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桑家的兒子趴在馬上,好不容易回到大鐵鍾前麵的人群前,他鬆了口氣。感覺傷處劇痛,眼淚都出來了。


    “有多少人蒙古人?”趕過來的農場場長撥開眾人走到他身邊,連忙問道。


    巴桑家的兒子心裏麵暗罵,俺都受傷了,還不趕緊叫個大夫過來麽?不過他也知道大家心急,隻能忍著痛答道:“有兩百多人,都是蒙古人。”


    場長聽了之後更緊張起來,他喊道:“去找個大夫過來。”然後對著烏蘭圖格的馬喊道:“那是誰的馬,先讓我們用用,去鎮子裏求救兵。”


    烏蘭圖格一聽,心裏麵不樂意了,她很寶貝這匹馬,根本不願意讓別人碰。緊緊拽住韁繩,烏蘭圖格說道:“我去鎮裏。”


    場長也是個北方漢人,和蒙古人打交道多了,知道蒙古人對馬匹的珍視。牧場裏麵的人不論男女都懂騎馬,他不耐煩的說道:“快去,快去!”


    烏蘭圖格聽了之後翻身上馬,正拉動韁繩圈轉馬匹的時候,就聽到場長繼續喊道:“大家趕緊回去讓大夥都集中到堡壘裏麵,咱們的牲口雖然值錢,人命可是花錢都買不到。”


    聽到這話,烏蘭圖格心中輕鬆不少,她催動馬匹向著鎮子方向馳去。蒙古人善於養馬牧馬,農場到鎮子裏的道路用土墊高過,很平坦。但是官員和場長要大家幹活的時候,眾人都非常不滿。此時奔馳在上麵,就完全體現出好處。馬匹步伐穩定,烏蘭圖格並不覺得顛簸。奔跑了將近兩個多小時,喘著粗氣的馬匹已經到了鎮子前麵。


    鎮子有圍牆,是用兩排原木埋在地下,中間用四排繩索緊連接,中間填上土夯實。烏蘭圖格跳下馬,門口的守衛問道:“小姑娘,怎麽這麽著急?”


    烏蘭圖格對著笑嘻嘻的守衛喊道:“我要見鎮長,有蒙古人來搶掠,快派兵去救我們。”


    守衛登時就驚了,這幾年隻是偶爾出現過蒙古盜匪,他連忙問道:“有多少人。”


    “兩百多人!快帶我去見鎮長。”烏蘭圖格大聲說道。


    聽到這個消息,守衛也不敢停頓,他連忙帶著烏蘭圖格往裏麵頭。鎮子不大,很快就到了中心的鎮長那裏。烏蘭圖格看著門檻,也知道不能把馬匹帶進去。門口有馬棚,烏蘭圖格把馬牽進去拴好,對馬棚的看守說道:“我的馬跑了很遠,現在不要給它喝水。”


    得到明確答複之後,烏蘭圖格才跟著守衛進了鎮長的院子。鎮長是府兵出身,聽了這個消息之後登時也不安起來。以前的時候鎮子裏麵有兩百人馬,現在走了一半,隻剩下一百號人。思忖片刻,鎮長下令派了一個四十人的騎兵排前去牧場。同時派遣騎兵到州城去報告。


    兩百蒙古人前來搶掠,鎮長也不知道這幫土匪會不會玩出圍魏救趙或者聲東擊西進攻鎮子的把戲,


    騎兵們很快集結起來,與烏蘭圖格一起出發。烏蘭圖格本以為這幫全副武裝的騎兵會縱馬奔馳,卻沒想到他們十分謹慎。遇到有樹林的地方,就會派出騎兵去探視。遇到起伏的高地,也會先讓偵察兵們先占據高地,確定不會被人突襲後,大隊人馬才會快速通過。


    烏蘭圖格心中著急,就忍不住催促騎兵排長快點。排長卻沒回答,而副排長還問烏蘭圖格,“小姑娘,你這馬不錯,到了能配種的時候麽?”


    烏蘭圖格狠狠給了這家夥一個白眼。騎兵們的馬匹也不算差,但是和她這匹馬一比,就像是比較大的毛驢。但是這都是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管這些。


    經過了這麽些不快的插曲,騎兵們終於抵達了農場。看到農場沒有被燒,烏蘭圖格心中鬆了口氣。農場的防禦堡壘是一個位於空曠地的大房子,平日的時候作存儲草料,現在是春天,草料已經吃光。看到騎兵趕來救助,為首的還是熟悉的烏蘭圖格,窗口處伸出來的火槍被收回去一些,場長從門縫裏走出來迎接。


    “蒙古人呢?”跟過來的騎兵排長問道。


    “他們搶了一些羊,走了。”


    “走了多久?”


