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繡對大型動物有恐懼感,後來楚江南沒有提,自然也沒跟李錦學騎術。於是她出門都坐馬車,從來跟馬匹離得遠遠的,哪裏騎過馬?就是前世,有幾次,許華晨帶趙錦繡騎馬場,趙錦繡也是推說頭暈、身子乏力等,哼哼唧唧的,不去練習,許華晨也隻是笑,不勉強。


    如今,桑木森怒氣橫生,狠狠一拍赤月,赤月奔跑起來,自然是風馳電掣,可也是顛簸得厲害。


    趙錦繡嚇得緊緊抓住桑木森的袍子,這山間小道一路延伸向上,右邊完全是萬丈懸崖。


    桑木森明顯超速駕駛,這路況又不好。趙錦繡竭力穩住身形,渾身卻還是忍不住發抖。


    桑木森驅馬跑了一段,將趙錦繡緊緊摟在懷裏,爾後一拉韁繩,勒住了馬。赤月搖頭嘶鳴一聲,搖擺幾下,停了下來。


    趙錦繡躲在桑木森懷裏,聞得見隱隱的清香,倒不知是他的熏衣香,還是四野的植物香。


    馬兒停下,桑木森也沒有動,就那樣抱著趙錦繡。


    李卿然一行人的馬自然不如赤月,所以也沒趕上來。四野隻有風聲無邊,吹著樹林,像是浪濤翻湧。


    忽然,幾不可聞的輕笑在趙錦繡耳邊響起,像是竭力憋著,終於抑製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這廝居然在笑?有什麽好笑的。


    趙錦繡從桑木森懷裏挪動一下,抬起頭,不悅地掃他一眼。誰知,這家夥臉上的笑意更深,唇角竟還有淺淺的酒窩。


    趙錦繡眉頭一蹙,沒好氣地問:“有啥好笑的?”


    桑木森笑著搖頭,竟是低下頭來。這動作很像是狗血嘔像劇裏的輕吻前奏,趙錦繡慌了,本能一躲,又躲進他懷裏。


    桑木森心情很好,哈哈一笑,在趙錦繡耳邊說:“我為我的秘密而笑。”


    趙錦繡懶得去揣度桑木森的秘密,卻是暗自思量如今形勢:


    自己在桑木森手裏,硬拚肯定拚不過;滅他是最愚蠢的做法;玩陰謀詭計,自己與他相比,還太菜。


    而今,所能做的,就是不動聲色,養精蓄銳,找機會離開桑國,離開桑木森。


    是的,絕對不能與他有任何的糾葛。莫不說有他殺了楚江南這一筆仇,就是自己林希的身份,也必然是永遠都無法跨越的鴻溝。桑木森絕對不會百分百相信自己失去記憶,那麽處處提防,跟這麽一個人攪和在一起,又有什麽意思呢?何況,如果自己的身份被桑駿知曉,就會桑駿掣肘蕭元輝,給蕭月國帶來災難。


    想到桑駿,趙錦繡心裏也是一緊。這人能以攝政王身份讓朝野都為之臣服,派桑木森攻打雲召國,竟是將雲召國吞了一半,留下的一半也成桑國附屬國。又出台從商法令,保護國內商賈利益,修水渠灌溉…..諸如此類,這男人也決計不簡單。如果讓他知曉桑木森手中抓的便是昔日的蕭月國少將軍林希,那麽,作為一直想將蕭月國的沃野千裏納入桑國版圖的野心家桑駿來說,是絕對不會放過這機會的,定會用自己來掣肘蕭元輝。


    可是,要怎麽離開?自己雖然負責鳳樓在桑國的生意,但對桑國邊境,尤其是河陵府並不熟悉,何況在桑國也是舉目無親,沒有一個可作為同盟的人。


    前路還真是迷霧重重,困難無比。趙錦繡不由得皺起眉頭,覺得渾身像被放在火爐上烤著。


    自己是病了,應該是重感冒。前世裏,自己是易感人群,經常病症凶險,迷迷糊糊裏,便給許華晨打電話。


    許華晨總是斥責她不會照顧自己,斥責一兩次,也懶得說了。爾後,他倒是注意起天氣預報,每每到要氣候驟變時,許華晨的短信比氣象台還來得早,爾後就是一大堆的維生素、衣物、感冒藥快遞到公司來,附送來的還有養生食譜等。


    不過,趙錦繡還是一變天氣,照感冒不誤,到後來,許華晨黑著臉,送醫院、熬粥,徹底無語。


    突然,額上覆上一隻手,冰涼的觸感讓額頭的灼熱頓時褪卻一些。頭腦稍清醒,頓時明白這是桑木森的手,立馬要躲開他的觸碰。


    桑木森固執地將趙錦繡抱在懷裏,寬大的手還是放在額間,語氣低低的,“月華,你病了。”


    趙錦繡沒有說話。桑木森繼續說:“不要怕,容先生醫術高明,等一下,讓他給你看看。”


    趙錦繡還是沒說話,隻是被他一說病了,還真是沒力氣挪動,索性就靠在他懷裏迷迷糊糊地睡了。


    爾後,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聽見馬蹄聲如雷奔。


    趙錦繡一下子清醒不少,隻是眼皮還沉,渾身無力,所以並沒有挪動。


    那些人近了,有沙啞的男聲說:“回稟將軍,全都做成盜賊打劫的模樣,咱們的舉動一絲一毫的痕跡都沒留下。”


