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繡回到書房,晌午已過,正是一天最熱的時候,整個空氣中熱浪滾滾。


    秋棠在書房門口踱來踱去,頗為焦急。她看到趙錦繡回來,連忙迎上去,就要行匍匐大禮。趙錦繡一揮手,道:“以後在這內苑,若非正式場合,行鞠躬禮就是了。”


    秋棠謝了恩,小聲說:“太後說要見你。”


    趙錦繡一聽,略微垂了眸,暗想:也該是時候挑明了。但如今,這件事還有些收尾工作要做,才算得上圓滿。所以,也不急著去見她。


    於是,趙錦繡歎息一聲,對秋棠說:“就去稟告太後,說我知道了,稍後就過去,讓她安心息著吧。”


    秋棠應聲走後,趙錦繡推開書房門,一邊吩咐紫蘭燒水煮茶,一邊打開窗戶,讓林間清風的裹挾進來,在屋內打轉,吹得珠簾沙沙。


    她往黑木椅上一坐,抓了一把團扇扇了幾下,瞧得桌上那株國蘭竟是怒放了,這倒是奇怪,花開一般是夜間,或者夜幕降臨,這株“錦繡傾城”卻在午後綻放。


    趙錦繡站起身,瞧著那花朵,花型極好,幽香也恰到好處,倒真是極少見到這樣極品的國蘭了,也許這是瑞兆。


    趙錦繡正在看這蘭花,聽得楊進在屋外喊:“夫人,犯人帶到。”


    她將視線收回來,理了理衣衫,在黑木椅上正襟危坐,這才淡淡地說:“將客人帶進來。”


    楊進沉聲應答,便推門進來,押著那二長老。


    二長老發髻有些淩亂,想必是方才在正廳擒住的時候,弄亂的。趙錦繡隻是瞟他一眼,淡淡地吩咐:“紅蓮,為客人看座。”


    在門外伺候著的紅蓮應了聲,立刻搬了凳子在一旁,道:“先生,請上座。”


    二長老也不語,麵目平靜,隻是那眼波,十分幽深,一直打量著趙錦繡。


    趙錦繡也不動怒,隻是坐在一旁,淡淡的話語,指導紫蘭煮茶。


    當紫蘭倒掉初茶,爾後奉上第二道茶時,趙錦繡揮退紅蓮與紫蘭。這書房裏便留了楊進在一旁。


    趙錦繡端著白瓷杯,聞了聞,淡淡地說:“二長老認為這醉雲的香味如何?”


    那二長老略聞了聞,又抿了一小口,慢慢地放下白瓷杯,淡淡地說:“不敢當。老夫隻是階下囚,冒牌這會兒,怎當得起長老這稱呼。”


    趙錦繡聽聞嗬嗬一笑,道:“人的身份和稱呼都是取決於自己的決定,二長老是聰明人。”


    二長老半垂著眼,理理白胡子,淡淡地說:“你到底要如何,爽快點說。”


    趙錦繡站起身,親自跪在案幾前去煮茶,一邊煮茶一邊說:“我的意思,在地牢裏已經說的很清楚。如今請二長老來此喝茶,不過是有幾句話要說罷了。”


    趙錦繡說著,將一杯醉雲親自捧過去,那二長老麵色無波,雙手攏在衣袖中,並不接杯。趙錦繡的手一遲疑,將那杯醉雲放在二長老麵前的案幾上,然後端起自己的那杯醉雲,慢慢地品茶,一邊品一邊嘖嘖讚:“醉雲,味清,色明,這初一看,咋一品,倒是沒有滋味。這第二杯,第三杯,卻才是極佳的。”


    她說著瞟一眼二長老,這人索性閉了眼,在座位上打盹。像是知曉趙錦繡在瞧他,他也沒開口,隻是有些不耐煩地問:“林姑娘讓老夫來,就是來說這茶?”


    趙錦繡聽得他這般稱呼,知曉他的意思。也不計較,便是說:“當然不是。本夫人讓二長老來,不過有幾個問題問你。這第一:若你是桑駿,蕭月國和大夏,你會先取哪一國?”


    二長老眉頭一蹙,不由得睜開眼,掃了趙錦繡一眼,思考片刻,道:“蕭月國比大夏強盛,桑駿就算能拿下來,那麽必將遭到連國、車容、南車薑以及大夏的聯合圍攻,而大夏東南部沃野千裏,如今遭逢內亂,自然是最好的時機。”


    趙錦繡聽聞,略一笑,讚賞道:“二長老分析甚是。照二長老這麽說,桑駿在取了雲召國後,下一個目標必定是大夏。那麽,若二長老是桑駿,怎樣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不耗費自己的一兵一卒,卻將大夏收入囊中呢?”


    二長老臉上出現一抹驚異色,琢磨了良久,才緩緩地說:“上兵伐謀,自然是謀略,以大夏的人治理大夏。而隻需控製這個傀儡就可以。”


    趙錦繡哈哈一笑,一拍桌子,道:“不錯。二長老分析得甚是。所謂‘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伐城。’,桑駿想要保存實力,就得采用二長老方才分析的方式。那麽,這樣來看,二長老認為桑駿要合作的最佳人選會是誰?”


