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著腦門可卻顧不得疼痛。</p>
此時此刻的杜如晦腦子裏是翻江倒海。</p>
守臻先生這段話……</p>
到底在說什麽？</p>
你說的可是人話？</p>
這是什麽樣的人才能說出這種荒唐的話語？</p>
這……</p>
這怎麽可能！</p>
一個個顛覆認知的消息回蕩在腦海，化作了雙眼裏那如若實質的目光。</p>
就像是在說：</p>
“你他媽在逗我！？”</p>
而就在這時，倆人也走到了後院的軍政廳中，守臻一眼就看到了眉頭同樣緊皺，站在一張巨大的軍略地圖前的李世民。</p>
他身邊還有幾個“陌生而熟悉”的將領身影。</p>
比如唐儉，比如裴律師。</p>
並且，李世民的手裏還拿著一根細竹竿而並非兵刃。</p>
顯然，他是在研究著地圖上的內容，並沒有因為前麵的“刺客”而受到打擾。</p>
不過……</p>
守臻估摸他是裝的。</p>
畢竟剛才已經有人來這邊通告消息了。</p>
“嘖嘖。”</p>
腦海裏響起了李臻的聲音。</p>
聽到這聲，無需身邊的杜如晦上前介紹，守臻自己便走進了殿內，看著一眾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將領們，點點頭：</p>
“我叫守臻，李守初的臻。”</p>
“……？”</p>
“……？”</p>
“……？”</p>
整整齊齊的疑惑從每個人臉上迸發。</p>
顯然，是個正常人都接受不了守臻這種自我介紹。</p>
不過沒關係。</p>
“李守初讓我來幫你們。所以，你們解決不掉的敵人，我來解決。你們解決不了的事情，我來解決。你們解決不掉的麻煩，我來解決。”</p>
“……”</p>
“……”</p>
“……”</p>
疑惑已經變成了一股“這人好囂張啊”的無語。</p>
而在這股無語中，守臻點點頭：</p>
“誰讚成，誰反對。”</p>
“……”</p>
“……”</p>
“……”</p>
這下別說其他人了，杜如晦都下意識的們心自問了一下。</p>
我們……幹嘛了？</p>
就要來反對你？</p>
不是……</p>
道長的“兄弟”怎麽一個比一個難搞啊，上一個守靜先生就夠離譜了，眼前這位爺爺怎麽比守靜先生還離譜？</p>
正琢磨著，忽然，守臻看向了目光同樣露出呆滯模樣的李世民：</p>
“我有事找你，你要屏退左右。”</p>
“……”</p>
“……”</p>
“……”</p>
實話實說。</p>
大家是真的都懵了。</p>
守臻這種……你說是直球可以，說是愣頭青也可以的溝通方式，當真是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p>
可杜如晦還是站出來打了圓場。</p>
“公子，調往前線補給之事還請稍待，此事確實事關重大！”</p>
“……”</p>
就跟被人點了啞穴一樣，看著守臻跟看個神經病似的李世民如夢初醒。</p>
對於杜如晦的信賴已經發自本能的他點點頭：</p>
“你們在研究研究……克明兄……以及守臻……先生，到偏屋一敘吧。”</p>
“嗯，你來帶路。”</p>
“……”</p>
“……”</p>
“……”</p>
說完這句話，麵對眾人的目光，守臻咬了一口餅。</p>
餅涼了，有點幹巴。</p>
……</p>
偏屋，書房。</p>
李世民、房玄齡、杜如晦、李守臻。</p>
三個人直勾勾的看著這個已經被納入“神經病”範疇的陌生人……</p>
而守臻呢，把最後一口餅吃完。</p>
“啪啪！”</p>
他拍打了兩下手。</p>
李世民和杜如晦的眉頭瞬間皺了一下。</p>
倆人都感覺到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穿身而過。</p>