    趙錦繡聽出是先前的指揮者,心裏想:這群人還真是訓練有素,沒給董承留下蛛絲馬跡,看來桑木森真不打算讓對方知曉自己在桑國。


    莫非桑木森真的要兒女情長,不顧桑國大業,將自己藏起來?趙錦繡心裏隱隱有些不舒服。


    桑木森卻並沒有回答那人,而是輕拍趙錦繡的臉,輕輕喊:“月華,醒醒,讓容先生替你看看。”


    趙錦繡被他拍得難受,隻好睜開眼。


    桑木森微微一笑,爾後將她一摟,輕輕一躍,下得馬來。趙錦繡要掙紮出來,被桑木森固執摟著,很是責備地說:“安靜些。”


    容先生站在一旁,為趙錦繡切了脈,爾後很是凝重地說:“許姑娘這病症來得凶險。怕是多日未深眠,前日裏好像就感了風寒;如今又在冰冷的水中浸泡,加之許姑娘身體以前像是受過重創,而今又遭遇重大打擊。所以——”


    趙錦繡一聽,一場重感冒被說得自己像要要掛了一樣,不由得抬眸掃一眼這老頭。


    “所以如何,你說話再這般吞吞吐吐,小心我誅你容家九族。”桑木突然厲聲喝道,這聲音驟起,滾落在山間,驚得林間的飛鳥撲騰騰地飛起。


    趙錦繡也是嚇一跳,心想:你以為你是皇帝啊,說誅誰九族,就誅誰九族。


    周圍的士兵卻是全然跪下,齊聲道:“請將軍三思。”


    桑木森臉上還是巨大的怒意,典型的老虎眉糾結得不成樣子,手卻是輕柔地為趙錦繡擦著臉上的汗珠,輕聲安慰:“月華,不怕,有我在。”


    趙錦繡心裏微微動,覺得說不出的心酸。這男人愛的那個人已不在這人間。自己不過是個假冒偽劣產品而已。


    趙錦繡覺得自己像是個竊賊,甚是可恥,於是很不耐煩,拉住桑木森替自己擦汗的手,咳嗽了幾聲,說:“容先生醫術高明,定有辦法,將軍還是聽聽容先生的意見吧。”


    桑木森眉頭一蹙,瞟了眾人一眼,冷冷地說:“起來吧。”


    爾後,抱著趙錦繡坐到旁邊石頭上,等著容先生的回答。


    那容先生也是識趣,走上前來,說:“許姑娘的病症重在養,傍晚可趕到方陵澗,這一路上,還要將軍多費心,讓許姑娘盡量不吹到冷風。”


    “我不跑馬就是,可還有別的方法,她額頭燙得厲害。”桑木森說著,又將手放到趙錦繡額頭上。


    “將軍,老夫可為許姑娘紮一針,緩解疼痛。”容先生說著就要從懷裏拿出針來。


    趙錦繡覺得這老頭怪怪的,再說他也知曉自己是林希。


    不能讓這人對自己紮針。趙錦繡立馬抗議:“我好得很,不需紮針,到方陵澗,我自有辦法。”


    “月華,紮針可以不那麽難受,早點好,早點處理完事情,我們就可以回令州了。”桑木森像是哄小孩一般,語氣輕柔得讓士兵都咋舌。


    趙錦繡聽著桑木森如父親一般的語氣,臉一下子滾燙。但原則問題不容妥協,所以她還是搖著頭,很強硬地說:“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


    容先生尷尬,李卿然又勸解了一陣,趙錦繡依然不答應,隻是催促桑木森啟程。


    桑木森無奈,隻好依從趙錦繡的建議,又從李卿然那裏拿來大氅將趙錦繡裹得像個粽子,還替她戴上帽子,這才抱在懷裏,躍上馬。


    桑木森果然沒有跑馬,隻是讓赤月一路慢行,春天的山裏,有著植物的清香,風一陣陣的涼,倒是讓昏昏欲睡的趙錦繡一直保持著清醒。


    隻是身子本來像火燒,又裹成這樣,又被桑木森緊緊抱著,趙錦繡出了一身汗,身體輕鬆不少。


    這會兒,趙錦繡才有精力來整理這幾日的紛亂,想起江慕白,想起楚江南,最後竟是想起風馬牛不相及的李清音。


    這下,不由得訝然,暗道:自己怎麽忘記了李清音?李卿然可是很疼這個妹妹,可在敵人來襲時,在畫舫下沉時,他像是全然沒有擔心過李清音,就連靈慧也不曾照顧過李清音。


    李卿然不像狠心的人啊。


    趙錦繡不由得從桑木森懷裏竭力伸出頭,去看走在後麵的李卿然。隻見,他騎著一匹白馬,懷中抱著沉沉睡著的白衣。


    這白衣到底啥來曆?功夫高,卻像是有什麽病症似的,隻打了一輪,爾後就歇菜了。楚江南也像是深諳桑木森身邊有這號人物。


    想到此,趙錦繡也不得不佩服楚江南,對桑木森這種老狐狸居然都了解,倒像是交手多次。


    趙錦繡正想著,腦袋卻被桑木森摁倒懷裏,爾後聽見他不悅地說:“不許看別人,好好休息。”


    “李清音是你的未婚妻,當時,你為何不救她?”趙錦繡低聲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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