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沉默少言,卻也曾與我論過這天下大勢的走向。”林競一邊說,一邊舞起驚鴻劍,劍光閃閃,周圍的燭火搖曳不停,亂了一地的影子。


    而林競的每一招都對著自己,全是殺招,若不是離得遠,自己怕是一劍都躲不過。


    “不知林將軍如何看這天下走勢?”趙錦繡站在一旁觀看林競舞劍,朗聲問道。心中暗自佩服:這林競看起來翩翩公子,這劍卻舞得淩厲卻又不乏觀賞性。這幾年,走南闖北,她趙三公子眠花宿柳,也曾看到過各種各樣的舞劍,卻都是空有美感,沒有實用性。


    “三弟曾說:欲握天下於手。其一:民心;其二:人才;其三:間者。”林競一邊舞著,一邊轉身看趙錦繡,那眉宇間全是軒昂氣質,英武不凡。


    這男人與自己論的是天下,林希是否說過這些話,已無從考證。可如今自己是趙錦繡,不過是一個商人,楚江南也多次告誡鳳樓的人:休論政事。


    所以,趙錦繡這下微微一笑,道:“聽起來不錯。但我不過一介商賈,並不懂得這些。”


    “是嗎?三公子的名號可是夠響亮的。”林競一收手,穩穩站立在趙錦繡麵前,眼神深邃地盯著她問。


    “這名號也是虛名,不過是趙某眠花宿柳,美人姐姐們抬愛,這就傳開了;至於這三公子的名聲,全仰仗鳳樓這棵大樹,當家的也肯給我這機會。就算趙某向來愚鈍,也要感懷當家的知遇之恩,竭盡全力去報答。不曾想會得到這名號,這可是名副其實的‘浪得虛名’了。”趙錦繡自嘲地笑著。打太極、說套話,她也是個中高手。


    林競笑著瞟她一眼,將“驚鴻”劍鄭重地放到兵器架子上,理了理衣衫,說:“今日與三公子一見,三公子的見識,怎能是普通商人可比?”


    趙錦繡拱手行禮,從容回答道:“不在其位,自然不懂。政治一事所需的才能氣質,必須是從小熏陶渲染而成;若是後天才培養,哪怕是用盡全力,也隻得其中一二,並不能遊刃有餘,做到得心應手。”


    她這會兒說的倒不是套話,而是這些年自己的領悟。昔年,自己用盡全力向許華晨學習各種手段,許華晨教她也是毫不保留,可她自己清楚:即使終其一生也無法學會許華晨那種與生俱來的強勢與自信,還有那等大開大合的眼界。這就是環境造就的差距,無法逾越,無法填補。


    “三公子果然見識非凡。也正如三公子所說,蕭月國從來不會讓寒士入朝。”林競從懷中抽出一張絲巾,慢慢地擦著額上的汗珠,漫不經心地說。


    這人一直在與自己談論政治,怕是想探查出與林希相同的蛛絲馬跡來吧。


    趙錦繡唇邊淡出一抹笑,搖著折扇,一派悠閑地說:“趙某不過商人,不懂政治,隻是一介商賈,走南闖北混口飯吃,又需要取得一些官府印鑒,便不得不與權貴之人打打交道,見識那等手段卻也隻是佩服,自歎不如。”


    “三公子過謙了,普天之下的商賈,能有三公子的手段的,怕是不多。”林競說著,將那方絲巾疊整齊,又揣入懷中,徑直走到一旁的墊子上坐下來,漫不經心地擺弄著旁邊矮方桌上的茶點。


    “林兄說笑,生意之人曆來被人輕視,也得用些手段,但都是些不入流的罷了。”趙錦繡笑著回答。


    “能將鳳樓的生意推向高峰,文采斐然,能在桑國做出香料限製政策時,果斷搭上和秀公主,扭轉頹勢。這樣的人怎會是普通商賈可比呢?”林競抬眉看看她,一臉笑意。


    “林兄過譽了。”趙錦繡淡淡地笑著,搖著扇子。


    心中卻是一驚:難道這也是上位者?不然如何連她不久前搭上和秀公主都能知曉?


    不禁再次仔細打量林競。這男人有一張剛毅的臉,很陽光的長相,眉宇間有軒昂的氣勢,隱隱有睥睨天下的氣息,神色裏卻全是幽深冷冽,讓人覺著看不透的森寒。


    這樣氣質,加上剛才那精妙的劍法,決計不是名不見經傳的人物。趙錦繡如是判定。


    可自己為何從未曾聽過林競此人的名字?就是在打聽林希的情況時,也隻知曉林希三個好朋友,一個兄長式的屬下林景鬆。而她本人平素裏沉默少言,若說最神秘的一段,當是自己穿越過來的前一年初春,曾獨自於漢州城外五裏坡與敵方將領桑木森單挑,至於結果與情況如何,世人皆不知。


    林競這人像是憑空出現在林希檔案裏的鬼魅。也沒聽說林浩然除了養子林景鬆和自己的親生兒子林希之外,還有別的兒子。


    趙錦繡略一皺眉:雖說這個時空隻要能有一口飯吃的男人都不會隻有一個女人。這男人也可能是林浩然的低等姬妾所生,所以外界倒是鮮少傳言。可是,低等的姬妾怎麽可能養得出這樣軒昂貴氣的男子?