可卻辨別不出來是什麽。</p>
這時，守臻看了一眼房玄齡，問道：</p>
“你是誰？”</p>
“……”</p>
剛才還拿刀砍守臻的房玄齡拱手：</p>
“在下房喬，自玄齡。”</p>
“房玄齡？”</p>
守臻臉上露出了意外的神色。</p>
房玄齡沉穩點頭：</p>
“正是。”</p>
“嗯……好。”</p>
守臻不在看他，而是目光落在了李世民身上：</p>
“老二，與魏刀兒之戰，這幾日戰況如何？”</p>
說完，他補充了一句：</p>
“這是李侍郎讓我問你的。”</p>
“！</p>
”</p>
李世民下意識的從端坐變成了雙手撐著身子的前傾模樣。</p>
壓迫感十足。</p>
“你……”</p>
“二公子，他和守靜先生一樣……”</p>
杜如晦這才來得及給出了解釋。</p>
李世民的童孔迅速擴大、縮小。接著猶豫了三息的時間後，問道：</p>
“她可能聽到？”</p>
“能。”</p>
“……此人剛與王須拔聯合，爹正在井陘布防，元霸也在。最近他們的動向頻繁，意圖染指太原之心昭昭。我以密切留意其動向。”</p>
聽到這話，守臻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p>
“太原境內需固若金湯，不可有失。王須拔與魏刀兒若是聯合，兵卒恐不下七萬，但這幾萬人拿不下太原，要留意的是與竇建德聯合。”</p>
說到這，他忽然卡殼了一下。</p>
想了想後，才繼續說道：</p>
“李公最好是回到太原境內，補給不易過長。探明竇建德虛實在說。”</p>
“……”</p>
可李世民卻沒直接答應，而是在思考了一番後，說道：</p>
“我覺得在井陘不錯，井陘離他們的大本營唐縣很近，我現在希望的就是他們能趕緊打起來。最好是能孤注一擲的想要拔掉井陘這顆釘子，否則時間長了，一旦魏刀兒與王須拔發現不對，要真和竇建德聯合，才是更麻煩的事情。”</p>
“哦？”</p>
守臻的聲音裏多了一股驚訝：</p>
“不錯。”</p>
“……”</p>
李世民的臉上立刻冒出了別扭的神色。</p>
似乎不知道自己該開心還是該怎樣。</p>
接著就聽到守臻問道：</p>
“老大呢？”</p>
“已經往這邊回了。他回來，我就去井陘。”</p>
“好，記得帶上守臻。有他在，我就放心了。”</p>
“……”</p>
李世民看著說出這句話的守臻一眼，點點頭：</p>
“好。”</p>
……</p>
“好，就這樣吧。”</p>
聽到狐裘大人的話，李臻一愣，詫異的問道：</p>
“不繼續了？他看起來……好像還有話對你講。”</p>
“不需要了。”</p>
狐裘大人微微搖頭：</p>
“我的事……讓守臻別告訴他。什麽事都不要說。”</p>
於是……</p>
“她告訴我，不讓我和你說。”</p>
當聽到腦子裏這動靜，以及“看到”李世民的表情時，李臻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p>
守臻這嘴……</p>
唉。</p>
在守靜那賊兮兮的笑聲中，無可奈何的李臻重新套上了馬車，趕著吃飽了食水的馬匹重新朝著曆陽前線的方向趕去。</p>
……</p>
馬車的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p>
一直走到了第二天的天色將暗，才堪堪趕到了丹陽郡。</p>
如今的杜伏威已經鞏固了整個曆陽郡的安定，和江都的兵卒是以丹陽為緩衝帶，兩軍想往。</p>
從去年拿下了曆陽之後，兩軍在丹陽打了幾仗，不過規模都不大。</p>
杜伏威很清楚自己現在想要一舉拿下江都是癡人說夢，而江都這邊楊廣的身子出了問題後，整個防務也改成了以固守為主。</p>
