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廬人境的人各就各位,每天都嚴正以待,等待著來人。


    紫蘭與明雲歡天天都要做總結分析,因為這兩女人開了賭局,還很下作地問趙錦繡要不要下注,趙錦繡以孩子教育要從胎兒抓起為由,拒絕進行賭博。


    紫蘭和明雲歡皆同時撇嘴,很以下犯上地說:“那麻將還是您教的呢。那時,也懷著小世子呢。”


    趙錦繡撫著肚子將雞湯喝光,漫不經心地說:“麻將是娛樂,過點小錢,純屬激勵。你們現在是賭博,其實不應該的,以後君上的軍中要嚴禁,這一條,我得向君上反應。”


    兩女子無言以對,麵麵相覷,最後隻得說:“我們夫人的智慧,發人深省,惹不起。”


    趙錦繡也隻是笑,端了一些梅幹、瓜子、核桃,百無聊賴地倚靠在窗邊,慢騰騰地剝著,嘴裏倒是不斷地嚼著。


    她懷著孩子倒是十分好,並沒有妊娠嘔吐的反應,隻是特喜歡吃,這身子越發的胖了起來。杜秉每每來看,都開了一些果品食用,說是不能吃過多,否則胎兒會發育過度。


    在於趙錦繡的理解就是孩子會營養過剩。所以,她倒是節製了許多,但是這瓜子、核桃等補腦的幹果類是必須吃的。


    江慕白那家夥每次寫信就是叮囑應該吃什麽。搞得趙錦繡回信問:“夫君啊,你都入醫了?”


    他的回信卻是:你自己想想,以前你病了,我給你的秘方,可記得,那是本公子開的。


    這以前自然指的是前世裏,趙錦繡病了,而且是女人病,月經不調的那種。許華晨同學居然拿了方子丟給趙錦繡說是秘方,自己去買藥熬。結果,倒真是好了。如今,這廝居然說這房子是他開的。


    “吹牛了吧?”趙錦繡回信裏問。不久收到回信:本公子能開從頭暈目眩,中風一直到崩漏帶下的所有方子,並且還附帶了幾副方子。


    趙錦繡給杜秉瞧瞧,杜秉研究一陣,直接讚美是天才,說有些藥材他都沒琢磨透,君上居然能知曉其藥效。


    這樣一來,杜秉對江慕白的崇拜之情更是滔滔江水泛濫了。還一直說難怪洪老頭死活要君上傳承衣缽,原來早就看出君上在醫藥上的驚天之才。


    趙錦繡沒有說話,將那些方子送給杜秉研究,心裏想這個男人確實可能是會開方子的。妖孽型的許少啊。不過,這些方子到底有沒有忽悠的嫌疑呢?


    回信裏,自然是死活都說他在作弊了。江慕白隻是感歎:女子與小人難養。


    趙錦繡一邊吃核桃,一邊想著那些信件,不由得笑了。吃了好一會兒,這才起身去喝水,紫蘭在一旁,眼明手快,倒了溫水遞過來。又笑著問:“夫人,你倒是說說,在你心中,如此艱難的局勢下,誰會來?”


    趙錦繡半閉著眼,依靠著窗欞,看著窗外的風景,這結廬人境入了冬,樹木凋零,江邊風大,倒真有些無邊落木蕭蕭下的意境,越發淒涼了。


    她看了半晌,不由得歎息一聲,說:“你為何不問,如果他們都不來,會如何呢?你們倒是沒有想過這個。”


    紫蘭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說:“楚江南既然布局,必定是有把握的。畢竟他是詭計多端的蘇相。”


    趙錦繡沒有說話,輕撫著肚子,孩子又在胎動,算算日子,明年三月春暖花開,就是預產期了。到時候,不知又是什麽光景。


    “夫人,你倒是分析分析,我們這樣等,也是好幾天了,一點動靜都沒有。”紫蘭有些著急。


    趙錦繡等這一陣厲害的胎動過去後,才歎口氣說:“紫蘭,你作為衛戍隊長之一,竟然是沉不住氣了。唉,其實楚江南賭的不過是感情罷了。可是帝王家,又有多少感情可言?前些日子,董家二小姐的事,你也是聽說的。這董家二小姐早就死了,如今怎麽奉詔入宮做了貴妃?據說還在競元帝的寢宮旁邊大修了一個錦繡宮。宮人皆不見這二小姐的天姿國色,競元帝倒是夜夜留宿在那裏。紫蘭應該知道為何吧。”


    紫蘭垂目,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夫人,屬下們一直都瞞著,。不料您竟然是料事如神了。這董家二小姐,大約就是競元帝為夫人準備的新身份吧。”


    趙錦繡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心裏到底不知該是悲涼,還是其他。隻是覺得在這個亂世,感情都成為被利用的對象,弈棋的籌碼了。


    那一次見到蕭元輝,舍身為自己擋那斷劍,到底是極其喜歡林希的。先不說林希到底喜歡他與否,單單是蕭元輝在得知桑木森的身份以及他對林希的情感後,就敢於那樣冒險去策劃這樣一個陰謀,想引蘇澈入局。隻可惜,出了蘇青嵐這一狀況,到底是害了林希魂歸天國,他還不自知。


    今日想來收回當日的布局,補償虧欠,給一個貴妃寵冠六宮又有什麽用?


