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勇士,這是我們家養的羊羔,都養膘了,留著費草料,就趕來賣了換點東西。”尉遲寶慶走上去,笑嘻嘻地說。


    那小頭目也不疑心有它,點點頭,當場就數起來了,數了會一會,然後大聲說道:“一百二十五羊,不足二十當二十,按規定稅七隻。”說完,扭頭手下手說:“抱走七隻。”


    “是,什長。”幾個手下應了一聲,隨手抱走了七隻羊充當稅款。


    古代有入城稅、貨稅等規定,大唐是三十稅一,一百二十多隻稅走了七隻,也就是說,波密城稅賦是二十稅一,劉遠等人也不吱聲,反正這稅是不能少的,抗議也沒用,再者這羊是順手“牽”來的,也不心痛,心中反而暗暗慶幸這吐蕃查得很寬鬆,不像大唐那樣出門要路引等物,要不然還真的很麻煩。


    這不奇怪,吐蕃不像大唐,住的地方是固定的,他們是遊牧民族,走到哪就算哪,戶籍什麽的做不了,管轄什麽的不像大唐那般嚴謹,所以進城很方便,隻是納稅即可,一直以來平安無事,連盤問都省了,對這些守門士卒來說,牧羊人在秋冬時節趕羊來賣,那是最平常不過,現在賣,是最肥的時候,如果過了冬,浪費大量口料不說,還會掉膘,不劃算。


    “是,是,勇士們辛苦了。”尉遲寶慶討好地說,那點頭哈腰的樣子,十足一個膽小怕事的牧羊人。


    “走,快點走,別妨礙了。”那什長不耐煩地說。


    於是,劉遠等人很順利進了波密城。


    “這裏真是窮啊。”一進城,尉遲寶慶忍不住說道。


    進了波密城,就感到這裏帶著猶如老人的暮sè。沒什麽生機和活力,城裏垃圾扔得一地都是,沒什麽規劃,那些房子又老又破,街道的兩邊商店不多,很多貨架上都是空蕩蕩的,路邊雖說也有胡商在擺攤,不過他們的苦瓜臉,就知生意並不是很好,至少沒在長安看到一個個眉開眼笑的模樣。像金銀首飾、玉器、胭脂水粉這類奢侈品很少,多是ri用商品比較多,如一些馬鞍馬鞭、碗碟、鍋、瓦罐等物,不過也有豐富的,就是牲畜很多。牛馬羊為主,不僅數量多、質量好。價錢還很便宜。


    就像一匹渾身雪白的健馬。毛sè光滑沒一根雜毛,四肢健壯有力,雙眼炯炯有神,絕對是一匹良馬,開口一問,隻需十五兩。看那口氣,還可以砍點價,要是放在長安,沒一百兩免開尊口。難怪那些商客屢屢上演一夜暴富的神話,這個中的暴利可以說讓人瘋狂。


    劉遠聽過一些傳聞,據說在邊境的一些城池或崗哨,一到晚上就會進行暗中交易,那些鎮守邊關的士兵把鹽巴、鐵鍋、瓷器等物用籃子吊下去,那吐蕃人就會把金銀等物放在籃子裏作為交易,有時還要吊起駿馬等物,最傳神的一次是一個大唐的士兵對價錢不滿意,把金銀原封不動放回去,意思不同意交易,下麵猶豫了一下,添了點什麽,那士兵感到那籃子很重,費力拉上一來看,好,裏麵多了一個美女。


    四人打聽了賣牛羊的地方,隨便賣了一個價錢,然後挑了一家人氣最旺的老巴羊肉館,點了一盤手抓羊肉、幾碗全羊湯,外加幾塊胡餅,找了一個角落低頭就慢慢吃喝起來。


    這些地方,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最適合探聽消息了。


    “嗯,這全羊湯,還是挺滋味的。”劉遠喝了一口,忍不住讚道。


    這全羊場又鮮又香,很好地把膻味去掉,在為冷冷的秋冬季節,喝上一口美味的羊肉湯,別提多舒暢了。


    荒狼點點頭,表示認同,壓低聲音說:“這吐蕃人天天吃這個,吃得多了,都成jing了。”


