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充禁軍外五營與城防部隊共同護衛京畿,內三營卻是負責拱衛皇宮,都督蕭剛與三大校尉輪流在宮內值守。由於昨天晚上輪到蕭剛在宮內當值,所以今天早上禁軍營中的點卯,由神機校尉曹鈞代理。


    可惜秦舒卻辜負了傅羽的一番美意,等諸將齊集主將營帳後。秦舒便公然表示,要首先在內三營中挑選士卒。按照禁軍體製,內三營如有減員,則在外五營挑選;外五營減員,則在京城附近的駐防部隊中擇優納取。反正八營三萬兵丁之數,不能有一個空額。


    秦舒剛把這層意思說出來,立刻引起了三大校尉的不滿。馬铖更是揚言,神騎營的士兵,一個也不會交給他帶走。其餘諸將雖然沒有開口,但臉上也擺出一副絕對不肯合作的樣子。看到眾人的表情,傅羽暗自為義兄著急,轉看秦舒卻是一臉輕鬆,看不出絲毫的不悅。


    秦舒等馬铖怒氣衝衝地吼完了,才不急不緩地道:“今日蕭都督不在,一切都由曹校尉做主,不知道曹校尉是什麽意思?難道也不肯讓下官去選人嗎,下官可是奉了陛下聖諭而來,總不能讓下官兩手空空的離開吧?”


    曹鈞為人可沒有馬铖那麽魯莽,畢竟秦舒是帶著皇命來的,張口閉口都是“聖諭”二字。若是公然像馬铖一樣反對,那可就是抗旨的重罪。三大校尉雖然平日囂張跋扈,但這個罪名卻誰能扛不下來。曹鈞便嗬嗬笑道:“既然有陛下的旨意,本校尉當然不敢違抗。隻是不知道秦校尉挑選士兵的標準是什麽,怎樣挑選,可需要本校尉等幫忙?”


    “不用客氣。”秦舒見他答應下來,也笑道:“隻要曹校尉將全營士兵集合起來,下官自會從中挑選。呃,就從神機營開始挑選,曹校尉以為如何?”


    “好。”曹鈞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下來,並讓旁邊的副將去集合隊伍,然後又對著秦舒道:“秦校尉請旨訓練禁軍,下麵將士卻大多不認識秦校尉。嗬嗬,本校尉不妨給秦校尉露個底,咱們禁軍將士,可不必普通軍隊,個個都是眼高於頂,目中無人的家夥。平素有些驕悍老兵,就是連本校尉都不放在眼中。所以就算秦校尉挑中了他們,隻怕有些人也不會心甘情願地跟著秦校尉走呢。”


    “這個倒不用曹校尉擔心。”秦舒自信十足地道:“下官自然能有辦法讓他們心服口服。”


    “好。”曹鈞又說了個好字,臉上的笑容更加得意了。等副將回來稟報士兵已經集合完畢,便起身道:“走,本校尉也陪著秦校尉去挑選士兵,請。”然後便和秦舒並肩走出帳外。馬铖見曹鈞非但不加以阻攔,反而積極配合秦舒,心中大怒,剛打算再開口喝止。王昊卻在旁邊,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稍安勿躁。這些小動作也落在了傅羽的眼中,明白曹鈞等人不會這麽輕易就讓秦舒挑選士兵離開,不由地更加擔心起來。


    大充禁軍甲胄以黃色為主,輔以紅、白二色。秦舒站在將台上,放眼望去,下麵站立著五千神機營將士。俯視千軍萬馬,秦舒倒還真有幾分當將軍的感覺,可是他知道今天如果能顯露幾手功夫,把禁軍三大校尉震懾住,別說將軍,就是這個小小的禁軍校尉,隻怕隨時都能讓人給擼了下去。


    曹鈞先是把秦舒奉旨挑選士兵操練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才笑嘻嘻地退到一旁,對著秦舒道:“秦校尉,請吧。”


    秦舒剛剛踏上前一步,便見旁邊一名校尉走出來,道:“本校尉也願意跟秦校尉一起去,隻是不秦校尉能有什麽本事來訓練我們?”秦舒抬眼一看,那人正是剛才負責集合隊伍的神機營副將,禁軍校尉嚴鏗。此人乃是曹鈞的心腹,說什麽願意跟秦舒去,不過都是些借口,最關鍵的還不是想要為難秦舒。


    秦舒又豈能不明白他的心意,微微一笑,道:“那不知嚴校尉準備如何考較本校尉?”