而夾在中間的丹陽郡倒是迎來了些許的和平。</p>
可是，在李臻和狐裘大人一起抵達丹陽郡後，卻隻感受到了一股無比的荒涼。</p>
“這丹陽的人呢？”</p>
路過一座基本都空了的村子，李臻的眉頭徹底皺了起來。</p>
眼前這黑燈瞎火的，看起來跟個封門村一樣。</p>
可最關鍵的是……這才剛入夜啊。</p>
怎麽就沒人了？</p>
聽到這話，狐裘大人看了一眼外麵後，眼裏倒沒什麽意外的模樣。</p>
這世間的一切在她看來皆有跡可循。</p>
雖然這段時間持續放羊，根本不關注這些事情。但隻需要稍加推測，她就大概知道了是因為什麽。</p>
“你可知，杜伏威在曆陽搞出了一個什麽動作？”</p>
“什麽？”</p>
“二十稅一。”</p>
“……”</p>
“打仗，就要死人。人死了，地就空了。比起這每十稅四加二的義倉農稅，要是你，你去哪？”</p>
“背井離鄉的如此堅決？”</p>
李臻的聲音裏還是有些不信。</p>
可狐裘大人卻發出了一聲輕笑：</p>
“曆陽到這不過兩日路程，這邊的地隻是荒了，又不是賣了。到那邊賺了足夠多的糧食，再回來不就好了？”</p>
“……他們敢保證到那邊就有地？”</p>
“為何不敢？這是杜伏威承諾的。”</p>
“……”</p>
瞬間，李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p>
行吧。</p>
打土豪，分田地。</p>
這路數……</p>
他熟。</p>
而這邊剛剛路過村莊沒多久，他忽然就感知到了一股極為熟悉的氣機……</p>
“咦？”</p>
不過馬上他就否定了這個想法。</p>
這時，狐裘大人問道：</p>
“怎麽了？”</p>
“……前麵有兩個和玄奘氣息很相似的和尚。不會是從菩提禪院出來的吧？”</p>
李臻說著，已經自顧自的拉動了韁繩：</p>
“駕！”</p>
狐裘大人知道玄奘和他的關係，也就沒在意，而是來了一句：</p>
“玄奘已經消失很久了。百騎司也找不到他。”</p>
“……”</p>
提起這個，李臻眼裏就有些暗澹。</p>
而似乎察覺到了他這股心情，狐裘大人把心裏的那一絲疑惑問了出來：</p>
“你和玄奘，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隻知曉，他去了一趟桑泉城，出來後就進入了禪定的狀態。之後蘇醒了就自己離開了，從此再也沒人見過他。你們倆……到底怎麽了？”</p>
“……”</p>
李臻沉默了一會兒，說道：</p>
“守靜告訴了他我把人都殺光的事實，他問守靜為何不攔著我，守靜……嘴賤，就懟了他一頓。”</p>
“……懟？”</p>
聽到這個詞，狐裘大人想了一會兒似乎才想明白，說道：</p>
“那玄奘十五歲時，禪宗辯經一人舌戰群僧，不曾落敗。佛理以至大成之境，守靜說什麽了？能讓他如此心神劇變？”</p>
“也沒說啥。”</p>
李臻的語氣有些幹澀。</p>
“隻是告訴他……學佛，救不了這世道。”</p>
“……”</p>
瞬間，狐裘大人無語了。</p>
徹徹底底的無語了。</p>
這理由乍一聽其實很荒唐，可是……</p>
就琢磨吧。</p>
眼前這道人連那“無神論”的荒唐道理都搞得出來，這句話的背後一定有著足以讓玄奘都為之……迷惘的東西在。</p>
而這種迷惘絕不是一座桑泉城能定義的。</p>
它更應該是一種天長日久與之相處，慢慢的，在不知不覺間被同化後之後，心中的佛理與認清事實後的真相所駁斥，最終才形成的一種衝擊。</p>
顯然……</p>
“你把玄奘帶歪了啊……”</p>
聽著狐裘大人的感歎，李臻無從辯駁。</p>
那是他朋友。</p>
