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繡聽得太後語氣裏的堅定,料想這女人還真是將自己當作敵對的。這會兒,她才慢慢放下筷子,用手絹輕輕擦了擦嘴,笑吟吟地問:“妾身今日第一次見太後,十分惶恐。這下,聽太後教誨,倒實在不知是哪些嚼舌根兒的在太後麵前說了有的沒的,讓太後如此誤解妾身。”


    太後慢慢站起身,往旁邊廳裏走,曳地的長裙顯得雍容華貴。趙錦繡也站起身跟了過去。


    太後往主位上一坐,道:“你可知,哀家今天可以將你殺了。”


    趙錦繡微笑道:“妾身向來相信您愛護九少。也深知九少仁厚,向來對天下沒什麽興趣。可是這次,九少以天下為己任,誌在必得,想必太後也為之高興。”


    太後半垂著目,像是閉目養神一般,一言不發地假寐。


    趙錦繡百無聊賴,在一旁站著,瞧著這女子,暗自猜想她接下來的動作。屋外的蟬使命地叫著,叫得人焦躁。


    屋外明明到處是侍衛,卻偏偏讓人感覺這湖心小築周圍死一般的安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錦繡覺得腳都有些酸痛,太後才抬了目,緩緩地說:“既然你能猜出哀家不殺你的原因。那麽,今天,哀家也不拐彎抹角。若誰敢對大夏和慕白不利,哀家絕不心慈手軟。”


    趙錦繡淡淡地笑,說:“有太後庇護,九少的處境很快就可雲開月明。隻是,太後今天有件事是錯了。”


    太後一聽,眉頭一蹙,眸色甚為慎人,語調也威嚴幾分,道:“還輪到你來教訓哀家。”


    趙錦繡也不等她讓自己坐,而是徑直走到另一邊主位坐下,道:“妾身從不教訓人。隻會幫人指出錯誤。”


    趙錦繡語氣與舉動皆十分囂張。太後倒是略略一驚,但是她將情緒收斂得很好,隻是瞟她一眼就收回目光,淡淡地說:“趙姑娘這規矩都沒有學到位,難道還想做這寧園的當家主母?”


    趙錦繡自然也不在意,嗬嗬一笑,道:“這規矩不規矩的,得看人,還得看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方才的謙卑與禮數,是我這個做兒媳的,對您的尊重。如今,接下來的談話,咱們不是兒媳與婆婆,隻是合作者而已。請問太後,作為寧園的當家主母,需要對合作者表現出謙卑,從而損傷寧園的威嚴嗎?”


    太後冷哼一聲,道:“你倒不愧是杜蘅的女兒,與她一般的伶牙俐齒。不過你憑什麽認為你有資格與哀家合作?”


    趙錦繡淡淡一笑,道:“因為你需要合作,而我恰恰有你想要的東西。”


    太後掃了趙錦繡一眼,“哦”了一聲,臉上的不悅倒是全部斂起。


    趙錦繡暗自讚歎:這女人倒不愧是一個厲害的人物。昔年的四大美人都是董春燕精挑細選出來,經過訓練,妄圖用來監視擁兵自重的一方大佬的。


    可惜,董春燕的曆史觀也不過如此狹窄,不知一個國家的崩潰,諸侯割據的加劇,怎麽可能是一兩個女子可以擋得住的。


    但即便是如此,這倒並不影響這四大美人成為優秀的間諜陰謀型人才,雖然杜蘅白芷確實沒有任何的作為,但至少木青駱葵在各自的國家都榮登上皇後的寶座,且培養了妖孽型的優秀兒子。


    “那哀家倒要聽聽,你為何覺得哀家需要合作,而你又有什麽可給予哀家的?”太後的手塗著蔻丹,戴著精致的甲套,在黑木的案幾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敲得人心裏惶惶的煩躁。


    趙錦繡輕輕吸一口氣,麵對太後這種在全力堆裏摸爬滾打起來的女人,不能掉以輕心,說錯一句,之後就沒有招架的餘地,無論作為兒媳,還是合作者,這都是十分危險的。


    於是,趙錦繡坐直身子,醞釀一番,道:“如今形勢,桑國屯兵未進,我想不過是桑駿不想耗費桑國兵力,爾後拿下大夏後,還要耗費精力來駕馭大夏而已,因為桑駿誌在天下,遲早要與蕭元輝決鬥,的保存實力。那麽唯今之計,便是找尋可以控製的傀儡來入主大夏。想必太後也清楚,這傀儡絕對不是九少。當然,因為楚江南的存在,也不會是江慕天。那麽,在這條路上,桑駿想要除掉的人,自然而然就是九少,那麽,如今的八少和九少,這處境得是要盡快解決了。”


    趙錦繡說著,瞧了瞧太後,太後輕哼一聲,頗為輕蔑地說:“即便如此,慕白自有對策,哀家自有部署,哀家倒是想不出你有何資格與籌碼來說出這合作二字?”


