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繡哪裏還有睡意。


    桑駿是桑國真正的掌權者,少的不過是帝王的虛名頭銜。他若決定的事,桑國上下莫敢不從,皇帝、太後也不敢反對,就算太皇太後偶爾有不同的聲音,也不過是在後宮裏說說,畢竟她隻是個死了兒子的老太婆,沒有依靠與實權,那頭銜都是虛的。


    至於錦王府,雖說並沒有禦林軍的規格,但除一幹護院之外,王府還有自己的禁軍駐紮在錦王府外圍,府內更是有二十六路衛戍,白日間看來帶走阮香綾的衛戍,那種舉手投足,全是精銳。


    就是一隻蒼蠅飛進來,怕都得經過幾層身份驗證,而今卻有人能闖進府來,本事與膽子都頗大。且聽方才來稟告的人,像是說那人還拿著小皇帝的一角龍袍。


    來人到底是誰?難不成先前自己都猜錯了,桑駿並沒有借助這一混亂,綁走小皇帝,掃清道路?


    正疑惑,聽得屋外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都是士兵的皮靴。


    這是桑駿府邸衛戍所特有的裝備。這幾年,桑駿注重農耕、鼓勵冶鐵,桑國的冶鐵技術突飛猛進,兵器越發鋒利。


    桑國軍隊先前的裝束:皮甲、布鞋,雖還是大部分桑國軍隊的常規裝束。但桑國都城令州的護城衛軍,皇宮禦林軍,以及令州城外的駐軍都開始逐步使用鐵鎧,高級軍官使用價值不菲、防禦能力頗高的明光鐵鎧,稍有點等級的兵士也改穿沒有裙邊的鐵鎧,著皮靴。


    而錦王府的衛戍則是全套使用皮靴、裙邊鐵鎧。這本來是戰時,才會有的裝束,這幾日,因為令州風聲鶴唳,這些衛戍們是全副武裝了。


    這番,桑駿果然調了精銳過來。這明說是保護自己,卻也是防止別人劫走這顆棋子。


    趙錦繡翻身而起,甚是煩躁。這錦王府的戰鬥力本來就不弱,加上桑駿早就布下天羅地網等人來。這錦王府如今就是龍潭虎穴,大張虎口。


    誰那麽不知天高地厚,來送死?趙錦繡實在想不出。又怕是江慕白那廝,他向來狂傲,這幾日也在這錦王府來去自如,加上下午又對他說了那番話。


    趙錦繡越想越覺得是江慕白,心裏很是著急,立馬翻身下床,想要去看個究竟。


    很快穿好外衫,感覺甚為寒冷。於是拿起桌上的燭台欲要去櫃子裏翻找禦寒的大氅,翻來找去,卻都是一些被褥,並沒有大氅。趙錦繡覺得奇怪,睡前,明雲歡明明說過大氅放在這黑木櫃子裏的。


    趙錦繡又翻了翻旁邊的大木籃,隻有一些絲帕錦緞,還沒繡好,竹繃也在,像是給趙錦繡消遣用的。


    寒冷一陣陣往單薄衣衫裏鑽,這令州的天氣跟成都還真是很像,春季一入夜就濕冷得厲害。


    趙錦繡環顧四周,決定裹被子算了。剛放下燭台要去拿被子,聽得屋外有士兵厲聲喝道:“站住,幹什麽的。”


    趙錦繡立馬屏住呼吸,仔細聆聽,聽得細細的聲音,很有禮貌地說:“軍爺,奴婢是王妃的貼身侍婢明雲歡,這天氣陡然轉冷,王妃初來,這屋裏沒個大氅,要是半夜起身,怕是受涼,奴婢這便送大氅來。”


    這明雲歡本來就是明師傅送給自己的,並不能算親信,何況這丫頭那樣子也絕對不是個實誠的樣子,最近有些舉動也古怪。之前明明說了大氅在櫃子裏,這會兒找不見,卻在王府一片混亂時送大氅來。


    趙錦繡直覺古怪,立即躺倒床上,拉上被子,繼續聽屋外動靜,那士兵像是打量了明雲歡一番,旁邊有個士兵像是白日間來過,對另一個士兵,說:“確係王妃貼身侍婢。”


    另一個士兵喝道:“過來,搜查。”


    明雲歡脆生生地答應“哎”,接著窸窸窣窣一陣,約莫是在搜查,片刻,聽得那士兵冷冷地說:“進去吧。”


    明雲歡一邊說“多謝”,一邊推門進來。這一推一合,趙錦繡慢騰騰坐起身,待明雲歡繞過屏風進來,趙錦繡恰巧挑開帷幕在穿鞋。


    “小姐,你起來了?”明雲歡將大氅往旁邊的大竹籃裏一放,立馬走過來扶起趙錦繡,又將大氅拿過來替她披上。


    趙錦繡裹緊大氅,瞧了瞧明雲歡,問:“外麵到底出什麽事了?”


