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顏閣下,你要醫院騎士團的俘虜,卻不要羅德島這個戰利品。我們覺得你太慷慨了。”


    “你們不用擔心,我想要醫院騎士團的旗號。雖然醫院騎士團一定會有流落在外麵的人,那些人會以醫院騎士團正統自居。不過爭奪名號不就是這樣麽,好多人圍繞一個名號。誰都不可能立刻占據所有。我這邊其實不在乎很多,畢竟教廷在我們這裏。”


    “閣下準備如何分配羅德島上的戰利品?”


    ……


    大宋外交部東歐司的使者是專業培訓出來的外交人員,伯顏大帥則是一個不矯情的大人物。兩邊心平氣和的談論著利益所在,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大半天。雙方也逐漸得出共識。


    第一個共識自然是參與進攻羅德島的不僅有埃及軍隊、大宋東歐司的水軍,元國的郝仁也需要派遣一定數量的軍隊參與戰鬥。


    第二則是此次戰鬥並不需要驚動蒙古朝廷,這是一次地方勢力之間的合作。


    戰後的羅德島雖然由大宋東歐司控製,但是不能作為主動攻擊蒙古的基地。除此之外,伯顏與郝仁也不能先主動進攻羅德島。


    協議很有誠意,在埃及水軍那渣一樣的水軍實力基礎上,這些誠意更值得信賴。東歐司的使者帶著這份協議返回君士坦丁堡,東歐司司長楊從容忍不住問道:“伯顏是要造反麽?”


    “他是不是不想在埃及混了?”立刻有人表示讚同。


    就在討論的方向好像要沿著伯顏造反的路線發展時,有個尖銳的嗓音想起,“咱家以為,這個伯顏定然不會造反。但是他隻怕是真的不想在埃及幹。若是伯顏去了意大利,這就能說通啦。”


    有這嗓音的自然是東歐司官員,前內侍董忠宋。這董忠宋乃是宋理宗寵臣董宋臣家的子弟,趙官家雖然取消了內侍,也下令大宋再也不會使用宦官,卻對前宦官們比較優待。以趙嘉仁的說法‘宦官對官家頗為忠誠,不能抹煞此節’。所以董忠宋在東歐司混了個副司長,也不算是小官。但是讓董忠宋能夠在這裏站住腳的,卻是他的見識。


    立刻有人問道:“老董,你這話可有什麽根據?”


    “咱們知道的消息都一樣,我能有什麽其他根據。從道理上看,說人造反很容易。這伯顏真要造反,他能做什麽?不過是割據埃及,奪取耶路撒冷。這些地方一馬平川,還有淡水運河。伯顏又不是本地人,他憑什麽割據此地。”董忠宋回答的頗為淡定。宦官能夠存在,是因為他們對官家有用。宦官很容易就被文官攻擊,所以他們可不會學什麽儒家的那套。不能分析清楚利益,宦官們會死的非常快。


    東歐司的家夥們覺得這個邏輯很清楚,也都等著董忠宋向下繼續分解。結果董忠宋不吭聲了。等了一陣,楊從容說道:“接著往下說啊,老董。”


    一般來講,宦官和文官之間從來沒有平等。要麽是文官大罵宦官,要麽是文官麵對童貫這樣的權勢太監‘捧臭腳’。楊從容語氣誠懇,態度也很誠懇,董忠宋心裏麵覺得很舒服。他笑道:“這等事情我也隻能瞎猜。伯顏以前是蒙古丞相,他若是想留在忽必烈身邊,定然會有他一席之地。現在這伯顏東征西討,開疆拓土。前些日子還殺進意大利,擄走了羅馬教廷。他圖的就不會是在蒙古朝廷中有什麽升遷,而是要積攢他自己的實力。他現在想奪了醫院騎士團的名頭,物以類聚,那就是想去意大利。”


    “好一句物以類聚。”方才質疑董忠宋的官員已經拍案叫好。


    那些比較資深,經驗比較豐富的外交人員也跟著叫好。那些沒啥經驗,隻能瞎胡想的外交人員雖然不怎麽認同董忠宋的想法,但是他們也不敢反對。


    楊從容十分關心此事,連忙繼續問董忠宋,“若是如此,伯顏會直接去意大利?”