    趙錦繡輕笑一聲也不回答,隻是站起身來,攏著袖子走到窗邊,將那木格的窗戶推開一扇,涼風習習吹拂著碧綠的紗簾。她背對著太後,淡淡地說:“九少的謀略,天下無雙。但九少的處境,想必太後比我更清楚。”


    “即便如此,你能為九少做什麽?”太後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像是沒有一絲的喜怒哀樂。趙錦繡知曉這是一個謀略女人的談話方式,絕不多說,絕不將自己的揣測說出來,隻等對方顯山露水。


    這是趙錦繡過去常用的方式,也是許華晨之所以常常淡漠少語的原因。許華晨曾對趙錦繡說:“錦繡,與人談判,切忌多言,過早顯山露水。”


    趙錦繡在日後的職場生涯裏,常常記得他的諸多教誨。但今日,麵對的人比平素裏複雜,不能說是單純的合作者而已。她是江慕白的老娘,是一定會站在他身邊的人。所以,不能將她當作可以隨時撤換的合作對象,卻又不能將她當作真正的老娘來虔誠著。


    因為,在她趙錦繡的思想意識裏,自己從來就不是八點檔言情狗血劇中那個聖母型的苦情戲兒媳婦。要不然,她多對不起許華晨對自己那麽些年的諄諄教誨了。


    但想要與江慕白真正在一起,就必須抓住一切對他有利的人或事,扭轉乾坤。她可不會忘記那個將秀女一斬而光的桑國帝王。


    何況,江慕白應該會很希望自己能與太後和諧相處的吧。


    所以,這會兒,趙錦繡也顧不得什麽“談判時切忌多言,過早顯山露水”的訓誡。慢慢地轉過身,攏了攏衣袖,微眯著雙眸,一步步走向太後,在離她不過半米的地方停住腳步,輕聲說:“桑駿謀略,天下皆懼。而伏屍二人,天下縞素,必得於我。”


    太後眉頭一蹙,沒有說話。


    趙錦繡又繼續說:“鳳樓楚江南,蕭月國蘇相,與我交情,太後必知。”


    太後眸光一斂,麵上露出幾抹笑,卻還是正襟危坐,並沒有言語。


    趙錦繡也是微微一笑,又繼續低聲說:“林家威名,蕭月皆知。連橫合縱,關乎興亡。”


    太後唇邊淡出一抹笑,略略點頭,瞧著趙錦繡,淡淡地問:“可還有?”


    趙錦繡站直身子,哈哈一笑,道:“今日,因太後是九少最重要的人。錦繡已是犯了談判的諸多大忌,太後早就胸中有丘壑,卻還要讓錦繡來說。”


    太後慢慢地站起身,踱步在一旁瞧著屋內的一株蘭花,道:“你的性子倒與慕白有幾分像,若不是你這張臉,我倒要懷疑你是否是林浩然與杜蘅的女兒。”


    “前塵往事,皆已放下。如今,我是趙氏錦繡,九少的妻而已。”趙錦繡回答,也是瞧了瞧那株蘭草,無一例外,江慕白養的都是國蘭,隻是這株的花型比較好,這六月裏倒是開了幾朵白色的花朵,花型不夠好,卻也是有似有若無的香,夾雜在屋外飄進的荷香中,別有一番韻味。


    趙錦繡本來想問一問關於杜蘅和林浩然這對掛名的爹媽的事,但總覺得今日不太恰當,所以也便作罷。


    想了一會兒,抬頭看太後,她卻還是瞧著那株蘭草,像是在思考什麽重要的事情。


    趙錦繡正要說話,太後卻是突然說話,道:“五年前,慕白遭人害,命懸一線,哀家遍尋名醫,皇上也是憂心忡忡。後來,慕白好起來,性情與謀略都為之一變,倒是喜歡養這些花花草草,把桂城也治理得不錯。那時,皇上曾與幾位大臣暗地裏考核過眾皇子,皆認為老八和慕白資質頗好。且認為慕白心胸過人,做事得當。曾有心將大夏交給他。”


    趙錦繡一聽也是一驚,倒不知這江世雲竟是動了這等心。不過,本來嘛,許華晨本身就是光華耀眼人,無論他如何斂起鋒芒,可一舉手一投足,都會讓人臣服。


    太後理著那茅草蘭的葉子,兀自歎息了一聲,又淡淡地說:“竟不曾想,皇上招了慕白入宮,他卻是對皇上說沒有君臨天下的心,且說自己出手太狠,一旦做帝王,怕是得要與一些兄弟對決,保不全兄弟。那時,皇上動了怒,叫他滾到桂城,永遠不要回到廣城,也永遠不要踏足莞城宗祠。慕白真的再也沒有回來過,連哀家——,都是因為最近一段時間動蕩,才見到他的。”


    趙錦繡聽著她的敘述,不太明白這太後到底要說什麽,不過這些信息倒是說明江慕白在大臣眼中的口碑並不是那麽壞。


    那麽,江慕白拿下大夏的事,或許比自己想象中要好得多。(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a href="http://www.qidian.com" target="_blank">www.qidian.com</a>,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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