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p>
元宵燈會。</p>
或許是因為夕歲過的太平靜的原因，為了增加點喜慶之一，蕭氏今年特地在皇宮內掛上了許多燈籠。</p>
上行而下效。</p>
皇後都掛了，那咱們老百姓守著著燈會也不能白弄不是？</p>
原本在觀望的一些往年，打算依靠用燈會來宣傳自家鋪子生意的掌櫃的這不，趕緊讓小夥計把那些預備好了，但誰也不知道敢用還是不敢用的燈籠、燈謎什麽的給掛了起來。</p>
所以，整個元宵節的下午，這江都城都熱熱鬧鬧的，活力非凡。</p>
似乎是為今年這個年景開了個好頭。</p>
此刻，已經悄然換了一副普通侍女模樣的慕煙眼裏全是好奇，跟在小崔女俠身邊，看著周圍的張燈結彩，低聲問道：</p>
“這些燈，晚上都會被點亮嗎？”</p>
小崔女俠點點頭，手裏的錦囊袋子裏裝著各種各樣的果幹蜜餞，一邊掏出了一把交給慕煙，一邊說道：</p>
“是呢。燈籠都會被點亮，有的人還會把它們塗抹成各種各樣的顏色，亮起來可好看啦。最重要的是……今天會有許許多多的才子佳人也會出來……你看到那座橋了沒？”</p>
慕慈順著水道望去，就看到了一座……比起之前路過的幾座橋似乎都要精致的青石橋。</p>
點點頭：</p>
“嗯嗯。”</p>
“那叫鵲橋。牛郎織女，知道嗎？”</p>
“知道知道！我們聽過這個傳說！”</p>
聽到這話，小崔女俠發出了嘿嘿的笑聲：</p>
“據說在那座鵲橋上麵灑下從城皇廟裏請的姻緣符，丟到水裏。那就能和喜歡的人永遠的待在一起。可靈驗啦……我之前在家裏的時候就聽說過，據說都得排隊呢。”</p>
說笑著，她還往江都行宮的方向看了一眼……</p>
臉色有些紅暈閃爍。</p>
可慕慈聽到這話後，卻發出了疑惑的聲音：</p>
“求偶嗎？”</p>
“求……”</p>
雖然已經知道了這兩位的身份。</p>
但小崔女俠由於之前一直跟著同樣是妖，可卻一直和他們待在一起的大黃相處，對於這倆青丘來的狐族……其實並沒什麽特別大的惡感。</p>
尤其是知道這倆狐狸與守初道長，曾經一起破獲過一個拿孩童煉丹的妖道後……</p>
被孫思邈的言行所影響，她看待世間的生靈其實並無太多好壞偏分。</p>
在加上慕煙心地單純，一人一狐直接就成了很好的朋友。</p>
連帶著慕慈也被囊括到了裏麵。</p>
這麽多天裏，就屬三人交流的多。</p>
所以，此時此刻雖然聽到了這有些和這邊叫法不太一樣的形容，小崔女俠還是點點頭：</p>
“對，有芳心暗許之人，也可以求符呀。求得符籙，寫上自己和另一個人的名字，月老就會給他們牽紅線呢。”</p>
“噢！我知道了！然後……擄回家中歡好對不對！”</p>
慕煙一臉“我已經看穿一切”的表情。</p>
“……”</p>
“……”</p>
這話別說小崔女俠了，周圍幾個路過的人都聽傻了。</p>
這姑娘瞅著眉清目秀，難不成是個淫賊？</p>
“哎呀你別胡說！”</p>
一把果腹堵住了慕煙的嘴後，小崔女俠急的跺了跺腳：</p>
“怎能說出如此放浪之言！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麽到你嘴裏就……就……”</p>
“？？？”</p>
慕煙滿腦門子問號，咕噥著酸甜酸甜的果腹，衝著姐姐來了句：</p>
“姐姐，人族不是無時無刻都在發情的嗎？不歡好……那搞出來這些做什麽？”</p>
“這就是他們奇怪的地方吧。”</p>
慕煙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p>
“……”</p>
小崔女俠這會兒臉都紅到耳朵根了。</p>
也不知道說什麽。</p>
這……這事兒有點超綱。</p>
於是想了想，她換了個話題：</p>
“對了，你們今天看到道長和侍郎大人什麽時候出去的嗎？”</p>