    “這個我就不知道啦。至少從現在的協議來看,東地中海忠於十字教的船隊隻剩下羅德島上的醫院騎士團。幹掉醫院騎士團,連埃及的破爛船隊大概都能夠在海上自由航行。東西中海的西邊不就是意大利麽。”


    這幫外交人員對著地圖看了片刻,立刻呲牙咧嘴。在地中海裏麵位於弱勢,東歐司的眾人發現他們太注重外交,明顯沒關注地理。


    有了大宋的船隊,從埃及到基輔,消息十天就能傳到。二十天後,埃及的伯顏與元國的郝仁派出的使者在君士坦丁堡與大宋東歐司會麵。伯顏這邊的使者聽完郝仁使者帶來的意見,滿意的說道:“我們就集結兵力,準備進攻吧。”


    羅德島位於黑海與地中海海峽的南邊,位於現在被大宋占領的塞浦路斯的西邊。位於東羅馬帝國亞洲部分的西南。如果兩邊的兵力集結,最多在七月中旬前就可以發動進攻。


    “到八月中旬再開始。前幾日我們的一艘船帶來消息,大宋的一支船隊正在向這邊來,等船隊加入我們的序列,勝算更大。”東歐司表示不同的意見。


    “大帥已經說好要七月動手。”伯顏的使者可不支持大宋的看法。


    “到八月也挺好。那時天氣涼快,適合打仗。七月打仗,還是太熱了。”郝仁的使者馬上支持起大宋東歐司的觀點。在他們出發前,郝仁專門交代過,隻要不存在明顯坑騙元國的事情,就支持東歐司的觀點。至於使者本人則知道郝仁此時所關心的要點。如果能夠得到大宋官家的消息,郝仁也能夠繼續下一步計劃。


    雖然大宋官家可能拒絕郝仁的要求,卻也有不小可能是認同了郝仁的合作請求。如果大宋官家要放棄與歐羅巴的貿易,大概就不會派遣新的船隊抵達地中海。


    三方裏麵兩方認同宋曆八月動手,伯顏大帥的使者覺得很失落。在使者看來,由伯顏大帥發動的軍事行動,自然應該是伯顏大帥這邊主導。不過此時也管不了那麽多,而且八月開始的話,現在趕回去還來得及告知伯顏大帥最新的結果。


    伯顏大帥的使者剛走,君士坦丁堡這邊就來邀請元國的使者。東羅馬這邊先詢問了一些關於郝仁國主的個人情況,然後對使者說道:“我們希望能夠將我們的公主嫁給郝仁國主的兒子。”


    突然而來的消息讓郝仁的使者大驚,他連忙問道:“為什麽?”


    “我們希望能夠與郝仁國主之間構建更親密的關係。”東羅馬大臣率直的表達了看法。


    蒙古帝國的金帳西遷之後,蒙古人的勢力如洪水一樣掃蕩著阿拉伯地區。一個個被阿拉伯人占領的名城被蒙古軍攻克,連馬木留克王朝都被攆出了埃及,向著埃及西南方向逃竄。伯顏大帥又攻克突尼斯,殺進意大利擄走了教廷。


    舉目四望,蒙古的擴張如同一隻張開的大手,手掌心就是東羅馬帝國。如果那天蒙古想走最直的進軍道路,吞並東羅馬帝國就是個必然。事情到了這個程度,結親就是最好的選擇。瑪利亞公主之前嫁給伊爾汗國的大汗,就保證了兩國的友好。寡居的瑪利亞公主又嫁給伯顏大帥,一個公主,兩次使用,這讓東羅馬帝國感覺非常開心。


