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撤軍了?”王國衝進了韓遂的大帳,驚喜若狂,全無半分名士風範。


    “真的?”韓遂也大吃一驚,抬起頭看著王國,手中的書卷“啪”的一聲落地。


    “我也是剛聽說。”王國尷尬的說道,隨即又得意起來。連韓遂都不知道的消息,自己卻先知道了,可見人脈還是不錯的。“約,你還不知道?”


    “我隻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麽快。”韓遂也恢複了平靜,站起身來,撚著胡須,在帳內來回踱了兩步,突然又停了下來:“會不會有詐?”


    “有詐?誰有詐?”王國瞪著韓遂,疑惑不解。


    “張遼,或者……王允。”韓遂瞥了韓遂一眼:“王允可不是什麽良善之輩。我相信牛輔不是他的對手,可是他也未必對我們有什麽善心。如果他想把我們誘入關中,一舉殲滅,那……”


    王國一驚,眼珠一轉,隨即又笑了起來:“約,你太謹慎了。王允能有什麽實力?牛輔的人馬以西涼人為主,對於西涼人來說,是王允更有號召力,還是你我更有號召力?王允如果想以西涼人來對付西涼人,除非他瘋了。”


    韓遂覺得有理,自失的一笑,又堅持道:“雖然王允害我的可能性不大,卻不得不防著張遼。萬一他是想把我們誘入六盤山,予以伏擊,還是很麻煩的。”


    “約,我們時間不多了,容不得你如此瞻前顧後。”王國手一揮。意氣風發:“依我之見,謹慎是必要的,卻不能拖延得太久。這樣吧,讓閻行、馬超先行,有這兩員猛將探路,就算張遼設下埋伏,也無濟於事,不可能傷及我大軍主力。”


    韓遂不置可否,出了大營,登高遠望。


    遠處。蕭關的城頭隻剩下稀稀拉拉的旌旗。再也看不到往日旌旗招展,戒備森嚴的場麵。雖然城門還沒有開,卻展露出幾分頹敗之氣。韓遂見了,心頭一鬆。臉上露出了笑容。


    王國更是喜形於色。談笑風生。


    馬超也是喜笑顏開。如釋重負。他本來就不想撤,隻是迫於父命,不得不來蕭關與韓遂會麵。現在張遼不戰而退。蕭關唾手可得,韓遂的預言已經實現,想來隴關也是如此。關中終於對他們敞開大門,想想都讓人覺得興奮。還是韓遂這位名士有辦法啊。馬超暗自歎了一聲。他們父子雖然號稱是伏波將軍的後人,可是扶風馬家根本不承認他們,王允與韓遂聯絡,眼中卻沒有他們父子,著實可恨。


    仔細的觀察了形勢,又派出斥候打探,確認張遼真的已經撤出了蕭關,正在向關中撤退。韓遂終於放了心,立刻找來閻行和馬超,讓他們領三千人馬為前鋒,迅速跟進,然後又派人到蕭關叩關。事情很順利,蕭關應聲而下,城門大開,迎接韓遂入關。關裏已經沒有多少人馬,張遼幾乎將所有的主力都帶走了,關裏隻剩下一個叫李蓉清的都尉,還有三百多老弱。


    在內城大堂上坐定,韓遂撫著胡須,從容的問道:“張遼為什麽突然離開?”


    李蓉清手足無措,顯然還沒有從突然變故中回過神來。他遲疑了片刻:“屬下……也不清楚,隻知道他收到了一封軍令,隨即就點起人馬,連夜出關。他走得很急,屬下……隻問了一句,還被他斥責了一通。”李蓉清揉了揉頭,又結結巴巴的說道:“看樣子,好像是長安出了事。”


    韓遂沒有再問,以李蓉清一個都尉的身份,不可能接觸到太多的機密。從他的隻言片語來看,張遼有可能是急著趕回長安,至於是向王允效忠,還是要解救牛輔,控製長安局勢,那就說不準了。以張遼的身份來看,兩種可能性都有。


    韓遂沉吟片刻,請來了邊章和王國、北宮伯玉等人,經過仔細商量,韓遂決定留下李侯守蕭關,自己率領主力,火速入關。如果張遼是為了對付王允而趕回去,沒有他的幫助,王允未必是張遼、郭汜等人的對手。


    ……


    升頭山,薄落穀。


    劉辯坐在駁獸背上,極目遠眺。


    巨大的蒼鷹在上空盤旋,悠閑自得。


    呂布勒著赤兔,不時的看劉辯一眼。不遠處,雪狼趴在地上,兩隻前爪抱著腦袋,正在挨訓。董白用馬鞭敲著雪狼的頭,唾沫橫飛,正在訓斥。呂布一直在裝沒聽見,可是眼神卻不由自主的瞟向雪狼,每次董白用馬鞭敲雪狼的頭,他的嘴角就不由自主的抽搐一下。


