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因為天地二宗兩位大長老以及杏壇大先生的加入,今年玄湖論道的級別再創新高,這也是其他宗門如此積極參加這次論道的原因之一,畢竟玄界兩位最接近聖人的大宗師的出手,不說五百年一遇,至少也是二三百年難得一遇。


    果然,兩位大佬剛一出場,就製造了這麽大的動靜,二人不乘飛車、不禦劍飛行、不施大宗師小天地神通,而是選擇駕風趕路,二人功力相若,這些年閉關又各有進益,相約同時出發,差不多也是平頭齊到。


    兩人笑著走進大宗亭,各位大宗師相繼起身見禮,雖說大家都是宗師、大宗師,但在座的大多數人包括師玄青在內都要稱呼二人一聲“前輩”。


    “往年論道,有各位道友、後輩各顯神通,已是精彩紛呈、驚喜不斷,今年兩位前輩大駕同臨,尤是盛會,於我們這些後學晚近而言,無異於一場天降機緣。”落座後通風宗明巍說道。


    宋禪豐和莊如山客氣兩句,又回讚道:“明道友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可喜可賀。”


    俗話說,有聚會的地方就有商業互吹,此道理放之三界而皆準。


    “除了兩位前輩的到來,另外一樁讓我驚訝的是葉小友竟也晉了宗師,而且還是一入九重樓,讓我覺得自己這些年的修行都是在蹉跎光陰。”另外一位宗師自嘲道。


    此話一出,眾宗師不約而同地看向默默坐在末位的葉朗天,後者淡然一笑,微微欠身致意。


    莊如山道:“可惜菩提侄女仍在摩詰山閉關,不然又會多一位年輕宗師進入這大宗亭……”


    說到這裏,莊如山想起什麽,轉頭看向溫少穀,問道:“對了溫小友,去年登杏壇,聽說頭名也是位少年宗師,怎地他今日沒來?”


    溫少穀道:“小師弟尚在書山三省洞閉關,大約這兩日便會出關趕來,應當不會錯過盛會。”


    “那就好。”莊如山點點頭,看向葉朗天,“到時便讓天兒和這位小先生切磋切磋,對二人皆有好處。”


    溫少穀道:“此事須看小師弟的意願,不過依我看,小師弟他應當不會拒絕。”


    嘭嘭嘭!


    就在這時,鐵鍋下方燒起無根紅火,美食宗東方新開始煮火鍋。


    “就說今年來參加論道是有理由的!”亭內有些好吃的宗師已然饞涎欲滴。


    對修行者而言,到了一定境界,便開始吞吐天地元氣、飲食朝露以辟穀,但事無絕對,即便不算那些未斷口舌之欲的修行者,一些大宗師偶爾也會享用一兩頓美食,所謂身處凡塵,不舍煙火之氣,於修行有利無弊。


    一會火鍋內煙氣飄起,香氣繚繞,宋禪豐隨口問溫少穀:“聽聞杏壇來的那位小先生與昔年北冥宗的小師叔郭大路有些淵源,可有定論?”


    天宗二長老俞長喬一直懷疑竹刀少年和郭大路大有淵源,隻是那次堵截沒能成功,無法進一步證實,和大長老聊起此事,兩人不免一番推演,卻也隻是得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蛛絲馬跡,因此他今日忍不住直接開口詢問,以他巔峰大宗師的境界,不論溫少穀如何回答,他都能得到新線索。


    然而不待溫少穀答話,坐在長亭中間席位的師玄青道:“宋長老,郭大路一直是我北冥宗小師叔,昔年是,如今是,將來也是,這一點永遠不變。”


    宋禪豐淡笑道:“本座出關之後,多聽聞此子故事,不論是挫敗‘它’的陰謀還是與菩提的婚事,都很精彩。另有說起他隕落獅駝山之前在玄界留有三份機緣,其中一份機緣更是助師宗主破境十二重樓,種種說法,未有定論,還望師宗主能夠解惑一二。”


    師玄青道:“宋前輩若要解惑,何不等我那菩提弟妹出關親自問她?她與我小師弟情深意重,比我更了解小師弟。”


    “弟妹?”宋禪豐啞然失笑,“師宗主何出此言?郭大路已被聖裁於獅駝山,三年之約就此作罷,他和菩提再無瓜葛,何來弟妹一說?”


    宋禪豐此言一出,現場氣氛頓時僵住,鐵鍋下的無根紅火都抖了幾下。


    此次論道,北冥宗師玄青挑戰天地二宗本來就是最大看點之一,宋禪豐和莊如山之所以出現在這次論道大會上,至少也有一半的原因要落在師玄青身上,如今論道還未正式開始,師玄青就和宋禪豐對上,諸位宗師一時倒也不知道要說什麽,隻得默契地保持沉默。


    “宋長老也說是三年之約,如今才過了兩年,‘就此作罷’從何說起?”師玄青針鋒相對。


    “約定的人都已隕落,甚至身死道消,約定還有什麽存在的意義?”宋禪豐語氣平靜,但言辭鋒利,顯然帶上了他對師玄青的個人情緒,表達了對北冥宗挑戰天宗這種說法的強烈不滿,“實際上即使郭大路未遭聖裁,他也未必登得了摩詰山,師宗主何須還計較這一年時間?”


