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我開口,王震就忽地減緩奔跑速度,胡亂的把槍往王霖朔的方向扔去,後者緊跑幾步,伸長手臂在它差幾秒就要掉在地上時撈住了它。王震抹一把頭上的汗,麵紅耳赤,氣喘如牛般吼道:“我去引誘它,你和思遠開槍!”


    他絲毫不給我喘息和反應的機會,猛然攥住我的胳膊,矮下身子躲過撲來的腥臭熊爪,趁著它喘息的空擋在我耳邊喊道:“你引著大熊往和我相反的地方走,先別管小熊!”


    他的語速太快了,一串字音像是子彈一樣從他嘴裏射出來,劈裏啪啦的,我甚至沒有完全聽清。但當他奮力推開我,大熊擦著我們的棉襖從中間氣勢洶洶的衝過去時,方才尚且疲軟好似棉花的雙腿忽然被注入了一股強力,要爆炸般的胸膛似乎也沒有那麽難受了。我惡狠狠地盯著皮毛淩亂,身上血跡斑斑,但攻勢卻一輪凶過一輪的巨熊,一咬牙瞪起眼睛心道,今晚我是鐵定要吃烤熊掌的!


    我拚盡全力衝上去,一腳踢開呲牙咧嘴的小熊,舉起雪亮的尖刀,衝著張牙舞爪,正在奮力追趕王震的大熊的屁股狠狠地紮了進去。腥臭溫熱的血濺在了我的臉上,大熊的胸腔裏炸開讓人耳膜生疼的極度痛苦的尖銳叫聲,一巴掌狠狠地拍飛麵前的王震,猛然轉過身來,鮮紅又腥臭的血順著它的耳朵流到了眼睛裏,它的麵龐變得極為可怖,像瀑布一般的紅色的血把黑色的毛黏在一起,像是頭從地獄裏的籠子裏衝出來的怪物。


    我被它的樣子嚇住了,耳邊嗡嗡作響,更加拚命地發足狂奔。但我連十米都還沒跑出,背後便撲上來一陣腥風。我的心更加瘋狂的跳動,但兩腿還沒加快速度,身後便撲上來一個如山般的黑色怪物,我控製不住失去平衡,狠狠地摔在地上。


    在摔倒時的那一霎那,我驚慌失措地捂住後頸往身後看,正巧和一雙黑色的,如綠豆般的,裏麵沒有血跡的眼睛對視。我舒了一口氣,拚命地在地上翻滾掙紮,不讓小熊有一丁點下口的機會。這廝的攻勢極為凶猛,我幾次想抽出一隻手去抓出腰間的槍,但卻絲毫找不到空隙,隻能集中全部力氣應付身上的這個笨重之物。


    小熊的爪子又是拍我的臉又是在我的身上亂撓,它瞪著眼睛長著大嘴,不停地低下頭來,一邊怒吼一邊又狠又快把腥臭的尖牙往我的身上送來,但不是被我推開了就是我及時躲開了。它暴風雨般的攻勢逐漸開始減弱,伸出爪子的速度比之前減緩了一些。我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心道畢竟是小熊仔,無論是體力還是反應速度或是敏捷性都差那麽一大截。如果壓在我身上的是大熊的話,那我估計早就一動不動了。


    此時的我早已感受不到痛楚,它的爪子劃過我的臉,溫熱的液體湧出但我卻緊張的什麽也感覺不到。我在拚盡全力的掙紮中瞥一眼它燃燒著無形的火焰的眼睛和比大熊有光澤的皮毛,心道一定要穩,一定要狠,不要怕。


    我怒吼一聲,手臂上的肌肉鼓起,全身的力氣在大臂上爆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提起拳頭聳住肩,對著氣喘籲籲作勢撲來的小熊的臉猛地砸過去,趁它疼痛掙紮的那幾秒騰出手去抓住硬邦邦的物體,刷地拔出來,猛然頂在了熊腦袋上,扣響了扳機。


    腥臭的熊血濺了我一臉,糊住了我的眼睛。我的耳邊還回蕩著它方才炸開的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我甚至有點聽不清其他的聲音了。小熊撲在我的身上,放棄了掙紮扭動。我彎起嘴角冷笑一聲,把它推到一邊一個魚打挺掙起來,迎麵便見大熊麵目扭曲,如同夜叉般眼睛裏滴著血向我撲來。我倒吸一口涼氣,舉起手裏的槍正要扣動扳機時,忽聽它的身後響起一陣密集如雨點般的槍聲,緊接著,這個龐然大物晃了幾下,眼睛裏的火焰不甘心地熄滅了,往前邁了幾步,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我腦中的緊繃著的弦在一瞬間斷裂了,忽然間所有的疲憊和疼痛如潮水般湧了上來淹沒了我,我本想說幾句俏皮話,可卻連張開嘴的力氣都沒有了,和熊一樣,直挺挺地往後倒了下去,躺在鬆軟的雪地上氣喘如牛。


