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真的沒有別的選擇了嗎?”她再一次確定。


    木景堯手裏掂著隻打火機,在桌上磕了下,“我沒那麽高尚,拿回屬於我的那一份,也隻是為了個人利益。可是在這上麵,李嘉睿顯然要比我更著急不是嗎?”


    思考了七八分鍾樣子,常安抬起頭來看著他說:“我願意勸說他改變現有想法。不過我不能夠保證他一定會同意。保險起見,我認為你不要放棄尋找其他的辦法。”


    “你不要離開我”、“我們再也不要分開”類似的話,她從在北京時便開始同他說起,經曆了很多事後,換作他說的更多。出於自己的立場,或者是為些些考慮,他們都需要他盡量多的在身邊。可是他已經付出了很多。這次,她反而希望他可以自私一點。


    “沒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要大方。”木景堯說完看常安拿起包想要離開,笑說:“話是談完了沒錯。可好歹,我名義上,也算是你小叔。你不用這麽著急離開吧?”


    他們會麵的餐廳,在三樓,下麵是商業區,周末時間,很多結伴而過的情侶經過。和他坐在這裏,讓她很不舒服,一直下意識地想要逃離。不過正如他所說,禮貌上的事情,還是不得不顧及,於是坐了下來。


    分餐的西餐,如果不想,那便可以完全沒有交集。木景堯少見的沉默,等到副菜上了,邊用刀叉切盤中食物邊挑了下眉毛,說:“我怎麽覺得從景德鎮回來後,你對我就不友善?”


    心裏牽掛著李嘉睿的事,她其實無心回答任何問題。但是想到這是個難得的機會,既能試探他的心意,也能言明自己的立場。


    停下手中刀叉,常安說:“木景堯,四年多以前,我就知道有一位你很在意也很看重的女孩。我也曾利用她要挾過你。”


    “你現在提起她,是想為了當初的事對我道歉?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麽久。你遵守承諾沒有告訴李嘉睿她的存在。我再小氣,也已經當這件事過去了。”


    “那你對蔚嵐也可以當作已經過去了嗎?”她緊跟著追問,看到自己在提到蔚嵐名字後,木景堯明顯變僵硬的動作。


    “常小姐,這似乎是我的私事。”他丟下刀叉,用餐巾紙擦嘴,不再繞彎子,“你請放心,我對你僅止步欣賞。李嘉睿多疑,你被他誤導,我ok。但你實在不必借她來試探我。抱歉,失陪了。”


    之前她對他的抗拒表現得很明白。木景堯何其聰明的人,不會看不出是怎麽回事。她用這樣的方式開頭,的確不夠合適。可常安也實在想不到更好的了。不過,現在看到的是他嫌棄的反應,那應該也代表李嘉睿猜錯了吧?


    “木景堯。”常安跟著站起來,對他伸出手,想同他最後握手,“我們今後應該還是朋友吧?”


    如果那次不是他跑來告訴她李嘉睿贏了,還假裝拿李嘉睿和喻以苑結婚的事刺激她,她可能不會那麽快想要回來李嘉睿身邊。


    她對他的感激多過其他。


    “朋友?”他下巴微抬著質疑,接著搖頭笑了下,說:“這幾年,偶爾地,我也想要找個人紓解壓力。之所以是你,實在是別人都不如你更能讓人盡興。現在居然因為這個被莫名其妙的懷疑了……”他歪了歪嘴角,目光表現得十分不奈且可笑,“我看,遊戲就到此終止,我可不想惹毛了李嘉睿,害得我們合作破裂。對我木景堯而言,錢可比感情重要多了。常安,幸會了。”


    他說完,留給她一個淺淡笑容後,邊係著西裝扣子邊轉身離開。瀟灑不迫,與她第一次在策展明式家具的會議室中見到的他,並無二致。


    當在助手陪同下的木景堯走出餐廳,常安才重新坐到位置上。


    剛剛的某一刻,不知出於什麽心理,她差點就要把蔚嵐的動向說出。但是聽過他那一句,錢比感情重要多了,她十分慶幸自己忍住了。


    麵前的食物吃了一半。侍者見她的同伴走掉,過來詢問要不要繼續給她上菜,常安對其搖了搖頭,將目光再次投遞到下麵的商業區步行街。


    老式商場下未設停車場。木景堯的車約略停在遠處。此刻他走在下麵的街道,速度很快且不耐煩,助手幾乎跟不上他的步調。而過程中,由於太橫衝直撞,差點撞到一對情侶,幸虧對方及時躲開了。


    這個年輕人似乎向來的容易受人幹擾,太過鮮明的情緒在他身上頻繁體現。但他世故歸世故,人還不算太壞。


    不自覺地,常安對著下方逐漸走遠的身影勾起唇角。


    木景堯,幸會了。


    .