    “得有一個多小時吧。”場長答道。


    “有人受傷麽?”


    “沒有。”


    烏蘭圖格聽到這話,心更是安定許多。這時候有人從防禦堡壘裏麵出來,卻是烏蘭圖格的父母。就在一家人團聚的時候,騎兵們下了馬,他們讓農場裏麵的小夥子們武裝起來,和部隊一起在農場裏麵搜索。看看農場裏有沒有殘留的蒙古土匪。


    到了天黑之前,終於確定農場裏麵沒有敵人。騎兵們派人回去報信,部隊留在農場裏麵。點檢損失,這幫搶匪們在各家搶劫了一番,還搶走了一大群羊。得知自家的羊也遭了秧,烏蘭圖格都氣哭了。晚上的時候大家也不敢分散回家睡覺,都集中起來過夜。


    這晚上,家家都哀歎哭泣,氣氛十分壓抑。到了早上,大夥做了早飯,騎兵隊長邊吃邊對村長說,要去追追看。農場裏麵不少年輕人也覺得氣不過,紛紛報名一起去。烏蘭圖格的哥哥也要跟著去,他想騎著圖蘭圖個的馬,這下烏蘭圖格心裏麵不高興了。她一咬牙,大聲說道:“我也去。”


    “你個女娃要做什麽?”烏蘭圖格的老爹斥道。


    “我的槍打得很好。”烏蘭圖格邊說邊從家裏牆上摘下火槍。元國所有人都要接受基本軍事訓練,開火槍並不需要一定是精於肉搏的男人才行。熟練的拿著火槍,烏蘭圖格大聲說道:“咱們家的羊一定要奪回來。咱們家的狗也不聽哥哥的話。”


    被搶走了幾百頭羊,烏蘭圖格的爹娘也無比心疼。而且帶回那些羊,就靠這兄妹兩人可不夠。家裏的狗的確非常聽烏蘭圖格的話,對於烏蘭圖格的哥哥倒是待搭不理的樣子。想到那麽多羊,烏蘭圖格的爹娘最後還是答應讓烏蘭圖格前去。


    吃完飯,追擊部隊集結起來。就見人人都帶了家夥,個個都有馬匹。烏蘭圖格穿了一身工作服,套了騎馬的皮褲。背上一支燧發火槍,左邊馬鐙前麵還插了一把馬刀。這身裝束與大多數農場的小夥子差不多,讓她看著與眾不同的是馬匹旁邊跟隨的一群邊牧。小東西們看著生龍活虎,精神百倍。烏蘭圖格的馬則低下頭,用鼻子聞聞它麵前的一隻邊牧。邊牧則歡快的對著這個高個子叫著。


    追擊開始了,烏蘭圖格不想讓她的狗被馬踩傷,就跟在隊伍後麵走。追出去一個上午,中午休息的時候,就有偵查人員回來報告,在前頭不到十裏地,那些蒙古土匪正趕著羊往東邊走。這個消息讓眾人都興奮起來,他們本以為土匪此時都跑出去大半天路程,也許得追兩天才能追上。


    在前方的王爺也感覺到事情不太對,他這麽多年來從沒見過這麽蠢的羊。雖然個個肥頭大耳,卻不聽話到了極點。羊群裏麵貌似沒有頭羊,這已經很奇怪了。更稀奇的是,把它們往草叢方向趕,羊群居然對遍地的青草挑三揀四,根本沒有蒙古羊群衝過去就開始啃草的那種吃苦耐勞。趕了這麽久,羊群走的距離不到蒙古羊平常行動距離的一半,簡直是羊裏的‘元國人’。按照當下的速度,不知道得多久才能把羊趕回到部落。


    眼瞅著日頭到了中午,王爺招呼隊伍停下來。讓人把羊看好,眾人掏出了此次的戰利品。搶來的麵餅,搶來的鹽巴,搶來的火腿,搶來的魚肉。王爺拿起一把搶來的刀,從肥滋滋的醃肉上切下一塊放進嘴裏咀嚼。在草原上,他不算孤陋寡聞。便是如此,搶來的醃肉依舊讓王爺幾乎要熱淚盈眶。