    嚴鏗瞟了曹鈞一眼,見他點頭,便道:“這樣吧,既然是在神機營內,當然以箭術高明為強。本校尉自問箭術還有幾分造詣,願跟秦校尉比試一番。不過醜話說在前麵,如果秦校尉的箭術連本校尉都比不過,那本校尉可不願意將部下的將士,交給秦校尉帶去訓練。”


    神機營雖然以連弩為兵器,但挑選的士兵,個個都是箭術高手,更何況身位副將的嚴鏗?傅羽知道秦舒武藝了得,但卻不知道他是否擅長弓箭,正打算開口幫著解圍。哪知道秦舒卻已經笑吟吟地答應下來,並讓嚴鏗說如何比試。


    嚴鏗見秦舒麵不改色,似乎認定能打敗自己,不由激起了豪氣,哈哈笑道:“本校尉是個粗人,沒讀過幾天書。但曾聽說過後漢三國時代,呂溫侯轅門射戟的典故。恰巧本校尉平日慣用的並且,也是一柄方天畫戟,不如也豎到轅門處,來試試能不能射中小枝?”也不管秦舒是否答應,便讓身後的親兵扛著畫戟跑了下去。


    將台離轅門不下五百步,這樣的距離下,想要射中畫戟的小枝,幾乎可以說是神乎其技。嚴鏗見屬下將畫戟立好,便道:“本校尉先來。”然後從親兵手中接過自己的硬弓,拉如滿月,喝道:“著。”羽箭如流行趕月,疾射而出,正好從畫戟的小枝穿出,釘在轅門立柱上,箭尾猶自顫動。可見這一箭不僅十分精準,勁頭也是十足。


    台下頓時響起哄天的叫好聲,曹鈞也誇讚道:“嚴校尉能重現昔年呂溫侯之舊事,不愧是我神機營的驍將。”他的箭術尤在嚴鏗之上,隻是礙於身份,不願親自與秦舒比試,所以才派了神機營中僅次於他的嚴鏗出馬,就是想讓秦舒在這五千將士跟前,丟足麵子。


    嚴鏗滿臉得意地望著秦舒,催促道:“該輪到秦校尉了。”


    秦舒將手一伸,道:“不知道可否借嚴校尉寶弓一用?”


    “可以。”嚴鏗立刻大方地將手中的長弓遞了過來。秦舒剛接在手中,就覺得手腕一沉,略微察看,知道這是上好鐵杉木所製,非臂力強勁者,不能開滿弓。不由道:“好弓。”


    嚴鏗又十分客氣地遞給他一支羽箭,笑道:“好弓如好馬,也需真英雄才能使用。”


    “不錯。”秦舒隻說完這兩個字,便也拉弓如滿月,快速射出一箭。


    嚴鏗先是見他能拉開自己的硬弓,便收起了幾分輕視之心,等到看到秦舒弓箭射中的目標,不禁“啊”的一聲,驚呼了出來。怔了半響,才喃喃道:“世間竟有如今高妙的箭術?”原來秦舒這一箭不僅穿過畫戟的小枝,而且剛好射在嚴鏗那支箭的箭尾上。


    等嚴鏗的親兵,將兩支連在一起的羽箭呈上來的時候,不僅嚴鏗麵如死灰,連曹鈞也暗暗搖頭。五百步開外,射中這小小的箭尾,曹鈞自問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做到。秦舒的箭術可謂登峰造極,出神入化。


    “就請秦校尉在此慢慢挑選。”曹鈞好不容易掩飾住心中的驚訝,冷冷地丟下這句話,便帶著親兵離開。馬铖、王昊二人也跟在他身後,馬铖從秦舒身邊走過時,不忘了狠狠說一句:“本校尉就在神騎營等著你。”


    傅羽見秦舒技驚四座,不禁心中大喜,上前道:“想不到兄長箭術如此高明,倒讓小弟白白擔心了。”


    秦舒微微一笑,看著站立不安的嚴鏗,笑道:“嚴校尉說話可算數?是否願意跟本校尉一起去訓練士卒?”