    師玄青道:“小師弟說三年之後他會去摩詰山接弟妹下山,那麽三年之後就一定會有人登山接人!希望宋長老清楚這一點。”


    宋禪豐笑問:“師宗主說的莫非是自己?”


    “宋長老以為呢?”師玄青反問。


    宋禪豐笑而不語。


    莊如山這時突然接了一句:“師宗主,北冥宗可隻有你一位大宗師。”


    語氣中有提醒,又何嚐沒有幾分告誡的意思?


    北冥宗隻有你一位大宗師,不要自尋死路,把唯一一位大宗師給搭進去。


    至此,天地二宗總算是正式回應了最近大熱的師玄青挑戰天地二宗的話題,沒有激烈的爭論、沒有氣場交鋒、更沒有動手,僅僅是輕描淡寫的三言兩語就讓現場的氣氛頓時變得無比壓抑。


    那可是宋禪豐和莊如山!


    他們兩統一戰線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有關郭大路和天女的婚約,我也有所耳聞,所謂往事已矣,竊以為師宗主不必再執著此事。”通風宗明巍接道,其言似勸慰,其實是站隊。


    這一開頭,倒有好幾位大宗師表示讚同,梨山大山主懷欺雪道:“我輩修行者,壽元悠長,修行歲月更不知要曆經多少坎坷,來來往往、起起伏伏,不一而足。我想整個玄界無人會不認可郭大路道友的精彩絕豔,但我們也不能否認他的曇花一現,這亦是修行道路上的一種常態,不知師道友是否同意?”


    麵對著諸位大宗師的集體發難,師玄青的回應卻是一如既往的強硬潑辣:“玄界萬般事,不過就是一拳一棍的事,不必多言!”


    眾人聞言相顧愕然,隨即搖頭一笑,心想這回答的確很師玄青。


    “在下也同意師宗主踐行三年之約的看法。”這時,一直沒來及接話的溫少穀終於插上話,“適才宋前輩問我,我那小師弟與郭大路道友有無淵源,我要回答是有的,因為我的確在小師弟身上看到了郭道友的影子,他們一樣天賦異稟、一樣勇往直前、一樣咬定青山不放鬆、也是一樣的一諾千鈞。”


    “因此,郭道友和天宗約定的日期既為三年,那麽少一個月、少一天、少一個時辰都不是三年,約定便依然有效。在下認為這是我們對一個抵禦過‘它’的修行者必不可少的尊重。”


    溫少穀氣質儒雅、文質彬彬,他說這些話時,語氣平和,沒有任何攻擊性和教育他人的意思,純粹是表達自己的觀點,但他的話一旦說出,入了眾人之耳,就有了不同的意義。


    杏壇大先生溫少穀支持北冥宗,那表示杏壇支持北冥宗?杏壇要順勢培養新強宗門與天地二宗抗衡?勇山書院是杏壇早有布局?


    一係列的腦補在各位大宗師中間無聲且無形地展開,其中涉及到的博弈和對玄界新格局的劃分異常激烈。


    莊如山道:“溫小友提出的踐諾是沒錯,但需要量力而行,儒門不是有‘有所為,有所不為’的說法嗎?北冥宗,乃至於整個玄界出一位十二重樓的大宗師不易,故而本座認為師宗主應當將眼光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師玄青冷笑道:“莊長老這是要一言斷了我的道。沒錯,我輩修士,有所為,有所不為,而今日挑戰宋、莊兩位長老以及他日登摩詰山於我北冥宗而言,於我師玄青本人而言,皆是有所必為之事。”


    “按我小師弟那句膾炙人口的說法:‘修行看淡,不服就幹’,這就是我的道!”


    師玄青對眾人內心複雜的盤算失去耐心,直接擺明立場,擲地有聲,同時心裏想著:“假如今天小師弟在的話,他一定可以說出更解氣的話來。”


    “說得好!”


    長亭之中,有人大聲讚了一句,聲音雄勁豪放,眾人循聲望去,看到一位衣著麵目一般樸素的中年,那種年氣質冷硬如鐵,稱讚師玄青的語氣卻熱情似火,正是在無雙城打鐵、立誌十年磨一劍的鐵中流。


    眾宗師隻是看了鐵中流一眼,便即大致判斷出他的境界,穩穩的上三重大宗師。


    “原來師玄青叫了幫手,難怪……”


    眾人心中暗道,覺得今年的論道可能要比想象中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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