒這才知道是怎麽回事,心中怒氣一消。 反而覺得酸楚,便要落下淚來,忙低頭避過。 屋內一時安靜下來,隻聞楚天傲咕嚕咕嚕灌酒的聲音。 數寒靜了一會兒,才微微搖了搖頭,道“沒事”,就讓五兒先出去了。 楚天傲灌完酒。 歪歪斜斜地要向外走,一不留神,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酒壺啪地一聲摔碎,和剛才那些碎片混在一起。


    “天傲!”她急急的叫了一聲,起身要過來。


    他卻大聲喊著,“別過來。 ”


    她險險收住腳步。 心中一冷,那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 她背過身抹了下眼角,又向前走了幾步。


    “不是叫你別過來嗎?”楚天傲厲聲道。


    她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在袖中緊捏成拳,“我隻是想扶你。 ”聲音已是哽咽。


    楚天傲低了頭,不再說話。 她以為他不再拒絕。 便又邁了兩步。


    “該死!”他低吼一聲,突然起身,兩大步走到她麵前,把她打橫抱起,直接扔到了**。 “你穿這綢緞軟鞋,不怕被紮嗎?”


    她心中一動,終於明白為什麽他叫她別過去,眼中的淚卻是收了收不住了一般,決堤而出。 他在身上四處找手絹,卻沒摸到。 看到她一張臉都花了。 隻得扯了裏衣的袖子給她擦,不料那淚水竟是越來越多。 他心中一悶,道:“你倒是委屈了。 ”


    她聽到這話,強忍著讓淚水不要流出來,身體卻不聽使喚,一下一下抽泣得厲害,雖是無聲,卻比那有聲地哭泣更讓人心疼了。 楚天傲歎了一口氣,突然俯下身,一點一點吻去她的淚。 她漸漸止了哭泣,他在她肩頭深深地一歎息,道:“你居然敢說那種話,我們那麽多地感情、那麽多地承諾……你怎麽忍心說走?”


    “我不是……”她喃喃著,都是被那一封信攪得。 憶起他為她做了那麽多,又豈是一封瞞去的信可以抹殺地呢?慕升卿說的沒錯,既然在乎,為什麽不試著去相信?


    他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吻了吻她的臉頰,翻身臥在她身側。 兩人便這樣靜靜地摟著,居然都沉沉睡去。


    ********


    天亮時,楚天傲才漸漸醒來,一睜眼,床邊便是她的睡顏,眼睛腫地厲害。 他心裏一陣憐惜,又感到她身子冰冷,知道昨晚肯定凍著了,便摟緊了幾分。 他一動,她便睜開眼睛,就那麽靜靜地看著他。 他手上用勁,一分分地把她圈緊,兩人地呼吸交織著形成一股暖暖的氣流。 “寒兒,我們莫要吵架了!”他手上的力道又緊了幾分,勒得她忍不住悶哼了一聲,他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匆忙鬆了手上的勁道,低頭看她,她卻是伏在他懷裏,看不到麵容。


    就當他要放棄的時候,她才無限傷感地說道:“原來,我們也會吵架。 ”


    他伸手輕輕去抬她的小巴,她卻一扭頭避開了,可他還是瞅見了她紅紅的眼睛,“也許,沒有人會不吵架,隻是相愛地人總是會和好如初。 ”


    她吸了一口氣,發出重重的鼻音,“但沒有人會一吵架就去尋歡作樂。 ”


    他一陣氣悶,卻又忍不住發笑,“五兒都說了,我沒有,我隻是在喝酒。 ”


    她猛然推開他,指指他領口處的紅印,道:“別的女人碰過的,我不要碰。 ”


    他見她神色滿是不甘,頓覺好玩,說著,“知道了,知道了,拿去燒掉好不好。 ”說著作勢就要拖衣。


    數寒臉一紅,忙按住他的手,道:“你幹什麽啊?”


    “拖掉啊,不然你怎麽準我抱你!”


    她咬了咬下唇,滿麵羞紅地罵了句“無賴”!那火卻是再也發不出來了。 他順勢摟住她身子,她徒勞地掙了兩下,倒也不動了。 兩人就這麽抱著,感受著對方地存在,恍惚中似乎覺得所有的陰謀、所有的謠言都已經遠去,隻餘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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