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然聽聞,隻是輕輕一笑,說:“如月,我來問你,便是有自己的打算與計較的。”


    趙錦繡這倒是有些不知他的用意,瞧了他一眼,這人臉上全是詢問,真是在征詢她的意見。其實這件事,對李家來說,沒有什麽好征詢的。蕭元輝與江慕白實力相當,同樣都是有魄力的帝王,毋庸置疑。


    但是,江慕白比蕭元輝更有優勢。因為他有震驚天下的火器配方,這就是優勢。作為商賈之家的李家,每一筆帳都得精打細算,那麽又有什麽理由看不到江慕白的優勢呢。


    可是,李卿然卻又不像是開玩笑。到底,他在盤算什麽,但無論如何,這是一個大家族,他們必定有他們自己的打算,所以趙錦繡並不打算去攙合一腳,搞不好又是欠人情分的事。於是,她不由得說:“李公子,這是明擺著得事,哪一個更適合李家,你便選哪一個了。”


    “如月不是外人,自然也知道,大夏江慕白取勝的把握很大,尤其是火器的出現。如果兩軍對壘,蕭月國沒有勝算。李家自然想選擇江慕白。”李卿然也是十分誠懇,對趙錦繡全盤托出。


    趙錦繡這下更是狐疑,說:“既然如此,李公子為何還來問我?”


    李卿然這下蹙了眉,局促不安,最後才說:“因為你是江慕白的女人,可是你卻不是他的皇後,所以,我要問問你。”


    趙錦繡心裏一咯噔,這人原來兜兜轉轉,在意著自己的。


    “這事,他們怕是瞞著你。不過,你的聰明,怕早就知道了,所以,我考慮再三,便是不瞞著你了。”李卿然眉頭微微蹙著,緩緩地說。


    “你是因為我的事?所以來問我的意見?”趙錦繡忽然問。


    李卿然瞧著窗外的雪花,說:“因為我們是朋友,李家也可以誰都不選的。先前,因為你是九少夫人,桑國又亂作一團,遲早是要易主的,所以,我琢磨著選江慕白,如果大夏穩定,也可以讓人榮登後位,可是如今——”


    趙錦繡也瞧著窗外的雪花,撫了撫肚子,說:“這是兩件事,作為朋友,我希望李公子選對家族有利的。作為九少的妻子,我自然希望你選大夏。”


    “可是,他——”李卿然沒有再說下去,隻是一臉疑惑地瞧著她。


    趙錦繡對著他一笑,說:“李公子,我從來都信任我的夫君,也信任我的眼光。”


    李卿然沉默了好一會兒,端了一旁的茶兀自喝了一口,說:“既然如月如此堅持,那麽我也知了。”


    他這一句知了,自然是會選擇與江慕白合作。趙錦繡也不多說,隻與李卿然又拉拉雜雜地談了一些話。


    最後,李卿然還是按捺不住,忽然低聲問:“如月,我自然知道你的眼力,可是如今這個事情,卻是明擺著,你的身後沒有任何的依靠,你憑什麽認為江慕白真會為了你而放棄西門瑾。”


    他的擔憂不無道理,如果她與江慕白沒有經曆過那麽多的話。現在這就是橫在他們之間最大的問題。即便是現在,有時候,江慕白很多天不來信,她心裏都會抓狂,很不舒服。


    可是,每一次,她慢慢地沿著記憶回溯,想他們前世裏的點點滴滴,想他們在這個時空的點點舉動。她的心就平靜下來。


    這個男人從最初遇見到此時此刻,都是在守護她。那麽,無論他用什麽方式,用什麽手段,總歸是為她好的。這一路上,他經曆的苦難,不比她少多少。


    所以,她要信任這個男人,等待著他披荊斬棘歸來。


    這一刻,李卿然提出這個疑問來,她倒是從容一笑,伸手將爐火弄得旺了一些,說:“如果經曆了生死,便自然是信任的。有些事情是沒有辦法去解釋的。”


    李卿然抿了抿唇,瞧了她許久,才慢慢地說:“你怕是極愛他吧。從前,錦王對你也可以說是傾其所有了。雖然有算計與利用,但是終究是做到了他的極致。可是,你卻是一門心思地跟著江慕白。直到如今,我也隻能說你是極愛他的吧。”


    趙錦繡手一頓,想了想,慢慢地低著頭,說:“即便換了時空,變了容顏,也會找到這個人。隻能愛他,別無選擇。”


    她說得很慢,過往一幕一幕的。李卿然像是有所領悟,忽然說:“我知了。這便是極其的愛了,像是那一年,容州碼頭,殘陽如血,我便是瞧見了她。到底隻是一廂情願,卻也心甘情願。”


    趙錦繡懂得他說的這句話,那個她指的應該是蘇青嵐,當年在容州碼頭,是李卿然救了蘇青嵐。而蘇青嵐是為了桑駿擋了那一劍。


    這便是陰差陽錯的喜歡。那一年,殘陽如血的容州碼頭,情根深種的不隻是蘇青嵐對桑駿,更是李卿然對蘇青嵐。


    這是人世間最遺憾的方式,自己深愛的那個人,深愛著別人。可是,自己與許華晨卻可以一路走來,彼此深愛,這是何其的幸運。


    趙錦繡抬起頭,看到屋外紛紛揚揚的雪花已經密密灑下來,漫天飛舞。


    “也許,她這一刻是快樂的吧。終於如願以償,可以陪著她喜歡的人一起死。”李卿然的語氣裏有一種難以言訴的孤寂。


    “李公子。”趙錦繡不由得低喊一聲。


    李卿然卻已經露出笑容,說:“沒事,經年往事,會在回憶裏沉澱的,倒是你雙身子,何時會是好事近?”