    與東羅馬接壤的蒙古勢力有一個,那就是忽必烈直屬的蒙古。與東羅馬有水路連接的蒙古勢力有三個,伯顏大帥統領的埃及,郝仁的元國,還有欽察汗國。欽察汗國實力不行,伯顏大帥去了瑪利亞公主,他們的兒子是伯顏大帥的繼承人,也是東羅馬帝國的皇室外甥。


    現在蒙古大汗與欽察汗國的汗王都太老,適合聯姻的隻有元國國主郝仁。


    郝仁的使者連忙說道:“這件事不是我們臣下可以插嘴的事情。”


    “我們隻是想派人去問問郝仁國主的意思。可以與使者一同前往麽?”東羅馬的大臣連忙解釋道。


    很快,東羅馬的提親人員就登上了大宋的船隻,前往元國。對這種風帆蒸汽混合船,東羅馬使者也大為驚歎,而且這艘船的竟然在昏暗的陰雲天不迷路,更讓他大為驚訝。


    不過是幾天時間,船隻就到了基輔。提親的事情說了之後,郝仁沒有激動。他覺得這要求挺好,與東羅馬帝國結親不是一個壞選擇。郝仁答道:“這件事我再考慮一下。”


    “郝仁大王,我們還有一個請求。想在這邊建立東正教教區。”使者繼續他的使命。


    “這個……,我可以任命主教麽?”郝仁問道。東正教與羅馬教廷的最大不同就在於,羅馬教廷位於天主教世界的頂點,不管那些教皇怎麽被各種勢力影響,但是這個至高無上的地位在那裏擺著。各國君主要向教皇下跪,由教皇加冕之後才能成為合法的君主。


    這種君權神授的製度激怒了忽必烈大汗,大汗這才派伯顏大帥去羅馬擄走了教皇。


    東正教的教廷算是某種羅馬帝國政府的文職單位,大牧首由皇帝任命,也要效忠皇帝。不過這是當年羅馬全盛時代的局麵,現在的羅馬規模遠比教會的範圍小,這時候難免有些別的問題。


    “大王的意思是什麽?”東羅馬的使者緊張起來。


    “我的地盤上,所有的主教得是我任命的才行。”郝仁從容的答道。這是他從《大宋日報》上刊登的大宋學社會議報告中學來的會議精神,大宋學社已經逐漸形成了神權君授的看法。因為大宋學社是一個決不接受宗教信徒的機構,所以他們對於宗教的態度就這麽爽快。


    “大王……,你……這……,你難道要當大牧首麽?”東羅馬使者大為不解。


    郝仁平靜的給了答案,“我的元國裏麵,隻允許那些經過考驗的忠誠者才能夠掌握權力。我沒辦法確定哪些外來人忠於元國,那些人隻是跑來占便宜。”


    “這不符合教義啊,大王。”


    “我的國家又不是靠宗教建立起來的。我為什麽要在意教義怎麽講。”


    “……你會褻瀆神靈,大王。”


    “你能指出任何一件有關宗教的東西,是通過人類之外的東西傳播的麽?如果有,你可以找出來告訴我。”


    “神是存在的!”東羅馬使者還算虔誠的說道。


    “可是所有說神存在的,都是人類。如果神真的存在,那就讓神靈出來走兩步。隻要神靈出現,我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立刻會承認神靈真的存在。”


    “是我們沒有看到神靈的神跡,而不是神靈不存在。”


    “說這種話的不還是人類麽。”郝仁冷冷的答道。


    會議因此弄到非常不開心。東羅馬使者也不敢真的惹怒郝仁,他就換了個話題,“郝仁大王,什麽時候可以得到您的答複。”


    “你不用等了。我這邊有了決定之後會告訴你們。”郝仁冷淡的表示。


    送走了東羅馬的使者,郝仁心中倒也有些惴惴。他的領地上也有些信十字教的,如果不能讓這些人改變宗教信仰,那就隻剩下兩條路,一條就是鏟除他們,一條就是建立一個受郝仁完全控製的教廷。