“沒有。”</p>
慕煙搖搖頭：</p>
“我聽到動靜啦，但是好困，也分不清什麽時候……他倆好忙呀……姐姐。”</p>
“嗯？”</p>
正走在那還未逢春的柳條堤岸上，觀看四周熱鬧的慕慈應了一聲：</p>
“怎麽？”</p>
“你不是說那個李侍郎越動腦子死的越快麽……她明明很怕，可為什麽天天還這麽忙呀。”</p>
“……”</p>
小崔女俠神色一頓……</p>
眼裏的喜悅逐漸退卻了幾分。</p>
慕慈呢，繼續看。</p>
一邊走，一邊看。</p>
隨口來了一句：</p>
“可能是覺得有事情沒做完吧，人族總喜歡這樣，等到臨死前才會悔恨自己還未做過的許多事情……不是說你呀，采薇。”</p>
似乎覺得這話有些以偏概全，慕慈搖搖頭：</p>
“隻是我們見過的很多人都這樣。”</p>
“……”</p>
小崔女俠無言。</p>
也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p>
誰讓時光不能重來呢……</p>
……</p>
長江之上。</p>
快開春了，正是魚兒饑腸轆轆的時候。</p>
在江都城裏的大家都為燈會而奔走之時，總是有些漁夫苦哈哈的為了那幾十個大子兒而奔波。</p>
所以，江麵上的漁船並不少。</p>
但有艘漁船卻比較奇怪。</p>
一不打魚，而不見什麽槁櫓。</p>
卻有時順流而下，有時逆流而上。</p>
而不少漁民看到了這船逆流竟然無人撐船，立刻知道可能是那些修煉者身在其中，便不敢招惹了，打魚時也遠遠的繞開。</p>
挺可惜的。</p>
如果他們能湊的進點，就會看到一個一襲白衣的絕色女子，依偎著一個道人的肩膀，在這江水的和緩搖晃中，已經睡了一整天。</p>
直到黃昏時，才悠悠轉醒。</p>
睜開了一雙有些疲憊的雙眸，看了一眼迎麵烏篷外的夕陽，來上那麽一句：</p>
“什麽時辰了。”</p>
“快到酉時。”</p>
隨著李臻的話，狐裘大人遮掩著口鼻打了個哈欠。</p>
但卻半點沒有離開道人肩膀的意思，隻是說道：</p>
“飄到哪裏了？”</p>
“還在江都外，飄一段，我便讓它回去一會兒……今晚有燈會，總是要去看看的。”</p>
“……嗯。”</p>
狐裘大人應了一聲，重新眯起了眼睛。</p>
船中又變得一片安靜。</p>
隻有流水擊打漁舟唱晚，聲聲潺潺。</p>
李臻也不言語，隻是小船無風自動，緩緩駛向岸邊。</p>
當靠岸時，狐裘大人再次睜眼。</p>
但卻說道：</p>
“今晚……怕是最難受的，是那些守軍吧。”</p>
“……”</p>
李臻沒接話茬。</p>
狐裘大人有些不滿：</p>
“道士，我在和你說話。”</p>
“大人，說好了今日不聊這些的。薛將軍都能處理，就讓他處理唄。”</p>
聽到這話，狐裘大人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離開了他的肩頭。</p>
再次出來時，已經帶上了那頂鬥笠。</p>
踏出船隻，對緊隨其後的李臻咕噥了一句：</p>
“現在回去，天還沒黑，又能看到什麽燈會？”</p>
“貧道想去城皇廟一趟。”</p>
“……”</p>
狐裘大人一愣：</p>
“做什麽？”</p>
“求個姻緣符啊，把貧道和大人的名字寫到上麵，不說今晚在橋上丟到水裏……”</p>
“什麽東西？”</p>
隔著鬥笠，李臻都能感受到狐裘大人那詫異到無語的眼神。</p>
她瞠目結舌，喃喃問道：</p>
“你……信這個？”</p>
“……大人，貧道也是道士，你這麽說，三清要降下責罰的。”</p>
“？？？？”</p>
看著李臻那認真的眼神，狐裘大人忽然樂了。</p>
被氣的。</p>
“哈……你……三清降不降罪，我不知曉。我隻是想問，你哪裏像一個道士了？誰家道士不會畫符？你卻要去花錢買？難道神仙不認你這個道士身份？”</p>