那是以後的得道高僧。</p>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這麽做。</p>
但偏偏……他卻更不想用那種虛假的道理，看著自己的朋友被蒙蔽一輩子。</p>
不管大成也好，小成也罷。</p>
他不敢賭。</p>
不敢賭三哥那邊是不是真的會有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大理論。</p>
在他看來，和尚要拜的不是佛，他要走的那十萬八千裏，更應該是清除自己內心迷惘魔障的道路。</p>
</p>
想不通，十萬八千裏路奈何奈何。</p>
可若想得通，人間何處不是西天淨土？</p>
所以，這也是為什麽守靜會告訴玄奘，對於他這個佛門高僧來講那麽殘酷的一個事實的根本原因。</p>
他，就是守靜。</p>
守靜，就是他。</p>
守靜的話，哪怕是精分之言，可依舊是出自他的嘴巴。</p>
所以，這些道理，隻是他想說卻開不了口的話語。</p>
由守靜代替他說了出來而已。</p>
想到這……</p>
“唉……”</p>
他發出了一聲長歎。</p>
“想他了啊。”</p>
帶著澹澹的感慨，他驅車朝著那兩個散發著和玄奘極為類似，但實際上卻差了不少的和尚處趕去。</p>
走了大概盞茶的時間，終於，在官道上看到了兩個月光之下瓦亮瓦亮的禿驢。</p>
“大人……”</p>
“嗯？”</p>
“你說貧道要是這時候喊一聲：呔！禿驢！敢和貧道搶師太……這倆和尚會是什麽反應？”</p>
女子臉上頓時出現了一彎淺笑：</p>
“怎麽？守初道長是看上誰家的俏尼姑了？”</p>
死亡惡寒如約而至。</p>
“嘖……”</p>
心裏感慨著這女子怎麽一點幽默感都沒有，他的聲音徐徐擴散：</p>
“福生無量天尊！還請前方二位大師暫且留步，貧道李守初，有禮了。”</p>
“……”</p>
“……”</p>
聲音瞬間就被那兩名僧人所聽到。</p>
然後，倆人就站定了，同時扭過了頭。</p>
倆和尚一個歲數在三十多歲，一個則是麵容蒼老。</p>
穿的都不算多好，就像是出門在外雲遊的僧人一般。</p>
此時此刻站在路邊，就這麽看著馬車一步一步來到了近前。</p>
“籲~”</p>
伴隨著李臻勒停馬車的動作，這一老一中的和尚目光同時落在了李臻身上。</p>
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眼後，蒼老的聲音響起：</p>
“貧僧了際。見過守初道長。”</p>
而另外的中年和尚也單手合十一禮：</p>
“貧僧了凡，見過守初道長。不知道長深夜攔住貧僧二人，有何貴幹？”</p>
“呃……”</p>
李臻跳下了車。</p>
臉上帶著一絲清爽的笑容：</p>
“二位可是出自菩提禪院？貧道想打聽下友人的下落。”</p>
聽到李臻的話，了際搖搖頭：</p>
“不是。”</p>
“……嗯？”</p>
李臻一愣。</p>
感知著這倆人與玄奘身上那如出一轍的氣機，下意識的反問了一句：</p>
“二位不是出自菩提禪院？”</p>
了際依舊搖頭：</p>
“不是，我二人隻是雲遊到此，並非出自禪院。”</p>
“……？？？”</p>
李臻一下就懵了。</p>
我認錯人了？</p>
不應該啊。</p>
他見過不少和尚，更了解玄奘，這種精純的梵音佛法除了菩提禪院的和尚外，應該不會有其他人了吧？</p>
因為玄奘身上如此，那個空寂身上也如此。</p>
眼前這倆和尚身上的氣機和他們都是一樣的。</p>
這不睜著眼睛說胡話呢麽？</p>
他無語的說道：</p>
“法師，出家人可不打誑語。”</p>
了際聽到這話，蒼老的麵容紋絲不動：</p>
“自然不打誑語。說不是，就不是。”</p>
“……”</p>
李臻無言。</p>
