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南走後,江慕白將趙錦繡摁在床上,自己鼓搗一會兒,大約是易容出去,大約是去平息外麵的刺客爭端。


    因著江慕白去處理,趙錦繡也懶得操心,加上身子極疲累,沾著枕頭就沉沉睡去。待一覺醒來,已是天大亮。


    趙錦繡一翻身挑開簾子,也沒見著江慕白的人影,昨晚打鬥時留下的痕跡也被清理幹淨,那梳妝台不知何時已換了一個。


    趙錦繡心裏一驚,自己這一晚居然睡得如此沒有警覺性,難道是因為江慕白在身邊的緣故麽?


    想到江慕白,趙錦繡不由得搖搖頭。雖然目前對自己說愛情的幾個男人,就隻有江慕白並不是因著自己是林希,可卻又是因為自己長得像他死去的妻子。


    難不成自己就是個替身命?要不然,跨越時空換了容顏,再遇見愛情,自己的身份還是無一例外:替身。


    真是命道不濟。看來改天得找個得道高僧改改命道,運道或換個名字之類的。以前在老家,村裏人仿若凡事都愛找陰陽先生,或者和尚、道士的。倒不知滄海懂這些不。


    趙錦繡一邊想,一邊拾起腳踏上的內襪,木屐,穿起來,爾後走到旁邊竹編的籃子旁,發現是新的外衫,褥裙,做工頗為精巧。


    拾起來拿在手,仔細一瞧,是那明師傅的手筆,微微一笑,一邊試穿,一邊輕喊:“歡歡?”


    果然,話音未落,便聽得微小的小鈴鐺聲,繼而是明雲歡脆脆地應答聲。接著,明雲歡端著水挑簾進來,偷偷瞧了一眼趙錦繡,道:“小姐,這一覺可睡得好?”


    “嗯,不錯。這衣衫是怎麽回事?”趙錦繡一邊係腰帶,一邊問。明師傅素來不會無緣無故替人做衣衫,他的規矩:做衣衫得講有緣。


    明雲歡一邊替趙錦繡整理衣衫,一邊說:“叔叔說,小姐是有緣人。”


    趙錦繡一笑,道:“你叔叔倒是活得禪意了。”


    明雲歡嗬嗬一笑,為趙錦繡準備水洗漱的同時,說了句:“奴婢叔叔的有緣人可不是佛家禪意了。反正一是看我叔叔心情,二是看誰出得起價,這三嘛——”


    趙錦繡正在刷牙,見這丫頭躲躲閃閃,不由得問:“吞吞吐吐的,這第三是?”


    明雲歡湊上前,低聲說:“這是個秘密,小姐可別讓人知道。”


    趙錦繡再三保證,明雲歡才悄聲說:“奴婢的叔叔喜歡給清雅俊秀的女子做衣衫。尤其是長得像杜蘅的。”


    “杜蘅?”趙錦繡放下手中的器具,兀自整理一下鬢發。


    明雲歡收拾器具點點頭,道:“是啊,這是奴婢這些年觀察所得。還有一次,叔叔喝醉酒,也是在喊杜蘅的名字。叔叔房裏還有杜蘅的畫像呢。小姐長得這麽像杜蘅,所以,叔叔送衣衫給小姐也不奇怪。”


    趙錦繡訕訕一笑,暗想:就算自己長得像杜蘅,但到底跟明師傅不熟悉。他就算是大師級的服裝設計師,這般送一套衣衫給一個年輕女子,也是不妥當的。


    明雲歡像是看出趙錦繡的困惑,掩麵一笑,道:“傻小姐,自然是有人出的起價,奴婢的叔叔又有心情,再加上小姐本身氣質極好,很像杜蘅的,所以才會替你做幾套的。”


    “幾套?”趙錦繡不由得一驚,這衣衫一套就是讓人豔羨不已,竟還是幾套。


    要說這明師傅做的衣衫,從做工到選料都是頂級,縫製手法更是獨特。即使是戰亂時期,各國皇家顯貴,也會想法來到令州,親自登門求取明師傅親手做衣衫。各國公主,名門淑媛更是每年不惜重金登門,期望能得到明師傅親自做的“天衣”作為嫁衣。


