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樹是真沒想到,這樣一個貧窮落後的小地方,居然還隱藏著一座巨大的古堡。


    古堡藏匿在深山之中,特殊的地理位置加上房主的刻意布置,讓這座山成了連當地人都害怕的“死亡迷宮”。


    衛宮在當地滯留的期間,多方調查和探路之後,總算找到了切入中心的方法。


    他們在深山跋涉了三天,總算接近了目標建築。


    “這裏是什麽地方?毒梟還是軍火犯的秘密據點嗎?”


    “……不清楚。”


    衛宮一邊警惕著古堡的動靜,一邊卸下背上的大箱子,動手組裝起槍械。


    “每次看到都很吃驚啊……話說你到底哪來的錢買這些貴的要死的玩意?”


    衛宮是個雇傭兵……也不全是,他隻是憑自己的喜好穿梭在戰爭中。傭兵是方便自我介紹才選擇的身份。


    “你失蹤的朋友是女的吧……難道說是這個?”


    柚樹比了比自己的小拇指——這在日本指代“女朋友”的意思。


    衛宮搖搖頭,“我和那家夥不過是高中同學,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有過幾回過命交情。”


    “……過命之交的高中同學?這已經是很罕見的緣分了好吧!”


    “是嗎?”衛宮低頭繼續擺弄零件,“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啦。”


    衛宮拚上最後一個零件,挑了把小巧的手|槍,拋給柚樹。


    柚樹伸手一接,頭疼道:“我還是不太擅長用這種東西……”


    “所以才給你這種射程不遠的小東西……必要時防身用的。”


    衛宮把他們逗留在此處的痕跡處理幹淨後,便起身,比了一個“開始行動”的手勢。


    柚樹點點頭,把衛宮告知他的情報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便離開藏身之處,與衛宮分頭行動。


    ——對於遠阪凜而言,她有一位“盡量避免遇上”的老朋友。也不知是巧合還是八字不合,每每遇上他,自己的運氣就降到穀底。


    形象點比喻,就是剛剛自己還在百層大廈的頂樓喝著咖啡,一秒後她就掉到了地下百米深的礦洞裏。


    她追蹤著一個“封印指定魔術師”來到這個偏僻的小國家,結果卻遇上了……嗯,那位老朋友。


    互相寒暄了幾句,便例行公事交換了一些情報。不過沒想到衛宮會熟識另一個麻煩人物。


    ……算了,反正那個人物已經和她沒關係了。況且現在的自己也沒有眼饞懸賞金的餘力。


    咚咚咚——


    地下牢房的石板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接著響起了惡心的仿佛喉嚨裏堵了一塊痰的沙啞笑聲:


    “嘻嘻嘻嘻……很快就要完成了……等最後一個材料湊齊……隻要等最後一個材料……”


    有團爛泥樣的生物走近了這間牢房。然而對方隻是絮絮叨叨地從凜的麵前走過,並沒有把目光分一絲到她的身上。


    那團“爛泥”……原本是個人類。


    ——確切說本該是個頗有才華的魔術師。


    可惜紮比拉·伊夫林這個人為了完成自己的研究,不僅襲擊了數十個魔術師,甚至將*改造成現在這副模樣。


    此時的他早已失去了人類的神智,隻有可怕的執念殘存在*的*之上。


    ——凜恨透了自己每逢關鍵時刻就掉鏈子的家傳屬性!


    一想到自己居然敗這種東西手下,她就恨不得把那灘爛泥扔進水泥攪拌機裏!


    紮比拉的腳步聲漸漸走遠,凜鬆了一口。


    “啊呀,沒想到衛宮的‘老朋友’指的是你啊,miss遠阪。”


    凜:……


    ——懸賞金?!!


    啊,不對——是四年前驢了她的混蛋!!


    凜故作鎮靜地咳嗽一聲:“這位先生……既然都是日本人能用正常一點的稱呼嗎?”


    ——凜沒想到這條音訊全無的滑溜大魚居然會出現在自己麵前……衛宮士郎那家夥是怎麽想的?


    其實意外的人不止遠阪凜,就連柚樹也一頭霧水。衛宮那位很有緣分的高中同學居然是這位能夠徒手拆牆的魔術師……


    ——也就是說衛宮也是魔術師?!


