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天亮得早,才四點鍾天空就開始蒙蒙亮了。


    米茜茜加快速度,把瀝幹的肉塊裝進她家的小木船上,一塊塊擺得整整齊齊,手扶著船位輕輕一推,小木船便被送進層層荷葉中,不會有任何人注意到,而等太陽出來,夏天灼熱的陽光很快就會把船上的肉塊烤成一塊塊肉幹。


    隻是很可惜,船還是太小了,剩了半鍋肉塊,被米茜茜裝在一個大碗裏,掩人耳目的擺在灶上。


    米茜茜忙活了一整晚,現在事情辦完,心裏大石一落,頓時覺得渾身上下腰酸背痛……


    她真的累壞了。


    而且這事沒算全完,還要把肉幹磨成粉,做成魚飼料,撒進荷塘裏,才算是真真正正毀屍滅跡。


    不過這樣的話,以後荷塘裏的魚她是不想吃了……雖然她知道很多河裏淹死過人,河裏的魚也都吃過各種屍體,但是親眼看見和知道總歸有些不一樣的,難免膈應。


    還有家裏的磨,以後也沒辦法磨東西了,一想到石磨縫隙裏可能殘留屍體的殘渣……好惡心。


    趁著現在還幹淨,趕緊好好利用起來吧!


    米茜茜也不睡了,從廚房裏拎了半袋豆子準備去磨粉粉,一轉身看見陸深站在廚房門口,嚇得驚叫起來!


    “啊!!!——”


    米茜茜不住的拍打胸口,眼睛瞪得極大,“是小深啊……你怎麽走路都沒聲的,嚇死我了。”


    陸深直直看著她,神情有些怪怪的,“姐姐,你一晚上沒睡麽?”


    “沒有啊。”米茜茜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我今天起得早。”


    陸深看了一眼灶上,“你煮了什麽?好大一股五香粉的味兒。”


    “哦,是豬肉……天氣太熱了,我怕肉會餿掉,所以特意早早起來全煮了。”米茜茜回道。


    陸深問:“能吃嗎?”


    米茜茜心髒疾跳,“不……不能啊!還沒燉爛呢,急什麽……再說早上哪能吃那麽油膩,你先去洗漱,早飯馬上就好。”


    陸深站在廚房門口看了一會兒,轉身離開了。


    米茜茜吐出一口氣……


    真是差點被他嚇死……


    “姐姐!”


    後院突然一聲喚,激得米茜茜剛落下的心突突直跳!


    她猛地想起茅廁裏的血漬還沒有清理!


    糟了!


    米茜茜趕緊跑過去,見陸深一臉擔憂的站在茅廁門口,他看見米茜茜,問:“姐姐,裏麵好多血。”


    “啊,是我……”


    陸深打斷她,點頭道:“姐姐,你是不是來月事了?”


    米茜茜的舌頭瞬間打結……


    這讓她怎麽答?


    “呃……嗯……是,是的……”


    陸深拿起一旁大水缸裏的葫蘆瓢,盛了水,將茅廁裏的血跡衝洗幹淨,又盛了一瓢水,走到荷塘岸邊,把台階上的血跡也衝了衝,說道:“姐姐,台階上也有一些血,你是不是在這裏洗過月事帶?”


    “……”米茜茜滿臉通紅,窘迫得根本不知道怎麽應對!


    心中忿忿的想道:什麽月事!什麽月事帶!我是狐狸精!根本沒有那玩意好嗎!


    可是眼下,她卻隻能點頭……


    米茜茜羞惱的轉身離去,隻覺得小陸深長大後越來越不可愛了。


    身後的少年眼底流泄出柔和笑意,那笑意一閃而逝。


    ……


    早飯是米茜茜另外用小鍋煮的八寶粥。煮屍體的那口大鍋決計不能用來做飯了,就連灶台也反反複複擦洗好多遍。


    吃早飯的時候米茜茜異常沉默,滿心滿眼都在想著前院後院還有沒有遺漏處,幸好今天看到血跡的人是她的弟弟,如果是捕快來了,她該怎麽解釋?


    “姐姐是在想青陽書院的事麽?”陸深問她。


    米茜茜愣了下。好吧,其實她已經把青陽書院的事忘得幹幹淨淨……


    她抬頭看陸深,“你想去嗎?”


    陸深垂著頭喝著甜糯的八寶粥,慢慢說道:“姐姐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米茜茜失笑:“傻弟弟,你又不可能一輩子都和姐姐在一起。”


    “為什麽不可能。”陸深麵無表情的說,語氣聽似隨意,卻隱隱帶出冷意。


    米茜茜察覺到他的不悅,隻當他那執拗的脾氣上來了,沒有太在意,畢竟陸深從小就和她在一起,習慣了吧。


    她溫言勸道:“我聽學堂裏先生的意思,如果能去青陽書院,對你以後考學大有裨益。”


    陸深仍舊是冷冷的,“即使不去,我也有把握明年考中秀才。”


    米茜茜心中好笑,忍了又忍,沒忍住,伸手在陸深高冷的臉上捏了一把,調侃道:“看你那傲氣樣兒……”


    陸深任她***麵色微微泛紅,垂眸掩飾羞澀。


    米茜茜收回手,和他商量道:“去自然是要去的,這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我們如果不去,豈不是辜負了先生一番美意……不過,不急在一時,我們先準備著吧,有空去蓮城看看,住處也是個問題……”


    陸深不自在的看她一眼,垂著頭小聲說;“姐姐……青陽書院的束修,很貴。”


    米茜茜愣了愣,才知道原來她可愛的弟弟在擔心銀錢,她笑起來,說:“這個你不用擔心,你的學費姐姐早有準備的。”


    陸深的目光閃了閃,垂首喝粥,不再多問了。


    其實他一直困惑不解,姐姐每日在家中不事生產,哪裏來的錢?……雖說家裏養了魚,可是他知道,姐姐很少撈出去賣,大部分時間都是躺在船上曬太陽,偶爾他問起來,才會撈出五六條,拎到鎮上去賣,每次賣得幾十文錢,那感覺……感覺特別敷衍。


    就好像賣魚隻是走個過場似的。


    後來慢慢的,他也就不提醒了。沒人提醒,姐姐更是把這件事忘得一幹二淨,再也沒去過鎮上賣魚。


    這樣也好,他不喜歡那些人看姐姐的眼神,不仔細看魚,倒是一個個眼睛全黏在姐姐身上。他也不喜歡姐姐和那些叫賣吆喝的小商販站在一處,他的姐姐合該漂漂亮亮,不沾半點世俗煙火。


    等他長大了,定要為她建一座繡樓,依山傍水,每日讓她什麽也不愁,直管睡著懶覺曬著太陽,看著窗外美景,再歎一句時光正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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