可車上的狐裘大人眉頭卻突然皺了一下。</p>
此時此刻的杜如晦腦子裏是翻江倒海。</p>
守臻先生這段話……</p>
到底在說什麽？</p>
你說的可是人話？</p>
這是什麽樣的人才能說出這種荒唐的話語？</p>
這……</p>
這怎麽可能！</p>
一個個顛覆認知的消息回蕩在腦海，化作了雙眼裏那如若實質的目光。</p>
就像是在說：</p>
“你他媽在逗我！？”</p>
而就在這時，倆人也走到了後院的軍政廳中，守臻一眼就看到了眉頭同樣緊皺，站在一張巨大的軍略地圖前的李世民。</p>
他身邊還有幾個“陌生而熟悉”的將領身影。</p>
比如唐儉，比如裴律師。</p>
並且，李世民的手裏還拿著一根細竹竿而並非兵刃。</p>
顯然，他是在研究著地圖上的內容，並沒有因為前麵的“刺客”而受到打擾。</p>
不過……</p>
守臻估摸他是裝的。</p>
畢竟剛才已經有人來這邊通告消息了。</p>
“嘖嘖。”</p>
腦海裏響起了李臻的聲音。</p>
聽到這聲，無需身邊的杜如晦上前介紹，守臻自己便走進了殿內，看著一眾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將領們，點點頭：</p>
“我叫守臻，李守初的臻。”</p>
“……？”</p>
“……？”</p>
“……？”</p>
整整齊齊的疑惑從每個人臉上迸發。</p>
顯然，是個正常人都接受不了守臻這種自我介紹。</p>
不過沒關係。</p>
“李守初讓我來幫你們。所以，你們解決不掉的敵人，我來解決。你們解決不了的事情，我來解決。你們解決不掉的麻煩，我來解決。”</p>
“……”</p>
“……”</p>
“……”</p>
疑惑已經變成了一股“這人好囂張啊”的無語。</p>
而在這股無語中，守臻點點頭：</p>
“誰讚成，誰反對。”</p>
“……”</p>
“……”</p>
“……”</p>
這下別說其他人了，杜如晦都下意識的們心自問了一下。</p>
我們……幹嘛了？</p>
就要來反對你？</p>
不是……</p>
道長的“兄弟”怎麽一個比一個難搞啊，上一個守靜先生就夠離譜了，眼前這位爺爺怎麽比守靜先生還離譜？</p>
正琢磨著，忽然，守臻看向了目光同樣露出呆滯模樣的李世民：</p>
“我有事找你，你要屏退左右。”</p>
“……”</p>
“……”</p>
“……”</p>
實話實說。</p>
大家是真的都懵了。</p>
守臻這種……你說是直球可以，說是愣頭青也可以的溝通方式，當真是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p>
可杜如晦還是站出來打了圓場。</p>
“公子，調往前線補給之事還請稍待，此事確實事關重大！”</p>
“……”</p>
就跟被人點了啞穴一樣，看著守臻跟看個神經病似的李世民如夢初醒。</p>
對於杜如晦的信賴已經發自本能的他點點頭：</p>
“你們在研究研究……克明兄……以及守臻……先生，到偏屋一敘吧。”</p>
“嗯，你來帶路。”</p>
“……”</p>
“……”</p>
“……”</p>
說完這句話，麵對眾人的目光，守臻咬了一口餅。</p>
餅涼了，有點幹巴。</p>
……</p>
偏屋，書房。</p>
李世民、房玄齡、杜如晦、李守臻。</p>
三個人直勾勾的看著這個已經被納入“神經病”範疇的陌生人……</p>
而守臻呢，把最後一口餅吃完。</p>
“啪啪！”</p>
他拍打了兩下手。</p>
李世民和杜如晦的眉頭瞬間皺了一下。</p>
倆人都感覺到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穿身而過。</p>
可卻辨別不出來是什麽。</p>