    那小子某種層麵而言也是厲害,共事一年居然滴水不漏。就是現在,柚樹也很難相信那個精通機械的傭兵會和那群老古董一樣使用魔術。


    “遠阪小姐。”柚樹無奈地攤手,調笑道,“衛宮那家夥可完全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要不要順便做個自我介紹?”


    凜:……


    “好啦好啦,別瞪我,”柚樹把手放在困住遠阪的鐵欄杆上,柔聲道,“開個玩笑而已,後退一步,我放你出來。”


    凜抱胸看著這個總是笑的像個花花公子一樣的男人,好奇道:“就這麽輕易放過曾經對你動過殺意的人真的好嗎?”


    ——凜可不保證自己不會在危機解除的那一刻動手。


    “怎麽說也是答應了別人要救你出去,輕易食言可不是我的作風。況且——”


    “……況且?”


    “怎麽可以讓美人待在這種髒兮兮的地方?”


    “你——!!”


    凜想罵一句“輕浮”,然而對方始終保持著的清爽笑容讓她罵不出口。


    最終,她偏過頭,嘟囔了一句:“……混蛋。”


    這裏的走道很長,路線交錯混雜,縱使記住了城堡的大致構造也很難找到出路。所以,很明顯——


    他們迷路了。


    “……你到底是怎麽混進來的?”


    “這個嘛……”柚樹無害地笑笑,然而劇烈的頭痛讓他不由得握緊拳頭。


    沉默良久,緩解過來的柚樹微笑道:


    “我能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那裏還能用什麽方法?”


    凜看了一眼柚樹汗流浹背的虛弱模樣,歎氣道:“看來那種作弊的方法是不能再用一次了。”


    凜說的不錯,那種力量今天之內最好不要再用了。


    柚樹也有些後悔自己的輕率。


    ——衛宮並沒有告訴他有關這座城堡的主人是個魔術師的事。


    在柚樹看來,衛宮隻是個普通人,而抓走他小女友的人也不過是些走私犯或者敵對的傭兵集團。


    然而接近城堡後,柚樹發現其外側覆蓋了一層隱蔽性極高的結界。越靠近城堡,運用魔術製作的機關陷阱也就越多。


    普通人對上魔術師可不會有什麽好事,這一點柚樹深有體會。


    ——關心則亂,為了朋友和其友人的安全,柚樹選擇了最保險但也最“昂貴”的一種方法——動用“破壁”的能力。


    “保險起見是不要再用為好。”柚樹頓了頓,又道,“不過要是情況不妙,我還是有餘力送你出去的。”


    “哦?恐怕那時候你已經被我拿去解決債務危機了吧。”


    聽罷,柚樹反而心情愉快道:“那我賺錢養你一輩子,你放我一馬可好?”


    凜:“……”


    凜忍不住邊走邊打量那個毫無危機感的笨蛋男人。


    他麵色蒼白,冷汗淋漓,似乎忍受著什麽巨大的痛苦,一副隨時都有可能嗝屁的虛弱模樣。


    起源覺醒者啊……


    ——恐怕現在的他想保持自己的人格都竭盡全力了吧。


    所謂“起源覺醒”——會使覺醒者的存在被起源吞沒,在不到百年內型塑而成的“人格”,會被原初起始之時的方向性蓋去。


    與此同時,受到起源支配的軀體會得到強大的力量。


    不過,那個時候這個討人厭的輕薄笨蛋大概已經不在了。


    這便是協會要抹殺他的原因。


    ——“打破事物與事物間不可逾越之壁”這一起源破壞性太強。如果任其發展,他的存在會使整個世界的法則混亂不堪。


    甚至——會將抑止力排斥出去的異端重新召喚回來。


    就在各懷心事的兩人協助尋找出路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那個讓遠阪吃了大虧的惡心存在突然出現在轉角處,“咯咯咯”地發出怪笑便朝他們衝過來。


    ——那根本不是人類能避開的速度!


    ——不知道把這個吊著半口氣的男人推到牆角還來不來得及。


    就在遠阪善心大發決定舍己為人的時候,柚樹突然伸手把遠阪往腰間一攬,以極大的力道原地起跳,在空中一翻身——


    便抱著遠阪穩穩當當地落在“爛泥”的身後。


    凜:???


    “等等——你不是就剩半口氣了嗎?!哪來的力氣和反應力??”