    並且這種貴氣一點都不亞於江小白。隻有天生的貴族,才會養出這等氣質來。


    趙錦繡想到此處,大體猜出林競的身份來,不禁微微蹙眉。


    林競則是漫不經心地擺弄著茶具,爾後做了“請”的手勢,道:“三公子請坐。”


    “多謝林兄。”趙錦繡在矮方桌另一側的軟墊上坐下,靜待著對方的發問。


    所謂“先發製人”在對方探查自己的情況下使用,恰巧是適得其反的。對待對方露出意圖,見招拆招,才是上上策。


    “今天請三公子來,林某也開門見山。隻因林某認為三公子是三弟所謂的人才。”林競繼續認真擺弄茶具。


    趙錦繡折扇一合,敲在手掌上,笑道:“林兄真太抬舉趙某了,趙某胸無大誌,也沒有高風亮節,不過混點銀錢,想置一座宅子,娶個賢妻,養幾個漂亮姬妾罷了。”


    林競繼續擺弄著青瓷茶杯,漫不經心地問:“三公子這等願望,人之常情。不過,真不打算為國出力?”


    “無才能,哪裏有力可為啊。”趙錦繡手一攤,很是遺憾的說。


    林競埋著頭,沒有說話,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但趙錦繡明顯感到彼此間的氣氛很不對勁兒。


    “可惜三公子這等人才了。”好一會兒,林競才抬起頭,對著趙錦繡一笑,那笑意極其淡然,淡然得讓趙錦繡覺得森寒。


    趙錦繡連忙訕訕地笑笑,爾後臉上換上恍然大悟的表情,略略湊過頭去,低聲說:“林兄,今日還是莫論國事,隻談風月就好。搜索人才這等事,是上位者的事。林兄是這林氏一族的人,做這等事,讓有心人聽去,怕得會給林家惹風波了。”


    這也是一種試探。禮尚往來罷了,就看對方怎麽接招。趙錦繡一手支著軟榻,理了理衣衫,很悠閑地看著林競。


    “當今太後本家也姓林。”林競回答,微微一笑,遞過來一杯茶。


    趙錦繡接過他遞過來茶,淡然一笑,道:“這倒是,當今天子與林兄也算是表兄弟的關係,倒是趙某多心了。”


    “不。林某多謝三公子提點。這君臣之間,便就隻得有君臣的分寸,而不該有其他的關係。然而,情之所至,孰能掌控呢。”林競端著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看趙錦繡,眼神充滿探究,爾後端杯一飲而盡,倒有借酒消愁的意味。


    最後一句以及那一眼讓趙錦繡一怵,看來林希和此人之間倒真是有些瓜葛牽絆。


    “趙某愚鈍,倒是不懂得這些複雜的事,唯一願望是天下永太平,自己便可醉臥花叢,寄情山水。”趙錦繡一抬手,寬袖一遮,將那小杯茶悉數倒入寬袖中。走南闖北,不得不喝酒、喝茶的情況很多。又不是拂對方的好意,自己又怕不安全,所以趙錦繡讓綠玉縫製幾件裏襯的衣服,在手腕以上的部分加很多吸水的棉花,許多時候,寬袖一擋,便倒在裏麵,爾後裝裝微醉,打翻一兩個酒壺,也就蒙混過去。


    “可惜三公子不肯賞臉,不然與林某一起創這太平盛世,豈不是好。”林競很是遺憾地說。


    趙錦繡放下杯子,虛偽地讚一口“好茶”,抬眼看看林競,慢騰騰地說:“趙某隻能對林兄說遺憾,無才之人。”


    “是嗎?三弟也是極其喜歡這林州的千葉醉,隻可惜林州不在蕭月國手中。”林競並不理會她的說辭。


    趙錦繡隻得嗬嗬一笑,附和道:“千葉醉,確為好茶。”


    林競似笑非笑看著她,眼神越發冷下去。趙錦繡被他看得發怵,便避開他的眼神,把弄著杯子,漫不經心地說:“趙某隻願從商,做販夫走卒,過平淡的一生。”


    這句話很明確:我趙三公子不會成為任何一個國家的人,也不會攪入任何一個國家的國事,當然,也更不會再回到林希的那個位置上去。


    “好,我答應你:許你一個天下永太平。”林競忽然重重地放下手中被子,猛地站起身,一字一頓地說,語氣陰寒。


    趙錦繡不由得抬頭一看,林競臉上全是肅殺。這男人充滿怒意。趙錦繡還沒做出反應,他卻一甩衣袖轉身,背對著她說:“我希望,你做任何事情,都不要瞞著我。若要做商賈,就好好做商賈,別的事都不要去管。若是以身犯險,便別怪我不放過你。”


    這句子,每個字都吐得狠絕,讓趙錦繡覺得渾身一涼,仿若又一段哀傷在四周驟起。


    (說實話,寫得沒什麽信心,或許是我心緒不寧吧。還是謝謝大家的支持,我會盡快調整好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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