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楚江南的小樓上,臨窗支著一方案幾。案幾上擺放著幾樣清粥小菜,都是平素裏趙錦繡喜歡吃的。


    燈座上點著三盞油燈,都用燈罩子罩著,屋內光線不明。窗戶半開著,可看得到窗外血紅的落日,最後一絲紅光逐漸隱去。


    江風依舊猛烈,將周圍的樹吹得搖曳不止,一輪圓月掛在樹梢,明朗得周遭的雲彩都看得清清楚楚。


    趙錦繡坐在案幾前,拿著筷子心不在焉地夾著碗裏的一塊雞肉,慢騰騰地咬到嘴裏。


    對麵江城寧園這個時刻應該是張燈結彩,鼓樂齊鳴,夜宴已經開始了吧。根據排定的安排,現在客人已經入座,那些歌姬已經開始表演。


    這些是表麵上的歌舞升平,而坐在主位的應該是太後和二長老,其次應該是江慕白和那西門瑾。


    不知他今夜穿的什麽衣衫,大夏最喜慶的應該也是紅色,可是最高貴的人卻應該是藍色錦袍。大夏以藍色為尊呢。


    不過,話說回來,江慕白穿上藍色袍子,紫冠束發,倒有另一種英姿。


    隻是今晚這形勢,也不知他的人能不能控製得了。還是那些伺機而動的人,以及可能潛藏在暗地裏的殺手們,蒼穹劍客以及他的衛戍們是否能夠阻止的了?


    他們可千萬不要有什麽疏忽,今晚的訂婚宴,江慕白可是在顯眼的位置啊。這些衛戍要是關鍵時刻掉鏈子,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趙錦繡越想心裏越亂,一顆心不由得懸起來,眉頭也蹙著。


    坐在一旁的楚江南,忽然喊了一聲:“如月。”


    趙錦繡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雖聽得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下意識地答應一聲,卻還是想著對麵的事。


    楚江南忽然放下手中的筷子,從懷裏掏出一方絲絹替趙錦繡擦嘴邊的油漬。


    這一舉動引得趙錦繡一驚,不由得咬了舌頭,噝噝地來回倒吸著涼氣。


    鳳樓樓主哪裏做過這麽寵溺女人的動作?這不由自主一下,卻造成趙錦繡咬傷自己,他十分尷尬地在一旁,麵露難色。


    明雲歡、紫蘭、綠玉都睜大眼睛瞧著楚江南,不敢相信方才的動作是這位一向清冷的鳳樓樓主做的。


    倒是坐在一旁的蘇青嵐比較冷靜,率先站起身來,低聲問:“九夫人,怎麽了?”


    這蘇青嵐經過紫蘭、明雲歡不遺餘力的糾正,終於拋棄之前的習慣,不叫三公子,改叫“九夫人”了。


    趙錦繡噝噝吸著涼氣,搖著頭說:“咬了一下舌頭,無大礙,你們繼續吃。”


    蘇青嵐這才坐下去,楚江南卻更是懊悔,立馬站起身吩咐綠玉:“快去請杜先生過來看看。”


    趙錦繡搖搖頭,說無大礙,便也是一口也吃不下去,於是站起身,隻推說讓大家吃。轉身往後堂去。


    平日裏,趙錦繡也不是這般不禮貌的,在眾人都還在吃飯的時候,就離席。可是這一刻,是一個節點,非常關鍵的時刻,她到底是吃不下,什麽也顧不得了。所以她也任性了一回。


    趙錦繡快步往外走,紫蘭立刻停了燈籠跟上來,一同回自己的院落。剛走出楚江南的小樓,趙錦繡想到白喜的告誡,便又對綠玉說:“你且去候著,公子吃完,就說本夫人請他來品茶對弈。”


    綠玉應聲走了,明雲歡走過來扶著趙錦繡,紫蘭則打著燈籠走在前麵,一直自己的院落裏走。


    剛走到自己院落的水門汀天井處,忽然聽得呼呼的風聲中有不同尋常的聲音。那聲音極其小,但是在山裏生活的趙錦繡聽得出那是三四隻鳥被驚飛的聲音。


    大多數的鳥也跟人一樣是晚上休息的,至於那些夜鳥,除了發出叫聲,行動的時候其實是悄無聲息的。


    趙錦繡略一警覺,該來的真的來了麽?一路上都在劫殺自己的人,終於要正麵出現了麽?


    她快步走上樓,在二樓的外間站定,熄滅了燈,半掩著窗戶,借著屋外廊下的一溜兒紅燈籠看著屋外的形勢。紫蘭和明雲歡也分立在一旁,頗為緊張。


    紫蘭像是怕趙錦繡緊張,立馬壓低聲音安慰她,說:“夫人,你莫怕,九少早就做了部署,白將軍家和楊統領也是做了周密的安排。何況這裏是結廬人境,楚公子不會坐視不管的。”


    趙錦繡伸手將那扇被風吹得啪啪響的雕花木床掩上,沉聲吩咐,道:“掌燈。”


    紫蘭與明雲歡皆低呼:“不可,楊統領和白將軍皆吩咐過。”


    趙錦繡站起身借著窗戶紙透過來的月色往這外間的主位上一坐,正聲說:“掌燈吧。既然有人來拜訪本夫人,本夫人豈有不見之理?”


