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凝結的階梯從宮殿上方緩緩延伸到楚河和重祿的腳下。


    重祿率先踏上去。


    楚河緊隨其後,卻見有一股無形的推力,朝著楚河逼迫而來。


    “嗬!瞧不起咱?還有門檻?”楚河臉色不變,手中單純隻是用來裝嗶,其實根本不會吹的洞簫輕輕往前一刺。


    楚河苦修多日有成的劍法,凝聚著楚河精純的仙元,在蠻力的加持下,猶如一杆仙杵,輕輕的便刺穿了那層薄膜。


    推力化作風嘯,貼著楚河的身側滑過,撩起楚河披散的長發。


    轟隆隆!


    左右兩側的大地開始飛快的隆起。


    巨山突兀,猶如一雙巨大的石掌,要將看起來小小的楚河夾在中間拍散。


    楚河順手一招,定海神針握在手中,神態睥睨,哪裏有半點之前的雲淡風輕。


    “句龍!罷手!”空曠的聲音,在山巔回響,說話之人本在那樹冠上的宮殿之中,卻仿佛話語聲從九霄雲端傳下。


    突兀而起的山巒重新塌陷了回去,一切仿佛都沒有發生過。


    而楚河卻並未收起定海神針,而是隔空一揮。


    隻見那雲端之上,天穹炸碎,光芒濺射,隱隱有星光在白日被引渡下來,披在他和重祿的身上,帶著一種別樣的神聖。


    楚河一生,裝嗶從不弱於人。


    一貫隻有他演別人,今天還能讓別人給演了?


    披著星光,踏著碎雲。


    楚河越過了重祿,竟然領先步入那宮殿之中。


    大殿之上,身穿黑玄色王袍的長須中年,盤腿坐在雲床。


    左右兩側,還立著三人。


    一女兩男。


    顓頊帝麵容儒雅俊秀,故而似乎有意蓄起長須,遮掩幾分麵容,顯得更加威嚴、莊重。


    他的耳垂細長,與常人不同,仿佛便是所謂的聖人之像。


    而那一女兩男,外貌也各有特色。


    其中那女子身穿青衣,麵上同樣帶著威嚴、恐怖的異獸頭骨麵具,看不清真容,唯可見其雙耳之上環這兩條青翠碧綠的青蛇。而腳下踩著的一團青氣,不僅靈光勃發,並隱隱有殺伐之音,宛如兩條青龍在腳下扭曲成團。


    而另外兩個男子,麵容上有相似之處。其中一人手持柳鞭,頭有雙髻,身邊匍匐著一頭宛如樹藤編製而成的青牛,神態安詳、溫和,一身綠色的羽衣。


    而剩下的一名男子,則是手裏握著一對呼山令,形狀看起來像令牌,呈現土色。身上纏繞著五條土黃色的長蛇,披蛇如衣。腳下匍匐的是一頭長著龍頭,卻形狀如同穿山甲的龍種奇獸。


    這三人中,女子對於楚河的到來毫無異樣,唯一可以看見的眼睛,平靜如秋水,不見波瀾,似乎根本不在意。


    綠衣男子對楚河報以微笑,表情和善。


    而唯獨那身上纏繞著五蛇的男子,神態微微有些敵視的味道。


    所以,之前在外麵阻攔他進來的是誰,就已經一目了然了。


    “相傳,顓頊以玄冥執掌北方兵事,主殺伐。而以句芒為木正,主管耕種、後勤。以句龍為土正,主管守衛和內政。看來這三人,就分別是玄冥、句芒和句龍了!”楚河心中有了揣測,卻隻是微笑,雙手抱著洞簫,向顓頊微微拱手。


    “元始天尊座下弟子贏河,見過空桑國主。”沒什麽好羞澀的,直接亮出後台來。


    如今的顓頊可還不是天下共主。


    所以他表麵上的身份,也隻是空桑國的國主。


    顓頊還未說話,那句龍便說道:“化外之人,何必參與這人間之事?”


    楚河微微一笑道:“我雖拜師元始天尊,但我依舊是少昊國青鳥氏的子民,如今歸從於重祿所轄。這人間之事,我如何又沒資格去管?”


    “倒是敢問土正一句,如今空桑國主未曾開口,何以代之?”楚河一言出,直接誅心。


    句龍還算沒有愚蠢到家,微微遲鈍後,突然就反應過來。


    卻見那句芒代替略為慌亂的句龍淡淡笑著應對道:“來客何必如此逼迫,既以重祿之侍自居,何以代之?”


    卻是將楚河的話給彈了回來。


    楚河絲毫不慌,而是繼續義正言辭道:“我們是客,你們是主。此地荊棘遍地,我這個做侍從的,當然要替首領披荊斬棘,開道擴路。然你們是主,主家未曾放言,卻讓家犬狂吠,豈有待客之禮?”


    楚河過來就一陣懟,簡直就是一幅沒有將顓頊放在眼裏的做派。


    這是來抱大腿的摸樣嗎?


    這···當然是的!


    有很多人誤以為,抱大腿就是跪舔,隻要趴下、舔就完事了。


    其實不然。


    假設你是億萬富翁,你會記住任何一個對你沒有任何幫助,卻隻會偶爾過來拍下馬屁的人嗎?


    何況,身居高位,通常戒心繁重,越是刻意討好,對方反而越是下意識的疏遠,以免你是‘口蜜腹劍’的小人,暗中害了他。


    反之,楚河看似在懟。


    但是懟的有水平,有水準。


    不是在罵街,而是在展現自己的才能和手段。


    出身不凡,又有合適的人族來曆,更能單憑口舌,以一己之力,懟的顓頊麾下兩員大將難以應對。


    這還不能引起顓頊的重視,並且珍重其才華麽?


    當然了,這種見麵就懟的表現方式,很考驗‘收貨’方的肚量。


    如果是那種自身沒本事,卻偏偏小肚雞腸的老板···這種搞法一定gg,還不如拍馬屁來的實用。所以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不可照搬。


    楚河一頓懟之後,表情不見絲毫狂放,反而依舊謙和,微微衝著顓頊鞠躬,然後用十分平和以及···平等的姿態道:“吾等帶著善意而來,本為結盟。若是國主不喜,吾等自當離去。然若有團結之心,何妨開宴賜酒?”


    從來沒有客人主動討酒喝的。


    這其實就是楚河主動釋放的善意。


    雖然顯得有些強硬。


    顓頊的胡子抖動著,然後笑聲遍布四野。


    那長長的胡須,就如同一層層的波浪搖晃。


    “好!句芒!擺酒,賜宴!”顓頊依了楚河之言,臉上、語氣中,沒有任何半點的不快,反而有一種欣賞的態度。


    此時重祿方才從楚河背後走出來,揭下麵具向顓頊問好。


    無論楚河怎麽粉飾,甚至以結盟之語來形容此次相會。


    但是重祿自己心裏有數。


    她就是來投靠顓頊的,隻要被封火正祝融,也就是徹底成為了顓頊的下屬,姿態高了,以後可不見得好過。


    隨著句芒的一揮柳鞭。


    青翠的色澤,遊走的藤蔓,開始爬滿了整個大殿。


    藤桌,木凳,草盤,花盞···。


    紛紛在他這一揮手之間,在這大殿之中組合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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