“哪能啊。”</p>
李臻趕緊搖頭：</p>
“隻不過……按照規矩，道士雲遊到一個地方，總要掛單到個道觀之中，算是送了個名帖嘛。但貧道沒有，外來的和尚也不好念經……畫個符丟水裏怕月老不認。所以才出此下策……”</p>
“……”</p>
要不是看著他那憋著笑的模樣，可能狐裘大人就真信了。</p>
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她歎息了一聲：</p>
“你啊……”</p>
李臻呢，就當沒聽到。</p>
左看看，右看看。</p>
確定四下無人後，悄悄的拉起了她的手。</p>
“大人，走吧，離馬車還有些遠呢。”</p>
“……那又為何在這裏上岸？”</p>
任由他牽著，狐裘大人問了一句彼此都知道答桉的言語。</p>
李臻沒回答。</p>
隻是牽著她往遠處走去。</p>
至於這條船……</p>
反正狐裘大人有錢。</p>
買下來的。</p>
丟就丟了。</p>
就是糟蹋。</p>
就是這麽造作~</p>
一路找到了馬車，趕著車往江都城走。</p>
可就在這時，李臻忽然眉頭一皺。</p>
想了想，他扯動著馬車的韁繩：</p>
“籲~”</p>
馬車停下。</p>
車裏的狐裘大人皺眉問道：</p>
“怎麽了？”</p>
“有一隊人馬，數量還不少，正在往這邊走。”</p>
李臻眯起了眼睛，看向了一個方位。</p>
而狐裘大人順著他看的方向看去，可她卻看不到什麽東西。</p>
甚至天地之炁的流動都一切正常。</p>
不過她明白，既然李臻能勒馬，一定有自己的原因，於是問道：</p>
“有什麽特殊的？”</p>
“不清楚……帶了馬車，但都是空的。”</p>
“空的？馬車？”</p>
“嗯。”</p>
狐裘大人若有所思，問道：</p>
“人數多少？”</p>
“……”</p>
李臻沉默了片刻，說道：</p>
“一兩千。”</p>
狐裘大人這下明白了過來，說道：</p>
“走吧。”</p>
“……駕。”</p>
聽到這話，李臻重新催動馬車。</p>
而狐裘大人的聲音這才想起來：</p>
“今年最新的一批糧草應該在初五那天發出，交付曆陽陣線上的守軍。但……”</p>
說到這，她頓了頓，搖頭：</p>
“靜觀其變吧。”</p>
“大人什麽都不做了？”</p>
“嗯。”</p>
狐裘大人重新靠在了軟塌上麵：</p>
“也沒什麽可做的了。”</p>
“那要不……咱們直接去妖族那邊……”</p>
“不行。”</p>
這些時日。</p>
李臻說什麽，狐裘大人幾乎都不反駁。</p>
你說你想來長江遊水，我便來。</p>
你說你想讓我休息，那我便什麽事都不操心。</p>
可唯獨去妖族這件事……</p>
狐裘大人異常的堅決。</p>
哪怕她現在什麽都不做，隻需要靜靜等待。</p>
任你陰謀也好，陽謀也罷，都可以。</p>
結局明明都已經注定了。</p>
說白了，電影都快跑到演職員列表了。</p>
可偏偏就不離場。</p>
似乎還真堅信片尾有彩蛋一樣，就要看完。</p>
親眼見證這一切。</p>
見狀，李臻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p>
趕車加快了行程。</p>
終於在天黑之前，重新進入了江都。</p>
在狐裘大人的指引下，他把馬車放在了一間貨棧的門前，兩個小廝一言不發的過來，隨著狐裘大人一句“送回府中”的命令吩咐後，上車便走。</p>
而下車後的倆人，則跟著這逐漸開始擁擠的人流，往江都城最熱鬧的河邊楊柳岸走去。</p>
本來李臻還心說是不是能搞個什麽千古名詩之類的傳下去。</p>
什麽才子佳人看著咱老李那傾城之姿，才華橫溢的模樣，好好的在狐裘大人這漏一回臉。</p>
結果誰成想到岸邊，狐裘大人就找到了一家酒樓。</p>
然後帶著他一起進入了靠著河岸的包廂。</p>