這時，守臻看了一眼房玄齡，問道：</p>
“你是誰？”</p>
“……”</p>
剛才還拿刀砍守臻的房玄齡拱手：</p>
“在下房喬，自玄齡。”</p>
“房玄齡？”</p>
守臻臉上露出了意外的神色。</p>
房玄齡沉穩點頭：</p>
“正是。”</p>
“嗯……好。”</p>
守臻不在看他，而是目光落在了李世民身上：</p>
“老二，與魏刀兒之戰，這幾日戰況如何？”</p>
說完，他補充了一句：</p>
“這是李侍郎讓我問你的。”</p>
“！</p>
”</p>
李世民下意識的從端坐變成了雙手撐著身子的前傾模樣。</p>
壓迫感十足。</p>
“你……”</p>
“二公子，他和守靜先生一樣……”</p>
杜如晦這才來得及給出了解釋。</p>
李世民的童孔迅速擴大、縮小。接著猶豫了三息的時間後，問道：</p>
“她可能聽到？”</p>
“能。”</p>
“……此人剛與王須拔聯合，爹正在井陘布防，元霸也在。最近他們的動向頻繁，意圖染指太原之心昭昭。我以密切留意其動向。”</p>
聽到這話，守臻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p>
“太原境內需固若金湯，不可有失。王須拔與魏刀兒若是聯合，兵卒恐不下七萬，但這幾萬人拿不下太原，要留意的是與竇建德聯合。”</p>
說到這，他忽然卡殼了一下。</p>
想了想後，才繼續說道：</p>
“李公最好是回到太原境內，補給不易過長。探明竇建德虛實在說。”</p>
“……”</p>
可李世民卻沒直接答應，而是在思考了一番後，說道：</p>
“我覺得在井陘不錯，井陘離他們的大本營唐縣很近，我現在希望的就是他們能趕緊打起來。最好是能孤注一擲的想要拔掉井陘這顆釘子，否則時間長了，一旦魏刀兒與王須拔發現不對，要真和竇建德聯合，才是更麻煩的事情。”</p>
“哦？”</p>
守臻的聲音裏多了一股驚訝：</p>
“不錯。”</p>
“……”</p>
李世民的臉上立刻冒出了別扭的神色。</p>
似乎不知道自己該開心還是該怎樣。</p>
接著就聽到守臻問道：</p>
“老大呢？”</p>
“已經往這邊回了。他回來，我就去井陘。”</p>
“好，記得帶上守臻。有他在，我就放心了。”</p>
“……”</p>
李世民看著說出這句話的守臻一眼，點點頭：</p>
“好。”</p>
……</p>
“好，就這樣吧。”</p>
聽到狐裘大人的話，李臻一愣，詫異的問道：</p>
“不繼續了？他看起來……好像還有話對你講。”</p>
“不需要了。”</p>
狐裘大人微微搖頭：</p>
“我的事……讓守臻別告訴他。什麽事都不要說。”</p>
於是……</p>
“她告訴我，不讓我和你說。”</p>
當聽到腦子裏這動靜，以及“看到”李世民的表情時，李臻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p>
守臻這嘴……</p>
唉。</p>
在守靜那賊兮兮的笑聲中，無可奈何的李臻重新套上了馬車，趕著吃飽了食水的馬匹重新朝著曆陽前線的方向趕去。</p>
……</p>
馬車的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p>
一直走到了第二天的天色將暗，才堪堪趕到了丹陽郡。</p>
如今的杜伏威已經鞏固了整個曆陽郡的安定，和江都的兵卒是以丹陽為緩衝帶，兩軍想往。</p>
從去年拿下了曆陽之後，兩軍在丹陽打了幾仗，不過規模都不大。</p>
杜伏威很清楚自己現在想要一舉拿下江都是癡人說夢，而江都這邊楊廣的身子出了問題後，整個防務也改成了以固守為主。</p>
而夾在中間的丹陽郡倒是迎來了些許的和平。</p>
可是，在李臻和狐裘大人一起抵達丹陽郡後，卻隻感受到了一股無比的荒涼。</p>
