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了,不知道他口中所說的“更冷的心”是什麽意思,想問他,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隻好說道:“老六死了,我們大家心裏都不好受,但是現在還沒有足夠的證據來證明大頭就是凶手,不能妄下定論。因此這件事,還是應該等以後調查清楚再做決斷也不遲。”


    阿凡達用凝重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沒有再說話,點了一支煙,默默的抽了起來。


    我接著說道:“既然現在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我也沒有其他的退路,隻好跟你們去那邊看看,但我還是搞不清楚,聽你剛才的口氣,此去大興安嶺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調查大頭的目的,可你們又是怎麽知道大頭就一定會在黃崗梁出現呢?”


    阿凡達抽了一口煙,緩緩地搖了搖頭:“這個到時候你自己去問鴨子吧,我的主要目的是拉你入夥,其他的事情,鴨子對我是絕口不提,我也不清楚。”


    我的心裏直犯嘀咕,想起了那張七星拱月圖,心說鴨子他們不會真相信那張破紙吧?


    要真是這樣,那張圖上的地方還多著呢,我還得遭多少次這樣的罪?


    正想著,突然有人在外麵敲門,估摸著應該是內急的乘客,因為整節車廂就這麽一個衛生間,我們兩個又在裏麵磨蹭了這麽長的時間,肯定有人憋不住屎尿。


    我沒有多想,正準備開門,阿凡達突然神經質的拉住我,鬼鬼祟祟的,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擺出口型,意思是讓我不要開門。


    我白了他一眼,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咱們又沒有殺人放火,犯不著這麽慫包。


    說著,我就將門打開,可接下來的事情,差點把我的心髒嚇的跳出來。


    我才將門開出一個門縫,確切點說,隻有能勉強塞過去一隻拳頭的空間,一個幹枯的不能再幹枯的身體就已經擠了進來,先是手臂,再是腿,然後,身體的其他部分都擠了進來,最後,一顆畸形的腦袋也隨著整個身體被拉了進來,緊接著,我就看見一雙極具殺氣的瞳孔直勾勾的盯著我,把我嚇得,踉蹌著就往後靠。


    慌忙之中,我伸手抓住了旁邊洗手池的水龍頭,才沒有被嚇得跌倒,可阿凡達的情況就沒有那麽樂觀了,驚叫著,一腳就踩進了後麵的便坑,滑翻在地。幸虧裏麵沒有存貨,要不然他可真的就慘不忍睹。


    我鎮定著自己的情緒,趕忙將他扶起來,拍了拍他的臉,可他卻好像已經被嚇傻了,半張著嘴,表情木然的盯著那個中年人看,怎麽拍都沒有反應。


    片刻功夫,那人已經完完全全的擠了進來,此時我才認出來,他就是剛才那個瞎吆喝的中年人,整個人雖然瘦骨嶙峋,但是怎麽也不可能從如此窄的門縫中擠過來,盡管親眼所見,可心裏麵還是不怎麽相信。


    他反手將門鎖住,用他那足以殺人的眼神冷冷的看了我們一會兒,嘴角突然露出一絲冷笑,嘲諷的說道:“沒想到鴨子讓我來,就是為了接你們這麽兩個乳臭未幹的慫包。”


    他聲如其人,毫不拖泥帶水,非常的精幹。


    我瞟了他一眼,說道:“這麽說,大家都是自己人嘍?”


    他又譏諷的笑了一聲,背過身去,沒有再說話。


    阿凡達一聽他竟然是鴨子派來接我們的,登時也不癡呆了,但是因為剛才實在被他嚇得有點過頭,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因此哆嗦著問道:“你、你你當真是、是他派、派來的?可他、他怎麽就沒有跟、跟我提起過呢?”


    那人沒有吭聲,阿凡達不怒反笑:“看來的確是這樣,真的,假不了,他媽的,剛才你在外邊瞎吆喝,我、我還以為你是雷子的眼線呢,現在好了,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就沒有什麽擔心的了。”


    他說完,看了看我,指著我說道:“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個是我兄弟,麻子,曾經下鬥無數,非常的厲害,連鴨子都對他讚不絕口,你們兩個可以交流交流,互相學習一下經驗也好。”


    我的肺都快要被他給氣炸了,心說還從來沒見過這麽沒腦子的人,對方是什麽身份目前是一概不知,這種時候就套近乎拉關係,難道就不怕他的身份有鬼?


