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煙霧慢慢散去,露出後麵被穿甲彈轟得千瘡百孔的殘破掩體,以及正在燃燒的兩台路虎衛士吉普車。


    一群身穿綠色迷彩軍服,頭戴凱夫拉頭盔的士兵,出現在煙霧後方,除了兩名狙擊手還在瞄準對麵以外,其他的士兵已經收起了武器,被灰色麵罩遮蔽的麵孔上,露出冷酷的雙眼。


    這些士兵隸屬於波蘭機動反應作戰部隊(grom),他們還有一個令罪犯和恐怖分子聞風喪膽的名字:雷鳴特種部隊。盡管在知名度上遜色於美國的那些“明星部隊”,但這隻低調的隊伍絕不是弱者。


    即使在麵對美國人的時候,他們也依然可以不落下風。不過,這支部隊的“指揮官”,現在顯然很不滿意的樣子。


    “你們就這麽把敵人放跑了?”


    戴著墨鏡的男子走上前來,足有兩米的身軀擋在特種部隊的士兵們麵前,手中握著一把彎曲的長刀,刀鋒上還掛著斑斑的血跡。


    這家夥留著幹練的平頭,手臂比旁邊士兵們的腰還粗,光看模樣簡直可以去參加世界健美先生的比賽。


    事實上,在遊戲中選擇這種肌肉男的形象,也不會對屬性有什麽影響,由於身體太大,反而增加了身體被攻擊的危險。除了少數有特殊愛好的家夥以外,沒人會選擇這種外形。


    而這名玩家,顯然正是擁有“特殊愛好”的少數人。


    “敵人也很強,但我們下次不會失手。”一名手握mp5k衝鋒槍的士兵開口道。


    “你們損失了幾個人?”那名人高馬大的玩家,把目光投向被m134六管機槍摧毀的汽車殘骸。


    “三人死於任務。”士兵立刻匯報。


    “主動進攻還被反殺了三個,真是恥辱啊。”那名玩家輕蔑的笑了一聲,迷彩服的衣袖下方鼓起粗壯的肌肉,身體仿佛突然變大了一圈,手中的長刀也像是變成了兒童玩具。


    “指望你們是我錯了,下次我會親自出馬,帶著我的兩名部下一起。”


    玩家話音未落,他身後已經出現了兩個同樣肌肉發達的壯漢,倒三角形的上半身暴露在外,露出成塊的胸肌和腹肌,肩膀上掛著兩條子彈帶,方形的麵孔上沒有任何表情。


    “指揮官,建議你們穿上防彈衣……”一名士兵提醒道。


    “你們錯了,比起子彈,肌肉才是最強的武器,尤其是在這種戰場上。”


    那名玩家顯然對特種部隊的建議不屑一顧,扭頭看向遠方的裝甲車殘骸,棱角分明的麵孔上,緩緩浮現出一個凶殘的笑容:


    “下次再見麵的時候,我會讓你們看看肌肉的重要性的……”


    ……


    失去了代步的裝甲車之後,林遲和他麾下的隊伍,再次回到了步行的狀態。


    經過了剛才的血戰,達莉安好像已經適應了這片凶殘的廢墟,並不像之前那麽虛弱了。不過,現在問題的重點不是這個。


    “我會把他們的腦袋全砍下來,放在鮑曼的墓碑前。”伍茲的金屬麵具下方,發出異常冰冷的聲音。


    “冷靜點。”林遲提醒道:“敵人隨時可能追上來。”


    “我現在很冷靜。”伍茲低聲說。


    盡管他嘴上是在這麽說,林遲還是能看得出來,這名sog的隊長,身上依然燃燒著熾熱的怒火。


    ——當出生入死的戰友死在自己眼前,任何人的情緒都會出現波動,隻不過有的人比較明顯,有的人表現得不太明顯罷了。


    林遲知道,自己現在就算勸說伍茲,也完全沒有任何效果。正因如此,他也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隻是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廢墟中,沒有任何人類活動的跡象。