    如果不是因為東羅馬代表著正統的東正教教廷,其實東正教的組織模式也算可取。一個直接歸朝廷管理的文職部門,是宗教的最好管理手段。但是相比較起來,郝仁還是希望能夠建立一個唯物主義的國家。


    剛送走了東羅馬使者,又有新的使者來臨。元國禮部接待了穿著白色披風,披風上有黑色十字的使者。使者操著一口天知道從哪裏學來的蒙古話,而元國禮部裏麵其實很缺乏擁有地方口音的蒙古話人士。雙方根本就沒辦法仔細交流。


    很快,幾名被不同毛色的禮部雇員出現在會議室裏麵,他們一一上前說話。最後會說意大利語的翻譯終於和使者流利交流起來。翻譯把意大利語直接翻譯成漢語,交流總算可以達成。


    “我等是條頓騎士國的使者。此次前來是抗議蒙古擄走羅馬教廷的暴行!”穿著白色披風的使者一臉嚴肅的表達著自己的外交使命。


    元國禮部也聽得有些懵。忽必烈大汗擄走羅馬教廷,那是蒙古朝廷的事情。跑來向元國抗議,這幫條頓騎士國的使者真以為元國會花費力氣將這些轉告給忽必烈大汗麽?


    既然有些懵,元國禮部官員就繼續聽著。條頓騎士國的使者表達了反對和憤慨之後,繼續說道:“如果不釋放教廷,我們就要對元國開戰。”


    “嘖嘖!”禮部的官員忍不住咋舌。他們聽說過條頓騎士國,這個國家在波羅的海沿岸建立起自己的地盤。距離元國有兩三千裏遠。在元國的未來計劃中,條頓騎士國是在波蘭與立陶宛之後要被消滅的三號國家。


    即便是第一次與元國禮部接觸,條頓騎士國的使者也能感受到咋舌表示的是一種反對與不屑。他們就不爽的問道:“難倒你們要反對麽?”


    “我們給你六個字。你要戰,我便戰!”元國禮部官員爽快的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三個小時候,條頓騎士國的使者被招待了一頓飯,之後就被元國禮部給攆走了。禮部官員隨即去找到郝仁大王稟報此事。郝仁聽了之後先是訝異,接著忍不住笑出聲來。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麽有趣的事情,條頓騎士國簡直是吃飽了撐的,竟然對元國宣戰。郝仁沒有小看敵人的意思,他覺得騎士國能打下這麽大地盤,肯定不是傻瓜。跑出去三千裏,越過波蘭這個敵國的領地去攻打元國,這種仗沒有能打贏的。


    “有什麽消息,就告訴我。”郝仁對兵部發了個話,讓他們注意從西邊來的敵人裏麵有沒有騎士團國的人。他們那種白披風,黑十字,非常顯眼好人。


    之後郝仁就下去視察了一圈,出發的時候帶了許多禮物。裏麵有辛香料、食鹽、糖,所到之處都是送給那些生了孩子的家庭。對於現在的元國,最終要的兩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多生孩子。兩百萬人口的元國真的隻是個小國,條頓騎士國的人口都得有三五百萬,比元國多了一倍。


    另外一件事就是教育,便是這兩百萬人中,漢人也不過70萬,想讓這個國家保證漢化,如同大宋那樣的全麵教育就是保證漢化持續推動的動力。


    等郝仁馬不停蹄的在主要居住地跑了一圈回來,時間到了八月底。在這時候,最新消息剛傳來。大宋那邊的船隊終於通過了運河,抵達了君士坦丁堡那邊。這支船隊中的一部分會先到元國在黑海最重要的港口城市敖德薩,因為船上運載著許多設備。船隊帶來了大宋官家的消息,願意和元國進行全麵合作。大宋甚至提供了有線電報技術給元國。


    “好!太好了!”郝仁興奮的雙手猛拍桌子。有了這種朝發夕至的傳信工具,他再也不擔心自己的國土上會出現他難以掌握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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