    元國那邊搶來的醃肉用了不少鹽,濃厚的肉香裏,純正的鹽味中竟然沒有絲毫苦澀或者淡淡的辣口。與王爺吃到的苦味和辣口的鹽相比,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除了美味的鹽味,還有辛香料的味道把肉味與鹽味巧妙的結合在一起,那是用蒙古話無法形容的美味。


    吃了兩片肉,再來一口搶來的酒。這酒與蒙古的馬奶酒完全不同,甘醇清冽。王爺邊吃邊喝,隻覺得人生仿佛得到了圓滿。


    王爺的手下也是如此,他們吃著搶來的麵餅,吃著搶來的蜂蜜,無一不眉開眼笑。這趟實在是值了,太值了。


    盜匪們不懂得蒸餾技術,自然以為搶來的酒和馬奶酒一樣,喝了不會醉。可元國的酒都是蒸餾的糧食酒,喝下去之後頭就暈暈的,雖然不頭痛,也不會酩酊,可注意力還是會分散。當這頓飯不知不覺吃到無比爽快之時,卻見那些蠢羊們走動起來。


    如同洪流一樣,之前傻乎乎,慢吞吞的羊群最初是一路小跑,速度越來越快,最後變成了狂奔。那幫守羊的家夥見到健壯的羊衝過來,嚇得趕緊躲到一邊。有倒黴蛋跑的慢,直接被奔跑的羊群給撞倒在地。


    羊群邊緣的蠢羊跑的有些散,卻見一些黑白色塊狀的動物撲過去把要跑散的羊往羊堆裏攆。聽著那吼叫聲,看著那機靈的身影,蒙古盜匪都呆住了。憑他們的經驗來判斷,那應該是狗。可盜匪們這輩子從來沒見過這樣不需要靠人指揮,自己就能攆羊的狗。難道這些狗是被什麽神靈附體不成?


    上百的羊組成的群落,馬匹都不太敢去攔。更何況這幫人吃喝的正爽,也對這局麵措手不及。等他們拿起弓箭,卻見那些狗的身影在羊群附近忽隱忽現,完全沒辦法把握住目標。也沒人太想去殺狗。在蒙古人的等級中,人的地位高於馬,馬的地位高於狗,狗的地位又高過牛羊。盜匪殺了蒙古人,那就不用說,被抓住就等死吧。如果在搶掠中殺了馬,被抓住大概也會死。隻有盜竊牛羊,盜賊被抓之後才能確定不是死罪。


    眼瞅這些肉如此機靈聰明,若是殺了它們,盜賊可不敢保證自己萬一被抓的話會不會死。


    於是盜賊們目瞪口呆的看著蠢羊被幾條狗攆著,如同雲朵般沿著來時路返回。這速度比盜賊們趕羊時候的速度快了一倍以上。還是王爺機靈,他大喊一聲:“大家趕緊走,應該是那些元國人追上來了!”


    於是盜賊們紛紛上馬,催動坐騎開始逃跑。等追兵們趕過來,隻見到一地的狼藉,還有許多丟棄下來的贓物。至於盜賊,已經連影都看不到。


    元國國主郝仁就給兩個騎兵師下令,要他們前往元國與欽察汗國的邊境駐紮。下完了命令,元國就召開了會議。外交部尚書算是個讀書人,他言辭激烈的支出。從消息上看,蒙古人來搶掠的時候貌似沒出人命。然而這次沒出人命,難道下次還會這麽幸運麽?


    農業部尚書知道外交部尚書的親戚就在邊境居住,遭了搶掠之後就給尚書發報。這時間甚至比地方守備部隊逐級上報的時間都短。但是農業部尚書並不打算與外交部尚書唱對台,農業部官員對此事的態度同樣反應激烈。


    蒙古人搶走的東西,單純從數量上看,其實很有限。官員們認為,邊境的人們不能承受時時刻刻都存在的心理壓力。天知道蒙古人下次什麽時候來,上次來的時候也許沒有傷人,下次再來的時候會如何?誰也不敢打包票。


    想平複這些不安,唯一做法就是消除被搶掠的危險。做出這樣判斷的農業部,都是主戰派。


    農業部尚書主戰,外交部尚書態度強硬,兵部參謀長更不會對蒙古人低頭。其他部門更找不到低頭服軟的理由。郝仁看著部下全部要求嚴懲欽察汗國,心裏麵竟然是一陣無奈。他沒想到欽察汗國遭到的怨恨比西邊的色目人都多。從侍衛等周邊比較普通的人問來的反應,大家都覺得要嚴懲欽察汗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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