    剛才自己使用機槍狂掃的時候,好像打爆了敵人的載具,那隻躲在煙霧後方的部隊並沒有追上來。


    但就算擺脫了那些敵人,廢墟中依然隱藏著各種各樣的危險,現在還沒到放鬆的時候。


    在遭遇過轟炸的城市中緩緩前行,警覺的觀察四周,經過一座房屋的廢墟時,林遲注意到了奇怪的畫麵。


    ——一張完好無損的木椅,擺放在幾乎被夷為平地的房屋中央,椅背上掛著一張白布,上麵用血寫著“help”四個字母,而在椅子上,擺放著一個黑色的對講機。


    順著林遲的目光看過去,跟在後麵的sog士兵也注意到了這一幕,梅森握緊了手中的g11無殼彈步槍,沉聲道:“小心。”


    “我知道。”林遲點點頭。


    他很清楚,這種地方很可能會隱藏著陷阱,如果敵人安裝了遙控炸彈之類的玩意兒,自己隻要一過去就會直接報銷。


    不過,也可能並不是這樣……


    回想起這張地圖中重要的得分手段——拯救人質。林遲突然想到了什麽,在其他人擔憂的目光中,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站到那把深棕色的木椅前,拿起椅子上的對講機。


    他按下對講機的通話鍵,頓時有一個粗野的男聲從聽筒中響了起來:


    “喂,有人在嗎!能聽到嗎?”


    “我聽到了。”林遲冷冷的說。


    “是政府軍的人嗎?還是雇傭兵?”對方立刻提問。


    林遲自然不會如此輕易的報上身份,隨口答道:“我隻是路過。”


    “放屁,這城裏還有人來觀光的?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


    對方大聲罵道,然後毫不猶豫的直入正題:“你是政府軍對吧?不管你是什麽人……有一名外交官現在被我們控製了,還想看到他完整的回來的話,就把五十萬美元的贖金放到地圖上標記的位置!地圖就在椅子旁邊的石頭下麵壓著,拿起來看看吧!”


    聽到這話,林遲一腳踢開椅子旁邊的那塊石頭,下麵果然出現了一張皺巴巴的地圖,打開地圖之後,出現在眼前的是疑似這片區域的地圖,其中一個十字路口西側的位置,被畫上了大大的紅圈。


    “我把錢放在這裏就可以?”林遲問道。


    “對,快點,我們已經沒什麽耐心了!”聽筒那頭的綁匪,又催促了一句之後,便直接切斷了通話。


    林遲凝視著手中的地圖,眼前突然彈出了任務欄:


    開始任務:拯救人質


    一名外交官被傭兵劫持了,但無法獲得確切位置。找到人質所在的位置,救出他,然後把他護送到撤離區域。


    任務獎勵:1點積分。


    “開始了嗎……”


    意識到自己接到了可以獲得積分的任務,林遲長長的籲了口氣。


    根據這局比賽的規則,若是誤殺了人質會直接扣除兩點積分。一旦失手幹掉人質,自己的積分就會被扣到負數,然後直接退場。


    除此之外,現在更重要的問題是,自己根本不知道人質被藏在什麽地方。


    綁架了外交官的傭兵,隻提供了交付贖金的位置,並未提供人質所在的位置。但就算是這樣,依然還是有其他線索的。


    “這玩意兒……不是軍用的吧?”


    看著自己手中那台黑色外殼的對講機,林遲若有所思的晃了晃這台機器。


    一般來說,這種民用對講機的通話範圍並不遠,一旦超過三公裏以上,就很難接收到信號了。而且還得在場地足夠空曠的情況下,才能進行長距離的通話。


    也就是說,剛才和自己通話的那家夥,應該就躲在半徑三公裏之內的某個地方。雖說這個範圍依然很大,但比起在全城範圍內進行搜索,還是要更靠譜一些。


    “要救人質嗎……”伍茲低聲說。


    對講機聽筒裏的聲音並不小,剛才湊到附近的sog士兵們,自然是聽到了綁匪說出的話。


    “沒錯,人質和匪徒應該就在這附近。”林遲隨手把地圖揉成一團,扔進不遠處的火堆中。


    在這局遊戲中,玩家可以說是身無分文,用贖金從綁匪那裏贖回人質的選項,從一開始就被否決了。


    現在要做的,便是在外交官被處決之前,找到他被關押的位置,然後救出那家夥了。


    林遲拿起對講機,交給身旁的達莉安,問道:“能用這玩意兒追蹤到剛才通話者的位置嗎?”


