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


    “我從何而來?”


    “世界是怎麽誕生?”


    ……


    當人類還處於蒙昧時期的時候,總是有數之不盡的好奇心,對自己的來曆好奇,對自己身處的世界好奇,對萬物生長結構的好奇……對待生命總是珍惜而貴重的,對待自然和宇宙也總是充滿敬畏的,對待未知也是充滿無限遐想。


    在小的時候,賀天以一種前沿的思想漫不經心的讀著古人的落後,看著一些怪誕的空想發笑。


    但他矜傲的自得僅僅維持在了他年幼無知的那幾年。


    科技的發展迅速狂暴如龍卷風。宇宙飛船讓人類探索的力量終於延伸出了一個星球,尋找其他生命活動的跡象;星辰觀光旅遊的團隊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至此之後,人類不再看著漫天星辰仰望遙遐想;地上跑的車變了軌道,行於半空,性能更加優越,智能係統代替人的控製;醫療技術與互聯網技術的改革與創新更是突破人類極限的一大創舉。


    而在科技與物理技術以爆炸式發展的千百年中,其迅猛程度,就像是一包阻止不了它自我焚毀的炸藥,以摧枯拉朽之式猛然發展到了頂峰——


    以智能機器人的誕生。


    雖然說研究出了兩代基因改造藥劑,人類越來越長壽與健康,但終究不過是血肉之軀,比腦容量,比身體強度,比工作時間強度…統統不能與機器人比擬。


    有了自我思維的機器人。


    最後人類才發現自己淪落到了一個荒誕的境地。科技的高強度發展嚴重透支了星球的資源,人類反而跟不上高科技的腳步,無力操控,反而有了落後的趨勢。


    被高速度的發展挾持著向前。


    而改變了人類的現狀,將星際曆史翻了一個紀元的,是一種來自天外的奇異病毒。


    也是因禍得福,人類開始進化和變異,經過一場殘酷的淘汰,人類變得更加強大。


    之後紀元修改,後來的人類被稱為新人類。


    不過這種極其殘酷的淘汰法則,讓一群人永遠的落後在了社會底層,並且永遠不能翻身。


    新人類有更為強大的力量去探索更多的未知,人類尋到了更加適合居住的星球,從此徹底擺脫了地球這顆嚴重耗損的死星。


    而淘汰下來的,被放棄的人,被稱作地球遺民。賀天就是一名普通地球遺民的後代。


    變異者與進化者身體素質與智商大多都超越普通人兩到四倍,被稱作新人類的“愛因斯坦”,腦袋裏能塞進幾千年和星際理論的各方麵知識,身體強度能操控精密的機械以及完成高強度和複雜的工作量。


    孱弱無用的普通人直接落入了社會的最底層。


    神秘的太陽係不僅僅隻有一顆生命星球,當人類的能力越來越大,能碰觸到的邊緣就越廣。


    地球成為一顆廢星,人們陸續搬走,留下來的除了一些苟延殘喘的普通人,就是一些星際中遊蕩的窮凶極惡之徒。


    賀天不止一次期望時光倒流,回到以前和平而安穩的時代。亦或是離開這顆見鬼的死星。


    不過想到即使去了其他星球,和新人類比起來,他智商與體質也與小兒無疑。


    沒有希望的生活往往讓人心生絕望。


    自從賀天明白這個差距之後,他不止一次在腦海裏構建千年之前的生活藍圖,也不至一次質疑自己的生命——我活著是為了什麽?


    如今的世界,沒有對生命的敬畏,隻有優勝劣汰。道德三觀的顛覆,社會的生存法則改變,普通人容貌才智武力都與新人類不在一平線上,生來就是低人一等,活著如同螻蟻般被人輕賤,苟延殘喘的一生皆在勞累打罵中過活——


    這樣活著是為了什麽呢?


    賀天在一家高級會所後廚當學徒,做的是一些繁雜而肮髒的工作,每個月有一千信用點的收入,酒吧包吃,因此雖然工資沒有多少,也能勉強度日。


    而他的這個工作,也是靠其貌美如花的姐姐得來的。其姐工作特殊,他也隨時充當其姐情緒崩潰時的出氣筒,隻有實在是忍不住了,才會反抗離家。


    昨天吵架時瘋狂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因此,當這一日,姐姐平靜的敲門,嫋嫋娜娜走進他房間的時候,賀天見她麵上微微帶著笑,也不由放鬆了繃緊的身體,站起來喚道,“姐。”


