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譽見狀,撇了撇嘴,卻沒有說什麽。


    王語嫣沒有理睬陸子誠,隻對阿朱阿碧說道,“這些江湖宵小最是令人厭惡,表哥剛剛陷入麻煩之中,他們便跑來鬧事。“


    阿碧道,“我和阿朱送兩位公子離開之後,便要北上去尋公子爺。順便也要把姑娘的話帶去,免得公子傷身。“


    阿朱點頭道,“不錯,我們得趕在公子與丐幫諸人見麵之前找到他,他和鄧大哥兩個,終究是好漢敵不過人多。就隻怕說不明白,雙方言語失和,公子的打狗棒法又……”


    阿碧忙又問道,“姑娘,這打狗棒法使得快了,當真很不妥當麽?”


    王語嫣道:“自然不妥,還有什麽可說的?他……臨去之時,為什麽不來見我一趟?”說著輕輕頓足,顯得又煩躁,又關切,語音卻仍是嬌柔動聽。


    段譽聽王語嫣的語氣,便知她對她表哥有情,心裏緩緩舒了一口氣。


    “那事不宜遲。”阿朱起身道,“我和阿碧這就出發。”


    那女子道:“慢著,我要寫封書信,跟他說明白,要是不得已跟丐幫中人動手,千萬別使打狗棒法,隻用原來的武功便是,不能‘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那也沒法子了。你們拿去設法交給他。”


    段譽聽得大為奇怪,心想:‘我在大理聽人說到‘姑蘇慕容’,無不既敬且畏。但聽這位姑娘說來,似乎慕容公子的武藝,尚須由她指點指點。難道這樣一個年輕女子,竟有這麽大的本領麽?’


    阿朱猶豫道:“這個……舅太太曾經說過……”


    王語嫣道:“怎麽?你們隻聽我娘的話,不聽我的話嗎?”言語中微含怒氣,一時之間也顧不得段譽陸子誠二人,轉過身來盯著阿朱瞧,那形貌與琅嬛玉|洞中別無二致。


    “啊。”見到王語嫣的正麵,段譽耳朵中“嗡”的一聲響,但覺眼前昏昏沉沉,他一時呆住,也顧不上失禮,就那麽直勾勾的盯著王語嫣瞧。


    陸子誠雖然心裏瞧不上段譽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但是終究還是必須承認王語嫣果真是天香國色,那眉,那眼,那鼻,那唇,無一不是精巧非凡,神色中露出的天真稚氣又十分可愛,陸子誠見王語嫣臉色微紅,似已有了惱意,便拉了段譽一把,然後作揖行禮道,“子誠見過王姑娘。”


    段譽回過神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陸子誠,卻見他眼神黏在王語嫣身上,心裏便十分的不痛快,又見王語嫣雖與石像十分相似,但是眼神中並沒有勾魂攝魄之態,隻有屬於少女的端莊稚氣,心裏便又放心一些,“段譽,見過王姑娘。”


    王語嫣左足在地下一頓,嗔道:“阿朱、阿碧,都是你們鬧的,我不見外間不相幹的男人。”說著便向前行,幾個轉折,身形便隱沒在山茶花叢中。


    在大理國中,段譽位份僅次於伯父保定帝和父親鎮南王,將來父親繼承皇位,他便是儲君皇太子,沒想到如今給人擒來到江南,竟連一個小丫頭也要給他甩臉色看。段譽輕歎一聲搖了搖頭,他以前從未想過這些,也不知今日為何偏偏在意起來。


    陸子誠則在想,他與段譽提前上了曼陀山莊,王夫人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段譽也沒法被抓去當花匠,那要怎麽樣才能讓他和王語嫣更進一步呢?


    阿碧微微一笑,向段譽道:“段公子,表姑娘脾氣大,咱們快些走吧。”


    阿朱也輕笑道:“多虧段公子來解圍,否則王姑娘非要我們傳信柬不可,我姊妹這兩條小命,就有點兒危險了。”


    段譽本來心下就覺得老大沒趣,隻道阿朱和阿碧定要埋怨,不料她二人反有感激之意,倒始料非及,便衝二人笑了笑,轉過頭恰看見陸子誠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望著王語嫣離開的方向,心裏頓時堵得慌,“人都走了,你還在看什麽?”


    陸子誠移回目光,埋怨的望了一眼段譽,‘老子還不是為了你。’想了想,又問段譽道,“怎麽樣?真人版神仙姐姐是不是比那玉像更……”


    “什麽神仙姐姐神仙妹妹。”段譽頓時感到心頭無名之火燎了上來,“你我在山洞中的時候怎麽說的來著?我不再念著鍾姑娘,你也不要總想著什麽神仙姐姐。如今見了那姑娘,你便要反悔了不成?”