    “我是黑客,不是通信公司業務員。”達莉安搖了搖頭,小麥膚色的麵孔上,露出無奈的表情:“就算要追蹤也需要專業設備,光靠一台電腦是不行的……”


    “嗯,那就在附近搜索吧,剛才和我通話的那個人應該就在附近,而且很可能和人質在一起。”林遲沉聲道。


    ——若是在比賽開始的一天後遇到這種情況,他會懷疑是不是其他玩家布下的陷阱。但現在比賽才剛剛開始,玩家們還在這座廢墟都市中尋找任務,應該還沒人會製造出這種陷阱。


    更何況,既然自己已經接到了任務,就徹底排除了是陷阱的可能性。


    不過,在這裏設置陷阱,好像的確可以……


    看了看那張蒙著白布的椅子,以及白布上的文字,林遲把對講機放回原位。然後對瘋狂伊文做了個手勢,示意讓他過來。


    “怎麽了!”瘋狂伊文抱著炸彈背包走了過來,臉上沾滿了黑灰和血漬,早已看不出原本的膚色了。


    “在石塊下麵埋一枚地雷,要壓發的那種,隻要敵人搬開石頭就立刻爆炸。”林遲伸手指了指剛被自己踢開的那塊石頭。


    ——如果有其他玩家也注意到這個對講機,或許也會做出和自己一樣的舉動,到了那時,他就會嚐到蘇聯爆破專家親手製造的“愛心炸彈”的厲害!


    想到這裏,林遲揚起嘴角微微一笑。注意到他的表情,身邊的sog士兵,都稍稍後退了一步。


    “指揮官,你還挺陰險的。”梅森說道。


    “在戰場上這種手段是必要的,你們肯定也用過吧?”林遲笑了笑。


    “我們進行過更陰險的行動。”伍茲點了點頭。此時,這名士兵似乎已經走出了戰友被殺的陰影,總算是冷靜下來了。


    “敵人都不是傻子,不一定會上當。不過隻要能拖延時間就夠了。”林遲抱起雙臂,注視著正在快速布雷的瘋狂伊文。


    如果剛才埋伏了自己的那支部隊還在追擊,現在他們差不多也該到附近了,很可能會被這地方吸引,然後觸發那枚致命的地雷。


    在瘋狂伊文完成了布雷之後,眾人貓著腰迅速離開那棟建築的廢墟,繼續沿著被炸彈轟得支離破碎的街道,向市中心移動過去。


    在尋找人質所在位置的同時,林遲隨口問了一句:“你們以前救過人質嗎?”


    “我就是被他們救出來的。”威弗爾突然說道。


    “是啊,這小子被蘇聯人戳瞎了一隻眼。”伍茲歎了口氣:“該死的蘇聯佬……”


    “你對蘇維埃有什麽意見嗎?資本主義走狗。”瘋狂伊文的聲音裏帶著毫不掩飾的威脅。


    “啊,抱歉,我忘了……”


    經過之前的幾場戰鬥,見識了瘋狂伊文戰鬥力的伍茲,此時也不是那麽敵視這名蘇聯炸彈專家了,他指著身邊的威弗爾,對瘋狂伊文說道:


    “這小子也是蘇聯人,你們可以交流一下。”


    “我現在已經不是蘇聯人了。”威弗爾搖了搖頭,鐵麵具上露出的那隻眼睛眨了眨:“現在我為美軍服務。”


    “你背棄了自己的祖國?”瘋狂伊文伸手擦了一把臉上的黑灰,眼睛死死的盯著身邊的那名sog士兵。


    麵對咄咄逼人的炸彈專家,威弗爾並未後退,隻是繼續用平淡的語調,闡述冷酷的事實:


    “是蘇維埃先背棄了我,蘇聯的軍官處決了我的父親,如果繼續留在那邊,我們全家都會有生命危險,你覺得我該怎麽做?”


    聽到這話,就連瘋狂伊文也一時語塞。很顯然,就算是這個狂熱的愛國者,也很清楚蘇聯曆史上曾經發生過什麽。


    “算了……反正和我沒什麽關係。”瘋狂伊文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原本目光有些迷茫的獨眼中,再次冒出了興奮的光芒:


    “無論你怎麽想,我永遠忠誠於蘇維埃!”


    “行了,別表忠心了,政委不在這邊。”林遲打斷了瘋狂伊文的話,把警惕的目光投向前方的建築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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