夜幕降臨。</p>
整個楊柳岸邊燈籠遍地，遠遠看起猶如一條黑夜中發出溫暖喜慶之光的長龍。</p>
</p>
狐裘大人依靠著窗邊，倆人麵前一壺酒，一疊炒豆。</p>
你一杯，我一杯。</p>
甚至連燈都沒有掌。</p>
李臻剛打算點上火燭照明屋內，就被狐裘大人攝走了火苗。</p>
而沒了這一絲光火，倒顯得下麵那條燈籠街更明亮了。</p>
狐裘大人依靠在窗框旁邊，摘掉了鬥笠，於黑暗中俯瞰下麵喧鬧的人群。</p>
李臻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p>
隻是覺著……這會兒她好像不是很想說話。</p>
於是也就靜靜的陪著她。</p>
直到一壺酒喝完，他才接過了酒壺打算去桌邊的酒壇裏重新灌了一壺。</p>
回到窗邊時，這次卻不在依靠另一麵的窗戶，而是站在了狐裘大人這邊。</p>
默默的把倆人的杯子裏倒滿了酒水，他才問道：</p>
“大人在想什麽？”</p>
“……”</p>
狐裘大人目光回神，緩緩落在了他的臉上。</p>
這一刻，李臻在她的眉眼之間，看到了從未有過的一絲溫柔。</p>
乃至嬌羞。</p>
是酒意？</p>
還是……其他？</p>
李臻有些不解。</p>
而名為“李秀寧”的女子也沒有回答他的意思。</p>
隻是一口飲盡了杯中之酒後，不再依靠窗框，而是來到了李臻身邊。</p>
與他肩並肩的站在一處。</p>
羞紅的臉頰。</p>
醉意的雙眸。</p>
最後全都化作了那一貼一靠的依偎。</p>
依偎在道人的肩膀上，她眯起了眼睛。</p>
陋室裏，光線暗澹。</p>
可通過那樓下的燈籠火光照耀進來的光線下。</p>
從二人身後看去……</p>
倆人好似在發光。</p>
美的不可方物。</p>
元宵燈會。</p>
或許是因為夕歲過的太平靜的原因，為了增加點喜慶之一，蕭氏今年特地在皇宮內掛上了許多燈籠。</p>
上行而下效。</p>
皇後都掛了，那咱們老百姓守著著燈會也不能白弄不是？</p>
原本在觀望的一些往年，打算依靠用燈會來宣傳自家鋪子生意的掌櫃的這不，趕緊讓小夥計把那些預備好了，但誰也不知道敢用還是不敢用的燈籠、燈謎什麽的給掛了起來。</p>
所以，整個元宵節的下午，這江都城都熱熱鬧鬧的，活力非凡。</p>
似乎是為今年這個年景開了個好頭。</p>
此刻，已經悄然換了一副普通侍女模樣的慕煙眼裏全是好奇，跟在小崔女俠身邊，看著周圍的張燈結彩，低聲問道：</p>
“這些燈，晚上都會被點亮嗎？”</p>
小崔女俠點點頭，手裏的錦囊袋子裏裝著各種各樣的果幹蜜餞，一邊掏出了一把交給慕煙，一邊說道：</p>
“是呢。燈籠都會被點亮，有的人還會把它們塗抹成各種各樣的顏色，亮起來可好看啦。最重要的是……今天會有許許多多的才子佳人也會出來……你看到那座橋了沒？”</p>
慕慈順著水道望去，就看到了一座……比起之前路過的幾座橋似乎都要精致的青石橋。</p>
點點頭：</p>
“嗯嗯。”</p>
“那叫鵲橋。牛郎織女，知道嗎？”</p>
“知道知道！我們聽過這個傳說！”</p>
聽到這話，小崔女俠發出了嘿嘿的笑聲：</p>
“據說在那座鵲橋上麵灑下從城皇廟裏請的姻緣符，丟到水裏。那就能和喜歡的人永遠的待在一起。可靈驗啦……我之前在家裏的時候就聽說過，據說都得排隊呢。”</p>
說笑著，她還往江都行宮的方向看了一眼……</p>
臉色有些紅暈閃爍。</p>
可慕慈聽到這話後，卻發出了疑惑的聲音：</p>
“求偶嗎？”</p>
“求……”</p>
雖然已經知道了這兩位的身份。</p>
但小崔女俠由於之前一直跟著同樣是妖，可卻一直和他們待在一起的大黃相處，對於這倆青丘來的狐族……其實並沒什麽特別大的惡感。</p>
尤其是知道這倆狐狸與守初道長，曾經一起破獲過一個拿孩童煉丹的妖道後……</p>
被孫思邈的言行所影響，她看待世間的生靈其實並無太多好壞偏分。</p>