    這如果在現代時空,明師傅的地位無疑與薩維爾街15號的亨利?普爾裁縫家族有得一比。說起薩維爾街的裁縫家族,這貴族的玩意兒,自然是許華晨的浸潤。


    這薩維爾街位於倫敦,原本是英國伯林頓伯爵的私家菜地。1695年起,成為商業街。這條街上的亨利?普爾裁縫家族使得這條街意味著最頂尖的裁縫、最無懈可擊的手工和最優雅的西服。亨利?普爾裁縫家族的所有裁縫都需經過至少7年嚴格訓練,所有工序皆由手工一針一線完成,客人需要試穿兩到三次西服,才會最終完成成品。


    自1856年亨利成為法國皇帝的禦用設計師來,普爾店已擁有數十個國家的皇家授權。他的主顧包括威爾士王子、埃及國王、維多利亞女王、日本皇室、伊麗莎白女王二世、拿破侖、邱吉爾、戴高樂等。就連與莎士比亞齊名的英國大文豪狄更斯也是他的忠實顧客。


    能讓這樣牛逼的裁縫家族設計一套衣衫,價格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這種名譽與品質。而明師傅,不以其名揚天下,隻以“明師傅”這樣的稱謂成為這時空最炙手可熱的服裝製造師,本身就是大師手筆。再加上,明師傅極少自己動手製作服飾,物以稀為貴,竟有顯貴將他製作的衣服作為收藏,用以顯擺。


    而今,他不僅在之前為自己製作了一套,這番又製作了幾套。不論是明師傅,還是背後送衣衫之人,都讓趙錦繡震撼不已。


    明雲歡瞧著趙錦繡的驚訝,笑道:“三套。奴婢昨晚恰巧在李園碰見叔叔,他讓奴婢將這三套衣衫帶回來。”


    明雲歡說著,從木箱子裏拿出兩隻小巧的紅木盒子。


    趙錦繡有些狐疑,這麽小的盒子,裝一裝胭脂水粉還可以,怎麽裝得下兩套衣衫?明雲歡則是將那兩隻盒子打開,從裏麵拿出薄薄的錦衣,那麽華麗美好。


    “竟是雲錦?”趙錦繡大驚,上前仔細端詳。


    那兩件衣衫一件衣鵝黃為主,一件以鮮紅為底。上麵的花色皆為暈染,層層疊疊,延伸出主花,色彩濃豔卻不覺得低俗,反而是顯得富麗典雅;花紋渾厚又不失卻優美,大量使用金線,落出耀眼的輝煌燦爛,乍一看,還真是宛如天上彩雲的瑰麗。


    這就是雲錦,令州少之又少的雲錦。


    在前世,因為媽媽喜歡繡花,加上自己名為“錦繡”,所以,趙錦繡對於絲綢格外留意,也常常去參觀絲綢服裝發布會,絲綢講座,以及剝繭繅絲的工藝等。


    那時,製作絲綢的工藝已經很高。雲錦也獨以南京最出名,成為特產,但趙錦繡總覺得那些機器吐出的雲錦失卻其性,心中總在想,像馬王堆出土的那件能收到火柴盒裏的雲錦霓裳樣的雲錦到底是如何的巧奪天工?


    本以為一生都不可能見到,但穿越到了這不知名的古代。酷愛絲綢的趙錦繡自然也遍地尋找過,這時空卻有絲綢,但到底水平還沒到織出頂級錦的地步。當然,這錦就是頂級的絲綢,其中不僅包括著高水平製作工藝,更包括著頂級的染色工藝以及繪畫藝術。因此,能達到這些條件的除了江都陳家外,就該是在令州盆地。


    令州盆地氣候宜人,遍種桑樹,絲綢勝地。因極少戰亂,所以代表著各種藝術的頂尖水平。可是,上品絲綢極少找到,更別說這雲錦。


    當年,趙錦繡初掌鳳樓桑國地區,到令州采買,也是遍尋雲錦織造,始終未果。卻不計這一拿就是兩套衣衫,這真是太大手筆了。


    “小姐,要不要試試?”明雲歡也是一臉豔羨,攛掇趙錦繡。


    趙錦繡搖搖頭,輕輕撫著那衣衫,道:“這簡直就是價值連城的絕世藝術品,這做工、用料,我怎麽舍得?歡歡你將這收起來。”


    明雲歡將衣衫收起來,趙錦繡這才問:“可知是誰人出的價?”