    明雲歡又點了一支蠟燭,哈哈氣,搓著手,走到床邊,瞧瞧窗外,這才走過來,小聲說:“奴婢在這西苑裏,也不清楚,當時正要睡下,便聽得外麵吵吵嚷嚷的。像是說東園那邊來了刺客,要到景雲閣去刺殺殿下,被發現了。”


    趙錦繡“哦”了一聲,沒有做評價,心裏卻暗想:誰那麽豬腦子,真要刺殺桑駿,也應該在他回府的路上動手,卻到這銅牆鐵壁的錦王府來刺殺,三歲稚童都不會犯這低級錯誤。這必定有古怪。


    明雲歡見趙錦繡沒有說話,安慰道:“小姐,十三路衛戍都在這西苑呢,你瞧瞧,可都保護著您,你不需要擔心。”


    趙錦繡坐到桌邊,搖搖頭,道:“如今,多事之秋。我是擔心這局勢,擔心殿下的身子。”


    這話要多虛偽就多虛偽。趙錦繡偏生說得深情,自己也覺得自己的演技高。說完,不由得掃一眼明雲歡,她臉上有一閃而逝的不快與擔憂。趙錦繡幾乎以為自己花了眼,再定睛看,明雲歡又是平素那種少女的天真模樣。


    爾後,撲閃著大眼睛,說:“殿下文治武功都了的,若不是殿下,這些年,桑國哪裏會這般強盛呢。區區刺客,小姐不必擔心,何況是在府裏呢。”


    趙錦繡眸光一橫,眉頭一蹙,不悅地說:“歡歡,這種話你也敢說?平素裏,就有人說殿下功高蓋主,多少人想挑撥離間。你也這般說,是不要命了?”


    明雲歡撅撅嘴,一副快要哭的模樣,垂首站在一旁,道:“奴婢一時情急,想要安慰小姐。再說了,這種話,歡歡也隻是在小姐麵前說說。”


    趙錦繡裹緊大氅站起身,道:“以後你我就要在這王府裏立足,這種話,就算是你我也不能說,不但不能說,並且連想都不可以,可知?”


    明雲歡抬起頭,臉頰掛著淚珠,咬著唇點點頭。趙錦繡抬起袖子為她擦淚,道:“你我沒什麽勢力,要在這王府生活下去,必須謹言慎行,不可出一點紕漏,我這也是為你好。”


    明雲歡的眼淚更多,一邊抽泣一邊點頭,趙錦繡又是一陣安慰。明雲歡止住哭泣,便說:“小姐,您繼續休息吧,不必擔心。再說了,白日裏,王禦醫也說,讓您好好休息的。”


    說著,也不等趙錦繡同意,便要為趙錦繡理床。


    趙錦繡沒阻止,隻是看著明雲歡端著燭台走過去,又將屋內其他地方的所有燭台都點亮,總覺得有些不尋常,卻又說不出在何處。


    明雲歡倒是很細致地整理床鋪,將床單、錦被都仔細,寸寸撫平。趙錦繡走過去問:“歡歡,你在做啥?”


    明雲歡一下子直起腰,輕笑一聲,有些慌張地回答:“這春日潮濕,有些蟲子愛入戶,這初來西苑,熏香點的時間不長,奴婢檢查仔細些。”


    趙錦繡漫不經心一笑,道:“我還以為歡歡是在找什麽呢。”


    歡歡將錦被理好,很有禮貌地退站在一旁,說:“小姐就是愛打趣歡歡,叔叔讓歡歡跟著小姐,歡歡自然要為小姐打算的。小姐,請休息吧。”


    趙錦繡歎息一聲,在屋內踱步,滿是擔憂地說:“我怎麽睡得著。那刺客敢入府來行刺,必然不是等閑之輩,殿下又將人調了這麽多過來,我甚是擔心殿下安危。”


    “你這麽擔心殿下?”明雲歡很小聲自語。


    趙錦繡卻是聽見了,不由得轉過臉瞧她。卻見明雲歡一臉緊張,很是擔憂地問:“那現在怎麽辦?”


    趙錦繡從虛掩的窗縫向外一瞧,隻見士兵執著火把,整整齊齊地排列著,像是雕塑 ,沒想到桑駿拍了這麽多人來,到底是看中這顆棋子的。


    “我得出去一趟,否則,我不放心。”趙錦繡放下窗戶,轉過臉瞧著明雲歡。


    明雲歡大驚,頭搖得像撥浪鼓,阻止道:“小姐,不可,外麵不安全。”


    趙錦繡哪裏肯答應,說著就裹緊大氅就繞出屏風,明雲歡卻是閃身過來,擋住去路,小聲說:“小姐,你竟是如此擔心殿下了,你跟殿下,不會——”


    明雲歡吞吞吐吐,臉是紅了,忙不迭地低下頭。


    這句子斷然不是一個大家閨秀問得出的,明雲歡雖有些不拘一格,畢竟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女。


    “歡歡,這可不該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問的。”趙錦繡冷冷地說。


    “小姐,歡歡隻是擔心。在李園的園子裏,也有些姑娘私下說起,若是女子沒有出閣前,就與男子有私情,出閣後,也會被看不起,所以,歡歡擔心小姐——”


    趙錦繡站在那裏不說話,隻瞧著低著頭,局促不安的歡歡,兀自判斷,怕這才是歡歡此次來的原因,來看看自己跟桑駿是不是有私情。那麽,歡歡到底是誰的眼線?


    “小姐,奴婢真的是——”明雲歡說著,見趙錦繡沒反應,便抬起頭來。


    趙錦繡一笑,道:“這些規矩,我自然懂。殿下那般愛護我,自然也不會逾矩。你這丫頭多心了。”


    趙錦繡說著,點了點明雲歡的腦袋。明雲歡兩眼放光,很驚異地問:“真的?”


    趙錦繡微笑著點頭,繼續往外走。明雲歡卻是說:“小姐,既然您擔心殿下,現在睡不著,這夜裏太涼,奴婢為您取個炭火盆子,如何?”


    “好啊,那歡歡快去。”趙錦繡拍拍她,卻在明雲歡要往外走時,捏住她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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