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三十六個x


    四更天的時候裴樾就醒了,畢竟天亮發兵,他不能再睡了。裴樾輕輕起身,深深看了一眼身邊的趙禎,似是想把這個人的樣子烙在自己心裏帶著一起上戰場。


    “太醫呢?”裴樾走了出去向著陳寶德問道。


    “在外間候著呢。”陳寶德躬身道。


    “嗯。”裴樾走了出去,向著候在一邊的董太醫微微一拱手,“聽聞是董太醫在看護陛下?”


    “是。”董太醫起身施了一禮。


    “陛下現在的情況怎麽樣?”裴樾示意董太醫坐下道。董太醫也沒有多禮,他坐在裴樾的對麵道,“臣學識有限,對於解毒之法還沒有思路。陛下的情況雖是穩定了,可是依著現在的樣子,臣最多隻能保陛下兩個月。”


    裴樾皺眉沉聲道,“保著陛下穩穩當當去死?”


    董太醫乍然驚起跪下道,“侯爺……”


    裴樾氣的閉眼擺手道,“你起來吧。本侯此番去靖北一是為保邊疆安定,二是想為陛下尋得解藥。還望董太醫能為陛下盡量延長時間,等本侯帶解藥回來。”


    “是。”董太醫躬身道,“臣一定竭盡全力。”


    “靖北候。”晉王趙袀走了進來,“到時間了,該出發了。”


    裴樾躬身向董太醫躬身一揖道,“有勞董太醫了。”董太醫哪敢受這一禮,忙還了一禮。裴樾向著趙袀一拱手走進了內殿。


    “陛下,你等我回來。”裴樾替趙禎緩緩理了理發絲,輕輕吻了吻趙禎的嘴唇,起身拿過陳寶德從靖北候府拿來的劍,披上鎧甲帶上頭盔,遙遙望了一眼仍在沉睡的趙禎,轉身出了宣德殿。


    “靖北候。”趙禎剛走出去,就見晉王站在廊下等他,他快步走了過去拱手道,“王爺。”


    趙袀拉過裴樾的手,將虎符交在了裴樾的掌心,他輕輕拍了拍裴樾手心的虎符道,“西山大營的十萬大軍就都交給你了,到了靖北仍是你做主。”


    裴樾點頭道,“是。”


    趙袀道,“一起出去吧,讓本王也看看我大齊的兒郎們。”


    天還未亮,隱隱約約可看見來來往往的宮人提著宮燈走動。趙袀走在前麵,沉聲道,“陛下的心思,本王也知道一些,隻是他畢竟是九五之尊,那位子雖說至高無上,可是自古以來沒有那個皇帝可以隨著性子來,侯爺可懂?”


    裴樾自打趙袀說陛下的心思的時候心就亂跳,隻屏著呼吸聽晉王講話。聽他這意思,陛下早就對自己……裴樾驚喜交加之後卻聽見了後麵的話,他心下猛地一跳點頭道,“臣懂。”


    “陛下與侯爺少時相識,陛下更是對侯爺有半師之誼,從小悉心教養,猶如親人。天地君親師,陛下占了兩個半,所謂天地倫常,君臣有別——”趙袀忽地轉身向裴樾一笑道,“既然侯爺明白,倒是本王多言了。”


    趙袀的話一個字一個字都敲在裴樾心上,裴樾皺眉道,“既是陛下與臣的事情,還是由陛下親斷的好,不勞王爺掛懷。”


    “哦?”趙袀笑意微斂,打量了裴樾一眼道,“就算是陛下同意,靖北候認為自己能給陛下什麽?能護得他一世麽?”


    趙袀的話讓裴樾一滯,趙袀看了一眼宮門道,“靖北候,到了。”


    “是。”裴樾躬身道,“京城的事都有勞王爺了,臣會替陛下將解藥找回來的。”


    “靜候侯爺佳音。”趙袀拱手道。裴樾還了一禮,接過侍衛遞上來的馬韁快步走了出去,京城外十萬大軍都在靜候主帥到來。


    天亮了,趙袀卻還站在城頭。


    “王爺,宮裏傳來消息說陛下醒了。”侍衛道,趙袀聞言猛地回頭向宮內趕去。聽聞陛下醒了,宣德殿裏裏外外都是太醫,看來一整個太醫院的人都在這了。


    “晉王。”太後聽聞了消息也過來了,此時正坐在床邊拉著趙禎的手垂淚,趙禎剛剛醒,整個人還有些迷蒙,隻是睜著眼呆呆的。


    “太後娘娘。”趙袀躬身向太後行了一禮,“陛下他——”