    “……我隻是頭痛而已……你才是,那個時候揍我的速度和力氣都去哪了?”


    凜一時語塞,末了才反應過來對方話中的意思。


    “——你把我當成什麽啦!猩猩嗎?!那種程度不使用魔術根本辦不到啊!”


    “誒?”柚樹一副才反應過來的樣子,道:“你不能使用魔術啊?”


    “——你才發現嗎?!”


    凜不知是氣的還是急的,滿臉通紅地對著柚樹嚷嚷。


    ——這家夥剛剛一直毫無防備地走在她旁邊難道不是因為看準了她魔術回路被封印才如此隨意?


    柚樹一手扶著凜的腰,空出來的另一隻手摸了摸凜的腦袋,笑道:“我開玩笑的,別生氣。”


    凜:……


    說起來這個不會魔術的家夥才是和猩猩一樣有著超出常識的體能。


    “你才是……該不會把人類體能的限製器給打破了吧?”


    “啊哈哈……”柚樹撇開視線笑道,“怎麽可能……?”


    ——這家夥絕對在心虛!!


    咚——的一聲。那個不懂得刹車的惡心生物撞到牆停了下來。


    這一撞,似乎也把他為數不多的腦細胞給撞醒了。


    “嘻嘻嘻嘻……你居然……跑出來了……作為珍貴的*材料……怎麽可以亂跑呢……”


    “小心點,”凜附在柚樹的耳邊道,“那東西渾身都是詛咒,貿然接近會中招的。”


    ——凜也是因為詛咒的緣故,無法運行魔術回路。


    “那就用‘不接近’的方法處理掉吧……”柚樹伸出手,開始構造坐標,“我最擅長的事,就是‘打洞’了……”


    “喂……你難道——”


    凜還沒來得及阻止,眼前的怪物便被突然出現在體內的巨石撐爆——裂成了無數碎塊。


    凜:……


    ……這人不是剛剛才說不想使用能力嗎?


    凜剛想吐槽,身邊那個逆天的人類突然脫力倒地,渾身不規則地抽搐。


    “喂——你沒事吧?!”凜急忙跑到柚樹身邊,檢查他的情況。


    “現在可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好時機啊,遠阪。”就差口吐白沫的男人依舊耍著貧嘴:


    “滑溜溜的大肥魚躺在麵前,處理掉就可以吃到超豪華的生魚片了。”


    凜用手背,給那個囉嗦家夥的腦袋一記“暴擊”——


    “抱歉啊,這種半死不活的生魚片我可吃不消。”


    凜背起柚樹準備離開這裏,然而還沒走出兩步,整棟城堡卻開始搖晃——紮比拉那個瘋子居然把自己的魔術回路和城堡連在一起。


    而現在,失去了魔力源的城堡完全失去控製,再這麽放任魔力亂竄——過不了多久這座城堡便會爆炸。


    恢複了魔力的凜一把背起柚樹,邊跑邊抱怨道:


    “我說你這個人情況這麽糟糕為什麽還要來跟衛宮趟這攤渾水?!”


    “……畢竟是朋友難得的請求嘛。閑著也是閑著,就來看看有什麽可以幫得上忙地方。”


    “衛宮那家夥嗎?難以置信——那個喜歡逞強的家夥會主動拜托別人。”


    “原來我們想的一樣啊……說不定我們倆的相性意外的好呢!”


    “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吧?!”


    地麵崩裂,天花板砸下的石塊,隻要一時大意便會躲閃不及——


    然而,這種危急關頭——


    “切——該死!這東西怎麽還會分裂?!”


    剛剛被柚樹爆肚的“爛泥”,分裂成好幾個“小爛泥”,不依不饒地追了上來。


    “他本來就長得一副會分裂的樣子,我倒不感覺奇怪呢……”柚樹摸著下巴道。


    “……現在是耍貧嘴的時候嗎?!”


    “喂——你們兩個,往這邊——”


    突然出現的人影讓兩人同時眼前一亮。


    “衛宮——”


    “士郎你個混蛋,之前都跑哪裏去了?!!”


    凜示意柚樹抱緊她的脖子,加快腳步朝衛宮跑去。


    “抱歉,”衛宮道,“花了不少時間找出路,你們跟我來。”


    然而,禍不單行,通往外界的大門被坍塌的二樓徹底堵死。


    凜:“……”


    柚樹:“……”


    衛宮:“……遠阪,你能用魔術什麽的把它砸開嗎?”


