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難消受的是美人恩,最難還的是人情債,劉遠對此深有體會。


    現在正是調查的最緊急關頭,可是還得來這裏還昔日的人情,這也是無奈之舉,不得不說,李泰很會“投資”,對人心的解讀也有高人一籌的地方。


    林妙妙扭頭看了看,沒有外人,不由壓低聲音柔聲地說:“劉將軍,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太子從馬上摔下來,傷了其腿,據說即使是醫好,也會留下腿腳不便之症,如此一來,他就不是最好的選擇,以將軍的睿智,肯定也會知道誰是最佳的選擇,魏王對將軍一直敬佩有加,為將軍的智慧驚歎,被將軍的才華折服,魏王說了,魏王府的大門,永遠會為將軍留著,望將軍三思。”


    沒有意外,這個林妙妙是受李泰指使,來對自己的拋橄欖枝,林妙妙隻是一個青樓出來的女子,對這些事一知半解,也肯定說不出這些招攬的話,很明顯是李泰或李泰的智囊教她說的,現在的李泰,肯定是欣喜若狂吧,最大的對手把腳摔斷了,還是留有腿疾,對於一個繼承人來說,絕對是滅頂之災。


    李承乾一倒,那麽最大機會問鼎王座的,毫無疑問是李泰,在他身上,有太多李二的影子,他是李二和長孫皇後的次子,也是“李二”,史載李泰才華橫溢,聰敏絕倫,寵冠諸王,是太宗最寵愛的兒子。按慣例皇子成年後都應去封地,不得長駐京畿,但李泰因太宗偏愛,特許“不之官”,也因為他受到的寵愛,讓他心中滋生了原本不該有的野心。


    換作他人,說不定就動心了,可惜,這樣的對象是劉遠。


    “好了,小娘子”劉遠一下子站了起來,淡淡地說:“他要你帶的話,你已經帶到,可以回去交差了,官場這些事不適合你,以後還是不碰為妙,富貴雖好,也得有命享才是福,你回去轉告指使你的人,就說劉某現在過得很好,安於現狀,沒有想改變的意思,至於欠他的一個人情,劉某自會報答,言盡於此,告辭。”


    說完,劉遠就頭也不回,徑直離開,由此至終,滴酒不飲,一塊果品糕點也沒有動,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林妙妙目送著劉遠離開,本想挽留一下,甚至再留下劉遠再一次重溫舊夢,可是她的嘴巴張了張,卻是說不出口。


    從劉遠的話裏可以聽得出,這次劉遠能來,也就看在當晚的那一點歡情,能來都仁至義盡,說了這麽多,也是讓自己能交差罷了,如果再糾纏,說不定就要翻臉,而劉遠也暗示了,這種事不是自己這種層次的人能隨便碰的,一不小心,小命都沒了,這是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對一個去意已決的人,再挽留也是自討無趣,反正自己可以向魏王交差,這就已經足夠。


    “將軍請慢行。”林妙妙反應過來,在後麵恭恭敬敬地說。


    算是了卻一樁心事後,劉遠的心情還是很不錯的,不僅還了一個人情,而自己最擔心的“認爹”的狗血情節也沒有上演,心中落下了一塊心頭大石,若不然,還真不敢登崔府的大門。


    劉遠的馬車還沒停穩,崔府守門的護衛就爭先恐後地走過來歡迎了,他們的眼力好,一看馬車還有那親衛的裝束就知道是自家姑爺來了,這可是一個慷慨大方的主,可不能有絲毫的怠慢。


    “姑爺好”


    “姑爺,最近你可少來了。”


    “呸,你懂什麽,姑爺這是貴人事忙,對吧,姑爺”


    “姑爺,小姐沒有一起回來嗎?”


    一眾下人猶如眾星捧月把劉遠圍在中間,大獻殷勤,劉遠也不負重望,拋出一錠的黃金,權當請眾人吃飯,引來一陣歡呼之聲,至於他們怎麽分,劉遠也不過問。


    此時崔府的大管家也聞迅迎了出來,向劉遠行禮道:“姑爺好。”


    “我嶽父大人在嗎?”


    “三老爺剛當值回來,姑爺是找三老爺吃酒的?”


    劉遠笑著說:“最近有一些想不明白的地方,嶽父大人經驗豐富,找他指點一下。”


    崔大管家笑著著說:“姑爺真是好學,小的想,三老爺也會很願意指點你的,姑爺,請,小心門檻。”


    很快,劉遠就在書房會見了嶽父大人。


    “嶽父大人最近可好。”劉遠恭恭敬敬地說。


    崔敬瞄了劉遠一眼,有些不以為然地說:“好了,別跟老夫來這一套,你怎麽過來了,夢瑤和大寶呢,怎麽不帶她們一起回來看看?”