    太後一個勁掉眼淚,隻攥著帕子道,“詳細的哀家也不知道,你問董太醫。”董太醫聞言上前了一步,“王爺,陛下現今醒過來,證明先前用的藥是對的,隻是此毒頑固,沒有解藥還是難以拔除。”


    “你是說我兒還沒有救?”太後激動地向前俯身道,“董太醫,你是說陛下這毒還會發作麽?”說話間又是一陣好哭。


    “母後。”趙禎輕輕出聲道,嗓子也有些沙啞變聲,一開口就嗆得咳了幾聲,趙袀連忙上前扶著趙禎道,“陛下慢些說。”


    趙禎輕輕擺了擺手靠著趙袀向太後道,“母後莫急。”


    太後見趙禎一說話就咳得厲害,一時間也是嚇住了,拍著趙禎的肩膀道,“皇帝莫要再說話了,快歇著。”


    趙禎看向趙袀示意了一下,趙袀會意向著太後道,“娘娘,陛下剛醒,臣還有些朝事向陛下稟報,您可先回慈寧宮去,待臣稟告完了,陛下穩定了再過來。”


    太後抹著眼淚的道,“好好,湘月,你就留在這替哀家好好照顧陛下。”湘月扶起太後乖乖巧巧行了一禮道,“是。”


    “柳小姐,在外麵候著。”趙袀道。


    柳湘月看了一眼趙禎知道他們要說朝事,自己留著是真的不方便,這才緩緩退了下去,末了,還看了一眼趙禎。陳寶德看的直翻白眼。


    “寶德,去外麵守著。”趙禎道。陳寶德連忙退了出去,末了還帶上了門。湘月站在外麵看了一眼陳寶德,又往外麵挪了一步,生怕陳寶德玷汙了自己的身份一般。


    “陛下。”趙袀坐在趙禎床榻邊細細看了眼趙禎的臉色道,“陛下覺得身體可還好?”


    趙禎擺擺手淡笑道,“尚好,就是胸膛有些疼。阿樾走了吧?”


    趙袀驚訝道,“陛下怎麽知道靖北候走了?”


    “今早上他走之前朕就迷迷糊糊有些清醒了,隻是一隻睜不開眼睛。”趙禎說話間眼睛裏都是笑意,趙袀便知道,裴樾走的時候親近的時候陛下定然是醒的,不禁黑著臉道,“陛下滿意了?”


    趙禎抿著嘴笑著咳了兩聲道,“嗯。”


    趙袀瞪眼。


    趙禎忙收斂了笑意道,“咳咳,這幾日朝堂上怎麽樣?”


    趙袀給了他一個你還知道問的表情道,“蘇家叛國之案已經結了,隻是拽出來一堆人來,你大概也料到了,現下還在處理。江南道的事情已經悉數交給了黃太傅與沈禦史二人處理,北燕來犯靖北候也已帶著西山大營的十萬大軍去了。”


    趙禎微微皺眉道,“再派吏部侍郎石人傑同沈禦史一同去江南處理,嚴搖蕙也在江南,有困難定會幫他們一把的。”


    “靖北候府也出了事情,陛下遇刺之事乃是蘇瀟塵與靖北侯府的宋懷亦一同聯手做下的,靖北侯府也是滿門被滅。”趙袀道,他頓了一下道,“宋懷亦是南越的王儲。”


    趙禎想到了自己中毒與北燕,與蘇瀟塵有關,沒的他們怎麽會自己一中毒就揮兵南下,想來是準備已久。隻是宋懷亦是南越王儲,還有靖北候府滿門被滅——他皺眉道,“怎麽回事?”


    “宋懷亦為了掩護蘇瀟塵離開,下毒滅口。”


    趙禎冷笑一聲,“那日朕在靖北候府見他的時候,倒是沒見的他能這麽有出息,宋懷亦倒是對蘇瀟塵挺好的。”


    “宋懷亦說他心悅蘇瀟塵——”


    趙袀話音未落,趙禎就猛地咳起來了,他不可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麽?”


    趙袀一頓,將趙禎昏迷以來的種種細細說了,趙禎聽了便道,“人是蘇瀟塵殺的。”


    趙袀一愣,趙禎笑道,“沒想到這宋懷亦倒是個別扭的,想要報仇還想還恩,這世上哪有這樣兩全的事。宋懷亦現在在哪?”


    “關在霜華殿裏。”


    “改天朕見見他。”趙禎道,“明日早朝讓諸位大人都來吧,朕也不知能撐多久,餘下的事情都得趕緊打算了。”


    “陛下!”趙袀沉聲道,“不要說這樣不吉利的話。”


    趙禎似是全然不在意地笑道,“若是朕突然去了,皇兄雖能輔佐景雲繼位,但是沒有朕的旨意,終究不夠硬氣,若是誰有些個不良的心思,豈不是害了我大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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