    “呃……”陸子誠沒想到段譽反應這麽大,頓時有些心虛,這些日子段譽的態度他的確看在眼裏,隻是沒想到女主都出現了,段譽竟然還是如此,腫麽辦?男主好像要彎掉了,而且坑爹的是對象好似還是他……


    “二位見過王姑娘?”阿朱見二人氣氛不對,便開口道。


    “曾見過一座雕像而已。”陸子誠答道,“與那小娘子頗為相似。”


    “我們表姑娘沉魚落雁之容,也難怪……”阿碧理解的看了一眼陸子誠,而旁邊的段譽臉色黑的更加徹底了。


    “我們倒沒聽過表姑娘有雕像的。”阿朱道,“許是王舅太太的也說不定,她們母女長相也極為相似的。”


    “喔?”陸子誠歪了歪頭,“也不知我們有沒有那個幸運與王夫人一見?”


    “最好不要。”阿碧搖了搖頭,“那王夫人的脾氣可是比表姑娘差一百倍,來到曼陀山莊的外人,全都會被砍斷手腳做成花肥,連我和阿朱若是被她發現,也是難逃懲罰。”


    “果然是暴戾狠虐之人。”段譽開口道,又伸手拉住陸子誠,“你忘了帛書上……這樣的女子就算再美貌又有什麽好呢?一副蛇蠍心腸,端的令人厭惡。”


    陸子誠張了張口,卻終究沒有想到該說什麽,隻得滿腹心事的任段譽牽著。


    阿朱此時也看出二人的關係不對了,隻是這終究與他們無關,阿朱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們表姑娘對我家少爺癡心一片,事無巨細都叫丫頭們去給她打聽,但是對其他事,卻是漠不關心了。陸公子你……”


    “嗬嗬……”陸子誠嘴角抽搐了兩下,怎麽一個兩個的都以為他對王語嫣起了心思?難道段譽就沒有?陸子誠瞥了一眼段譽,歎了口氣,好吧,好像他還真沒有……他已經壞掉了……嗬嗬


    陸子誠覺得心裏非常捉雞,連王語嫣都把段譽掰不回去的話,他就真沒轍了。而若是把這話挑在明麵上,他的段譽的關係就算是玩完了。陸子誠心裏百轉千回,最終還是可恥的選擇了假裝不知道。


    而段譽此時心裏也在舉棋不定,當沒有了性命之憂,他便開始考慮和陸子誠坦誠的可能性。但是看到陸子誠這一副看到美女眼睛就黏上去的樣子,段譽心裏當真沒底,畢竟……他已經輸在了性別上。


    阿碧見兩人沉默,偷偷的拿手戳了一下阿朱。


    阿朱會意的點點頭,然後開口道,“表姑娘看來是不願意留我們在這兒了,陸公子你的傷勢怎麽樣?如果我們強行趕夜路的話……”


    “噢……”陸子誠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個傷患,但是感覺了一下自身,發覺除了胸口還是有些隱隱作痛之外,已經沒有太大問題了,“我休息了一會兒,現在已經無礙了。大家這就上路吧,不用顧及我。”


    段譽心裏自然是一百個同意立刻離開曼陀山莊的,但是有些擔心陸子誠的身體,“真的沒事?”


    “真的沒事。”陸子誠被段玉溫柔的語氣搞的有些不自在。


    “既然如此,我們便回到船上去吧。“阿碧說著,便和阿朱領著二人往河邊走。


    “夜裏黑暗,走水路真的沒問題嗎?“陸子誠猶豫地問道。


    “沒關係的,我問小茗借了兩盞燈籠。“阿朱一邊說一邊將燈籠擺在船頭,”況且今日是十五,等月亮出來了,哪怕不點燈籠,湖上也是看得見的。“


    陸子誠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身上終究因為受了傷而有些疲憊,坐下來便覺得困倦了,但是這小船輕輕一葉,四個人在上頭已是極限,根本躺不下來,便也隻好硬撐著。


    黃昏時分,微有寒意,段譽望著陸子誠被清風拂動的衫子,心頭忽然感到一陣淒涼,‘不論如何,我或早或晚,總得叫他知道了我的心思。可是看他的樣子,十有八|九,是不願與我一起的。那麽此生此世,隻怕再無今晚之情,如此湖上泛舟,若能永遠到不了岸,豈不最好?’


    段譽一直拿眼望著陸子誠,陸子誠當然不可能感覺不到,但是此刻困意襲來,他也沒精力去分神尷尬,腦袋隨著小船的搖晃一點一點的,幾乎就要歪過去。


    段譽見狀,一手將他撈進懷裏,讓他靠在自己身上,見他隻有些微弱的掙紮,知他累極,便開口道,“我不累,你且靠著我睡一會子。不然你這幅樣子,不消片刻就要掉進湖裏去。”


    陸子誠本來因為靠在段譽身上十分省力,掙紮的就不是很誠心,如今見他這麽說,便放鬆下來,眨眼間,便進入夢鄉。


    段譽將下巴抵在陸子誠的頭頂,一手在他身上輕輕的拍著,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


    坐在對麵撐船的阿朱和阿碧,看著對麵兩個俊朗男子在月下相互依偎,相視一笑,都覺得此情此景,再是美麗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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