    這個家夥,估計他心裏隻有的女兒和外孫,劉遠苦笑了一下,隻好賠笑著說:“夢瑤和寶前天剛回過,嶽父大人要是想念他們,可以隨時探訪,大寶可是天天掂記著你呢。”


    “算了”崔敬有些憤憤地說:“一看到你那幾房妾侍,老夫心裏就不暢快。”


    自家女兒當年是下嫁,名門望族的千金大小姐,下嫁一介白丁,都夠委屈的了,沒想到劉遠有錢後就“變壞”,一口氣又納了三個,這不,還有二個等著進門呢,一想到女兒是受委屈了,崔敬就氣打不過一處來,沒少給劉遠丟白眼、甩臉色。


    劉遠無言了,這個老家夥,雖說沒有正室,但是家中小妾都有“十三姨”了,外麵金屋藏嬌的、相好的還不知有多少呢,這叫什麽,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看到劉遠一臉尷尬之色,崔敬的嘴角動了動,然後不緊不慢地說:“好了,說正事吧,這次你來找老夫,有何要事?”


    “就是在調查太子墜馬案一事,牽扯出了不少事,小婿想知道,此事應該怎麽處置?”劉遠壓低聲音說。


    這也算是案中案了。


    崔敬一邊敲著案幾,一邊隨意地說:“皇上讓你查什麽,那你就查什麽好了,你有皇上的旨意在手,怕什麽?”


    這話說得有水平,那話說得富麗堂皇,但是卻暗示劉遠手別伸得太長,什麽都要管。


    劉遠苦笑著說:“小婿何嚐不知道,隻是.......”說話間,忍不住四下張望一下。


    “說吧,這書房設計得還算精巧,外麵是偷聽不到的。”崔敬一臉自信地說。


    “是,嶽父大人”劉遠點點頭,繼續說道:“不查也查出來了,上報皇上,那就四麵樹敵,吃力不討了,可是不上報,隻怕皇上不會饒了小婿。”


    崔敬有些不為然地說:“怎麽,捂不住?”


    “捂不住”劉遠壓低聲音說:“小婿身邊有皇上的眼線。”


    “怎麽如此不小心的?”崔敬一臉恨鐵不成鋼地說:“雖說用人不疑,但是前提是疑人不用,老夫一直以為你這小子很精明的,怎麽連身邊的人都沒選好,這樣一來,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眼皮底下,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添堵嗎?”


    這是很多人的觀點,寧願用忠的,也不用精的,以致很多有才華的人沒有“用武之地”,原因是他們沒有獲得信任。


    劉遠一臉沒所謂地說:“這個問題不大,小婿既沒有反心,也沒什麽見不得之事,留一個人身邊,這樣一來,也等於留了一張保護符在身邊,別人就是如何抵毀、中傷小婿,皇上也心中有數。”


    崔敬楞了一下,沒想到女婿想得比自己還遠,這樣也對,以他現在的能力和狀態,的確不需要走什麽歪道,隻要不招妒,那就足夠,有人在他身邊,反而是一件好事,看起來沒了自由,實則是多了一層保障,免得當位者左右猜疑。


    這絕對是一個明智之舉。


    “查出哪個沒有?”


    “沒查,也不想知”劉遠一臉從容地說:“如果知道了,隻怕對他的態度也會改觀,引起猜疑,幹脆就不去想,也不調查這個人是誰。”


    “那你想老夫怎麽做?”


    劉遠從懷裏拿出那些卷宗放在案幾上,拍拍那幾份卷宗,有些苦笑地說:“這些東西,那是一定要交給皇上的,但是一旦交了出去,隻怕樹敵不少,唉,難處理啊。”


    崔敬眼前一亮,不過還是一臉從容地問道:“哦,是有關太子墜馬的事?查出什麽?”


    “不能說”劉遠一臉正色地說:“此事是機密。”


    就在崔敬想開口時,劉遠突然站起來,一臉焦急地說:“嶽父大人,小婿內急,先上一趟茅房。”說完,就風風火火地走了出去,走出去的時候,動作過大,把案幾上那一疊卷宗碰了一下,散落在地上。


    “吱”的一聲,當書房門關上的時候,崔敬笑了,一邊細心幫女婿把散落在地上的卷宗收起,一邊暗讚自家的女婿:越來越會辦事了。


    等劉遠回書房後,那疊卷宗又是原封不動躺在案幾之上,翁婿相互一笑,一切盡在無言中。


    “嶽父大人,小婿欠魏王一個小小的人情,若是有機會,就幫小婿還了吧。”劉遠微笑著說。


    崔敬點點頭說:“老夫知道了,你做好自己的本份之事即可,好好辦差,其他之事就不要理會了。”


    “是,有勞的嶽父大人。”


    ........


    等劉遠走出崔府時,臉上已換上一副輕鬆的表情,這次崔府之一行,一來可以還了魏王的人情,二來讓崔敬替自己處理一些辣手的事,上報肯定要上報的,但是上報前,讓那些人有個準備或後手,也讓他們明白自己的難處,到時也不好說些什麽,在對崔氏示好的同時,相信老奸巨滑的崔敬,也可以利用這些東西,收獲最大的利益,自己也不會左右為難。


    能辦事和會做人,完全是兩碼事,劉遠很明白其中的道理,最理想的狀態是辦好了事,又不得罪人。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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