在加上慕煙心地單純，一人一狐直接就成了很好的朋友。</p>
連帶著慕慈也被囊括到了裏麵。</p>
這麽多天裏，就屬三人交流的多。</p>
所以，此時此刻雖然聽到了這有些和這邊叫法不太一樣的形容，小崔女俠還是點點頭：</p>
“對，有芳心暗許之人，也可以求符呀。求得符籙，寫上自己和另一個人的名字，月老就會給他們牽紅線呢。”</p>
“噢！我知道了！然後……擄回家中歡好對不對！”</p>
慕煙一臉“我已經看穿一切”的表情。</p>
“……”</p>
“……”</p>
這話別說小崔女俠了，周圍幾個路過的人都聽傻了。</p>
這姑娘瞅著眉清目秀，難不成是個淫賊？</p>
“哎呀你別胡說！”</p>
一把果腹堵住了慕煙的嘴後，小崔女俠急的跺了跺腳：</p>
“怎能說出如此放浪之言！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麽到你嘴裏就……就……”</p>
“？？？”</p>
慕煙滿腦門子問號，咕噥著酸甜酸甜的果腹，衝著姐姐來了句：</p>
“姐姐，人族不是無時無刻都在發情的嗎？不歡好……那搞出來這些做什麽？”</p>
“這就是他們奇怪的地方吧。”</p>
慕煙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p>
“……”</p>
小崔女俠這會兒臉都紅到耳朵根了。</p>
也不知道說什麽。</p>
這……這事兒有點超綱。</p>
於是想了想，她換了個話題：</p>
“對了，你們今天看到道長和侍郎大人什麽時候出去的嗎？”</p>
“沒有。”</p>
慕煙搖搖頭：</p>
“我聽到動靜啦，但是好困，也分不清什麽時候……他倆好忙呀……姐姐。”</p>
“嗯？”</p>
正走在那還未逢春的柳條堤岸上，觀看四周熱鬧的慕慈應了一聲：</p>
“怎麽？”</p>
“你不是說那個李侍郎越動腦子死的越快麽……她明明很怕，可為什麽天天還這麽忙呀。”</p>
“……”</p>
小崔女俠神色一頓……</p>
眼裏的喜悅逐漸退卻了幾分。</p>
慕慈呢，繼續看。</p>
一邊走，一邊看。</p>
隨口來了一句：</p>
“可能是覺得有事情沒做完吧，人族總喜歡這樣，等到臨死前才會悔恨自己還未做過的許多事情……不是說你呀，采薇。”</p>
似乎覺得這話有些以偏概全，慕慈搖搖頭：</p>
“隻是我們見過的很多人都這樣。”</p>
“……”</p>
小崔女俠無言。</p>
也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p>
誰讓時光不能重來呢……</p>
……</p>
長江之上。</p>
快開春了，正是魚兒饑腸轆轆的時候。</p>
在江都城裏的大家都為燈會而奔走之時，總是有些漁夫苦哈哈的為了那幾十個大子兒而奔波。</p>
所以，江麵上的漁船並不少。</p>
但有艘漁船卻比較奇怪。</p>
一不打魚，而不見什麽槁櫓。</p>
卻有時順流而下，有時逆流而上。</p>
而不少漁民看到了這船逆流竟然無人撐船，立刻知道可能是那些修煉者身在其中，便不敢招惹了，打魚時也遠遠的繞開。</p>
挺可惜的。</p>
如果他們能湊的進點，就會看到一個一襲白衣的絕色女子，依偎著一個道人的肩膀，在這江水的和緩搖晃中，已經睡了一整天。</p>
直到黃昏時，才悠悠轉醒。</p>
睜開了一雙有些疲憊的雙眸，看了一眼迎麵烏篷外的夕陽，來上那麽一句：</p>
“什麽時辰了。”</p>
“快到酉時。”</p>
隨著李臻的話，狐裘大人遮掩著口鼻打了個哈欠。</p>
但卻半點沒有離開道人肩膀的意思，隻是說道：</p>
“飄到哪裏了？”</p>
“還在江都外，飄一段，我便讓它回去一會兒……今晚有燈會，總是要去看看的。”</p>
“……嗯。”</p>