    明雲歡搖搖頭,道:“叔叔的規矩,是要替客人保密,所以,奴婢也不知。”


    趙錦繡也是生意人,便也不多問。於是走到外間,開始吃飯。


    這吃飯的當口,不知怎的就想起江慕白。這人神出鬼沒的,又不知是去哪裏了,便問:“九少呢?”


    明雲歡在一旁布菜,壓低嗓子說:“九少說要去部署一下。”


    “嗯,那這屋子裏?”趙錦繡夾了些菜,暗歎這錦王府的飯菜可真不錯,挺合自己口味的。


    “九少吩咐的,奴婢親自打掃的。”明雲歡頗為得意地說,突然,驚叫一聲“呀”,連忙往裏間跑,一邊跑一邊說:“還吩咐奴婢要替小姐上藥的,奴婢倒是忘了。”


    趙錦繡看著手忙腳亂蹦進屋裏的明雲歡,兀自一笑,也許這個時空的生活,並不像自己想象中那麽艱難。


    待明雲歡找到藥出來,趙錦繡已吃好坐在一旁。明雲歡洗了手,很鄭重其事地來上藥。趙錦繡瞧著那上藥的手法倒是跟江慕白如出一轍,想必是江慕白親自吩咐過的,想到此,心裏也是一陣暖意。


    明雲歡輕輕抹著藥,卻是笑著說:“小姐今天心情特別好。”


    趙錦繡像是被人捉住心事,一垂眼眸,臉上滾燙。忙不迭岔開話題,問:“昨晚的事,李公子可以表示?”


    明雲歡手一頓,歎口氣,說:“小姐,奴婢將那句話帶給李公子了。他什麽也沒有說,隻讓奴婢回來伴著你。”


    李卿然對於那句“百姓危矣”的句子居然沒有反應,這倒是出乎趙錦繡的意料。李卿然在外界的名聲向來是俠義著稱,沒有接管李記時,常常與人一幫發小在外遊曆,鮮衣怒馬,仗劍天涯。


    按照這性格,當明雲歡將這幾句帶給他,他不可能沒有反應。趙錦繡瞧瞧明雲歡,也不像說謊的模樣,於是又問:“李公子神色無異?”


    明雲歡一邊替趙錦繡圍上絲巾,一邊皺眉想了想,道:“當時天色已晚,李公子背對著奴婢,聽聲音,很平靜。不過,奴婢走出來時,聽得書房裏有杯盤落地的聲響。”


    趙錦繡原本覺得李卿然是個簡單明了的男子,如今看這形勢也不是。李記的底細,外麵的人不知曉,趙錦繡卻還是知曉幾分的。昔年,能對鳳樓生意構成威脅的就是李記,而李記盤踞令州,趙錦繡負責的就是鳳樓在令州的聲音。因此,對李記也是進行過幾分查探。雖然,查不到具體的實質內容,但據李記的曆史動向,結合許華晨曾講過的曆史世家篇目,趙錦繡大約可知曉這李記的的底細。


    而今,自己這番試探,李卿然竟是無動於衷,難道自己猜錯了?


    趙錦繡站起身,對著明雲歡一揮手,道:“你先出去瞧瞧客人們如何。”


    “小姐,九少早就安排好了。客人們用過膳,現在是和秀公主來了府裏,正陪著客人們在西苑的正廳喝茶。”明雲歡掩著麵,一臉的笑。


    趙錦繡白她一眼,心裏卻是莫名的高興。略低著頭,盡量平靜地問:“和秀公主怎麽來了?”


    明雲歡為趙錦繡取來大氅披上,道:“定是昨晚的動靜也驚動了公主。公主與殿下感情向來篤厚,這不,今早天還黑著,和秀公主就上門來了,說要見見殿下和小姐。”


    “九少可有去見她?”趙錦繡問,心裏總覺得怪怪的,覺得這和秀來得看似簡單,又像不簡單。


    明雲歡搖搖頭,頗為歡樂地說:“九少說:他易容術不濟,哪裏敢白天見人啊。還說和秀公主是您的菜,讓您醒了慢慢品。”


    “呸,這人——”趙錦繡啐一口,麵上卻是抑製不住從心底升騰的笑,淡淡地在嘴邊。


    明雲歡可是笑得更歡,道:“這時間也差不多了,估計王妃再不去,那邊可是要鬧翻了。”


    趙錦繡搖搖頭,道:“你先去看看情況,我還要在這裏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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