    趙錦繡一低頭,臉倒是一紅,低聲說:“李公子,你問這話,就不忌諱了麽?男人切忌的。”


    李卿然一拂衣袖,道:“昔年,我也是仗劍江湖的人,哪裏管那麽多亂七八糟的忌諱?再說了,你是我朋友,關心一下,也是無所謂的。”


    李卿然說得坦然,倒是讓趙錦繡覺得自己小人,嫣然一笑,說:“約莫是明年三月桃花開時吧。”


    “春暖花開,甚好。”李卿然也是一笑,又補充:“看今年的瑞雪,來年一定不錯。”


    兩人又是閑話一些江湖事,明雲歡與紫蘭一並煮了湯圓端上樓來,一群人圍著在一起吃湯圓。屋外冰天雪地,屋內卻是熱火朝天。


    明雲歡看到李卿然自然是高興,問長問短,連李家園子裏的那個掃地大媽的情況都問了一遍。紫蘭在一旁笑,打趣:“你為何不問問李公子,他們家園子裏有多少塊石頭?你還真以為任何都跟你一樣閑?”


    明雲歡撇撇嘴,不高興地瞧了瞧紫蘭,就連杜秉也是打趣,說:“夫人,歡歡丫頭大了,當嫁了。”


    明雲歡的臉更紅,抿著唇,反駁:“你怎麽不說說紫蘭和秋棠,她們還比我大兩歲呢。”


    紫蘭是衛戍隊長自然無所謂,倒是秋棠變了臉色,說:“我是君上的大丫鬟,不能嫁人的。”


    趙錦繡吃著湯圓,自然知道這個大丫鬟的意思。在這個時空,某少爺的大丫鬟說白了就是這個少爺的人了,不能嫁人,以後少爺成家立室了,如果正室容忍,便可以收這個大丫鬟做一個小妾之類的。


    “秋棠,你如今是跟著我的。又是杜先生的徒弟,自然是要嫁人的。”趙錦繡吃了一隻湯圓,慢騰騰地說。


    一屋子的人都安靜了。這句話說出來,自然有放秋棠自由的意思。可是又讓趙錦繡有了趕人的嫌疑。


    秋棠一聽,立馬跪地,說:“夫人,是婢子做錯什麽了嗎?”


    趙錦繡也不急著讓她起來,喝了一口水,說:“寧做窮人妻,不做富人妾。難道,秋棠不這樣認為嗎?”


    秋棠沒有說話。趙錦繡繼續說:“我的丫鬟,自然如同家人,不能隨隨便便嫁人的。”


    “可是,君上——”秋棠有些擔憂。


    “你們都是竭心盡力伺候君上的,自然希望你們都好過。”趙錦繡說。


    秋棠還是一臉的擔憂,這會兒,卻忽然聽得屏風後響起清雅澄澈的聲音,帶著笑意,說:“朕自然是希望。倒不知秋棠丫頭可有意中人?”


    眾人一聽,都立刻跪地,拜見江慕白。


    隻有趙錦繡坐著。趙錦繡自然是身子不方便,李卿然卻不是他的臣下,於是沒有必要下跪,隻是行了拱手禮,說:“倒不知會在這裏見到武帝,李某這廂有禮了。”


    江慕白將落滿積雪的大氅解開,裏麵穿的是一襲藍色的夾棉衣衫,對著李卿然一笑,說:“前日裏,我還琢磨著,應該親自去拜見李公子的,不料在這裏倒是遇見了。”


    “李某來拜見朋友,一並在這裏過節了。”李卿然回答。


    江慕白則讓眾人免禮,瞧了瞧一桌子的杯盤狼藉。眾人不免噤若寒蟬,雖然有夫人先前說了免禮,過節就是一家人,一並吃飯,但是現在君上來了,自然是不同的,所以一幹人都站在一旁,麵麵相覷的。


    “你怎麽來了?”趙錦繡瞧著他,不由得淚濕了眼,她似乎有將近一個月沒有收到他的信件了。


    “你總是每次都問這句,每次都要聽我說是想你想得不行了麽?”江慕白旁若無人,坐在她身旁,執起她的手。


    這一舉動倒是讓趙錦繡羞紅了臉,低頭說:“有人看著。”


    江慕白隻是一笑,對著眾人說:“今天都沒煮朕的份兒。紫蘭,歡歡,你們重新去做些湯圓,朕也一並與你們過節,對了,這天氣吃些羊肉。楊進去拿筆墨來,朕寫個菜譜給你們。”


    “君上是要做羊肉鍋麽?這個屬下還記得。”紫蘭一笑。


    “紫蘭倒是上道了。行了,你去指揮,再溫些黃酒,難得李公子在此,也一並飲幾杯。”江慕白吩咐著,卻是一直瞧趙錦繡,那樣的親昵,旁若無人。(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下為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令狐兮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令狐兮兮並收藏天下為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