“這丹陽的人呢？”</p>
路過一座基本都空了的村子，李臻的眉頭徹底皺了起來。</p>
眼前這黑燈瞎火的，看起來跟個封門村一樣。</p>
可最關鍵的是……這才剛入夜啊。</p>
怎麽就沒人了？</p>
聽到這話，狐裘大人看了一眼外麵後，眼裏倒沒什麽意外的模樣。</p>
這世間的一切在她看來皆有跡可循。</p>
雖然這段時間持續放羊，根本不關注這些事情。但隻需要稍加推測，她就大概知道了是因為什麽。</p>
“你可知，杜伏威在曆陽搞出了一個什麽動作？”</p>
“什麽？”</p>
“二十稅一。”</p>
“……”</p>
“打仗，就要死人。人死了，地就空了。比起這每十稅四加二的義倉農稅，要是你，你去哪？”</p>
“背井離鄉的如此堅決？”</p>
李臻的聲音裏還是有些不信。</p>
可狐裘大人卻發出了一聲輕笑：</p>
“曆陽到這不過兩日路程，這邊的地隻是荒了，又不是賣了。到那邊賺了足夠多的糧食，再回來不就好了？”</p>
“……他們敢保證到那邊就有地？”</p>
“為何不敢？這是杜伏威承諾的。”</p>
“……”</p>
瞬間，李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p>
行吧。</p>
打土豪，分田地。</p>
這路數……</p>
他熟。</p>
而這邊剛剛路過村莊沒多久，他忽然就感知到了一股極為熟悉的氣機……</p>
“咦？”</p>
不過馬上他就否定了這個想法。</p>
這時，狐裘大人問道：</p>
“怎麽了？”</p>
“……前麵有兩個和玄奘氣息很相似的和尚。不會是從菩提禪院出來的吧？”</p>
李臻說著，已經自顧自的拉動了韁繩：</p>
“駕！”</p>
狐裘大人知道玄奘和他的關係，也就沒在意，而是來了一句：</p>
“玄奘已經消失很久了。百騎司也找不到他。”</p>
“……”</p>
提起這個，李臻眼裏就有些暗澹。</p>
而似乎察覺到了他這股心情，狐裘大人把心裏的那一絲疑惑問了出來：</p>
“你和玄奘，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隻知曉，他去了一趟桑泉城，出來後就進入了禪定的狀態。之後蘇醒了就自己離開了，從此再也沒人見過他。你們倆……到底怎麽了？”</p>
“……”</p>
李臻沉默了一會兒，說道：</p>
“守靜告訴了他我把人都殺光的事實，他問守靜為何不攔著我，守靜……嘴賤，就懟了他一頓。”</p>
“……懟？”</p>
聽到這個詞，狐裘大人想了一會兒似乎才想明白，說道：</p>
“那玄奘十五歲時，禪宗辯經一人舌戰群僧，不曾落敗。佛理以至大成之境，守靜說什麽了？能讓他如此心神劇變？”</p>
“也沒說啥。”</p>
李臻的語氣有些幹澀。</p>
“隻是告訴他……學佛，救不了這世道。”</p>
“……”</p>
瞬間，狐裘大人無語了。</p>
徹徹底底的無語了。</p>
這理由乍一聽其實很荒唐，可是……</p>
就琢磨吧。</p>
眼前這道人連那“無神論”的荒唐道理都搞得出來，這句話的背後一定有著足以讓玄奘都為之……迷惘的東西在。</p>
而這種迷惘絕不是一座桑泉城能定義的。</p>
它更應該是一種天長日久與之相處，慢慢的，在不知不覺間被同化後之後，心中的佛理與認清事實後的真相所駁斥，最終才形成的一種衝擊。</p>
顯然……</p>
“你把玄奘帶歪了啊……”</p>
聽著狐裘大人的感歎，李臻無從辯駁。</p>
那是他朋友。</p>
那是以後的得道高僧。</p>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這麽做。</p>