    可惜了一頭好狼。


    蔡琰側坐在馬背上,一手托腮,不知道正在構思什麽好。杜氏站在一旁,撥弄著衣帶,目光閃爍,嘴角帶笑,神色羞澀,不時的向遠處看一眼。


    荀攸和賈詡站在不遠處,輕聲交談著,說到得意處,兩人不時會心而笑。


    一切都顯得那麽詳和和安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山穀中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幾匹戰馬衝出山穀,出現在劉辯眼前。劉辯收回心神,靜靜的看著衝到坡前,翻身下馬,快步向山坡上走來的牛金。


    狼騎是輕騎兵,經常擔負打探軍情的任務。董白這個假騎督隻是掛個名,其實幹不了什麽大事,她的責任大部分由牛金擔了起來。


    牛金跑到劉辯麵前,拱手行禮:“陛下,韓遂已經入關,閻行、馬超率領三千精騎,正在尾隨張遠將軍。韓遂率領五萬步騎在後,留守蕭關的是李侯,大約有一萬多漢羌步騎。”


    劉辯點點頭。這些情報他都已經知道了,有大鷹在天空偵察,他幾乎能看清韓遂臉上的表情。但他還是要求各部按規定進行偵察,畢竟到目前為止,能夠用大鷹來偵察敵情的人隻有他一個。如果讓部下養成了依賴心理,一旦他死了


    ,或者他不在戰場上,難道就不偵察,兩眼一抹黑?


    他隻是讓大鷹做一個參照,來衡量這些部下偵察的結果是不是準確。大鷹不應該成為他們懶惰的理由,反而應該成為了他們提高偵察能力的動力。


    “很好。”劉辯點點頭,轉身看向呂布:“奉先,你尾隨韓遂,讓他不要走得太快,給遠和公明爭取一點時間。”


    “喏。”呂布拱手領命,衝著遠處喊了一聲:“假騎督,出發啦。”


    “來了,來了,再訓兩句。”董白大聲應道,又指著雪狼罵了兩句,這才翻身上馬。雪狼爬起來,耷拉著腦袋,安安靜靜的站在董白馬後。呂布見了,無奈的搖搖頭:“雪狼,是你自己遇主不淑,我也幫不了你啊,自求多福吧。”


    “你說什麽?”董白眼睛一斜,殺氣騰騰。


    “沒什麽。”呂布策馬飛奔,聲音遠遠的傳來:“我是說,韓遂有眼無珠,現在自投羅網,隻能自求多福了。”


    “這兩二貨……”劉辯搖了搖頭,正準備讓人去叫遠處的部下,又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十餘騎出現在山穀之中。劉辯看了一眼,笑了起來:“嘿嘿,總算來了,要不然,秋水都要被看穿了。”


    杜氏見了,臉色羞紅,低下頭,撚著衣帶不語,耳朵卻有些熱起來。


    片刻之後,劉備領著關羽、張飛等十餘騎趕到坡前,翻身下馬,急行幾步,來到劉辯麵前。不等劉辯說話,劉備翻身拜倒,以頭叩地。


    “罪臣備有眼無珠,與陛下為敵,罪該萬死。”


    關羽、張飛等人也拜倒在地,屏氣息聲,連大氣都不敢出。


    劉辯打量著劉備卑微的身影,心中暗笑。《三國演義》中,張飛曾經罵呂布是三姓家奴,可是和劉備比起來,呂布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劉備才是貨真價實的跑得快,投過、坑過的主公何止三個。別看他現在說得誠懇,可是他心裏究竟怎麽想,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倒了黴,說不定劉備又會棄他而去。


    不過,這不能成為他拒劉備於門外的理由。如果連姓劉的本家都容不下,他這個皇帝又怎麽能讓其他人有安全感?劉備能建多少功還在其次,幫他樹立一個榜樣,這才是最重要的。


    “玄德,朕這也算是三請賢才,望穿秋水了吧?”


    劉備伏地不起,連稱慚愧。他聽關羽說過,劉辯曾經向盧植提起他,要征他入朝,是盧植沒有同意。這麽算起來,劉辯的確是第三次征辟他了。現在再加上“望穿秋水”四個字,是對他禮敬有加,將來傳出去,也是一個好名聲。


    當然了,他做不到像那些名士大儒一樣不應征辟。他就是一個快要溺水的人,不肯放過任何一個機會,所以關羽將劉辯的話傳給他,他立刻辭別劉虞,晝夜兼程的趕來了。


    “陛下禮賢下士,臣愧不敢當。唯願不辭駑鈍,為陛下效犬馬之勞,以報陛下知遇之恩萬一。”


    “玄德,平身吧。”劉辯上前一步,虛扶劉備的手臂:“聖賢有言,親親賢賢,你身上有劉氏血脈,雖然還不知道我們之間的輩份孰高孰低,你是朕的親族卻是無疑。血濃於水,希望我們能君臣和睦,共濟大業,百年之後,可以心無所愧的去見劉氏列祖列宗。”


    “臣敢不從命。”劉備感激涕零,雙目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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