    “要是能做到的話早就動手了……”凜歎了一口氣,“這裏的石料都是用昂貴的特殊材料煉製的,魔術對它無效。”


    城堡的坍塌還在繼續,被堵在出口處的三人不得不回頭麵對“爛泥”君留下的一點都不可愛的小分|身。


    凜攬下了處理“爛泥怪”的責任,而柚樹和衛宮則思考如何處理堵住大門的石塊。


    柚樹此時已是強弩之末,他的精神渙散難以集中,而本源的力量始終都在誘惑他破壞、破壞、破壞——


    可惡——柚樹狠狠咬了一下舌頭,刺激自己清醒。


    “你們這邊進展如何?”


    遠阪不愧為一個優秀的魔術師,用驚人的速度解決了那幾個緊咬不放的小嘍囉。


    麵對凜的提問,衛宮搖了搖頭。


    ——已經沒有時間給他們另找出路了。


    頂多三分鍾,這座古堡便要全線崩潰。那時候,他們三人都要埋葬在這裏。


    柚樹扶著牆壁站起來,低聲道:“你們都靠過來一點……”


    “你不會還要使用‘破壁’的能力吧?這種情況動用起源的力量無異於自取滅亡!你想自己的人格被抹除嗎?!”


    ——凜揪起柚樹的衣領,怒罵道。


    柚樹虛弱地笑笑:“那至少還有一線希望……”


    “你到底懂不懂自己的情況?一旦你的人格無法掌控身體,‘破壁’這種破壞欲極強的起源會做出什麽事無可想象——世界都會毀滅可不是危言聳聽!”


    “我知道啊……”柚樹拍拍凜的手,“但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破壁”的破壞性不是訛傳,從兩年前開始,柚樹就一直處於隨時會被吞沒人格的危險狀態。


    但是他依舊掙紮著活到了現在——如果不是非不得已,他始終懷抱著活下去的渴望。


    ——就算是逃亡的人生也是能夠享受的人生——柚樹一直堅信這一點。


    “沒時間了,我們…………”


    柚樹突然感到心口一緊,喉嚨湧上的腥味讓他不由得咳出一口血。


    “——?!!”


    不知什麽時候,衛宮手中多出了一把造型古樸的刀,而那把刀的刀身正好插在柚樹的心髒。


    “抱歉……柚樹。”衛宮的聲音悲傷而堅定,


    “縱使你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希望,但剩下百分之一的威脅對於世界而言也還是太大了。”


    “況且,你的希望隻有百分之一,而對於世界的威脅卻是剩下的九十九……”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啊——”


    凜愣愣地看著突如其來的暗殺,反應過來後一拳揍飛了衛宮。


    衛宮擦去嘴角的血跡,從瓦礫堆中站起來道:


    “這應該是我的台詞吧,遠阪——你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麽嗎?”


    “把世界的存亡賭在連自己都無法保證的可能上——”


    “衛宮士郎!!”凜打斷了衛宮的話,“你原來是這種麵不改色就能殺害同伴的人嗎?”


    “以最少的犧牲換取最大的救贖……這是我能找到的,履行正義的最佳途徑——”


    “正義?你殺——”


    “夠了,凜……”


    柚樹開口阻止了他們的爭吵。


    “你也給我閉嘴!”


    ……結果卻把凜的怒氣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謝謝你……凜。不過算了,衛宮的話也沒錯……”柚樹抬頭看了一眼不斷掉落石塊的天花板,


    “這裏要是完全坍塌,你的結界根本撐不住……”


    柚樹回頭看了一眼衛宮,苦笑道:“現在想想……從你聯係我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決定要在這裏處理掉我了吧……不過,衛宮……你曾經救過我一命,我不欠你……”


    衛宮還想說些什麽,就在他開口的一瞬間,整座古堡支離破碎,他能感受到急劇下落的石塊穿過身體的觸感……


    ……穿過?


    等衛宮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回到了被當做臨時基地的廢棄學校,而身邊……


    隻有遠阪一人在低頭啜泣。


    那家夥……


    衛宮試圖回憶最後的場麵,留在他視野中的,是那個被唯一的友人背叛的男人最後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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