但偏偏……他卻更不想用那種虛假的道理，看著自己的朋友被蒙蔽一輩子。</p>
不管大成也好，小成也罷。</p>
他不敢賭。</p>
不敢賭三哥那邊是不是真的會有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大理論。</p>
在他看來，和尚要拜的不是佛，他要走的那十萬八千裏，更應該是清除自己內心迷惘魔障的道路。</p>
</p>
想不通，十萬八千裏路奈何奈何。</p>
可若想得通，人間何處不是西天淨土？</p>
所以，這也是為什麽守靜會告訴玄奘，對於他這個佛門高僧來講那麽殘酷的一個事實的根本原因。</p>
他，就是守靜。</p>
守靜，就是他。</p>
守靜的話，哪怕是精分之言，可依舊是出自他的嘴巴。</p>
所以，這些道理，隻是他想說卻開不了口的話語。</p>
由守靜代替他說了出來而已。</p>
想到這……</p>
“唉……”</p>
他發出了一聲長歎。</p>
“想他了啊。”</p>
帶著澹澹的感慨，他驅車朝著那兩個散發著和玄奘極為類似，但實際上卻差了不少的和尚處趕去。</p>
走了大概盞茶的時間，終於，在官道上看到了兩個月光之下瓦亮瓦亮的禿驢。</p>
“大人……”</p>
“嗯？”</p>
“你說貧道要是這時候喊一聲：呔！禿驢！敢和貧道搶師太……這倆和尚會是什麽反應？”</p>
女子臉上頓時出現了一彎淺笑：</p>
“怎麽？守初道長是看上誰家的俏尼姑了？”</p>
死亡惡寒如約而至。</p>
“嘖……”</p>
心裏感慨著這女子怎麽一點幽默感都沒有，他的聲音徐徐擴散：</p>
“福生無量天尊！還請前方二位大師暫且留步，貧道李守初，有禮了。”</p>
“……”</p>
“……”</p>
聲音瞬間就被那兩名僧人所聽到。</p>
然後，倆人就站定了，同時扭過了頭。</p>
倆和尚一個歲數在三十多歲，一個則是麵容蒼老。</p>
穿的都不算多好，就像是出門在外雲遊的僧人一般。</p>
此時此刻站在路邊，就這麽看著馬車一步一步來到了近前。</p>
“籲~”</p>
伴隨著李臻勒停馬車的動作，這一老一中的和尚目光同時落在了李臻身上。</p>
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眼後，蒼老的聲音響起：</p>
“貧僧了際。見過守初道長。”</p>
而另外的中年和尚也單手合十一禮：</p>
“貧僧了凡，見過守初道長。不知道長深夜攔住貧僧二人，有何貴幹？”</p>
“呃……”</p>
李臻跳下了車。</p>
臉上帶著一絲清爽的笑容：</p>
“二位可是出自菩提禪院？貧道想打聽下友人的下落。”</p>
聽到李臻的話，了際搖搖頭：</p>
“不是。”</p>
“……嗯？”</p>
李臻一愣。</p>
感知著這倆人與玄奘身上那如出一轍的氣機，下意識的反問了一句：</p>
“二位不是出自菩提禪院？”</p>
了際依舊搖頭：</p>
“不是，我二人隻是雲遊到此，並非出自禪院。”</p>
“……？？？”</p>
李臻一下就懵了。</p>
我認錯人了？</p>
不應該啊。</p>
他見過不少和尚，更了解玄奘，這種精純的梵音佛法除了菩提禪院的和尚外，應該不會有其他人了吧？</p>
因為玄奘身上如此，那個空寂身上也如此。</p>
眼前這倆和尚身上的氣機和他們都是一樣的。</p>
這不睜著眼睛說胡話呢麽？</p>
他無語的說道：</p>
“法師，出家人可不打誑語。”</p>
了際聽到這話，蒼老的麵容紋絲不動：</p>
“自然不打誑語。說不是，就不是。”</p>
“……”</p>
李臻無言。</p>
可車上的狐裘大人眉頭卻突然皺了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