    至於楚江南,對林希到底是下不了手,到底是疼惜。她趙錦繡是女人,每一次與楚江南相處,他說的那些話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但是有些東西到底是有體會的。這一次,他極其聰明地提醒她,江慕白將她放在荊城是在做誘餌,要速戰速決,是在利用她。這恰恰是楚江南的高明之處,日複一日地催眠她,讓她對江慕白漸漸地死心,在最後,唯一的依靠,最後的依靠就隻能是他楚江南了。


    因為經過五年的相處,楚江南太了解趙錦繡的性格,想要的是什麽樣的生活。隻可惜,他如此天才,算不到的是趙錦繡與江慕白都是經曆過死別然後再重逢的人,前世裏種種的折磨,在重逢那一刻,全部化作擋不住的情感洪流。這一生,仿若隻是為他而來,這一世,再也不分離。縱使失去天下,也隻要對方。縱使丟掉性命,也要與對方在一起。


    當然,桑駿呢?他是楚江南算計的另一個人。他對林希的感情,以及他那句“以天下為聘”的諾言,臨走時的眼神,趙錦繡都曆曆在目。


    從河陵山區的相處,到錦王府的並肩作戰。兩個人不是沒有美好的時光,他對她的寵溺與喜歡,她也是知道。當時種種離開他的理由,不過都是借口,說來說去,還是她的心裏隻有許華晨,冥冥之中,即使認不出他,卻也隻能被他吸引。


    現在回頭來瞧,桑駿對林希倒是傾其所有地寵溺。這一次,楚江南假意離開,並且假意卷入車容宮廷的紛爭,而江慕白也在對岸擺出了無暇抽身的假象。如果想要擄走她,如今就是最好的時機。


    可是,如今也是最危險的時機。蕭元輝必然是清楚的,這是一個會弈棋的人,從小就有著非凡的弈棋能力。他的母後是能以賢良著稱天下,卻能搞出一石二鳥除掉他皇位絆腳石的人。


    來的絕對不會是他。趙錦繡抿了抿唇,他是可以利用感情的人,可以冷酷無情的人。


    那麽,來的就可能是桑駿了。


    說實話,這個時空,如果說她趙錦繡覺得虧欠了誰的情分,便隻有桑駿了吧。


    不過,江慕白有一句話說得好,那時,還在江城寧園,楚江南來找她,等楚江南走後,趙錦繡說總是覺得虧欠了他。


    江慕白吻住她的唇,低聲說:“傻丫頭,人生在世,總是會犯錯的。不能給自己定位,更不能給自己定罪。每個人都得如此。”


    趙錦繡想到江慕白,心就寧靜了許多。不由得站起身來,瞧瞧天色,已經是黃昏了,明雲歡與紫蘭在布菜。


    吃飯的當口,外麵忽然起了一陣風,呼呼地吹過,十分寒冷,窗板子砸得脆響,楊進連忙去關了窗戶。紫蘭拿來狐皮大氅來給趙錦繡披上。


    “這風起得怪異,瞧著像是要下雨了,你們得警醒些。”趙錦繡叮囑,心裏越發不安起來。雖然,理論上說,無論是誰來到這裏,三國鼎立的局麵都得改變。但是這到底是利用感情的事,她不喜歡。而且,她越來越覺得來的人會是他。


    吃了幾口,終於吃不下,早早休息。紫蘭和明雲歡自然是部署了人,楊進也在樓下部署。隻聽得紫蘭在屏風外與明雲歡說:“這天氣怪異,瞧這天色,分明是暗,卻又是有些亮堂,莫不是要下雪了。”


    “沒有這麽早吧?”明雲歡問。


    “得是了。今年比往年都冷得早。帝都前幾天都降雪了。若是我們的士兵作戰,這冬衣必得要準備充足。”紫蘭低聲說。


    兩人在那裏討論,到後來越發笑聲,憑著趙錦繡的聽力也是聽不見了。


    趙錦繡躺在床上,一直到了半夜,也睡不著。


    他今天應該會來吧。她想。又等了不知多久,迷迷糊糊中,忽然有人輕輕挑開簾子,隻見那人在床前站了一會兒,慢慢地彎下腰,替她蓋好被子,卻又在一旁坐下來,也沒有行動。


    趙錦繡有些納悶,這人到底是做什麽的?既不是紫蘭,也不是明雲歡,他身上的氣息也不是江慕白。


    等了好一會兒,他還是坐在那裏,像是在瞧著她。


    趙錦繡終於按捺不住,翻了個身,將被子踢開了。那人在一旁瞧了一陣,又替她蓋上被子。


    看來沒有惡意,趙錦繡躺在一旁,這才慢騰騰地開口,問:“是誰?”


    那人身子一怔,沒有回答,也沒有動,依然坐在那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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