    要是相信了他,這往後會發生什麽,可就真的很難說了。


    畢竟現在這世道,人心險惡,不可不防。


    但是迫於當前這種場合,我也不好對阿凡達明說,隻能勉強伸出手去和那人握手,走一步是一步,看看他的反應再做決定。


    那中年人用犀利的眼神瞥了我一眼,我不禁一個哆嗦,趕忙將視線挪開,盡量不和他對視。


    可我這時才發現,我的手早已經下意識的縮了回來,並且還微微的顫抖著。


    我又掃了那人一眼,他還是用那種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我。


    這個時候我終於明白了一句話,人身上任何一種東西都有可能成為武器,有些人殺人於無形,靠的不是什麽刀槍棍棒,就是一個很簡單的眼神,它所帶來的威懾力,是一般武器根本無法企及的,正如我眼前的這個人,可怕至極。


    他的來曆,肯定不簡單。


    但現在還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如果真如他所說,是鴨子派來接應我們的,那麽以後了解他的機會肯定多的是,也不急於這一時。


    我又硬著頭皮,慢慢將手伸了出去,可那人就像觸電了一般,突然伸出自己枯瘦的手臂,一把握住我的手,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說道:“別來無恙,麻子,以後你會感謝我的。”


    我愣住了,不知道他這句話什麽意思,疑惑的看了看阿凡達,可他的表情比我還白癡,隻好問那人:“先生您還是明說吧,我麻子向來直來直去,也不怎麽喜歡別人遮遮掩掩。”


    他笑了笑,說道:“因為隻有我,才能讓你得到你想要的,你難道不應該感謝我嗎?”


    我冷笑了一聲,抽回和他握著的手,說道:“先生,如果您這樣想,那可就太可笑了,因為連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想要什麽,先生您還是收回這份心意吧,我不需要。”


    那人聽我這麽說,突然仰頭大笑起來,態度轉變之快,令人汗顏。


    不過他笑他的,我對此並不感冒,打開門就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床上,倒頭就睡。


    本來就不怎麽精神的我,經過阿凡達這麽一折騰,睡意更加濃烈,頭沾上枕頭才十來秒鍾,我就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冥冥之中感覺有人在搖我的身體,我迷糊著眼睛一瞅,原來是阿凡達,旁邊則站著那個中年人。


    我沒好氣的翻了個身,嘴裏嘟囔著,我現在非常累,讓他別打擾老子休息。可他卻說:“別睡了,到地方了。”


    起先,我還以為他是在拿我開涮,也沒理他,他又說:“真到地方了,不信你看看窗外。”


    我迷糊著眼睛眯了一眼窗外麵,發現已經到了晚上,火車也停了下來,而這裏,好像是一個火車站台,乘警正在協助乘客下車,並且還一一檢查著乘客的證件。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問阿凡達:“這才多長時間,就到了?”


    他說道:“當然沒有,才過了一半,這裏是石家莊。”


    我說那你叫醒我幹什麽?失眠了?看我睡得美滋美滋的,羨慕嫉妒恨?你小子能不能幹點正經事兒,成天來這些邪門歪道也就算了,竟然還騎到我頭上來了,忍你一兩次還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阿凡達擺了擺手,表示不想和我扯犢子,示意了一下那個中年人,那人冷冷的看著我,說道:“我們就在這裏下車。”


    盡管他的眼神很可怕,但是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愣生生的就和他對視了好一會兒,想看看他還能放出什麽洋屁,可老半天,他硬是沒有多說一句話。


    阿凡達看我們倆這樣,在眼前揮了揮手,說道:“我說二位,咱能不大眼瞪小眼嗎?雷子可全都在下麵呢,咱們是去是留,麻子你倒是吭個聲啊,否則待會兒要是落在他們手裏,那可隻有吃牢飯的份嘍。”


    “什麽意思?”我掃了一眼窗外的乘警,也覺得有點反常。


    “上車的時候查證查票,再正常不過,可這下車也如此嚴查,肯定有問題,說不定雷子已經知道,我們就在這趟車上。”那個中年人冷冷的說道。


    我覺得他說的既有道理,又很別扭,就說道:“說的好像是我犯了什麽事兒一樣,我又沒有做什麽虧心事,查就查吧,怕什麽?”


    那人冷笑了一聲,轉過身去。阿凡達無奈的說道:“麻子,你不是挺聰明的嗎?怎麽這會兒一直犯渾呢?沒做虧心事?東海裏麵,你難道沒有帶出來任何東西?虧你說的出口。再說了,就算你自己沒幹什麽,但我身邊這位的身份,你應該明白吧?現在不走,等一會兒雷子要是查上來,我們想走,都沒那個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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