    二長老聽得這問題,略一遲疑,理了理齜須,瞧了趙錦繡一眼,道:“你認為是誰?”


    趙錦繡攏著衣袖站在一旁,笑看著二長老,說:“我知道,可我不說。如今,我隻想問閣下一句:能保全大夏江山裏裏外外完整不失的,能與桑駿抗衡的。在如今江家子弟中,還能有誰?”


    二長老看了趙錦繡一眼,垂了眼簾沒有說話。


    趙錦繡看他神色,已知曉他明白形勢。於是走到案幾前,將那醉雲倒掉,拿出一套青瓷茶具,燒水泡茶。


    泡的是綠茶碧影,十指拈來都是一門藝術。趙錦繡一邊擺弄著茶具,一邊漫不經心地閑聊:“我素來知曉宗祠長老為江家鞠躬盡瘁,尤其是在家族繼承人這方麵是煞費苦心。如今,即使這般淪為階下囚,也有‘大義淩然,死亦何懼’的氣概,實在讓錦繡佩服。”


    “趙姑娘過譽了。”二長老的語氣雖然還淡淡,但已明顯緩和一些。


    趙錦繡聽得自己的稱呼已經從“林姑娘”變作了“趙姑娘”,心裏自然高興,這場談判到目前為止,都還在自己的掌控之內。


    她微微一笑,道:“錦繡實話實說而已。二長老就不必過謙。隻是,明晚訂婚宴事關重大,這麽多長老去的話,未免有些不周全的地方。所以,就請二長老以大局為重,至於其餘的恩怨,待九少地位穩了再說,如何?”


    二長老瞧著趙錦繡,沒說話。趙錦繡麵若秋水長天,略帶著幾抹淡藍的笑意,道:“明晚大局,就有勞二長老了。放心,本夫人會照顧好幾位長老的。”


    二長老麵色一怒,喝道:“你威脅我!就是你祖父、外祖父也不敢威脅我。你——”


    趙錦繡不予理會,兀自捧了一杯碧影恭敬地遞上去,笑著說:“此茶名曰碧影,產自東南林州,淡香,去燥熱,尤其在這三伏天,對身子極有好處。二長老不妨一試。”


    二長老沒有去接,趙錦繡也固執地捧著茶。過了好一會兒,趙錦繡淡淡地說:“二長老,這茶涼了,味可就變了。”


    二長老冷哼一聲,一袖子拂過來,將趙錦繡手中的茶打翻在地。


    趙錦繡沒說話,轉身重新去斟茶的時候,對著門外吩咐:“紫蘭,紅蓮,你二人為二長老執扇,二長老太燥熱了。”


    紫蘭、紅蓮應聲進來,手中皆拿著絲質的團扇,分別立在二長老的左右,開始為他扇涼。


    趙錦繡斟好茶,又捧著茶杯遞過來,道:“請二長老品品這碧影,指點指點我泡茶的手藝。”


    二長老沒有立馬接起來,而是瞧了一陣,終於是緩緩伸出手,將那茶接過來,聞了聞,爾後放到唇邊品了品,道:“確實神清氣爽,湯色也極佳。”


    趙錦繡很滿意這答案,嗬嗬一笑,道:“改日九少得空,得親自為二長老來泡茶,這方麵,九少頗有研究。”


    那二長老聽聞此語眉頭略蹙,趙錦繡暗自猜測二長老是覺得江慕白研究茶藝不務正業。所以,趙錦繡是端著青瓷杯輕輕抿一口茶,嘖嘖地說:“這茶,還真是好東西。不過就是產量較少,做茶的工藝不純熟。昔年,我還在鳳樓,曾從令州西北部,繞過希宛國,到達過車薑的邊境,車薑人很喜歡茶葉,五斤茶就可以換回一匹良駒。那時,我也帶回來不少。”


    趙錦繡漫不經心地說,淡淡地掃了二長老一眼,他臉上有驚異的神色,不可置信地問:“果真如此?”


    趙錦繡點點頭,道:“當然,車薑人的飲食比較油膩,喝羊奶、吃羊肉,穀物須得跟別國換。所以,茶對他們來說,是好東西,可比在大夏金貴得多。”


    二長老點點頭,陷入沉思中。趙錦繡料定他定然是在想騎兵的事。在這個時空,騎兵是很具備戰鬥力的存在,可這錦河兩岸的大片土地上的馬匹都是矮種馬,體力、耐力、野性都不夠,組建的騎兵在車薑鐵騎麵前根本就不堪一擊,昔年,董春燕與蕭天成之所以打敗車薑鐵騎,完全是利用了加洛山的天險,加上車薑鐵騎太過於輕敵所致。


    而今,大夏的騎兵與北岸的幾個國家相比,還稍差。所以,這騎兵一直是大夏的痛。如今,趙錦繡這番話,一是為江慕白正名,二也算是為大夏騎兵指出一個方向。


    “大夏似乎是最出茶的。”二長老有些自言自語。


    趙錦繡假裝沒有聽到,而是兀自推開窗戶,瞧了瞧白晃晃的日頭,對楊進說:“楊統領,這天氣甚為炎熱,我也不留二長老在此。你且帶二長老去西廂客房休息,記得多派一些人保護二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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