    所謂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嚴鏗既然有言在先,現在也不好反悔,隻好咬牙道:“秦校尉箭術精妙,某佩服不已。既然話已出口,某就絕不後悔,甘願追隨秦校尉,一起為陛下訓練士卒。”


    “本校尉要挑選一千士兵,並加副將二人。能有嚴校尉相助,實乃是本校尉之幸也。”秦舒知道嚴鏗雖然被自己的箭術所震懾,但心裏卻並不十分服氣,隻好先好言安撫,等日後再找時間慢慢收服。說著走到他身前,笑道:“隨本校尉去挑人吧。”然後便走下將台,逐一開始挑選。


    其實能進入神機營的兵丁,都稱得上是精銳勇武之師。在這五千人中,要挑選一千滿意的將士出來,肯定是綽綽有餘的。但秦舒有意在禁軍三營中立威,並不打算隻在神機營中挑選,所以足足挑了一上午,也隻勉強湊足了三百人。


    嚴鏗看著連連搖頭的秦舒,不悅地道:“剩下的人,都不能入秦校尉的法眼嗎?”


    秦舒並不回答,淡淡地道:“剛是午飯時間了。走,吃了飯,就去神騎營中挑選,今天之內總要先把這一千人選好。這三百人就請嚴校尉先帶好,等本校尉向陛下奏請好練兵之地,再來領人。”說完之後,秦舒便扔下嚴鏗,頭也不回地走出神機營。


    “兄長下午當真還要去神騎營?”傅羽快步趕上秦舒,低聲問道。


    秦舒扭頭看著他,道:“當然要去,你沒看見,為兄才選了三百人嗎?”


    傅羽可不像秦舒那樣滿不在乎,悄聲提醒道:“兄長,馬铖可不比曹鈞。你要是他營中挑選士兵,他肯定要出麵為難你。雖說兄長的武藝倒不懼他,但兄長一次就把三大校尉都得罪光了,以後在禁軍可就難以立足啊。”


    “賢弟的好意,為兄也明白。”秦舒輕歎一聲,道:“但三大校尉都是世家子弟,為兄若是不顯露些本領,怎能讓他們信服?與其讓他們覺得為兄無能,還不如立威震懾。為兄相信禁軍中大都是血性男兒,知道真正的強者不是靠家世背景,而是靠自身的實力。”


    傅羽見勸說無效,隻好道:“既然兄長有了計較,那小弟也就不再勸了。午飯就到小弟營中去用,下午再去神騎營吧。”


    秦舒剛來禁軍,暫時還沒有安排職務,也隻能去傅羽的帳中用餐。軍中飲食極為簡單,又不能飲酒,很快兩人就吃完午飯,一道趕往神騎營。


    大營轅門卻是禁閉著的,傅羽望了秦舒一眼,便讓親兵去叫門。那親兵打馬上前,正打算開口喊門,卻見轅門忽然打開,兩邊站滿了無數重甲騎兵。這些騎士不僅身上滿副鐵甲,坐下戰馬也著有馬甲,隻露出四條馬腿,盔甲鮮明,長槍如林,威風四射。


    傅羽看這陣勢,又低聲對著秦舒道:“兄長,看來馬铖是要給兄長些下馬威。”秦舒淡然一笑,兩腿輕磕,騎著火龍駒,緩緩走進轅門。


    神機營是連弩兵,以箭術稱雄;而神騎營全是重甲騎兵,以馬戰縱橫天下,所以營內的較場比之神機營更為寬廣。秦舒剛走入營內,就聽有個雷鳴般的聲音喝道:“秦舒,你若勝得過本校尉手中長槍。神騎營五千將士,任你挑選。”


    秦舒尋聲望去,便見馬铖全副披掛,較場上躍馬橫搶,隻等著廝殺;而曹鈞、王昊等人則立馬在場外,靜靜望著秦舒。秦舒前來禁軍營中,並沒有帶上破軍槍,隻好轉頭對傅羽道:“可否借賢弟的兵器一用?”