狐裘大人應了一聲，重新眯起了眼睛。</p>
船中又變得一片安靜。</p>
隻有流水擊打漁舟唱晚，聲聲潺潺。</p>
李臻也不言語，隻是小船無風自動，緩緩駛向岸邊。</p>
當靠岸時，狐裘大人再次睜眼。</p>
但卻說道：</p>
“今晚……怕是最難受的，是那些守軍吧。”</p>
“……”</p>
李臻沒接話茬。</p>
狐裘大人有些不滿：</p>
“道士，我在和你說話。”</p>
“大人，說好了今日不聊這些的。薛將軍都能處理，就讓他處理唄。”</p>
聽到這話，狐裘大人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離開了他的肩頭。</p>
再次出來時，已經帶上了那頂鬥笠。</p>
踏出船隻，對緊隨其後的李臻咕噥了一句：</p>
“現在回去，天還沒黑，又能看到什麽燈會？”</p>
“貧道想去城皇廟一趟。”</p>
“……”</p>
狐裘大人一愣：</p>
“做什麽？”</p>
“求個姻緣符啊，把貧道和大人的名字寫到上麵，不說今晚在橋上丟到水裏……”</p>
“什麽東西？”</p>
隔著鬥笠，李臻都能感受到狐裘大人那詫異到無語的眼神。</p>
她瞠目結舌，喃喃問道：</p>
“你……信這個？”</p>
“……大人，貧道也是道士，你這麽說，三清要降下責罰的。”</p>
“？？？？”</p>
看著李臻那認真的眼神，狐裘大人忽然樂了。</p>
被氣的。</p>
“哈……你……三清降不降罪，我不知曉。我隻是想問，你哪裏像一個道士了？誰家道士不會畫符？你卻要去花錢買？難道神仙不認你這個道士身份？”</p>
“哪能啊。”</p>
李臻趕緊搖頭：</p>
“隻不過……按照規矩，道士雲遊到一個地方，總要掛單到個道觀之中，算是送了個名帖嘛。但貧道沒有，外來的和尚也不好念經……畫個符丟水裏怕月老不認。所以才出此下策……”</p>
“……”</p>
要不是看著他那憋著笑的模樣，可能狐裘大人就真信了。</p>
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她歎息了一聲：</p>
“你啊……”</p>
李臻呢，就當沒聽到。</p>
左看看，右看看。</p>
確定四下無人後，悄悄的拉起了她的手。</p>
“大人，走吧，離馬車還有些遠呢。”</p>
“……那又為何在這裏上岸？”</p>
任由他牽著，狐裘大人問了一句彼此都知道答桉的言語。</p>
李臻沒回答。</p>
隻是牽著她往遠處走去。</p>
至於這條船……</p>
反正狐裘大人有錢。</p>
買下來的。</p>
丟就丟了。</p>
就是糟蹋。</p>
就是這麽造作~</p>
一路找到了馬車，趕著車往江都城走。</p>
可就在這時，李臻忽然眉頭一皺。</p>
想了想，他扯動著馬車的韁繩：</p>
“籲~”</p>
馬車停下。</p>
車裏的狐裘大人皺眉問道：</p>
“怎麽了？”</p>
“有一隊人馬，數量還不少，正在往這邊走。”</p>
李臻眯起了眼睛，看向了一個方位。</p>
而狐裘大人順著他看的方向看去，可她卻看不到什麽東西。</p>
甚至天地之炁的流動都一切正常。</p>
不過她明白，既然李臻能勒馬，一定有自己的原因，於是問道：</p>
“有什麽特殊的？”</p>
“不清楚……帶了馬車，但都是空的。”</p>
“空的？馬車？”</p>
“嗯。”</p>
狐裘大人若有所思，問道：</p>
“人數多少？”</p>
“……”</p>
李臻沉默了片刻，說道：</p>
“一兩千。”</p>
狐裘大人這下明白了過來，說道：</p>
“走吧。”</p>
“……駕。”</p>
聽到這話，李臻重新催動馬車。</p>
而狐裘大人的聲音這才想起來：</p>
“今年最新的一批糧草應該在初五那天發出，交付曆陽陣線上的守軍。但……”</p>
說到這，她頓了頓，搖頭：</p>
