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萬劫之地見過悟空之後,郭大路就知道他必然會從那個地方闖出來,和疑似佛祖轉世靈童無關,和魔祖的試探也無關,純粹的孫悟空個人爆發就能創造出這樣的機會。


    之前一直在推算自己的因果,總覺得因果糾葛到了自己這個地步,已然無人能出己右,直到後來發現悟空可能是佛祖的其中一個轉世靈童之後才猛然醒悟,三界之中,若論因果之深,孫悟空當推第一。


    他是妖族大護法,妖祖女媧娘娘最得力的部下。


    他一身神通來自菩提老祖。


    他的金身和本命武器來自道祖。


    他和地祖鎮元子是八拜之交。


    他可能是佛祖轉世靈童之一,即便隻是一個幌子,至少也是佛祖前後大局中最重要的一顆棋子,本身也被封了“鬥戰勝佛”的佛號。


    他偷吃蟠桃,大鬧蟠桃會,惹怒王母娘娘。


    他大鬧天宮,逼得玉帝封他“齊天大聖”。


    ……


    一樁樁一件件,初看時不曾留意,後來仔細一想,才發現其中深奧玄機,看似被各方引為棋子的孫悟空,實則是這場紛亂之局的關鍵手。


    既然《西遊記》是道祖留在人間世的一記“先手”,那麽其中的故事安排自然有貓膩,不敢說如何虛構,但側重點一定有改動。


    隻要在文字上做詳略處理,那麽呈現出來的信息必然具有意料之中的引導性或者說誤導。


    譬如說書上寫孫悟空是通過大鬧天宮才得來“齊天大聖”的封號,那有沒有可能是玉帝有意吸納他進天庭,才給了他這個封號?


    又比如說他保護唐僧去西天取經,經曆九九八十一難,最終被封“鬥戰勝佛”,這何嚐不是佛門和天庭在爭奪人才?


    至於鎮元子的結拜,菩提老祖的收徒,以此類推。


    腦海中過了一遍這些信息之後,再去感悟那道潑天的氣勢,郭大路基本可以推出一個呼之欲出的結果:


    孫悟空還隱藏著不為尋常人所知,但老祖們心裏有數的一麵,這一麵要麽殺力極強,要麽來頭極大。


    惟其如此,他才會被那麽多老祖先後“關照”,不著痕跡地布局建立因果。


    甚至包括自己,也一直和他保持著聯係,中間為了騙過佛祖,還默契地配合演了一出戲,始終沒有想過斬斷這段因果。


    另外一個最顯著的證據就是,在功德香火最為純淨的人間世,他的名聲一度大過三清、玉帝和佛祖。


    這固然可以說這是童年以及少年時期根深蒂固的情懷所致,但也不排除內心深處對悟空始終抱有預感式的期待。


    郭大路暫停手上正在做的事情,決定去和孫悟空見一麵,盡管能感覺到此時的他和以前各種版本的他都有不同,但郭大路仍沒有任何猶豫,要在他動手做下一件事之前,跟他說幾句話。


    為避免出現這一去不知何時歸來的局麵,郭大路將他發現的那些“封印節點”做了穩固而隱秘的標記,設置了嚴格的觸發條件,等待有緣人。


    當然,在發現那些節點的時候,郭大路心中還是有些感慨的,原來他小時候聽的那些神話之地,從某個意義來說,是真的。


    郭大路化作一道白虹,衝天而去。


    ……


    一塊厚重且寬大的筋鬥雲在天上急速飛行。


    雲頭站著一位氣勢衝天的巨猿,右手握著一根參天鐵棒,直奔天庭而去。


    自從出了萬劫之地,悟空一身氣勢不減反增,單以戰鬥力論,早已超過封“鬥戰勝佛”時的巔峰狀態。


    “這三界之中,再無任何人能阻我前行!”


    孫悟空胸中洶湧這澎湃的戰鬥力和近乎爆炸的生命力。


    他全身上下、裏裏外外都已經達到了最完美和諧的狀態。


    他有自信說出這句話。


    哪怕此時麵前站著的是道祖、佛祖,他也敢勇於揮出手中鐵棒。


    “不可阻擋!”


    他重重說出這四個字,然後加快筋鬥雲前進的速度。


    轟——


    就在下一刻。


    他連人帶雲撞上了另外一塊筋鬥雲。


    兩雲撞擊,激出一道粗如千年老樹的閃電,同時一道炸雷聲在空中響起。


    悟空的雲勢被生生遏住,穩了一波之後,正要發作,卻看到對麵雲頭上站著一位老熟人。


    郭大路。


    說來也是奇怪,原本一身壓抑不住的昂揚戰意,一點就著的火爆脾氣,此時麵對著郭大路,竟然被莫名克製下去。


    即便是孫悟空本人也清楚地知道,如今的他再也不是當初的他,即使過去和郭大路有著種種盟約、合作和默契,這時也已無法影響自己的狀態。


    因此,這種戰意和殺氣的自動遏製讓悟空有些不解。


    “悟空,這風急火燎地是要去哪裏?”郭大路問道。


    “天庭。”悟空答得幹脆利落。


    “去天庭做什麽?”


    “踏破南天門,打碎淩霄殿!”悟空道。


    郭大路笑著搖搖頭,道:“當初你大鬧天宮,氣勢如彼之盛,最終甚至都沒能打到玉帝麵前,你現在怎麽有把握去‘踏南天,碎淩霄’?要知道當年你大鬧天宮時,還有很多大佬都沒有出手,現在仙魔大戰正酣,你去搞破壞,豈非代表你站在魔祖一邊,那些大佬還能容你?”


    不等悟空再發豪言壯語,郭大路補充道:“你在萬劫之地短短這段時間,就由鬥戰勝佛變成‘鬥戰勝魔’,心中當真沒有疑問?”


    悟空道:“天地無道義,強者為尊!我不與你囉嗦,你若要繼續阻我,先贏過我手中鐵棒!”


    郭大路正好也要試一試孫悟空真正的成色,順便確定一個猜想,於是伸手召來桃木劍,劍尖指向孫悟空。


    “這桃木劍由你所煉,今日卻用它勝你,可知一飲一啄,果是天定。”


    郭大路說話時,一方獨立的世界已經辟出,至大至強的劍氣逐漸凝聚成形,鎖定孫悟空。


    “萬劫之地,所見皆虛。”


    郭大路說完這八個字,劍尖劃下。


    錚!


    悟空雙手推出金箍棒,格擋無形劍氣,發出金鐵交擊之聲。


    這道聲音好像是一場武鬥開始的提示鈴聲。


    接下來,二人一劍一棒,鬥作一團。


    郭大路境界上已具備“稱祖資格”,高於悟空,本身又十分精通戰鬥,整體實力,更高一籌。


    因此即便著了魔的悟空戰鬥力飆升到全新的層次,仍舊無法過了這個障礙。


    兩人的戰鬥在空中引發激烈的電閃雷鳴。


    若是不收手,不知能打到何年何月。


    不知兩人打過多少回合,郭大路忽然問:“你真的要去天庭?”


    悟空道:“無可阻擋!”


    “若一去不回呢?”


    悟空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暴風驟雨般地向郭大路發起議論猛烈攻勢。


    被郭大路一一化解之後,才回答道:“若明知一去不回……”


    “便不會去了。”


    “嗯?”


    這個回答有些出乎郭大路的意料。


    與此同時,有一朵禪息縹緲的祥雲從西方飄來,祥雲上立著一位光頭,身穿雪白僧衣,氣質寧靜,表情堅定。


    正是唐三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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