    傅羽急忙讓親兵將自己的鋼槍取來,並低聲道:“馬铖乃西涼馬氏之後,家傳槍法,極為凶悍,兄長千萬小心。”


    秦舒點了點頭,也不說話,便持槍進入較場,朗聲道:“馬校尉,你我互相切磋,還請點到為止。”


    曹鈞等人見識到秦舒的高妙箭術,再不敢有絲毫輕視之心,所以決定由馬铖親自向他挑戰。馬铖恨極秦舒在禦前貶低禁軍,有心要給秦舒些苦頭吃,更不答話,便挺槍直刺過來。西涼馬氏威震雍涼,昔日馬超位列蜀漢五虎上將之一,其一身武藝天下難覓敵手。馬铖雖然不及先祖之威名,但家學淵源,一杆長槍使將出來,也是虎虎生威。


    馬铖能擔任神騎校尉,武藝自不在話下。整個禁軍之中,也隻有寥寥數人能與之匹敵。再加上有心為上午的嚴鏗找回麵子,所以一上來便全是殺著,必欲將秦舒擊敗而後快。傅羽也是用槍的行家,在場外看得也是手心冒汗,不住在想:若是馬铖如此攻擊我,我能接的下來嗎?又看到秦舒從容將馬铖的攻勢化解,不禁暗道:不意兄長的槍法如此精妙,我還一直以為他隻擅長劍術呢。


    秦舒見馬铖來勢剛猛,便嚴守護衛,一杆鋼槍,將自己連人帶馬,護得密不透風。所謂剛不可久,馬铖上來便一味強攻,卻不能傷到秦舒絲毫。百十招後,便有些後繼無力,難以持久。秦舒瞅準機會,輕嘯一聲,槍法陡變,終於展開反攻。手中長槍,猶如一直巨蟒,噬咬向馬铖各處要害。馬铖頓時覺得勁風撲麵而來,心中不禁駭然,但他不愧是員悍將,非但不閃不避,反而厲聲道:“痛快。”竟不顧自身安危,與秦舒對攻起來。


    秦舒與他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並沒有打算生死相搏。哪知馬铖卻被他殺得興起,也不管現在隻是同僚之間的武藝切磋,竟有些性命相搏之意。秦舒見他如此凶悍的打法,不禁眉頭微皺,反攻之勢,也暫時受挫。


    但秦舒的槍法畢竟在他之上,過得三五十招,又漸漸將馬铖完全壓製住。曹鈞見馬铖絕不是秦舒的對手,不禁暗暗搖頭。若輪馬戰技能,馬铖尤在他之上。若是馬铖都不是秦舒的對手,換了別人則更加不行。王昊也有同感,低聲道:“這斯居然如此了得,我們真是小看他了。”


    曹鈞點了點頭,突然道:“秦舒武藝了得,又有楚王相助,隻怕日後前程不在你我之下。看來還是不要過分開罪才好。”


    王昊頓時不悅道:“依你的意思,咱們這就算認輸了?”


    “那還能怎麽樣?”曹鈞白了他一眼,道:“難道你還真想和他步戰?以秦舒的箭術、槍法,步戰想必也差不到那裏,何必再自取其辱?”


    王昊又看了看場中比鬥的兩人,此時秦舒已經完全壓製住馬铖,若非這並不是沙場交鋒,隻怕馬铖早就死在秦舒的槍下。王昊武藝並不在馬铖之上,知道自己也未必能勝過秦舒,隻好歎道:“罷了,就讓這小子在禁軍中隨便挑選吧。”說著又苦笑道:“這次我們三個的臉可算是丟大了。”


    曹鈞沒有回答,而是縱馬進入場內,高聲道:“二位請住手。”等秦舒與馬铖分開之後,又轉對秦舒道:“秦校尉武藝高強,曹某十分佩服。就請校尉在三營內任意挑選士卒,我等絕對不再幹涉阻攔。”


    秦舒看了一眼正在旁邊喘著粗氣的馬铖,知道自己已經暫時將這三人震懾住,不由笑道:“多謝曹校尉。”然後打馬走出較場,對傅羽道:“賢弟,陪為兄去挑選士兵吧。”


    “是。”傅羽看秦舒的目光中,不由又多了幾分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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