“靜觀其變吧。”</p>
“大人什麽都不做了？”</p>
“嗯。”</p>
狐裘大人重新靠在了軟塌上麵：</p>
“也沒什麽可做的了。”</p>
“那要不……咱們直接去妖族那邊……”</p>
“不行。”</p>
這些時日。</p>
李臻說什麽，狐裘大人幾乎都不反駁。</p>
你說你想來長江遊水，我便來。</p>
你說你想讓我休息，那我便什麽事都不操心。</p>
可唯獨去妖族這件事……</p>
狐裘大人異常的堅決。</p>
哪怕她現在什麽都不做，隻需要靜靜等待。</p>
任你陰謀也好，陽謀也罷，都可以。</p>
結局明明都已經注定了。</p>
說白了，電影都快跑到演職員列表了。</p>
可偏偏就不離場。</p>
似乎還真堅信片尾有彩蛋一樣，就要看完。</p>
親眼見證這一切。</p>
見狀，李臻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p>
趕車加快了行程。</p>
終於在天黑之前，重新進入了江都。</p>
在狐裘大人的指引下，他把馬車放在了一間貨棧的門前，兩個小廝一言不發的過來，隨著狐裘大人一句“送回府中”的命令吩咐後，上車便走。</p>
而下車後的倆人，則跟著這逐漸開始擁擠的人流，往江都城最熱鬧的河邊楊柳岸走去。</p>
本來李臻還心說是不是能搞個什麽千古名詩之類的傳下去。</p>
什麽才子佳人看著咱老李那傾城之姿，才華橫溢的模樣，好好的在狐裘大人這漏一回臉。</p>
結果誰成想到岸邊，狐裘大人就找到了一家酒樓。</p>
然後帶著他一起進入了靠著河岸的包廂。</p>
夜幕降臨。</p>
整個楊柳岸邊燈籠遍地，遠遠看起猶如一條黑夜中發出溫暖喜慶之光的長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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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裘大人依靠著窗邊，倆人麵前一壺酒，一疊炒豆。</p>
你一杯，我一杯。</p>
甚至連燈都沒有掌。</p>
李臻剛打算點上火燭照明屋內，就被狐裘大人攝走了火苗。</p>
而沒了這一絲光火，倒顯得下麵那條燈籠街更明亮了。</p>
狐裘大人依靠在窗框旁邊，摘掉了鬥笠，於黑暗中俯瞰下麵喧鬧的人群。</p>
李臻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p>
隻是覺著……這會兒她好像不是很想說話。</p>
於是也就靜靜的陪著她。</p>
直到一壺酒喝完，他才接過了酒壺打算去桌邊的酒壇裏重新灌了一壺。</p>
回到窗邊時，這次卻不在依靠另一麵的窗戶，而是站在了狐裘大人這邊。</p>
默默的把倆人的杯子裏倒滿了酒水，他才問道：</p>
“大人在想什麽？”</p>
“……”</p>
狐裘大人目光回神，緩緩落在了他的臉上。</p>
這一刻，李臻在她的眉眼之間，看到了從未有過的一絲溫柔。</p>
乃至嬌羞。</p>
是酒意？</p>
還是……其他？</p>
李臻有些不解。</p>
而名為“李秀寧”的女子也沒有回答他的意思。</p>
隻是一口飲盡了杯中之酒後，不再依靠窗框，而是來到了李臻身邊。</p>
與他肩並肩的站在一處。</p>
羞紅的臉頰。</p>
醉意的雙眸。</p>
最後全都化作了那一貼一靠的依偎。</p>
依偎在道人的肩膀上，她眯起了眼睛。</p>
陋室裏，光線暗澹。</p>
可通過那樓下的燈籠火光照耀進來的光線下。</p>
從二人身後看去……</p>
倆人好似在發光。</p>
美的不可方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