    明雲歡與紫蘭皆遲疑,卻還是聽吩咐點了一盞油燈。趙錦繡說:“不夠,如此便是怠慢了這位客人。”於是又吩咐二婢點了一溜煙的蠟燭。


    兩人做完這些,立馬站在趙錦繡身旁,也是頗為緊張。忽然,屋外傳來兵戈相搏的聲音,趙錦繡坐在主位上,那主位是一張大木黑的雕花椅,支著頭,斜倚著椅背,正在打盹。而旁邊的熏香爐裏,淡淡的香味似有若無地飄著,繚繞上升的煙霧彌散在周圍。


    趙錦繡錦衣的輕紗披風未退下,斜倚著椅背打盹,像是屋外的刀戈相搏的激烈全然與她無關。她安然入睡,像是一隻溫馴的貓。


    明雲歡和紫蘭卻是如臨大敵,密切注視著周遭。忽然兩扇窗被踢飛,跳進來一個人,手持長劍,二話沒說,抬劍就向趙錦繡刺過去。


    “何方賊人,膽敢擅闖。”紫蘭沉聲喝道,已然站到趙錦繡麵前,企圖擋住那人的攻擊。


    趙錦繡卻是慢悠悠地發火:“紫蘭,歡歡,你二人如何對待客人的?”


    “可是——”紫蘭反駁,卻沒有絲毫讓開的意思,身子有些發顫。很早就想半垂著眸子,又說了一句:“紫蘭,讓開。這客人是我早就想見的。”


    紫蘭拗不過趙錦繡,便是讓到一旁。那人黑衣蒙麵,職業特點鮮明。他個子很高,且魁梧,手持著一把利劍,看樣子不是普通的鐵。


    那人本來越窗進來,氣勢很足,殺意很濃。可是趙錦繡說話波瀾不驚,像是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懼色。這人猶豫了一下。


    趙錦繡卻是坐直了身子,這會兒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越是這關鍵的時刻,越是要比對方沉得住氣。


    所以她漫不經心地開口,說:“倒是一個好手,能突破白將軍與楊統領的防護,且還能避過楚江南的人來到這屋裏,也算你有本事了。”


    那人冷哼一聲,道:“少廢話,納命來。”說著一柄劍一抬,就要刺過來。


    趙錦繡一聽這話音,雖極力說的是大夏的話,卻到底帶著幾絲連國的口音。這人一開口,便是篤定了趙錦繡先前的推測,果然是西門瑾的人,這個女人看起來無害,卻不計也是這般狠毒。


    趙錦繡票了那人一眼,道:“你這會兒殺不了我。因為你殺意不夠。如果你一進來,就直接殺我,也許還有勝算。”


    那人一怔,冷哼一聲,道:“你這個女人向來故弄玄虛,詭計多端,我不會上你的當的。”


    趙錦繡輕輕一笑,倏然站起身,嘖嘖地搖著頭,不緊不慢地說:“看來你家主子真是對我下了不少功夫。還知道本夫人謀略了得。不過作為一個成名劍客,易塵先生居然不知殺意與戰意的重要性,倒是一個悲劇。”


    “你竟認識我?”此人感覺很意外,隨後也不等趙錦繡回答。倏然躍起,長劍刺上來。


    趙錦繡端坐椅子上,手一抬,在寬袍衣袖中,用早已拉開保險的那把槍射出了在這個時空中的第一顆子彈。因為做工並不好,所以這顆子彈出膛,倒是震得人耳膜發疼。但是趙錦繡第一次開槍的戰績不錯,直接沒入刺客的左胸,巨大的撕扯力讓這人陡然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瞧著趙錦繡。


    然後血從他捂著的指縫間蔓延奔突。但這易塵,昔年,趙錦繡也略聽過,這人也算是成名劍客,但不知為何,在五年前,一躍成為西門瑾的貼身護衛,非常低調。而今,他雖然中槍,但依舊有著一股子要替主子幹掉趙錦繡的力,那劍法絲毫沒有亂。


    趙錦繡也不躲閃,如果他楚江南的地盤上,都能出事。那麽,江慕白就不會選他了。果然,在易塵的劍離趙錦繡不到半米時,橫斜裏出來一個人,一柄沉重的青銅劍唰地橫掃過來,將易塵打飛出去。


    趙錦繡這才看清這橫斜裏出來的這人,正是從令州到江城,一路上都跟著自己的那個背著琴的少年,也正是三月時,那位要到江都去掃墓的少年。楚江南說過,這少年叫雲鶴,來自車容皇家侍衛訓練營。而他背上的琴,已經背了十五年了,從未拿下來過,那琴是他的娘親留給他的唯一遺物。


    且說雲鶴一出手,與中槍的易塵大戰一陣,終於是誅殺了他。趙錦繡還在椅子裏坐著,在別人看來很穩,很有三言兩語退強敵的氣勢,但隻有她知道剛才是險象環生,命懸一線。所以,這下子,她是癱軟在椅子上,沒辦法動彈。


    屋外的局勢終於控製,楊進一進來,竟是行的匍匐大禮。趙錦繡眉頭一蹙,問:“楊統領行此大禮,何事?”


    (最近停電停得銷魂啊。鬱悶中。令狐飄去睡了,睡不夠啊。謝謝大家支持令狐的書。對了,還是替新書《嫁給極品太子》打劫一下粉紅票~!~,在PK,支持那本書哈~!~。)(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a href="http://www.qidian.com" target="_blank">www.qidian.com</a>,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下為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令狐兮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令狐兮兮並收藏天下為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