    那幾分鍾我的大腦是完全空白的,什麽也想不起來也沒有力氣想,右手依然緊攥著手槍,耳邊隻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張思遠那邊也沒有任何動靜,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片喘息聲中才湧出一個虛弱的聲音。


    張思遠上氣不接下氣地道:“這,這頭熊的血太厚了……我請求上帝提升我的攻擊力,這麽下去,我,我早晚會累死在這裏。”


    王震歎道:“盡管它身受重傷,但還是追的很緊,好幾次我差一點就沒命了。而且它的體力簡直和怪物一樣,咱們都是越跑越沒勁,人家卻是越跑越有力氣。老王和思遠一直對著它開足火力掃射,它全身的血已經流的像是河一樣了,但還是在強撐著。若不是你殺死了它的孩子,它猛地六神無主的話,恐怕現在我們還不能取得勝利。”


    我的心仍在狂跳,邊擦去臉上的血邊擔憂地心道:區區幾隻黑熊就把我們逼到這種地步,看來這裏的確頗為可怕,怪不得路叔一而再再而三的請求我援助,但……為什麽我覺得自己幫不上他的任何忙呢?


    王霖朔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拿著包走過來,向我伸出手道:“趕緊給傷口消消毒,別總在雪地上躺著。哎,你怎麽愁眉不展?莫不是覺得自己的槍法太差拖了我們的後腿?”


    我還未來得及辯解,王震便在一邊高叫起來:“老王你可算是說到重點上了,你還記得我當時特意強調你和思遠開槍,我倆做誘餌吧?我就怕這小子非得逞能,抓著槍對著黑熊胡亂掃射一通——結果後麵的樹轟然倒地,但熊還是活蹦亂跳,身上一個槍眼也沒有。”


    我氣的嘴都歪了,猛地掙起來,接過王霖朔的碘伏,一邊在傷口上擦著一邊齜牙咧嘴地叫道:“王震!你別抹黑我的形象,我雖然準頭的確不怎麽好,但好歹也能瞄準。你們看,紮在熊屁股裏的那把尖刀是我送出去的吧?”


    張思遠緩緩地道:“尖刀是尖刀,子彈是子彈。你不要辯解了,公道自在人心。”


    我翻了個白眼,不願意和他們再爭論這種無聊又幼稚的話題,要來紗布仔細包紮完畢,一瘸一拐地扶著王霖朔站起來,一腳把小熊的屍體踢進林子裏,催促道:“咱們還是趕緊回去看看吧,黑熊他們還不知道是生是死呢。”


    張思遠一拍腦門:“哎呦,我都忘了這幾個人了,剛才你一說黑熊,我還以為是地上躺著的這兩個呢。”他捂著傷口站起來凝視著熊的屍體,皺眉道,“咱們為什麽一開始沒想出這個方法?白讓熊追著跑了半天,怪累的。”


    王霖朔凝神道:“隻有到了絕境,人的腦子才不會是混混沌沌的。當時我輕視了這幾頭熊,心想著咱們的人又多,又有武器,分分鍾它就會倒地的,根本沒想到這家夥這麽抗打。”


    王震補充道:“所以出來的時候還是一定要帶雷管啊。如果有管子的話,簡直是眨眼間就可以解決的事情。”


    眾人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和傷口,互相攙扶著站起身來。我望望四周掛著冰花的禿樹枝,撓頭道:“這是哪裏啊,我怎麽覺得這裏的所有樹都長的一個樣子……之前咱們是衝著哪個方向來的,你們誰還記得?”


    王霖朔和張思遠對望一眼,又各自撇開目光去四處張望。他倆眼中剛剛燃起的火苗逐漸熄滅下來,或撓著頭或皺著眉,異口同聲的犯難道:“我記不得了。”


    我們三個求救般地望向王震,他攤手聳肩道:“別看我,我從來都記不得方位的。”他把包從背上卸下來,胡亂地翻找了一陣,臉色逐漸變的有些難看,“完蛋了,怎麽我的包裏連個指南針也沒有?我記得當時裝了啊……”


    好似被人從頭澆了盆冷水般,我剛剛燃起的火苗被無情地撲滅了,流動的熱血也涼了下來,甚至快要凝結。我把包裏的東西全都倒在地上,一個一個地翻找,其他人也學著我的樣子,在東西碰撞的叮叮當當和罵娘聲中我們茫然地抬起頭,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憤怒和恐慌。我又是伸長脖子,又是跑到前方去張望,但眼底全都是木然的相似的樹,除了這些別的什麽也看不到。


    張思遠的聲音微微顫抖:“這裏的雪比外麵淺的多,隻在地麵上留下淺淺一層,而且已經被之前的動物們踩亂了髒了,我根本找不出咱們的腳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絕密計劃之七重叢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幾何1234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幾何1234並收藏絕密計劃之七重叢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