    尉遲寶慶一邊吃,一邊豎起耳邊傾聽館內的動靜,而趙福而是最直接,一邊喝湯,一邊吃肉,吃個不亦樂乎,對於他來說,最近在外麵風餐露宿,也沒吃過什麽好吃的,和上次吃香喝辣的截然不同,於是這斯天天嚷著饞,現在正好大吃一頓補回來。


    “噤,小聲一點,注意聽。”尉遲寶慶突然作了一個手勢,小聲地說道。


    劉遠等人一下子不說話,一邊佯裝吃東西,一邊用心傾聽著,隻聽鄰桌兩個吐蕃商人模樣的人在聊天:“桑巴,我的好兄弟,你的愁容可以讓三界神靈動容了,還在為你的生意發愁嗎?”。一個滿臉胡子的吐蕃人安慰一個有點瘦削吐蕃人。


    那個叫桑巴有些鬱悶地說:“巴格大哥,你那鹽巴的生意,那是讚婆將軍特批的,全城就你一家,自然不用發愁,小弟我這個月生意太差,再這樣下去,估計要關門也說不定。”


    “不會這麽誇張,我知最近你生意不好是實,但沒必要關門?”


    “你有所不知了”桑巴大吐苦水道:“本來生意就是勉勉強強混ri子,那些途經吐蕃進入大唐的胡商全部不準通行,被迫留在吐蕃境內做生意,他們的質量本來就好,再加上聽說吐蕃和大唐要打仗,擔心自身安全,把那商品低價拋棄,所以很難經營啊。”


    巴格吃驚地說:“難怪最近多了這麽多胡商,原來是斷了商路。”


    “可不是嗎?怕有細作向大唐傳送情報,邊境都封鎖了起來呢,這些胡商到不了大唐,隻能就地銷售了,他們這一銷售,我們就慘了,對了,聽說幾天前,論欽陵大將軍派人襲擊一個樹莊,沒想到中了埋伏,三千人死傷大半,消息一傳回來,那些胡商更害怕了,不少人都在虧本錢在拋售了。”


    桑巴突然又有些鬱悶地說:“好端端的和親,要是和成了,兩國就不用發生戰爭,等大唐開放易市,那我們的ri子就好過多了,可惜啊,突然就開戰了,這下好了,讚普、大論他們天天吃香喝辣,我們這些人快連鍋都揭不開了。”


    “噤”巴格嚇了一跳,連忙打個手勢,焦急地說:“小聲點,你這是找死,敢說讚普的壞話,要是讓秘衛聽到,你得五馬分屍了,這裏是讚婆將軍的領地,他對讚普那是忠心耿耿地的。”


    “是,是,是,巴格大哥提醒得對,差點忘記隔牆有耳了,對了,巴格大哥,你和讚婆大將軍相識,肯定知道不少內幕的,有什麽消息沒有?”


    “你想知什麽消息?”


    桑巴饒有興趣地說:“讚蒙賽瑪噶公主怎麽樣了?聽說她的肚子有了唐將的骨肉,也不知她到底怎麽辦,難道真要血祭?對了,讚婆將軍喜歡公主,據說他數次向公主表露心意,據說明知公主有了身孕也不放棄,不知現在怎麽樣了?”


    坐在一旁的劉遠,耳朵都伸長了,生怕聽漏他說一個字,而其它三個也是一個樣。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竟然在這裏探知到讚蒙賽瑪噶的消息,真是太幸運了,劉遠內心己打定主意,要是這個叫巴格的家夥不說,一會就把他給綁了。


    好在,不用綁,那個巴格聽到兄弟詢問,也有心顯示自己的能耐和消息靈通,有些得意地說:“我們的讚婆將軍,在戰場上那是英勇無雙,可是對女人,卻沒什麽運氣,一直追求公主不果,即使公主被大唐的那個將領淩辱,有了身孕,寧死也不鬆口,讚婆將軍最近天天都喝得大醉呢。”


    “真是,那個唐狗有什麽好的,對了,巴格大哥,現在公主身在何處?”


    “此事我也不知道,聽說軟禁在邏些城外一個叫洛桑寺的寺院,等著一生下來,就把那孩子血祭呢。”


    劉遠麵sè一凜,一下子記住了那三個字:洛桑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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