    他姐叫賀虞。小巧的五官被濃妝描畫得妖豔,複古的旗袍包裹著凹凸有致的身子,她坐在一旁凳子上的時候,動作已經習慣帶上了勾人的幅度。


    她輕聲,“小天,昨天姐姐情緒實在是控製不住,你不要將我的胡言亂語放在心上。我……也是無心的。”


    賀天停了手上的動作,莫名的有些拘束,低了頭道,“姐,我知道,你工作辛苦,都怪我無用,沒有幫到你,反而一直要你扶持。”


    賀虞看著他。她麵前的人背脊是彎的,神情麻木乏味,眼裏沒有半分神采。渾渾噩噩度日的樣子,讓她一口氣悶在心裏,有心說他幾句,卻也知道就現狀來說說了也無用。鎮了鎮神。


    她這才吸了口氣道,“我們姐弟也好久沒有坐在一起了,趁現在好不容易有空,你陪我聊聊吧。”


    賀天靦腆道,“姐,你說吧,我都聽你的。”


    賀虞有心和他先聊聊家常,無奈她與弟弟實在是很少溝通,隻好直奔主題。她覺得手有點抖,有些遲疑道,“小天,我們普通人一生可能也隻是這樣了,卑微的依附他人而活,如行屍走肉,這樣活著有什麽趣意呢……如果,我說如果有讓自己改變命運的機會,你…?”


    賀天睜大眼睛看著她。


    兩人怔怔對視一會兒,賀天懷疑道,“姐,我不知道你說改變命運的機會是什麽。但無非是兩種途徑而已,一種靠智商,一種異能。而我什麽都沒有……隻能靠基因改造,或是注射病毒……”


    基因改造工程量大,耗時多,花費不菲,出來的效果還不佳。沒有人會為普通人花費如此多的人力物力,除非是親戚朋友。或是錢多了花不完。


    而注射病毒進化成功的普通人,往往萬中無一。死亡率高達到百分之九十九,是個極其危險的工程。


    賀天的話還沒說完,賀虞便知道他的意思,急急道,“這是改良版的病毒,幾率大了兩成不止,這個名額我好不容易從狐哥手裏求來……這是唯一的一步登天的機會了,你難道要放棄嗎?”


    說到後來,她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賀天抿緊了唇,幹澀道,“政府嚴令禁止,不許私自注射病毒。更何況,狐哥這些人是狠辣無情的星際海盜,自私自利,怎麽會輕而易舉將好東西給了別人。改良版的病毒迄今為止還沒聽說過動靜,一幫海盜從哪裏來的……”


    賀虞才聽了一句就繃緊了下頜,冷冷哼道,“嗬!政府。”


    賀天膽子小,小心的看了她一眼,咬唇道,“如果我注射病毒失敗,就會變成一具沒有感情的凶屍,到時候誰來照顧你,我……”


    賀虞看著他,神情掙紮了許久,終是狠狠閉了眼睛,觸不及防的掉下兩滴淚來。


    而賀天隻能傻傻的看著。


    室內靜寂了許久。賀虞把頭偏到一旁去抹了眼淚,剛轉過頭,她卻一下子住了動作,忽然眯了眯眸子,有些懷疑的上前走了幾步,將夾在鐵絲上的一張照片取來,疑道:“這是真人?”


    細嫩的手指捏緊了照片一角,賀天心疼的接過來,仔細的撫平,隨口道,“當然。”


    賀虞驚疑不定的打量自己的弟弟,又再仔細的看了那張照片,隻聽見自己的心髒砰砰砰的亂跳起來,她的眼力不錯,很容易就認出照片上的區域。


    隻聽她緩緩道,“這人不同尋常。”


    說罷,不去看自己弟弟疑問的表情,有些急促的緊了緊呼吸,道:“走,趁我現在沒事,我們去看看。”


    賀天站在原地沒動。等賀虞皺眉看向他時,這才慢吞吞道:“姐,你別亂來,那個人……肯定不是好招惹的對象。”


    賀虞冷笑了一聲,“你以為我要做什麽?”


    賀天沒說話,隻是眉眼間露出幾分退縮。


    見此,賀虞揚起一絲似嘲諷的笑,不過很快就消失不見。她輕輕的將鬢發別到耳後,對著自己的弟弟道:“你看他臉上血色盡失,身上衣不蔽體。也許我們能給他一點微薄的幫助。”


    賀天露出一點恍然,開口意有所指:“姐,你……?”


    賀虞轉身走在前麵,自顧的反問,“這巴掌大的地方,有什麽動靜是我不知道的?”


    賀天隻以為他姐想要趁人落難之時,賜予恩惠。他有些欲言又止,可嘴張開又閉上,卻什麽話也沒說出來。


    賀虞看出來了,卻沒做什麽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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