    助手跟隨木景堯上車後,迅速坐到了副駕,途中想起一件事要說,可看木景堯情緒不好,便不敢搭話。


    他已在木景堯身邊做事多年,曾聽說李家小老板麵雖冷,但處事多半柔和。可同他有著血緣關係的他家老板,幾乎孑然相反。


    助手心弦緊扣,為等下老板突然的發飆一刻,做著盡可能的準備,可是他沒想到,打破車內凝重氣氛的竟是木景堯的笑聲。


    木景堯叫了聲助手名字,問他,“你說一個人,會當另一個人是朋友。那他在她心裏,人品是不是還算過得去?”


    助手知道他的問題是由餐廳中常安剛剛的問話而來,故回答得格外小心,“老板,我個人認為是這樣的。”


    木景堯得到滿意答案,再次沉默下來,看向窗外。


    此時在他的眼前,一會兒是蔚嵐的臉,一會兒又是常安的臉。


    前者,若執意尋找,恐怕並不難找到。可他卻明白,蔚嵐離開他,同常安離開李嘉睿的原因是不同的。


    他也一直抱著希望等待,但願她有一天能夠回心轉意回到他身邊。他對自己說,隻要她肯回來,他可以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可是七年多的時間,等待漸漸失去了本來意義,隻剩下虛有其表的空殼。那麽這種空泛不著邊際的事情再堅持下去,或都是枉然了。


    而對常安,是連他自己也說不清的感情。由欣賞而起的在乎,但是絕對不到談喜歡談愛的程度。


    他的確嫉妒李嘉睿。因為他想不通,同樣的出身,為什麽他可以找到全心對自己的人,而他卻不能?是他不如他,還是從一開始便選錯了對象?


    路況不理想,他們的汽車被堵在了半路上。他看著車流外的人流,心裏卻漸漸豁然。


    不要緊,他還未至三十歲。從今以後,再去遇到對的人,也許,還來得及。


    #


    某個周末,常安收拾櫥櫃裏的零零碎碎,突然找到了那隻他們在景德鎮共同完成的杯子。說是做給些些,但害怕孩子摔壞,就一直藏在櫃子裏。後來她和他太忙,幾乎遺忘了它的存在。


    摩挲著上麵的“我心長安”四個字,她腦中似有道電流湧過,倏忽間,有了很不同的見解。想要馬上告訴他,誰知打電話過去,卻始終占線。


    常安沒太多想,換了身衣服,提醒鬱姐等下記得出門買菜後,去幼兒園接兒子回家。


    李嘉睿現在頻繁在國外奔波,偶爾回來一趟,十分難得。


    他們每天都通視訊電話。些些能借此看到爸爸,她已經很是滿足了。不過偶爾也會因為他太忙,抽不出時間,落下這些功課。


    如今晚便是這樣。等待撥通過來,她已上床打算睡覺,也早就忘記了原本和他要說的話。


    為了讓自己更加清醒地接電話,常安從床上站起來,故意拉開窗戶,誰知居然被冷風激地打了個噴嚏。電話裏李嘉睿詢問她怎麽了。她忙說沒事。


    但是說了沒幾句,電話就因信號不好,臨時中斷了。隨後李嘉睿發來信息表達歉意。她回句沒關係,又再加多一條,囑咐他趕緊休息。然她自己的睡意完全沒了。


    常安在心裏盤算著在春節前夕,花店應該會很忙。不過“十一”過後的這一兩個月裏,卻是花店的淡季。或許,她可以好好利用這段時間。


    想著自己的計劃一整夜未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常安撥通了李母那邊的電話……


    #


    個人身份證明,收入證明,還有保險單等等,她全數提供給簽證代、辦公司,不過三五天時間,便拿到去往台灣的簽證。


    李嘉睿現在就在台灣的花蓮,尋找一位重要人物。具體為什麽要找,她並不清楚原因。


    他一時脫不了身,派人在花蓮機場接到了她。


    司機雇傭的是當地人,因此和以前她見過的那些李嘉睿身邊的人很不同,一路向她這位“李太太”喋喋不休介紹花蓮美景、美食。


    不好辜負對方好意,她偶爾地應和一兩句。但她和李嘉睿足有整整三個月未曾見過麵,此時,她的心思早像長了翅膀一樣,撲到他身邊了。


    被載到一處風景宜人的生態度假村中,竟然還看得到旅遊團在參觀這裏。下車後,常安一身疲憊被清涼又不失溫柔的風一吹,散去大半。


    她進屋時,看了眼表,是下午的四點鍾。而電話裏他說過要到晚上才回來,所以她洗完澡,吹幹頭發,用手機定好了一個小時以後響的鬧鍾,安心躺在床上補眠。希望可以在他回來後,不會因旅途中的疲憊而呈現出非常不好的狀態。


    可是讓常安沒想到的是,她這一睡,遠遠不是一個小時的問題了。等到她睜開眼睛,屋裏已是漆黑一片。


    突然想到那次在蘇州,他受了傷,阿全送他們去到一處神秘的醫館。自己明明因害怕而非常清醒,卻很奇怪睡了過去的事。


    那麽這次,會不會也是出了什麽特別的事,他不想讓她麵對,所以又再次動了手腳?


    常安後背沁出一層細汗,緊張且恐懼得正要從床上挪下去,不料,被子中竟猝然伸出一隻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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